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侠:英雄无归》上映的第一个周末,就以北美票房1亿美元创下了美国历史上周票房第二高的纪录。并以后来的统计数据共10.5亿美元的票房稳坐2021年全球冠军。
(以下简称《英雄无归》)
美国娱乐产业媒体《Variety》将《英雄无归》上映的那个周末形容为“影史上最重要的周末”。不过接下来“剧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顺遂(注:本文无剧透)!
起因还是因为片中一句电影台词引起了影迷的热烈讨论:“Where is Tobey? Is he safe? Is he alright?”(Tobey在哪里?他安全吗?他还好吗?”)
几个月前一个蜘蛛电影迷因借用了《星球大战前传3:西斯的复仇》的经典场景画面,让刚刚以达斯·维达身份苏醒的阿纳金·天行者抓着西斯大帝猛问某人的安危和去向。
如果这个讨论让你有点在状况之外,附带说明“Tobey“指的是始终未能在《英雄无归》预告中现身的索尼第一代蜘蛛侠托贝·马奎尔。
从一年前传出最新一集《蜘蛛侠》将有平行宇宙情节线开始,关于谁有演、谁没有演的蜚语就像病毒一样在全世界影迷之间四处“流窜”。
这种对于蜘蛛侠的信息渴求状态展现在不断变种的网络之上,而这些讨论前仆后继的传播力又进一步强化了渴求的力道和范围。
《英雄无归》的发行商索尼影视动画公司以及共同制作的漫威影业自然是背后搧风点火的主嫌:几个月以来每一支曝光的预告或片段都经过精心设计,用来否认某些预测或是引发更多其他臆测。漫威更早就熟练于操作男主角汤姆·赫兰德那些看似无心、其实经过公关行销团队严密编排的“说溜嘴”剧本。
当时就有媒体估计索尼在全球总计投入的营销预算可能已经超过制作成本的2亿美元,借以确保观众可以在上映当日处在最强烈的渴求状态。他们的行销足迹几乎遍及各种媒介,并积极主攻和他们目标市场有广泛重叠的游戏群体。
所以他们除了在TikTok上举办首映直播活动之外,他们更和疫情期间话题不断的游戏平台《堡垒之夜》合作上架蜘蛛侠的皮肤(跟某迅一样)。另一个比较火的游戏平台《绝地求生》除了提供了皮肤以外,还设计了更深入的游戏内容结合,务求玩家可以完全沉浸在《英雄无归》上映的喜悦之中。
然而2021年最擅长操作网络营销的,还是全世界最大连锁电影院品牌AMC娱乐公司的执行长 亚当·阿伦。
AMC早从预售阶段就和索尼合作发行《英雄无归》的NFT(非同质代币,最近元宇宙非常火的通用代币),直接绑着电影预售票一起销售。果然预售票一开卖就创下仅次于《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的销售纪录,并伴随着买不到票的抱怨贴文涌现在北美社交网站上。没买到票的观众和被抱怨贴文激起购买欲的观众涌向其他平台预购,接连创下各平台预售纪录甚至弄坏系统主机。
甚至不乏大量黄牛党高价售票,也还是一票难求。
AMC的股价从今年6月的“废纸”边缘,一路被吃瓜股民拉抬至今,使这家影史上地位最重要的放映通路突然变身成为完全由散户(包含影迷、观众等)所控制的企业。AMC执行长亚当·阿伦也和这群自称猩猩的新*建立了紧密的互动关系,带领他们追逐各种充满新奇有哏的话题(比如“买股票送爆米花吃到饱福利”之类的噱头)。
这位执行长已俨然成为“耍猩猩”大军的首领。
如果这听起来简直就是电影《猩球崛起3:终极之战》系列电影的剧情,它真的就是。这些散户最一开始在社交网络中使用的签名档就包含了这句出自该系列电影的口号:“APES TOGETHER STRONG”。
不意外地,《英雄无归》上映之后的热度进一步刺激猩猩群的沸腾情绪,使得 AMC股价在一周一口气飙升20%,创下去年7月以来的新高。
除了改变电影业之外,也在剧烈改变卖电影的方式:
在《英雄无归》之前,2021年最多人看过的电影其实是一部线上电影——由道恩·强森、瑞安·雷诺兹、盖尔·加朵三位巨星主演的网飞原创电影《红色通缉令》。上架24天就达到220亿分钟观看流量的《红色通缉令》其实和《英雄无归》都是差不多2亿美元左右的造价,但网飞的行销团队简直像开玩笑一样漫不经心地卖片!
