“到缅北的那一刻,我感觉这辈子都可能回不去了,我不甘心,我得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回家的机会。”
恶魔之手
“安雅”是我2012年网上认识的,人长得漂亮,温柔、贴心,我一度认为那是我的理想型,是我婚姻的最终归属。我们走过了两年的网恋时光,她不离不弃,我心已沦陷,直到2014年,我们在广东见了面,一见如故。
“安雅”对我讲,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有所作为,敢拼敢干才是她的理想型。四天之后,“安雅”带我踏上了缅北“淘金之路”,也是我的地狱之路,而“安雅”就是拉我入地狱的“恶魔之手”。
深渊之地
偷渡是到缅北的唯一办法,我们在东莞的一个荒芜的港口上的船,登船之后迎接我的是黑洞洞的枪口,我懵了,回头望向“安雅”,却看到她一脸的淡然和冷漠,我傻愣愣的被推进船舱,里面还坐着30几个人,中国人,我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船靠了岸,我们被推搡着走出船舱,岸边站了一排排拿枪的,我们被围在中间,茫然无助,身体还微微颤抖。随后我们被分批带上车,这些分开的人我之后再也没见过,后来想想,这也许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人权沦丧
我被拉到了深山老林里的一个贩毒基地,在这里还有一百多个中国人,都是和我一样,被骗过来的。毒贩们给我们注射了毒品,教我们打枪,他们出去贩毒的时候就给我们发枪发子弹,发生冲突时就让我们冲在前面,给他们挡枪当炮灰,一次去40人,回来的一半不到,没回来的永远留在了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暴尸荒野。
在这里,就是练枪、贩毒,为了让我们染上毒瘾,毒贩们每天都给我们发毒品,如果贩毒途中想要逃跑,结果就是被直接*掉。在这里每天都有人死掉,人权在这里荒诞可笑,他们就是一群地狱恶魔。
生死一线
2022年,这是我被骗到缅北的第八年,我已经快要忘记家乡是什么模样了,心里回家的渴望却越来越强,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强制自己戒掉了毒品,把毒贩们发的毒品都藏了起来,我的精神也临近崩溃,经常在噩梦中惊醒。
7月的一天,我被拉去贩毒,这一次发生了枪战,我后背中了一枪倒在地上装死,死神怜悯,这一枪未打中要害,枪战后采了些草药止血。我在丛林里慌乱逃窜,好不容易跑出来,到处问哪里有偷渡回中国的船只,这一刻求生的*无比强烈。
▲被骗人员所受枪伤
最后我用帮境外蛇头带的和藏下来的毒品换到了机会,登上了回国的渡船,这一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家!
回家,回家!
世间之事,终究是一个圆。2014年从广东出发,2022年我九死一生又回到广东。在佛山,我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买了把刀、消毒水,用刀划开感染的伤口,用手把不深的弹头取了出来,不感觉疼痛,只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在佛山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每天只能吃一顿炒饭,晚上睡在桥洞里,心里的恐惧挥之不去,所以我很小心,没有求助过任何人。
伤养好了,我没有证件买不了票,那天看到路边有一辆锁坏了的共享单车,向着家乡的方向,出发,回家!30多天,身上剩的钱只够我一天几元的花销,有时甚至只舍得吃一碗白米饭,我买了各个省份的地图,沿着国道,经过广东、广西、贵州后,我终于到四川,终于回家了。
▲被骗人员回家骑的共享单车
父母盼子归
回到家后,我给父母讲述了我在缅北的这几年,他们安静地听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泪顺着苍老的脸颊滑下,衣襟打湿了一片。我妈慢慢地把我拥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一刻我嚎啕大哭。
后来,我才知道,我失踪的这几年,父母一直在发寻亲广告,每天都在找我,看着他们两鬓的白发和苍老的面孔,还有那几千个日夜的念叨,盼子归。
▲家人发布的寻亲启事
代号“安雅”
我在缅北的那家贩毒组织表面上是做旅游的,实际上真正做的就是制毒贩毒、网上赌博、电信网络诈骗、组织卖淫等。
被骗过去的中国人被殴打、强制吸毒、搞诈骗、逼迫卖淫,我在的贩毒基地有一千多中国人,都是被骗过去的,都想着在缅甸能“淘金”,能赚钱。他们不知道这里就是地狱,这里都是恶魔,那些骗他们过来的人,都是恶魔之手,他们有一个统一的代号:“安雅”。
▲图片来源于网络
后 记
民警:你在缅甸贩毒基地内是否被殴打、伤害过?
我:我被强制吸毒,偷用手机联系家里被发现遭了毒打,不能互相交流,不能透露自己名字、是哪里人,会被打死。
民警:你身上的枪伤是怎么来的?
我:贩毒的时候被打的,我装死才逃出来。每次贩毒打死了人,我都要做很久的噩梦。
民警:你在缅甸有收入?
我:没有。我们就是炮灰,死了就死了,跑又跑不掉,大多数人被毒品控制了,当初和我一条船被骗去缅甸的,大多数都死了。
民警:你对这段经历有什么想法?
我:清醒一点,不要被骗到缅甸,我能回家已是万幸。
内容来源 /泸州市反诈中心
编辑 / 王一祎
责任编辑 / 罗彦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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