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phop礼仪与城邦竞技

Hiphop礼仪与城邦竞技

首页战争策略城邦争霸更新时间:2024-06-03

街舞与城邦竞技,两个相隔千年时空的游戏在仪式精神、组织秩序、空间形成等方面有着内在的一致性。二者都是基于努力的快乐,将身体、意志、思想品质的提升集合成一个平衡的整体,是一种生活哲学;二者都是在社会框架内发生,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从事这一运动且不受任何歧视,并以友谊、团结和公平竞争的精神互相理解。因此,嘻哈的理念与奥运精神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本文以社会学视野观察围绕Breaking生成的Hiphop文化网络与礼俗传统,与城邦运动会竞技精神的异同之处,以及bboy/bgirl在“集体”光环之下所收获的情感体验与身体经验。

2024巴黎奥运项目变动情况

国际奥委会执委会于2020年12月7日召开会议,同意霹雳舞、滑板、攀岩和冲浪正式成为2024年巴黎奥运会比赛项目

2022年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核心表达的北京冬奥会圆满闭幕,即将迎来的2024年巴黎奥运会正式增加霹雳舞(Breaking)竞赛项目。有人问,Breaking到底是竞技还是艺术?

这一点通过艺术体操和花样滑冰项目很容易理解。而从社会学视角出发,可以发现围绕 Breaking 生成的文化网络与礼俗传统,同古希腊城邦运动会的竞技精神出奇相似。

从体育精神这一层面来看,二者都是基于努力的快乐,将身体、意志、思想品质的提升集合成一个平衡的整体,树立良好榜样的教育价值、培养社会责任和尊重普遍道德原则,是一种生活哲学。 二者都是在社会框架内发生,每个人都有机会从事这一运动且不受任何歧视,各成员组织具有一定的自治权力和义务,并以友谊、团结和公平竞争的精神互相理解。

因此,街舞的理念与奥运精神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Bboy/bgirl问候的礼节

在每场Battle开始前,MC介绍每位裁判的身份,无论添加或减少句子,万变不离其宗的叙述方式是“bboy/bgirl(姓名/昵称)来自(团队),(地区)”。在介绍圈子里熟知的bboy/bgirl选手时也会这样表述。“团队”和“地区”信息代表了传统意义上的帮派(gang),既是有认同感的团体(crew)、社区(community),也是倾向的艺术风格(style),还将该集团先前积累的荣耀和地位附加到自身之上。bboy/bgirl们互相打招呼、碰拳、自报家门是一种礼,一种令人尊敬的日常仪式,圈内人借由这种重复性的礼节不断提升认同感与团队的凝聚力。打招呼的具体语言是:“嗨,(自己的姓名/昵称)来自(地区/团队)!”然后碰下拳头,或交掌—握手—撞肩。公认的最“顶级/复杂”的礼节:交掌、握手、对碰一次拳头,上拳对下拳、下拳对上拳各相碰一次,最后再交掌—握手—彼此撞肩,撞完肩还要抖一下相握的双手,才松开。其复杂程度,常让圈外朋友惊叹不已。

RedBull BC ONE CYPHER CHINA比赛中的Bgirl问候礼

摄影:KENstyle,2022.9.2,广州市红棉中大门园区

差序格局的街舞圈

常在圈儿里的bboy/bgirl大多都相互熟知,基于趣缘群体形成了错综复杂的Hiphop社会网络。手里有商演资源的bboy/bgirl,只要“招呼一声”,就能立即凑齐三至五人接一场演出;想要办比赛或是参加比赛,也通过网络平台联系,马上能从陌生朋友中间找到合适的队友、裁判、DJ、MC、搭台师等一班人马。多数活动都是由各处人员临时组合筹备,商业合作也无需签演出合同或交纳保证金,仅凭同为圈内人秉持的“Hiphop精神”(Peace, Love, Unity, Fun)就能达成深深的信任。在这样的熟人社会网络中,拥有团队的bboy/bgirl相当于比别人多拥有了一个小集团,个人取得的成绩与其所属团队/地区获得的荣誉相联,这点与希腊运动员代表城邦参赛颇为相似。

陶瓶上刻画的长跑运动员

公元前333~332年

黑绘双耳陶罐内贮约45升橄榄油,被用作泛雅典娜竞技会的奖品。

据《奥林匹亚:古代奥运会与体育精神的起源》(Olympia: The Story of the Ancient Olympic Games)一书显示,最开始奥林匹亚运动会的参赛者,都是以个人身份参加的贵族,但是大概在公元前6世纪末的时候,运动员就开始代表城邦参赛,上场的每位运动员会被介绍名字和城邦。“城邦”一般是运动员的出生地,不过也有运动员被其他城邦雇用的情况,这与2022年冬奥会谷爱凌、朱易等运动员代表中国参赛,bboy/bgirl以非自身所属的其他团体的名义打比赛,异曲同工。可见,从古至今,运动员的入籍问题始终存在,也恰恰说明“身份”在国家和社会中的重要性。