比如《红色通缉令》在上映前期推出的几支预告短片就能看到剧组根本没认真谈电影。比如瑞安·雷诺兹突袭古董展或是大谈自己刚刚买下的足球俱乐部之类,完全把电影行销当成个人的社交账号在经营一样。
就像荷兰弟的漫不经心一样,瑞安·雷诺兹的无厘头举止同样都经过公关行销团队评估计算。在传统媒介(电视、报纸、广播和广告牌)陆续失去影响力的年代,这种跳过中介者、直接面对受众的沟通方式已经被网飞一路推成主流,并开始被其他电影片厂仿效。
某迅、某艺其实都是这样过来的。
无论2022年的电影产业或串流产业还会有什么结构上的巨变,我们都可以确定这不再只是专属某家公司的基因,而已经快速渗透到各种新、旧商业模式的血液里头。所以我们不只是在电影院看了一部由IP改编的电影。我们就身处在那个由情怀搭建的电影元宇宙里。
《英雄无归》的两个合作片厂索尼和漫威正好代表了好莱坞应对全球疫情后市场动荡的两条出路。
索尼是目前好莱坞主流片厂中唯一没有自营综合性串流平台的一家。这使他们在过去两年疫情中的产业动荡里头完全避开了同时跨足“传统通路”(如电影院、电视台)和“串流通路”所产生的内部矛盾。
坚守传统通路的索尼不用跟电影院通路陷入长期空窗期争执,也不用像漫威那样为了票房分红少给而与寡姐闹上法庭,更不会像华纳Hulu那样因为采取同步上架线上策略而和旗下导演如克里斯托弗·诺兰撕破脸,甚至导致主要决策者的华纳执行长贾森·基拉尔在2022年下台鞠躬道歉……
迪士尼(含福克斯)、华纳、环球、派拉蒙等好莱坞片厂都因为同集团的串流服务优先的理由,减少卖片给其他串流服务。索尼因而成为唯一可以买到主流片厂等级制作的地方。
这种地位使他们获得极大的谈判力量,成为几乎没有对手的“军火供应商”。蜘蛛侠宇宙(包含衍生独立电影如《毒液》系列电影)正是他们家货架上待价而沽的上等货。
比如《英雄无归》从电影院撤档之后,并不会像他的好朋友漫威那样直接上迪士尼的线上服务Disney ,而是优先卖给了另一家好莱坞片厂狮门影业所经营的付费电视频道Starz。《英雄无归》必须等待Starz直到播放合约期满之后,才能在Disney 平台上与其他漫威电影“团聚”。
另一方面,漫威影业则继续站在2019年由他们一手创造的影视产业巅峰之上睥睨所有竞争对手。妥妥的上帝视角。
2021年漫威宇宙的电视节目开始进攻流媒体时代之时,漫威电影则继续在不稳定的电影市场中维持战无不胜的纪录:《十环》、《黑寡妇》、《永恒族》分别都卖出合乎预期甚至超乎预期的票房。美国媒体《Variety》因此将漫威电影形容为“刀枪不入”。
这身刀枪不入的防弹衣是由漫威执行总裁凯文·费奇亲自以剧情彩蛋缝制而成。观众因而产生错漏任何一个彩蛋的焦虑或是担心被已经看过电影的人提前爆雷,不得不尽可能在第一时间赶往电影院观看。
