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的公主要嫁到南秦去了,整个天下都在谈论这件事。
北齐和南秦是宿敌,双方的战争持续了许多年,如今单凭和亲就想让他们止息战火,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不过,人们在叹息之余不得不承认,和亲的确能换来几年和平日子。
在战火连天的岁月里,这已经是幸事了。
离宫前夜。
齐帝萧蒙召见公主萧采茵,叮嘱道:“进入秦宫后,不必惦记齐国,只要你在秦国一日安好,父王就能安心一日。”
萧采茵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女儿明白,还望父王保重身体,女儿在此叩首,此后一别,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女儿定会在日日在心里祷告,祈盼国运昌隆、天下太平。”
“好,好。”萧蒙看着自己年轻的女儿,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
国家积贫积弱,不得不让女儿来挽回国家的命运,这对于男人来说,实在是太过耻辱了。
第二天,萧采茵踏上了去南秦的和亲之路。
数月后,秦宫。
“听说了吗?王后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成婚至今王上从来不肯碰她,一国公主沦落至此,实在是悲哀……”
两个宫女一边在井边汲水,一边悄悄地议论宫闱秘事。
树荫浓密,知了在无休无止地聒噪尖叫,萧采茵听到了宫女们的议论,她抿了抿唇,脚步一顿,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和亲的女人本来就是悲哀的,她们说的没有错,又何必撞破她们的谈话徒增尴尬呢?
她来到秦宫,就像是来到了一个豢养金丝雀的牢笼,好在秦皇没有约束她的行动,她在宫里还是相对自由的。
她在新婚之夜被冷落,宫女和太监们自然是看人下菜碟,从来不肯好好侍奉她,即便她独自一人出来,也没有人跟着她。
这样也好,偌大的秦宫虽然给了她难言的孤独,但也给了她珍贵的自由。
不知不觉走到御花园,耳边传来一阵莺声燕语:“皇上,这边。”
“皇上,臣妾在这边呐!”
“在哪里?爱妃,你别跑!”一个年轻的男子被白绸蒙住双眼,两手在前方摸索着。
“这边!”
“臣妾在这里呀!”
萧采茵这时才完全明白原来是秦皇宁熙在御花园与众嫔妃寻欢作乐,作为一个被遗忘在深宫里的女人,萧采茵明白自己的处境,此时万万不能出去破坏宁熙的兴致,否则她可能会比现在生活地更艰难。
这样想着,她又想像刚才听到宫女对话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不打扰任何人,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她转身欲走,脚下的小树枝应声碎裂。
那应该是极其细微的声响,但宁熙却突然停下玩耍的动作,把眼前白绸一把拽下,厉声道:“谁!”
侍卫们闻声拔刀出鞘,宁熙沉声道:“树后的朋友,出来一见吧!”
萧采茵闻言脸色涨红,她心里慌张地想,糟糕,被发现了。
她慢吞吞地从茂密的树丛中走出,低头来到宁熙面前。
“哦,臣妾当是谁呢,原来是王后啊!”宁熙的宠妃之一淑妃尖刻地说道。
宁熙并没有理会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他认真打量着面前垂首的女子。
她身着简单的宫装,没有那些繁复花样的修饰,整个人显得曼妙窈窕。垂首之时,脖颈显得白皙美好,仿佛一朵娇羞的花朵般惹人怜爱。一头乌发浓密漂亮,让人忍不住去看看它的主人究竟是怎样一个美人。
宁熙开口道:“你抬起头来。”
萧采茵心中十分羞耻,她知道自己来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场景之中,但她闻言还是抬起脸来直视宁熙,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变得胆怯。