运动员的城邦身份事关城邦荣辱,同样,bboy/bgirl的团队身份,事关个人在国际、国内的影响力,周遭人也据此形成对个人的初步判断,对于许多舞者来说“身份”十分重要且必要,是进入国际赛场的通行证。“身份”既帮助舞者认识自己,也帮助舞者认识自我与他人、世界的关系,“身份”随舞者的成长而不断变化。Hiphop圈子中的“家天下”思维让每一个个体紧密联结,处于“差序格局”的社会中,“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①,每个人都与他人相联。一位舞者也可以拥有多重“身份”,多个团队,所以,我的队友也可能是组织之外的他人的队友。这里说的“身份”指的是小集团的身份,另外还有一种更高级的身份认同,就是成为bboy/bgirl本身就能拥有的“天下一家”福利。

“都是自家人!”是一句圈内人熟络感情最简单直接的万能句,聚会前和同伴提前说明要带个“自家人”来参加聚会,通常指的是无血缘关系的好友或对象,而非血缘亲属。“自家人”的范围可大可小,关系可远可近,也是成就“想象的共同体”的一种工具。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一书中认为,西方社会的“家人”所指与中国社会不同,指的多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而中国则是亲友。但在街舞这种全球共享的艺术形式之下所形成的社交圈,中西“天下一家”的思维更趋一致。圈子内的个体遭遇困难时,更易流露出这种高层次的身份认同,唤醒陆地或海洋另一端的圈内人产生共情式理解,近期发生的乌克兰战争与bboy、bgirl跨国募捐就是一例。跨国家、跨地区的街舞团体如文学社团一般,是艺术界主动“结社”的一种社会现象,在各个国家和地区因社会结构的不同呈现不同特点,又具备相当的一致性。古希腊人共同信奉的神殿以及庆典和仪式,以和平的方式将不同城邦、阶级、宗派之间的武力冲突用体育、诗歌、音乐较量的方式表达出来,既是“对战争场面的一种和平再现”,也是“凝聚希腊诸城邦的重要‘黏合剂’。”②嘻哈界共享的周年庆典和争霸赛,便是以竞技礼仪解决帮派纷争、维护和平的主要途径。

雅典城邦与街舞组织

城邦是自然形成的一种共同体的形式,在希腊语中,政治、政府、宪法、政治家这些概念,都是由城邦的概念衍生而成,政治(politics)这个词就是指处理城邦事物的技能。正如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所言,“城邦是自然的产物,而人的本性更趋向于一种政治动物。若非刻意为之,有人天生就不隶属于任何城邦,那么他不是方外之士,便是邪恶拙劣之徒。”③街舞舞者加入或组织一支团队,意味着享受团队资产(人脉、声誉等)的权利,同时承担履行维护团队荣誉的义务。几乎每位舞者达到一定的技术水平时,都会主动或被动地加入某团体,即便是无团体的自由人,他/她在赛场上的表现、圈子中的处事行为,也会默认与所属的地区/国家相联。“人是悬在由他自己所编织的意义之网中的动物(格尔茨援引马克思∙韦伯),文化就是这样一些由人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④每个人都难以逃过这张被他人阐释的“意义之网”,每位舞者的竞技表现自然与他/她所属的团队、城市或国家相连。

古代奥林匹亚竞技会是宗教节日的一部分,与现代体育竞赛的概念不同,古希腊宗教的实践活动没有信仰或教义的束缚,观众、裁判、参赛者都是这场宗教仪式的直接参与者。对古希腊人来说,比赛是献祭诸神的娱乐项目,人们聚在一起敬神娱神,在竞赛场域中狂欢本身就是目的。这一神圣性及多元主体参与的共享性,虽与现代奥林匹克竞赛相区别,却与街舞的Cypher精神尤为一致。在Cypher时,每位冲进圈里的舞者都抱着展示高超技术、曼妙身材和散播炫酷气质的强烈愿望,以健壮的身体去建构仅属于那一时刻的“神圣空间”,圈内的观看者、欢呼者同为这一场域的创造者。Cypher相比Battle斗舞更保留了街舞竞技的原初意指。

