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村有神兔

俺村有神兔

首页战争策略打爆山海经红包版更新时间:2024-05-11

大集体的时候,农村生产队都有一个麦场。俺村的麦场就设在村北乱葬岗南的一块高埠上。有五六亩的大小。麦场北边一溜六间土坯草房,是队上的种子仓库和农具贮藏室。麦场西方有五间土坯草房,三间牛屋两间磨房。牛尾里拴着三头黄牛一头驴,三头黄牛搭一㸽,负责生产队的犁耕耗拉。一头驴是专用拉磨,那时吃面全指望磨磨,不象现在有磨面机。麦场的东边有一口水井,南北两边是麦草垛和豆草谷秸垛。麦场南边挨着一条河,麦场中间一座简易石桥通向村里。这条河原来没名字,五八年区里一位干部来这支农,给这条河起了个名字叫跃进河。保管员老孙住在存农具的贮藏室里,他在靠西山墙下用去坯垒了两条凳,铺上木板便成了床。他白日在家吃饭休息,只是晚上住在这,为是防止歹人偷生产队的粮食。老张是饲养员,常年住在饲养室里。他一个人,没儿女,老婆十年前害痨病死了。花光老张的积蓄也没看好病,死的时候,老张拆了房梁配上门板给她凑付上一具棺材。房没了,老张就住饲养室。一来有个挡风避雨地方,二来夜里起来喂牲口方便。老张不光会喂牲口,还会使唤牲口。村里给喂牲口的老张记上十一分。那时村上人出工的报酬是按工分支付的。一般是男十女八。老张拿到十一分,和村上的队长会计保管员是一个档次。老孙嗜烟,老张好酒。老孙吸土烟,清明前后,老孙在麦场的四周,房前屋后,栽下育下的烟苗,待秋后就收下不少叶子,够吸上一年。老张好酒,却不买酒。人家自酿。喂牲口的麦草里,遗有为数不多被石磙漏轧的麦粒,每次淘草后,都会遗下些。虽然不多,日久也有积攒,一月下来也有七八斤。大家都嫌淘水缸的东西有酸臭味,没人要。老张便收起来放在锅里蒸熟,去跃进河边采些蓼草碾碎晒干,放进蒸麦里。夏天七日,冬天半月,酒便成了。那时村上还没用上电,都点油灯,多是截一截薄细铁管,搓一条棉条穿上,随便找个墨水瓶子就做成了灯。油是豆油或棉油,燃烧时“吱吱”的响,,散发一股烧焦皮子的味道,光是橙红色的,如豆大小。人上了年纪觉少,过五十的老孙每天晚上都会找同自已同岁的老张拉呱。老孙最服老张。老张小时候念过两年私塾,知道黑白无常一个叫谢必业,一个叫范无病,知道秦广辉柴道皇,说起西王母东王公一套一套的,老孙听人讲过阴阳和地府天宫的事,但听过就忘。在老孙看来老张这一套就是天文地理。见老张喜欢看书,便缠着在小学当校长的儿子给老张借来几本志怪小说。什么巜搜神记》,《山海经》,还有本巜聊斋志异》这些书都是破四旧时收缴的存在学校的。儿子嘱咐老孙让老张偷偷地看,别张扬。老张見到书高兴极了。老张高兴,老孙也高兴。老张承诺:要把书中的内容完全细致的讲给老孙听。老孙听老张讲古,要等老张酒后,老张酒喝美了,必唱泗州戏。老张的飘腔和他的鞭法一样让人着迷。老张有根鞭子,三根细湘竹拧成麻花缕用细铁丝扎成把,麻绳编成络子中间夹着一根软钢丝,约有四尺长的鞭身。鞭梢是生牛皮的,二指宽一尺长。这根鞭出过彩,出彩的地方是在内蒙古大草原上。记不清是哪一年,区里去哪里买马,把老张带上了。内蒙古卖马的汉子欺内地人没有驯马的技艺,把马赶进一个院子,放下话来:自已把马装上拉马的车笼,每匹少付五元,若要那汉子装车拉马,每匹多付五元。说完扔下套马杆袖着手等着看笑话。区里干部看那群全是没上过套的生烈马,心中打怵。老张说有酒没?那干部说还有半瓶闷倒驴。说着把酒递给了老张,老张一仰脸把酒干了,那张紫脸瞬间黑了。他把那根套马杆用脚踢到院根,取出自已的马鞭,冲进马群中,朝那匹皮毛油光腰粗腿壮的枣红马就是一鞭子,众人只是看老张潇洒地旋了个鞭花,“叭”的一声响,枣红马便四蹄抖颤再无烈性,马背上沁出一汪水。老张说:“牵马上车”。手下人去拴马,那马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让人牵着上了车笼。区里干部正惊讶,那牵马人说:“你瞧马的耳根,有个血点。老张的鞭子会怎穴道。”那个蒙古汉也怔了,这根鞭子比套马杆好使用鞭子点穴,这力道,这准头。乖乖,这是遇到高人了。遂不再托大,忙帮着老张装车。老张仗着酒劲,疯狂地炫着自己的鞭技。一声脆响过后,老张喊一声:“拉马装车”…蒙古汉子疼马,自己养出的马,看着别人打也不是个嗞味。说不要驯马装车费了,自已用套马杆…老张不理它,依旧甩鞭。直到最后那汉子奉上二斤宁城老窖老张才住了手。这件事让老张长足了脸,区里县里都有了名望。老张特别看重这名望,情愿自已钱财损失,也不让名声有染。老孙深知老张的脾气,凡事都不敢违逆。就说昨天,老张讲《聊斋》中《画皮》那一文,眼看女鬼要吃人了,老张却伸个懒腰,说乏了要睡觉。害得老孙整个白天都纳罕这是一个怎样的吃法…