她抬脸的那一刻,宁熙确定自己听到了心动的声音和周围后妃心里嫉妒的声音。
男人对美人的心动是本能,后妃对漂亮女人的嫉妒也是本能。
宁熙坐拥南秦天下,已经听到过太多次心动的声音,他早已打定主意吞并北齐,所以不会为区区一个美人而放弃问鼎天下的机会。
他不是蠢货,权衡利弊让他懂得作为君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女人就是女人,她们只是闲暇时光的调剂,是掌权者手中的玩物。
既然是玩物,就该留在原有的位置上。
宁熙直视着萧采茵的脸,含笑说道:“朕近日公务繁忙,不曾有时间去坤宁宫看望王后,没想到竟在这里一见。只是这夏日炎炎,在外面走的久了难免伤身,王后还是尽早回宫去吧,莫要中了暑。”
“诺。”萧采茵不卑不亢地回道。
她冲宁熙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御花园。
宁熙注视着她的背影,欣慰于这个女子的识趣,但他很快又被后宫的莺莺燕燕拉扯着继续行乐起来。
萧采茵的出现,就像大海中落入一滴水,虽然激起一圈涟漪,但是很快就消散了。
宁熙的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情充斥着,让他来不及去看一看这个异国的小女子一眼,所以当他日后沉沦在这个女子带来的滔天情海面前,才会震撼于自己当初犯了多大的错误。
半年后,北齐和南秦要重新划定两国疆界,双方约定在两国交界处的萍水会盟。
萧采茵作为和亲的纽带,自然要出席会盟,宁熙这时才发现,自己虽然有一个名义上的王后,但却从来没有碰过她。
如果此事被齐帝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在秦宫遭到这样的冷落,那双方脸面上肯定不好看。
宁熙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坤宁宫坐坐。
王上要来的消息在坤宁宫上下传开,宫人们都喜气洋洋,心想自家主子终于引起王上的注意了,他们从此以后也许再也不必吃苦了。
宁熙到来后,发现萧采茵已经换上了王后的宫装,大红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仿佛火焰般夺目热烈。
宁熙在初见之后,再次被萧采茵的美貌俘获。
他当晚留宿坤宁宫,在美人身边一夜好眠。
一月后,萍水。
会盟双方的谈判进行地很顺利,谈判结束后,齐帝萧蒙要求见见自己的女儿,宁熙欣然应允。
这一个月来,他跟萧采茵几乎每天都见面,他喜欢这个女子的漂亮,欣赏她身上的温和知礼。
她不像他后宫中的女人,总是冲他撒娇索取。
她是个会羞涩的小姑娘,总会因为许许多多的事情脸红,因为许许多多的事情而沉默。
她的脸红让他觉得新鲜奇特,她的沉默总会让他怜惜。
他像是发现了一场好玩的游戏,于是他恪守着心里一些不可逾越的界限,然后在界限之内暧昧心动,撩拨人心。
他已经不再对萧采茵采取冷漠无视的态度,但他虽然喜欢她,也终究不会让她阻碍自己的宏图大志,一旦她弄不明白自己的位置,宁熙会像对待任何一个敌人一样,顷刻之间将她送入地狱。
好在萧采茵从来都安分守己,既然她这样本分,让她跟自己的父亲见面,就算是对她的奖赏吧,宁熙这样想。
当天夜里,宁熙遭到了刺*,萧采茵在看望父亲归来后,正好碰上了这场行刺,她不顾自身安危把宁熙从剑锋下推走,自己被利剑刺入胸口,很快人事不省。
等她再次醒来时,宁熙正坐在她的床前,看起来憔悴不已,他握着萧采茵的手,后怕道:“吓死朕了,你没事吧?”
萧采茵的脸上还有失血之后的苍白,她努力笑了下,摇了摇头。
宁熙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入耳后,摸了摸她的脸,叹道:“你又何必替朕挡这一下?朕起码还有功夫在身上,你一介弱女子,若是当真有个好歹,朕如何向你父王交代?”
