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头条号上的时空之旅已经到达了法老埃及的头两个王朝了，接下来，更加典型、更加精彩纷呈的古埃及历史将会在我们面前揭开帷幕。
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说到古埃及历史，它的君主，法老的身影总是占据了我们的大部分视线。描写他们生平和事绩的出版物多如牛毛。
这其中有些建立在比较可靠的基础上，而有些则纯粹是小说，比如著名的《拉美西斯五部曲》，这是以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故事为蓝本写成的小说，其中既有在考古中得到证实的东西，也有更多作者脑补的东西。
插图：《拉美西斯五部曲》（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然而我们往往会忘记，法老身边的那些人，王室的其他成员，比如法老的配偶、女儿、儿子、兄弟姐妹、岳父岳母（是啊！法老当然是有岳父岳母的！），甚至三姑六婆等等。
这些人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而被忽视。虽然其中确有极个别已经名声大噪，比如纳芙蒂蒂（Nefertiti），但绝大部分却依然像影子一样存在，除了专业人士，没什么人听说过他们。
纳芙蒂蒂（Nefertiti）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古埃及王后，她的老公是那位古古怪怪的“异端法老”阿肯那吞（Akhenaten，又作阿肯那顿、阿赫那顿）。
插图：纳芙蒂蒂（Nefertiti）（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像纳芙蒂蒂这种情况给人造成了“其实我们很了解法老的家人”的错觉，但是事实上她只是个特例。纵观古埃及的31个王朝，普通读者说得出名字的王后可以用“屈指可数”来形容。
事实上了解王室成员的相互关系对我们认识法老时期的历史十分重要。
法老本人是神隼荷露斯的人间化身，他的妻子的头衔是“伟大的妻子”（King’s Great Wife），这个头衔相当于“王后”，自然也具有神性，并且具备一定的政治影响力。
摄政王子的头衔是“巢里的神隼”（the Falcon in the Nest），也不可小看，他是下一任法老，国家未来的神兼掌舵人，有时还直接分享着父王的权力。
然后是一众偏妃（废话！法老当然不只一个老婆！）和她们的孩子们，尽管地位没有这么重要，但是享有一些起码的福利这是可想而知的。
下图中这块阿玛纳（Amarnar）时期制作的石碑上，阿肯那吞（右一）正带着他的爱妻纳芙蒂蒂（右二）和两个女儿（左一和左二）向太阳神阿吞（Aten）献上鲜花。
插图：阿玛纳时期制作的石碑（图片来源：dreamstime）
阿肯那吞的家庭是目前我们了解的比较全面的一群古埃及王室成员，这要归功于这位法老很喜欢在各种碑铭上提及自己的家人。
而事实上，在大部分古埃及王朝里，王室成员，尤其是王子，被提及的机会非常少，大概是出于避免他们过早建立起自己的声望和威信的担忧。
在接下来的这一系列专题里，让我们来为古埃及王室成员们的故事投入更多亮光，尝试去感悟他们在现实中、政治中、社会中和宗教信仰中所扮演的角色。
而要探讨这个课题，恐怕还是得首先以法老作为起点。
法老
古埃及社会的心脏、国家金字塔的顶端坐着国王。
他的身边是王室成员、位高权重的朝臣、神职人员和被称为“帕”（pat）的社会精英们（“帕”大致可以理解为古埃及的“贵族”，但是关于这个阶层的构成也一直存在诸多争议）。
国王陛下本人的角色是多重的（这里不妨划重点）：
- 他是公共事务的决策者
- 他是国家的军事首领
- 他是国家的神，人间的荷露斯
- 他是各路神灵的首席大祭司，神与人的中介
我们经常使用“法老”（Pharaoh）一词来指代古埃及的君主，它来自圣书中的词“pa-aa”，意为“大房子”。
