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乱世之始

上一回咱们说到“欲擒故纵，庄公克段于鄢；贪得无厌，叔段自取灭亡”。今天接着故事的发展来给大伙讲。话说这郑庄公平定了段的叛乱后，国内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与此同时，东迁洛邑的周朝天子虽然名义上依然是天下之共主，但其实际的统治地位已经一落千丈，天下诸侯都在蠢蠢欲动，图谋争夺霸主地位。咱们之前提到过，郑庄公时代实现了郑国“小霸于诸侯”，今天我就来给大家讲讲关于这“庄公小霸”的故事。这说故事啊，咱们要有头有尾。我们还是先从郑国的起源说起。郑国于公元前806年建立，其是姬姓诸侯国。这姬姓，您熟悉吧？没错，就是周朝的国姓，自从周武王姬发于前1046年代商立周后，到此已经有二百余年了。此时，正是周宣王姬静执政的时代，宣王将其弟姬友封于首都镐京附近，国号为郑，由此看来，郑与周的关系可谓非常之近。姬友即是郑国的第一代国君郑桓公，他是周厉王的小儿子，又是周宣王的弟弟，身份十分尊贵，且郑桓公本人也能力非凡，在朝中口碑极好，在民间百姓拥戴。到公元前774年，周幽王执政时期，幽王命姬友为朝中司徒，掌握教化民众之事。我国古时候的司徒可不是一个小官职，舜就曾经做过尧的司徒。后来，幽王宠幸褒姒，政事日已荒废，素有远见的姬友逐渐意识到王事日非，待在镐京附近恐终至大祸，于是在前774年向幽王请示后，将封地的百姓迁移到洛水东部由虢国和郐国贡献出的十座城邑中，即后来的郑国（如今的河南省新郑市）。桓公的这一决策可谓正确无比，三年后就发生了灭亡西周的犬戎之乱。但是这一迁徙行动，却给虢国和郐国带来了灭顶之灾，咱们后面再谈。公元前771年，犬戎蹂躏镐京，以幽王为首的众多周朝大臣惨遭屠戮，其中就包括郑桓公。桓公死后，其子姬掘突继位，他就是郑庄公之父郑武公。此正当时，眼见周朝就要被外族灭亡，郑武公联合秦国、晋国和卫国组成四国联军发兵击退了犬戎，之后又护送周平王迁都洛邑。周平王为了封赏在此系列行动中郑武公的功劳，给郑国分封了大片的土地，并且任命郑武公为周室的卿士。在周朝，卿士可是王朝的执政者，是王朝的政事大总管，此时的郑武公，可谓政治上大权在握，军事上兵强马壮。借助政治上的方便与军事上的强大，郑武公继位的第二年（即公元前769年）用兵进攻临近的郐国，攻占了都城制邑，灭亡了郐国。两年之后，即公元前767年，郑武公又向另一个邻居东虢国下手，攻占了其都城，灭亡了东虢国。随后横扫周边小邑，扩大自家地盘。公元前744年，郑武公去世，郑庄公继位。庄公也同时继承了父亲在朝内的卿士职位，此时的郑国，内平叛乱，外扩领土，甚至许多周王室的王权也被庄公代劳，这引起了周平王的不满和警戒，为之后的“周郑交质”埋下了伏笔。在我国古时候啊，两个国家或者两个权力集团，如果势均力敌同时又都对对方不放心的话，为了保持暂时的和平与安全，都会采用交换人质的方式来获得信任。周王室和郑国之间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随着郑国的势力越来越大，周平王越来越无法对郑庄公膨胀的权力坐视不管，为了遏制郑国，周平王在委任庄公为卿士的同时，也想委任虢公忌父为卿士，以此达到分割权力的目的。庄公对平王的这一小动作可谓十分恼火，明里暗里，周平王与郑庄公开始了权力博弈，最终为了缓和关系，发展到交换人质的地步。周平王将其子狐派往郑国做人质，此人最后也死在了郑国。郑庄公这边也派忽到周王室做人质。在“周郑交质”期间，虽然平王和庄公小矛盾不断，但从没发生过大的摩擦。前720年，周平王去世，其孙子周桓王继位。桓王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开始正式与庄公撕破脸面进行对抗。周桓王首先重新启用虢公林父，任命其为卿士来与庄公对抗。庄公也公开化的与王室进行斗争。为了对周桓王的过分举动进行反击，前719年，庄公派兵强行到周王室的温地和成周收割了王室的麦稻。割麦虽事小，但关乎王室脸面，郑庄公的这一举动可谓夺尽了周桓王的面子。