萧采茵想回答他的话,但刚一张口,就感到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那是被剑锋没入胸口之后的伤口,她皱了皱眉,轻声痛呼。
宁熙给她盖了盖被子,叮嘱道:“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朕在这里守着你。”
萧采茵在萍水养伤了两个月,宁熙就在这里陪了她两个月。
他觉得自己有点昏了头了,他现在明明应该回国处理国事的,但他看到萧采茵那副虚弱的模样,就是走不开。
多年后的他回想这一幕,他自己分析,此刻他对萧采茵的爱并没有那么深,只是男人的胜负欲在作祟。
因为……
萧采茵被刺一个月后,齐帝萧蒙见女儿脱险,准备启程回国,临走之前,他跟萧采茵见了一面。
“傻女儿,宁熙身边高手如云,总会有人去救他,你替他挡这一剑,他根本不会感激你,也许还要怀疑你,怀疑父王,以为是咱们联手设下的苦肉计,为的就是卸下他的戒备之心,让他对你情根深种。”萧蒙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萧采茵笑了笑,握住父亲的手:“父王,此事女儿怎会没想过?可是……当时情况危急,如果女儿不替他挡下那一剑,他若当真受伤,秦国一乱,齐国能捞着什么好?宁熙现在起码还没有攻打秦国,若是换了其他人,齐国难免再起战火,此为其一。其二,倘若宁熙没有受伤,他彻查起行刺之人,难道会不往您的身上想?疑心生暗鬼,他一旦怀疑起您,那您怎么能打消他的疑虑?就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啊!女儿拼上这条命,不是为什么苦肉计、美人计,只是希望他明白,行刺与您毫无关系,我不是为他,是为您啊!”
宁熙在窗外,将这番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他不得不承认,萧采茵是了解他的。
她拼上性命救他,已经打消了他怀疑萧蒙的心思。可是,就是因为她这样聪慧,这样舍己为人,他心里才会愤怒。
因为她的聪慧全部都用来胳膊肘往外拐,她的聪慧完完全全用来守护她的父亲,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个女人,她在敌国皇帝的枕边,当真能做到不背叛丈夫、不背叛秦国吗?
宁熙心里很复杂,他钦佩萧采茵对父亲那忠诚的爱,也惧怕她那份无所畏惧的爱,他怕将来有一天,这份爱会让他们两个人站在命运的对立面,拔刀相向。
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萧采茵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经特别了起来。
换作以往,他本不必有这样的困扰。
背叛他的人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可他一想到萧采茵流着鲜血倒在他怀里的场景,心中已经开始不忍了。
养伤结束后,宁熙带着萧采茵回到秦国,之后就是长达三个月的冷落。
人们都搞不明白,为何王后替王上挡了致命的一剑,王上却突然冷落起她来。
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其中以淑妃的说法最为可信:必定是王后的父亲派人刺*王上,父女俩想联合起来施展苦肉计,为的就是让王上对王后倾心,从此予取予求。
是夜,宁熙来到淑妃的宫里。
淑妃很高兴,搂着宁熙的胳膊撒娇,倾吐自己数月以来的思念。
宁熙坐在榻上,将淑妃的手拨开,他凝眸质问道:“淑妃,近日宫中的谣言很多,朕很生气,你知错吗?”
淑妃闻言跪下,矢口否认道:“王上,臣妾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真相究竟如何,臣妾也是不知啊!”
宁熙重重拍案:“不知?不知实情你乱嚼什么舌头?你知不知道现在宫里的人在怎么议论王后议论朕?她明明……明明是替朕受伤,你们却在背后编排她,当朕死了是吗?”
“王上,您听臣妾说……”淑妃着急地想要辩解。
宁熙站起身来,垂眸哑声道:“你不必说了,朕已经查清始末,既然你不明白议论王上的代价,那就让冷宫好好教教你吧!”
宁熙说完,大步离开淑妃的宫殿。
一队侍卫将淑妃拖行着进入冷宫,淑妃的哭嚎响彻宫闱,所有的宫人和后妃噤若寒蝉,从此再也不敢议论萧采茵。
萧采茵这个人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很有力量,她毕竟是皇家的公主,外柔内刚的性情宁熙很是明白。
他不去找萧采茵,这个女人自然不会来找他。
无论是恪守夫妻之道,还是恪守君臣之道,她都是守规矩知分寸的。
宁熙处置淑妃这么大的事,说白了是为她出头,可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宁熙说过一句谢谢,因为她知道宁熙现在对她有了心结,她不能再去上赶着招惹他,犯他的忌讳。
就这样,他们好似进入了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阶段,也许这样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
不过……这只是萧采茵单方面的想法。
自从和亲之后,她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可宁熙显然跟她不一样。
这三个多月来,宁熙虽然没有去坤宁宫,但是他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在想萧采茵。
这种想不是思念,不是少年对少女的爱恋,只是单纯的疑惑,是一个玩弄权力没有真心的强者对一个甘愿付出生命保护父亲的弱者的好奇。
她怎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真心与爱真的可以给人这么大的力量吗?