古代奥林匹亚四匹马战车赛

约公元前490~480年

黑绘式陶瓶描绘的短跑选手

约公元前530年

城邦竞技与街舞竞技

各城邦联合起来,组织一场集体竞技,展示人类的高超技能和健壮的身体肌肉,以模仿神的健美形态,展现神的魅力,富有极强的神圣意味。城邦政治下,各集团以公平竞争的方式获得荣耀比拼的机会,也是民主的体现。街舞比赛包括每年举办的联赛、锦标赛、运动会等具有传统和历史意义的国家赛事;以团队或个人名义主办的比赛(Competition)、周年庆(Anniversary)、聚会(Jam、Party)等民间赛事;商业品牌赞助的其他赛事等。许多比赛设置了Cypher、Battle、7 to Smoke等几种“游戏规则”,在统一的竞赛标准下进行公平竞争。“战争与体育之间的关联,只在于两者都有助于培养力量、耐力、纪律和勇气,而且因为体育精神反映了战争精神(所以才会用同样的单词agōn表示),二者都需要在尊重规则的前提下使用暴力。”⑤舞者在赛场上尽情挥洒身体的组织力、爆发力、审美力,利用舞蹈空间的填充和释放,增强气场,表现风格,显露高超的技巧和身体的线条之美与空间构拟之美。不论是古希腊城邦运动员,还是街舞比赛的参赛者,于他们而言,胜利就是一切,输家以失败为耻。

跳出征舞的战士和骑兵

约公元前575~550年

飞向获胜运动员的尼姬

约公元前470~460年

红绘双耳细颈陶罐的一侧描绘了尼姬刚刚飞离地面,另一侧,她向一位体格健壮的运动员授予一根胜利者的绶带。运动员头上戴着两个胜利花环,手里还拿着两个。运动员有时将红绶带戴在头上,有时戴在手臂和腿上。

由此可见,街舞与城邦竞技,两种相隔千年时空的人类游戏在仪式精神、组织秩序、空间形成等方面有着内在的一致性。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bboy/bgirl在某一时刻为到达同一目的地而出发,如同各城邦派出运动员经几日旅途到达奥林匹亚平原。通常在竞技会开始前一天,参赛者要从伊利斯列队行进50公里至奥林匹亚,列队成员有裁判、官员,然后是运动员、随行人员,马匹、战车、主人和骑手,最后是追随者们。这是一条极为神圣的行进之路,就像华北地区的行香走会,各档香会在奔赴妙峰山的旅途中每遇茶棚要“参驾”一样,城邦运动员遵循希腊游行的惯例,在每个重要的地点停下,举行祭祀仪式,留宿于月亮之下,黎明时分再次启程。

古代奥林匹亚竞技会、中国华北的迎神赛会、美国80年代的嘻哈地下活动,这些“赛事”的参与者都将消耗体能的过程视为向诸神奉献能量的过程,其竞技精神也并非完全源自信仰或教义,更多是一种为神表演、以示敬奉的娱乐游戏。他们比赛的动力源自对竞技的热爱、自豪感和团队协作精神,因而每个观看者、参与者、帮助者都置身其中,与现代体育竞赛的概念完全不同,更具全民性、实践性。

五虎棍会参驾

摄影:王晴,妙峰山,2021.5.12

妙峰山守驾的茶棚、粥棚、馒头会、鲜花会等为来往香客服务,香会在朝顶之前均要前往“打知”(行礼)。过去上山之路遥远艰辛,香会往往提前几日出发,夜晚就近到山路旁的人家留宿。接待香会的家户以此表示对娘娘的信奉和忠心,没能力上山的人也期盼香会朝顶可以带去自己的祈愿。

街舞比赛选手到达现场签到,填写声明并领取号码牌,正如城邦运动员向宙斯宣誓承诺遵守比赛规则。随后,舞者之间以肩拳相碰的“过渡礼仪”开启通往Battle/Cypher这类“神圣空间”的入口(城邦运动员代表之间的交谈美德),依托MC的讲述将技术展示的个人意义升华为集体意义,带入团队先前的荣耀积累以及未来可能达到的高度(传令官宣布运动员名字与城邦),以集体的光环作为附加之力,在尊重统一规则的前提下用身体尽情书写故事,充分展现勇敢、力量和速度,开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终落脚在胜利之巅或失败之狱,收获难以复制的情感体验与身体经验。

比较Hiphop礼仪、街舞比赛的民间法则以及古希腊城邦竞技,更易理解Breaking被列入奥运项目的必然性。Hiphop自诞生时起,就以Battle或Cypher的竞赛形式展开无身体接触的生死角斗,同泛雅典奥林匹亚竞技会一样,街舞“赛会”作为展示人类体格魅力及速度、力量和耐力的运动盛会、为团体争得名誉的竞争形式而存在。其颂扬的和平、爱与团结,符合人类共建大同世界的美好愿望,也与借神之名、举行赛会的人类行为具有逻辑上的一致性。

《美国高中戏剧中的达芙妮和阿波罗》

Thomas Lanigan-Schmidt,121.9×185.4 cm,箔纸\金属\塑料,1989~90

Hiphop滥觞期即与古希腊文明产生多种交汇。1980年代纽约艺术家以希腊神话为主题创作。作品以高中舞台剧戏服再现古希腊神话,讲述阿波罗一心追求达芙妮女神,达芙妮为逃避他化作月桂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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