彩蛋文化源自70年代末录影带问世之后才产生的影迷行为。
录影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暂停、倒带、慢动作等新魔法,影迷开始互相交换这些以前在电影院大银幕上来不及看到的细微线索。彩蛋文化在90年代末的DVD时代又以“幕后讲评”音轨的方式被发扬光大,变成特定产品(如导演版、珍藏版、终极版)的卖点。
2000年后的发达网络时代虽然摧毁了DVD传播的商业市场,在此同时也让彩蛋文化变得更普及、渗透率更高。
然而最具影响力的创新还是2008年 《钢铁侠》之后凯文·费奇开始了“革命性”作法:透过绵密布建在每一部漫威电影中的彩蛋、线索和互相客串的桥段,打造出一个你我每一次都会资源刷卡付费的“彩蛋订阅制”服务。
《英雄无归》的热卖验证了这个彩蛋订阅制服务的存在,让北美观众愿意抛下防疫焦虑赶往电影院追看彩蛋。
然而在此同时,“愿意出门看电影”并不意味着“不挑食”。
《水形物语》的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同一周推出的心理惊悚剧《玉面情魔》,虽然口碑不俗,却只在北美卖出了难堪的290万美元票房。然而近期最具指标性的滑铁卢案例还是斯皮尔伯格翻拍经典歌舞片《西区故事》首周票房雪崩至340万,最后只在北美卖出了1000万美元票房。撇开耗资1亿美元拍摄成本,《西区故事》已经铁定成为2021年北美电影市场最惨烈的一次翻车。
从大数据来看,如今好莱坞大量生产的续集、重开机、旧片翻拍吸引的主要国外观众都是向来胆量比较大、对电影院的防疫风险比较无感的年轻男性观众。
就拿《英雄无归》上映首周的人潮中有超过60%是34岁以下的男性观众,就是最好的例证。剩下的其他观众将成为悬疑所在。
两个月前韦斯·安德森导演的《法兰西特派》热卖曾让业界以为文艺片市场的成年观众总算放下芥蒂回归电影院,但《西区故事》和《玉面情魔》显示所谓的“回归”似乎不是这么一翻两瞪眼、头也不回地归来的简单决定。
许多观众仍然采取谨慎决策、小心为上的方式面对电影院里的新片。
然而这些超级英雄电影以外的多元电影除了艺术上的贡献之外,对于整个产业的健康仍然扮演非常重要的作用。
拍过超级英雄电影的zhao婷、派蒂·杰金斯、诺兰和李安都是来自这个水龙头的创意能量,一旦这个水龙头被永久关闭,后果将不可想像。
因此2022年北美电影市场的最大的问号将是——成年观众是否真的愿意回到电影院?
那些专属成年观众的类型比如文艺、心理惊悚、非好莱坞电影是否还能在电影院里头继续存在?或者电影院终沦为只有一道菜色的自助餐餐厅,成为刀枪不入的漫威宇宙续集吃到饱的独家通路?
