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下的故事9:战争一页(3)幸福
"爸,你认为的幸福是什么?" "------"父亲沉默了,许久,他开始讲述了与我的问题不粘边的故事。
在朝鲜,有一天:
雨下的似乎有点大了,行进更艰难了,突然,传令兵传来命令:"就地休息,等待指示!"
"看来今天又要夜行军了。"大家议论着。
"同志们,抓紧时间吃干粮哈!"班、排长招呼着大家,其实,大家早就拿出了炒面(炒熟的面粉)开始吃了。远处,阵阵轰鸣的飞机轰炸的声音对他们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但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山谷的冷寂,反而给人们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全、快乐感。
只是不到十分钟,传令兵传来指示:将所有器械原地放好,留人看守,其余人,马上轻装出发,参与救援!
父亲这群年轻的军人立刻以急行军的速度,前往刚刚被轰炸过的地方行进,这是一种阶级的爱在驱使着他们,因为,凭经验,他们知道,那里是受难者不是自己的战友就是朝鲜百姓。他们每个人都这么认为。于是他们急快地奔跑着。
已是黄昏,经过十几分钟的奔跑,他们翻过了一座小山,老远就听到了一阵阵奇怪的哀嚎声。顺声跑去,看到了一条小河旁的公路被炸的七零八落,遍地散落着人的肢体和汽车零件。少有几个活动的人已经开始跟前来的队伍打招呼了,"-----赶快下来-----"父亲听出来,这是他们的团参谋,他是同济大学生,专门负责翻译工作。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先赶到了。
走近了,他们看清了,这"奇怪的哀嚎"来自于一群美国士兵。
"当年的美国侦察技术是十分先进的,很可能他们要炸的是与他们平行前进的我们,但不知道是他们测绘员失误还是飞行员失误,把只离我们几里路远的同胞给炸了。"这是父亲当时的原话。
救援开始了。这二个国家的军人,解除战斗状态的敌对的军人,心情是十分复杂的。本来看到敌军的残败,而对方应该是欢欣鼓舞的,可当时的父亲他们没有,一个个肃穆安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有的专门负责收理遗物,有的专门负责搬运伤员,有的专门负责把尸体尽量完整地收放到他们随身带的睡袋里。天黑尽了,救援工作完成了,三大袋子的遗物和所有的遗体整齐地摆在了残缺的公路旁,活下来的美国士兵跟着父亲这些中国军人抬着活着的伤员离开了。
路上,父亲抬着的伤员突然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不间断的喊着,排长怕他失血过多,找来跟随的美国士兵来安慰他。美国士兵急急的赶来了,可他又安静了,美国士兵看了看后赶快用手比划着,恳请父亲他们先放下担架,父亲他们听从了。只见美国士兵借着他的军用电筒的光,把那同胞睁大的眼睛抚摸了一下,使他的眼睛闭上了,然后掰开他胸前紧握着的手,从里面掏出一只怀表,他打开怀表的后盖,一张四人微笑的合照……年轻的父亲转过身去,他偷偷地擦拭了眼角的泪,因为,他想起了他的母亲。及简单的仪式和简单的掩埋后,美国兵做了一个明显的标志:他将死者的红色三角巾和军用水壶挂在他的"墓地"旁的小树上,然后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将那怀表包好,放进了自己军装上衣口袋里,夜幕,没有遮盖住他想掩盖的抽泣-----
……父亲沉默了一会,然后喝了一口茶,眼睛望着正前方的窗外。窗外远处的江水,匆匆地奔流着,父亲默默地望着,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意味深长地、慢慢地说:
"丫头,中国,这么多年没打仗,就是幸福啊!没有战争,就是幸福!" 我,猛然顿悟,我懂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