前717年，郑国在没有得到周王室的许可下，私自与鲁国，许国等进行土地交换，这更加引起了周桓王的恼怒。在周朝，诸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国都朝拜天子，同年庄公朝拜周天子时，周桓王对其十分冷落，又加深了双方的矛盾。随着周王室与郑国的冷战不断升级，周郑之间的一战恐怕是不可避免了。此时的周桓王与郑庄公，就像站在拳击场上的两名选手，较量一触即发。第一回合：公元前707年，周桓王率先动手，免去郑庄公的卿士职位，作为反击，郑庄公开始拒绝觐见周桓王。此回合，桓王小胜。第二回合：诸侯觐见天子，那可是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周桓王为了维护王室尊严，同年秋率领王师征讨郑国，同时征调陈国，蔡国和卫国三国之军助战。郑庄公一方，率军与王师对峙于繻葛（今河南省长葛市北）。第二回合，平局。第三回合：既然双方已经整军列队，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开打吧。周桓王这边，以虢公林父部为右军，配属蔡，卫两军。周公黑肩指挥左军，配属陈军。周桓王亲自指挥王师主力，作为中军。桓王这边的三军看似排场很大，但实则弱点十分突出。首先陈国当时国内动乱，对于这种政治任务根本不感冒，打起仗来可谓毫无斗志。蔡，卫两国军队战斗力也十分虚弱。郑国公子突建议，先攻打联军的左右军，将其打乱，便能使周桓王的中军不打自乱，之后再主力出击，合兵歼灭王师中军。庄公采纳了这一建议，命公子忽率一军攻打周军左翼，大夫祭仲率一军攻击周军右翼，这祭仲就是曾劝庄公注意叔段的大臣，此人是有两把刷子的。公子忽和祭仲的两支军队异常勇猛，本就斗志不强的蔡卫两国军队一触即溃，两军刚一接触就开始四散奔逃，周王室的中军虽是精锐，但兵败如山倒，中军在左右两翼的溃散中也已是很难站稳脚跟。庄公见王师已乱，即亲率中军进行最后的进攻，在主力进攻时，庄公采纳了高渠弥的战法：改变传统的车战队形，以五人为单位，分散在战车的左右后方，形成步兵与战车的互相掩护，配合作战，从而攻防自如。战争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周桓王大败，仓皇逃命中桓王本人也身负箭伤。第三回合，庄公大胜。繻葛之战结束了，虽然在中国古代战争史上，此战规模并不算很大，但是意义深远。此一战使周天子威信扫地，庄公开了此先例后，更多的诸侯开始有了挑战天子权威的心念。继郑国之后，齐国、晋国、楚国、秦国等大国相继崛起，天子之位形同虚设，周王室号令各方诸侯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清代贴画艺人汤鹏先生曾说：周之天下，犬戎桡之，始皇亡之；而繻葛一战，则君臣之义，郑伯先废之矣。概就是此意。关于繻葛之战，还有两个细节愿与诸君分享。其一是周桓王负伤败退之后，射伤周桓王的祝耽等人曾建议庄公立即追击，将桓王一棒子打死。但被庄公所拒绝，庄公的回复是：“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其意思是说君子都不愿意总是居人之上，我怎么敢凌驾天子之上呢？我不过是自救罢了，于国家社稷无害，我就很满足了。可见，庄公不亏是一代雄主，胜利之时依然是十分清醒，天子虽败然威望尤存，此时太大的野心必然会招致各国诸侯的一致敌对。而祝耽是射伤天子的亲历者，对他而言，一不做二不休是最好的选择。当天夜里，庄公委派祭仲前去周朝兵营慰问负伤的桓王和众将领，算是给双方了一个台阶下，周郑的对峙以王室惨败的结局草草的落下帷幕。另一个细节是繻葛之战中，高渠弥建议郑庄公使用的五人一队的战法，后世称之为“鱼丽之阵”，这一战法推动了我国古代车战战术的革新演进，可谓功劳不小。好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有道是：威名扫地欺天子，霸业诸侯竞登台。各路英雄齐上阵，春秋乱世始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