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世界,针织很少和男子气概联系在一起,
人们谈到它,总会联想到温柔、细心的女性,在温暖的午后阳光下静静织毛衣。
但如果你把这话对塔基莱小岛上的男人们说,他们就要震惊了:
针织不是男人的活吗?
不会针织的男人还算男人吗?!
在秘鲁的塔基莱岛上,衡量一个男人的阳刚之气,不是评判他打渔或捕猎的能力,而是他的针织能力。
塔基莱岛位于南美洲最大的淡水湖泊“的的喀喀湖”上,这里住着约2200名岛民,多年来他们靠着种土豆、养羊、钓鱼为生,针织是意外发展出来的兴趣。
(塔基莱岛)
500年前,西班牙人征服印加帝国时,也把针织技术带来了。他们头上戴着的白色针织帽给印加民族带来很深的印象,于是他们以它为原型设计出了安第斯帽子。
在秘鲁,做安第斯帽子的大多是女性和制帽匠,但这门手艺传到塔基莱岛后,情况发生很大的变化。
(塔基莱岛的村庄)
这个偏僻的、近乎与世隔绝的小岛,将安第斯帽子渐渐转变为本土的Chullo帽,负责编织Chullo帽的是男性,获得女性青睐全靠它。
每个塔基莱岛的男孩从6、7岁起,就要学习织帽子,这个技术代代相传,祖父传父亲,父亲传儿子。
男孩们织的第一顶帽子是白帽,没有图案,最为简单。
(小男孩在织白帽)
之后,他们要学会自己染羊毛纺纱,织有花纹的彩色帽子。这些花纹大多有含义,代表织帽者的家族图腾,织帽的季节,家里养的家禽等。
诸如六瓣玫瑰(致敬岛上六个社区)、秃鹰、牛鹭和羊之类的图案是很常见的,帽子上也经常出现植物和花卉的标志,因为岛民们依靠植物来确定何时是播种时间。
帽子的线也有不同含义,红色的羊毛线代表着祖先的血,蓝色的线则是对的的喀喀湖的敬意。
在岛上,男人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帽子好不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最能吸引女人们眼球的,是男人们用极细的编织针去织帽子,针越细代表技术越高超。
(用最细的针,织最靓的帽)
67岁的岛民亚历山卓·华塔(Alejandro Huatta)说,当年他父亲去世,他的哥哥和祖父就用仙人掌的针教他织帽子,从此找女朋友不用愁。
“现在也有年轻男孩用自行车辐条织帽子,因为辐条很细,还不容易断,很招女孩喜欢。”
(针织大师亚历山卓·华塔)
帽子的紧实程度也很重要,能装满水不漏才是好帽,这在相亲时经常被女方的父亲拿来测试。
亚历山卓是岛上公认的7位针织大师之一,他当年的帽子能装满水走30米不漏一滴,在44年前引起了妻子迪奥多西亚·威利(Teodosia Willy)的兴趣。
(亚历山卓和他的妻子迪奥多西亚)
“姑娘们都在找最好的帽子,如果你戴着一顶好帽子,你就有机会更早更快地找到女朋友。她当年就是看中我的织帽能力,我曾经织了一顶非常好的帽子,证明了自己。”
“岳父也会检查女婿的帽子质量,当他把水倒进帽子时,女婿必须向在场所有人展示里面的水,如果帽子漏水太快,结婚可能就吹了。”
(活到老,织到老)
除了吸引异性外,Chullo帽在表现社会身份身上也有很大作用。
在塔基莱岛,未婚男子戴的是“红白帽”,也就是底部为红,帽冠为白。已婚男子戴的是他们的教父送的“婚帽”,那是一种铺满花纹的红帽。
(通过帽子可以看出婚姻状态)
之后,如果男子离婚丧偶,或者成为岛上重要人物,或者成为长者,他们的Chullo帽都会做出相应改变。
虽然针织的活大多是男人干,但这不意味着女人不干活。
岛上的女性主要负责剪羊毛和纺纱,她们穿着红毛衣、戴着黑Chuko(一种头饰)行走在鹅卵石街道上,经常能看到手里拿着手工木纺锤。
(纺织的女人们)
针织的活她们也干一些,主要是织Chumpi腰带,在婚礼当天送给新郎。
女性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用传统织布机编织腰带,这种织机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用木头、绳子和美洲驼股骨做成,织一条腰带需要好几个月时间。
这种腰带也非常精细,它被称为“日历带”,上面有12个图案,每个图案代表一个月份。
女人们会把自己的结婚愿望融入到图案里,比如拥有一个大家庭,有一块肥沃的土地,或者舒适的房子。
(一条完整的Chumpi腰带)
图案也能表现其他状况,织有双头蛇意味着一个家庭成员死了,黄色条纹的意思是播种时间到了。
腰带内层还会织入女子的头发,在结婚之前,男子穿的腰带里装的是他母亲的头发,结婚后就是妻子的头发。
织腰带的技术也是一代代母亲传给女儿的,编织能力好的女子结婚更容易,她们的腰带花纹最为丰富。
“如果那个女孩是个优秀的针织能手,她可以通过一条腰带讲述整个故事。”亚历山卓说,“每当我们看到一个朋友,我们都会先注意他的腰带,从中我们可以知道他们家的计划。我们通过图像和颜色来阅读。”
塔基莱岛的文化非常独特,这主要和它地处偏远有关,就算是去最近的城市普诺都有三小时船程,在交通不发达的时候更加难以到达。
到上世纪50年代,塔基莱岛开始和外界产生联系,到70年代,他们开发了旅游业。
现在,每年有4万游客前来参观,岛民们主要靠游客住宿和卖纪念品赚钱。Chullo帽是卖得最好的,每家每户的男人们都奋力织出更多帽子。
因为精美的针织艺术,200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塔基莱岛的针织”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让小岛全球知名。
最近一年多,因为新冠疫情原因,塔基莱岛禁止游客进入,岛民们重新回到农耕生活。
不过,人们编织毛线的手没有停下,亚历山卓说他看到一个小男孩把新冠病毒的图案织入自己的帽子里,这是现代思维和古老传统的融合。
“保护传统文化是很重要的。我们从祖先那里获得知识,这些知识也必须留在年轻一代的脑海里。如果现代社会到来了,我们也会接受它,但不会忘记我们的根。”
“毕竟,就像我爷爷说的,‘不会针织的男人不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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