让人连死亡都不再惧怕?
他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最终,他决定在萧采茵这个人身上寻找答案。
为了破解难题,他在处理政事的闲暇时间里几乎都去坤宁宫,他不在乎萧采茵是否认为他喜怒无常,他只是想解开疑惑。
萧采茵见他又愿意来了,于是又开始了伴君如伴虎的生涯。
她对宁熙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过,好好对待这个人,好好对待这个帝国的君主,只要他好了,齐国就会好。
宁熙怎么会不知道她这种心理?就是因为明白她对他的好都是为了自己的母国,从来不是因为他,所以他才会在她面前屡屡发怒,因为这个女人虽然有真心,但她的真心不在他的身上。
她对他微笑,她与他同床共枕、肌肤相亲,都只为了她原来的那个家。
宁熙的喜怒无常终于让萧采茵疲惫,在他又一次将桌上的杯盘扫落在地、控制不住大发雷霆的时候,萧采茵闭眼叹了口气,对宫人说道:“你们都退下。”
所有的人立刻安安静静地快步走开,宫殿里一时只有萧采茵和宁熙的呼吸声。
萧采茵忍不住说道:“王上,您到底想要臣妾如何?您说出来,臣妾照做就是,您总是这样生气,身子不难受吗?”
宁熙粗声道:“你还在乎朕难不难受?”
萧采茵点点头:“自然如此,臣妾不盼着您好,难道还盼着您倒霉不成?”
宁熙看了她一眼,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别扭:“你为什么盼着朕好?朕对你这么差,倒霉了不正好让你出气吗?”
萧采茵拿帕子捂住嘴笑了笑,她试探着上前拉住宁熙的手,软声道:“王上对臣妾很好,臣妾从齐国来,本是异乡人,但王上给了臣妾一个家,还与臣妾的母国罢兵休战,臣妾感激王上,怎么会盼着您倒霉呢!再者说,您是臣妾的夫君。夫妇一体、荣辱与共,您倒霉了,臣妾能有什么好?”
宁熙不知怎么就被她这番话取悦了,眉梢眼角的冷厉很快融化,变为丝丝笑意弥漫开来,他就势搂住萧采茵的腰,低头吻上她,在唇齿的纠缠间含糊地说道:“今天是吃了蜜糖了么,嘴这么甜……”
萧采茵被他拢在胸前,像是被神明保佑的凡人,她抬手摸了摸宁熙的头,让自己沉浸在了这场交心之后的甜蜜中。
时间飞逝,转眼又过了半年。
这半年里,宁熙跟萧采茵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从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真心,也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情意,这种变化让宁熙又高兴又心烦,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最不愿面对的时刻——当秦国的铁骑踏上齐国的土地之时,萧采茵还会用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自己吗?