但其实在古埃及历史上，国王们自称“法老”是从第18王朝某位特立独行的统治者开始的，在此之前，他们都自称为“nesw”，音为“尼苏”，偶尔也自称“Heka”，音为“赫卡”，至于他们的头衔和名字更是有一大堆，这里就不再吐血回顾了，请大家去翻前文《法老的5个王名》吧。
古埃及人的逻辑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有很多看起来明显自相矛盾的思维。例如法老怎么可能同时是诸神的大祭司，又是诸神的一员？
在下面两张图中的这两座石像中，拉美西斯二世把自己堂而皇之地刻画得和孟菲斯的主神普塔（左图）一样高，甚至坐在了底比斯主神阿蒙和穆特中间（右图）。
插图：拉美西斯二世的石像（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这种自诩为神的做法并非拉美西斯二世的狂妄自大，而是有着悠久传统的做法。
请回忆一下前面曾经讲过的俄塞里斯的传说，以及把部落首领当成丰饶之神*死的那段日子。
当然，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谁最需要说服自己国王真的是神？恐怕正是国王自己吧？
社会精英
“帕”这个头衔，大致相当于我们说的“贵族”。
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头衔，一些地位非常高的朝中高官自豪地说“我是一个帕”。关于这个阶层的组成一直成谜，而“帕”貌似和王室一样，是以血缘来传承的。
到了第4王朝，有一些官员在墓壁铭文上强调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帕”，似乎在暗示自己和那些通过从低做起终于飞黄腾达的“暴发户”不是一个档次。
在古王国，顶级高官里“帕”的数量似乎很多，后来这个阶层却渐渐消亡了。
插图：古埃及贵族（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iry-pat这个头衔最早出现在第2王朝，意思大概是“贵族成员”或“精英分子”。法老卡阿的一位家臣是最先用这个头衔自居的人。
插图：iry-pat的圣书字（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有学者认为，“帕”这一群体可能和最早的法老家族有着血缘关系。到了新王国时期，iry-pat变成了授予摄政王子的称号。
王位继承问题
古埃及的君主制度几乎毫无改变地沿用了3000多年，这里顺带一提的是，它是人类社会迄今为止最成功的制度之一，虽然一些细节确实发生了变化和沿革，但其核心和根基却一成不变。
它的中心思想是：国王是神。尽管，不同时期、不同身份地位的古埃及人对于这个概念的理解，可能并不完全一致。
有的法老通过铭文宣示自己的神性，有的法老走得更远，直接把自己摆在诸神的行列里（例如拉美西斯二世）。
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矛盾的画面：第18王朝的阿蒙霍特普三世（Amunhotep III）虔诚地把祭品献给一系列神灵，而他自己的形象居然也正坐在那些神灵其中。
下图中是阿拜多斯神庙里的浮雕：化作一只鸢的伊西斯与被制成木乃伊的俄赛里斯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他们的爱情结晶就是荷露斯。俄赛里斯与荷露斯的神话是法老王权的根基兼核心思想。
插图：阿拜多斯神庙里的浮雕（图片来源：the Complete Royal Families of Ancient Egypt）
“国王是神”这个核心思想直接关系到古埃及王权的一件大事：王位继承问题。关于这个问题，详尽的记载少得可怜，例外的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来自至少三位法老的所谓“神圣诞生”铭文（divine birth），这三位法老分别是：哈特谢普苏特（Hatshepsut）、阿蒙霍特普三世以及拉美西斯二世，他们三个都留下了比较完整的这类铭文。《韦斯卡纸草》（Westcar Papyrus）上还曾经记载过一个有点色情的奇幻故事，大概也可以被归入此类，它给了第5王朝最初三位法老一个神圣的来源。嗯，不能开车，那么就不详细说了，也许晚点会再来讲也不一定。