看看月牙升西天,面厢房才传出老张的泗州戏的飘腔:“俺一驾云头三千里…”老孙知道老张酒喝毕了。踱步进了饲养室。老张坐在那张铺着油花花脏兮兮棉被的铺上,在铺前饭桌上铺开那本《聊斋》,见老孙来了,点了下头,示意老孙找个坐处,便张醉眼迷离地指着书本:这女鬼…老张讲书是先把正文抑扬顿挫念一遍,然后再细到入微逐字逐句讲一通。说到皇帝,他能从秦始皇讲到乾隆,能从徐福带五百童男五百童女东渡大海求仙药讲到赵乾隆的狸猫换太子。这种讲故事的方法让老孙着迷。虽然讲一个故事,却了解了旁触的无数故事。老孙不喜欢老张讲故的语气,一口拗口涩牙的苏北腔还带着大呼小叫,这种夸张让老孙体会不到抑扬顿挫的美感,倒是听了让人心惊。当说到女鬼吸血的这一节,老张嘬着口的模样倒真像一张鬼脸。老孙吓了一跳。这吓一跳的模样又让老张惊住了,像是见了鬼。麦场上起风了,从麦垛上刮落的麦草在场中起着旋,唦吵响。寒露节气的麦场有些许肃*气,两个人不由朝麦场望去,井台上的辘轳孤单地垂下湿漉的井桶,铁皮桶撞在砖砌的井壁上,像人走路的脚步声。老孙后悔来听老张讲鬼故事。这时老孙倒像一个贪冰的孩子,明知吃冰会吃坏肚子,却抵挡不住咂冰带来惬意的快感。突然井台上现一个白团,扑朔迷离,一蹦一跳靠近辘轳。“是只兔子。”老张说着就去取鞭子。这时出现兔子并不奇怪,麦场北面乱葬岗上的坟丘上多的是兔洞。下来套逮野兔的老杜头曾在一夜间逮了六只。老杜头和老张不和,不和的由头还是说老张在内蒙古买马驯马的事。在村上传说老张神奇作为的时候老杜六头却说这是老张的自我吹嘘。老张拿出两瓶宁城老窖让他看他也不信,反讥说在内蒙古买上两瓶这样的酒算什么难事?!老张感觉受了奇耻大辱。他向老杜头下了口头战书,说自已的鞭技不容伍何人怀疑,不信的话,他可以用鞭子打死牛身上的中虻。老张信心满满,可老杜头硬要是不接他的招,啃着兔蹆喝着烧酒奚落喝着酸酒的老张。