大家可能已经慢慢遗忘了2002年上映的第一部《蜘蛛侠》电影才是开启这一切循环的起点。在漫威正忙着重整刚刚*重整的同时,索尼用这部电影改写了所有人对于漫画改编电影的商业认知,并让整个行业在接下来20年忙碌于追逐既有IP,直到后来的新同学网飞都难以逃脱类似的追逐。
这十多年来,整个电影市场充满了这些:换了不同面孔的彼得·帕克、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必须死无数次的本·帕克和韦恩夫妇、大同小异的变种反派和一次又一次的重开机剧情。叫做惊奇再起也好,又起、三起也好,卖的都是换汤不换药的超级英雄菜色。
然而不可预测的变化出现在去年12月13日的《英雄无归》首映会上:
包含几位主角、好莱坞大咖明星和业界菁英齐聚在有90年历史的洛杉矶老电影院中,参加经过严密防疫规划的首映典礼。所有参与者除了被要求出示完整接种疫苗的证明之外,还必须同时有核酸阴性的证明,务求做到滴水不漏。
首映结束之后,男主角荷兰弟还在同一天稍晚举办了一个只有75个特殊贵宾才能参加的私人派对。
几天后,荷兰弟原本安排要出席的多场映后见面会突然无预警取消。有的电影院甚至是活动前几个小时才收到通知。好莱坞的耳语开始传得满天飞。有媒体报导说是一名经纪公司的成员同时参与了《英雄无归》首映会和会后的派对,并随后传出确诊新冠。荷兰弟和他的蜘蛛侠派对上的其他“超级英雄”亲友都惊险地与这条意外的支线剧情擦身而过。
除这个不是荷兰的荷兰弟的派对惹事之外,地球另一端的那个国家荷兰也在几乎同一时间出事。
那个希望中文使用者用“尼德兰”这个词称他们的国家,在上个周日开始再度因为疫情恶化而全面关闭电影院至1月14日。邻近的丹麦则是要求电影院暂停营业至1月17日。加拿大魁北克也实施了类似的禁令。另外,爱尔兰政府要求电影院只能跟餐厅一样营业到晚上8点,而韩国则是只准营业到9点。
这些因为变种病毒而实施的新防疫禁令对于《英雄无归》票房的影响不算太大。该片仍然在欧洲多个国家冲出令人惊奇的票房纪录。周日才奉命关闭的荷兰电影院,光凭周五、周六两天的业绩仍然创下去年年度第四高的成绩。而韩国的最新宵禁顶多也只让它的票房略略逊色而已。
真正要命的是如果未来几周疫情在北美继续肆虐下去,将使好不容易宣布“完全复原”的电影发行业和放映业再度回到原点。就像近日流传的讨论里头暗示的:2022年用英文读起来根本就是“twenty twenty two”的意思。
影视产业的上下游其他部门也在“重开机”整整一年前疫情恶化时的戏码:《周六夜现场》节目几天前的年终录影突然因为剧组确诊案例而解散现场观众和部分演职员,只留下必要人员完成该集节目;
网飞的招牌节目《王冠》则是因为剧组确诊案例而临时宣布收工提早放年假;
CNN新闻台近日开始紧缩办公室防疫政策,只留下录影的必要人员以维持节目不开天窗;
发行商狮门影业和他们拥有的有线电视频道Starz也都分别传出新冠确诊案例而关闭公司。
接下来,2022年马上要开始的颁奖季也成为奥密克戎的冲击第一线。
美国电影学会原定1月7日要举办的AFI大奖颁奖典礼已经紧急喊停;英国影艺学院的年度BAFTA茶会活动也宣布取消;加州的棕榈泉国际影展颁奖典礼同样喊卡;1月底的鹿特丹国际影展因为荷兰政府的新防疫政策宣布临时改成线上举办;1月10日的日舞影展虽然没有取消的消息,但片商已经开始缩减参与影展的人数来降低风险。
如果眼前的这一记疫情回马枪可以定义成2021年欢乐大结局之后的片尾彩蛋,那么这个演职员表的时候才冒出来的新线索意味着:好莱坞刚刚费尽千辛万苦演了一场错过完全不会怎样的续集,而明年又将在新的变种反派故事线中重头来过。
于是搞了半天这个行业花了三年面对的只是一部无限延伸的电影《土拨鼠之日》剧情重演而已。
套用《土拨鼠之日》中的故事逻辑,接下来的2022年我们必须得解的题目是:观众和电影从业人员是否真的从这些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之中,学会了什么新技能?下一次面对新的变种反派,超级英雄们是否准备好了更坚不可摧的防弹衣来抵御?抑或者我们根本不应把所有的寄望都压宝在超级英雄身上?
显然这是禁不住推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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