新王国时期的“神圣诞生”铭文的主旨非常清晰，即让大家知道法老是阿蒙（Amun）的亲生儿子。阿蒙神当时是底比斯的主神，而底比斯是新王国时期的国家首都。
这样一来又开始自相矛盾了：首先，大家都知道，法老是上一任法老的儿子，那么，他怎么可能又成了阿蒙的儿子呢？？？别担心，古埃及的书吏自有办法。
神圣的诞生是法老权力的依据。下图是阿蒙霍特普三世下令制作的浮雕，也是他的“神圣诞生”铭文的有力补充。
插图：阿蒙霍特普三世下令制作的浮雕（图片来源：the Complete Royal Families of Ancient Egypt）
在这系列浮雕中，阿蒙和王后（阿蒙霍特普的母亲，也是上一任法老的主妻）相互玩摸摸的情景（图中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左边）是故事的开端。
铭文中则描写道，阿蒙幻化成法老的模样来找王后，王后认出了神，羞答答地笑了，然后“他的爱涌入她的双腿中间”（突然开车不是我本意，实在想不到用什么更含蓄的表达方式了啊啊啊）。
图中下半部分中间是羊头神克奴姆（Khnum）奉命为王后腹中的孩子塑造一个巴（ba）和一个卡（ka），这两个大约类似于古埃及人认为的人的灵魂，这个情景暗喻王后已经怀上了阿蒙的骨肉。
图中下半部分右边是智慧之神图特把这个喜讯告诉了王后。
看完这张图，你认为法老是怎样使自己成为神的儿子的？原来是靠让自己老爸头上一片绿油油的方式啊。好吧反正那时候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以上说的是第一种方式。
第二种直接的王位继承证据要比第一种正常和含蓄得多（否则真是吓死宝宝了），即某些法老留下的“自传”铭文。
这些铭文中，记载着这些法老在年少时获得了父王的承认，甚至父王当着朝廷官员的面前宣布他们就是未来的国王之类的事情，尽管它们记录的不一定是事实。
拉美西斯二世就是这样回忆自己被立为摄政王子的经过：
“正如你们所说，我乃从瑞（Ra）所出，而门玛阿特拉（Menmaatra，就是塞提一世，就是他老爸）养大了我（这不还是有点给自己老爸戴绿帽的意思吗）。”
“万物之主瑞让我伟大，在我尚未开始统治、还是个孩子时，在我还在蛋里面时，他就把权力给了我。我被立为‘长子’（Eldest Son），立为‘盖布宝座的管理者’（Executive on the throne of Geb，盖布是大地之神，所以这个头衔等于说他是大地的管理者）”
“长者们低下头亲吻我脚下的土地，步兵队与战车队的首领向我汇报。当我的父亲向子民现身时，他怀抱着幼小的我。他说：‘让他成为国王吧，这样我便可以活在他之中并看见他的美……’”
而图特摩斯三世（Thothmose III）则回忆了自己年少时在阿蒙神庙里担任小祭司时遭遇的奇事：
有一天适逢神的节庆，他的父亲（也就是图特摩斯二世）正在为阿蒙焚香并献上大量的牛、羊。
然后，“神的形象”在立柱厅里徘徊（这里描述的很可能是由祭司们抬着的内有神像的圣船或神龛），在小图特摩斯面前它“停了下来”。
就这样，王子被神亲自选做了继承人并受到了父亲的认可。于是父亲让小图特摩斯坐在宝座上。
从这些描述中，我们能看到，至少在新王国时期，王位继承人被选定之后，似乎还需要被介绍给古埃及的人民认识，或说还需要得到大家的认同才行。
在下图中，神圣的王位继承人从一朵睡莲中出现，尽管还是个吮吸着手指的幼童，却已经戴上了法老的头巾和冠冕，还拿着链枷。这是一位第3中间期的国王对自己幼年时的刻画。
插图：神圣的王位继承人从一朵睡莲中出现（图片来源：the Complete Royal Families of Ancient Egypt）
别走远，我们下次继续讲王位继承人的那些事。
未完待续
作者：芹菜法老 & Pepi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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