老孙知道,老张今天一定要逮住这只兔子。他要让老杜头知道,自已的鞭技不光只能驯马,使唤牛驴,还能捉兔子。果然,老张如出洞狸猫一般飞速地奔向井台,月光下一声脆响,那白团在鞭花里如一道白光弥漫在井台。却在老张收鞭时攸的不見了。要人都感到奇怪,端着油灯找了半宿,井里台上,垛边场里寻了个遍也没找到。第二天早上两人又寻了一通,也仍无所获。老孙说:“野兔都是灰色黄色,这兔是白色,定是家养的。"老张说:“就是家养的它能经得住我的一鞭子?”老孙说:“那倒不能。但你确定一一鞭子打住了它…”话刚离唇,老孙就意识自己说错话了,果然,老张“哼"的一声背着手走回了饲养室。第二天一整天,老张都不搭理老孙。秋已收完,麦已种下,田里没多少活计,老孙第一次在月上中天才去麦场睡觉,透过灯光,老孙看见老张在喝酸酒,桌上只有一盘盐水豆。灯下放书的位置空着,一根马鞭横在桌边。老孙知道今夜听不到讲古了。还不到睡觉的点,老孙搬着凳子在屋檐抽旱烟,懊悔自己说错话,骂那只该死的兔子,不自觉地朝井台望去,噢呵,那只兔子竟出现在井台上,像是在井台上的瓦盆里喝水。“奶奶的,”老孙刚骂出口,就西厢房里冲出老张,那兔子像是喝水上了瘾,老张的鞭花旋在身上还不知觉。鞭子上下翻飞,兔子被抛上落下,几个反复。老张像输红眼的赌徒,兀自挥舞竹鞭。老孙瞅个空档,一把夺下老张手中的鞭子:“打稀碎就吃不成兔肉了。”老张这才住了手。瞬间,两人都懵了。月光下,空旷的井台上哪还有兔子的影子…两人怏怏回到饲养室,老张说:这次你看到吧,鞭鞭着身,竟又跑掉了…日怪。老孙说:是的。是的。老张说:“别说是兔子,就是一条狗,我这几鞭也要了它的性命,除非它是只神兔!”老孙豁然开朗:对,对,这就是只神兔。麦场有神兔的消息就这样在老孙口中传出去了。在村上,老孙有着良好的口碑,忠厚老实,他的话,了解他的人都信,不说别的,就凭他当保管员多年队上没少过一斤粮食一件农俱就可佐证他是一个诚实的人。诚实就是不说谎。村上人白曰到井台听老张现身说法讲解鞭打神兔的故事,晚上躲在跃进桥上等神兔现身…这事过几天又传到我村,更多的人来看稀奇,但是一连几天,本村人和外村人连个兔毛也没见到。纷纷议论神兔的真假有无。有人说我们村想出名便弄了个子虚乌有的故事。有人甚至说穷疯了的村人编个故事让村人自我陶醉。这些村人听了多不为意,可老张听了却受不了,他找到老孙:“你见过神兔没?"“见了”“那别人不信咱俩见到咋办?”“你说咋办就咋办!”“那就只能这样了…"三天后的夜里,井台上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在井台上喝水,在井台上吃食,白天有人还井台拣到黑坳坳的兔粪蛋蛋。以后的几天夜里,老张和老孙一个提茶一个拿烟立在跃进桥上,向看稀奇的人解释看神兔只能远远的看,近了便惊了神灵,如果惊了神灵,以后就再也看不成了。外村人也来了,喝着老张沏的茶,抽着老孙递上的烟袋,殷勤的向二位道喜:"有神灵处必出贵人。日后您村不知怎样的腾达呢。”二人听了很受用,谦逊地说道:"哪里话,倘有那么一天,第一个必想到您…”神兔的事越传越广,竟传到区长耳朵里,区长安排武装部长去查明情况。武装部长行武出身,是个无神论者。一天夜里扛着机枪带着民兵就来到了麦场,先驱散了看稀奇的人群,架起机枪对着井台搂了一匣子子弹,随后让人去打扫战场,发现一只家养的兔子倒在血泊中。井台上有几根胡萝卜,半盘麦麸皮。兔子腿上拴着一根细麻绳,绳头系在井东的麦田里。部长拎着死兔子大声说道:“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骗局!”老张和老孙被带到县里。部长又在老张的铺上搜出几本违禁的老怪书。在局子里,老张承认兔子是在西庄王寡妇那花五角钱买的。至于动机,老张说没啥动机。图个玩吧!老张揽了罪,老孙至多是个从犯。最后老张因破坏抓革命,促生产,扰乱社会秧序,宣传封建迷信的罪名被判了二年。老孙判了六个月。还有老孙的儿子,因偷借违禁书籍的过失被褫了校长。十五年后,老张病危,老孙去看他,同行的还有老杜头。老杜头对老张说:“兄弟,你的鞭法确实好。那只兔子被你用鞭梢扔进跃进河畔的棘条丛里,第二天大早我收夹套拾了去。内脏打爆了都不伤皮毛一一一怕你要回,没敢给你们说。"老孙说:“当时也是太糊涂了。老张出个主意,我竟同意了。"老张叹口气:“我是为了虚荣才做下那事。鞭技好赖争个毬事一一我是怕人笑我恁好的鞭技拿不下一只兔。再后的事就由不得我们了。但今日老杜头称赞我的鞭技,我蹲二年大狱也值了。只是苦了老孙哥和侄儿!”话刚说完,老张把头一歪,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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