然而,命运的安排谁也猜不透。
在秦国还没有来得及侵略齐国的时候,国内爆发了瘟疫,一时间人心惶惶。
宁熙起初也出现了发热症状,太医来瞧过,对他说只是寻常的发热,并不碍事,宁熙这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两天,他处理政事之时突然觉得眩晕耳鸣,甚至出现了干呕的症状,这对于体格强健的他来说太不寻常了。
他用力按了按抽痛的额角,对外说道:“来人,去请王太医。”
大太监领命匆匆而去,与此同时,羽林卫来报:“王上,镇国公造反了,如今兵临城下,京城危矣。”
宁熙怒火攻心,努力抑制住自己磅礴的怒火,安排人手防卫京师,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离昏迷只有一线之遥。
为什么镇国公偏偏在这个时候造反?在他很可能面临瘟疫的死亡威胁之时。
如果当真让镇国公夺了皇位,他不死也得死了。
在王太医确诊他确实患了瘟疫之后,他冷静克制地做好了大大小小的安排,从即日起,乾清宫和周围大大小小的宫室全面封闭,传递消息通过指定人员,其他人等不得随意活动,防止瘟疫在宫闱散播。
宁熙生病的事让整个皇宫人心惶惶,在这样进退不得的时候,萧采茵自请进入乾清宫陪伴宁熙。
宁熙严厉驳回了她的请求,萧采茵并不气馁,夜晚来临之际,她悄悄来到宁熙的寝殿。
进入封闭的区域,她再想出去就不可能了,因为她很可能会把瘟疫带出去。
当宁熙在寝殿看到她时,一时气的心口疼:“谁让你进来的?”
萧采茵来到他的面前,跪下说道:“王上性命危在旦夕,臣妾怎能在外面逍遥自在?还不如陪着您度过此劫,若您吉人天相,那臣妾就陪您白首,若您不幸殒命,臣妾就随了您去,在地府里伺候您,王上,您别赶臣妾走。”
宁熙红了眼眶:“你死了,朕死了,到时候你的母国就完了,你难道不知秦国一直伺机吞并齐国吗?”
萧采茵低头笑了笑:“臣妾怎能不知?可是王上到底是顾惜臣妾的,齐国国力弱,将来总有一天会被秦国整合到版图上,既然如此,臣妾希望这件事是由王上来做,而不是其他人,您毕竟……考虑到臣妾,不会对齐国做的太过分,不是吗?”
宁熙点了点头,他现在的身体虚弱已极。
萧采茵握住他的手:“王上放心吧,臣妾就在这里照顾您,瘟疫虽然厉害,但也不是一定要人性命的,王太医正在潜心研制药方,之前误诊王上的庸医已经被证明是镇国公的奸细,现已被处决。王上请安心养病,大秦等着您君临天下,做大一统的帝王。”
宁熙躺在床上,眼角沁出一滴泪,他抬手摸了摸萧采茵的脸,慢慢合上了眼睛。
此后,萧采茵在宁熙身边日夜照料。宁熙在昏迷和清醒之间游走,昏迷的时间逐渐变长,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萧采茵眼看着他原本英俊的面庞日益消瘦下去,背地里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可是宁熙醒着的时候,她还是努力冲他微笑,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他。
宁熙在昏迷中还有一线残存的意识,他知道萧采茵的痛苦和绝望,也恨自己无力的模样。
叛军已然包围了皇宫,羽林卫和叛军的交战如火如荼,兵戈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爱人压抑的哭声时断时续,夜空中传来几声夜枭的啼鸣,宁熙在昏沉中预感到,死神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门突然被推开,王太医脸上蒙着布巾进来,慌慌张张又满脸狂喜地对萧采茵道:“王后,方子研制出来了,快给王上喝下。”
萧采茵接过药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才给宁熙服下。
现在外面的形势胶着,宁熙醒来后,若是看到自己被活着踹下了王位,那他一定会觉得生不如死。
药方很管用,宁熙在第二天就醒来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是头脑清晰。
他冷静地运筹帷幄,一面指挥羽林卫作战,一面设法跟外面勤王的军队取得联系。
他毕竟是秦国的王,有很多忠心的部下,这些人效忠于他,为了他跟叛军死战。
宁熙在这血与火岁月里,再一次握紧了萧采茵的手。
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女人满面憔悴,一头乌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的干枯毛燥;眼睛因为哭泣而发红,肤色也失去了往日的白皙,但他却觉得这样的萧采茵美艳不可方物。
这是他的女人,一个愿意为他伤心流泪、愿意对他生死不离的女人。
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这辈子只需要这一个女人陪在他的身边。
叛乱在三个月后彻底平息,然而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齐国在秦国内忧外患的时候也发生了叛乱,萧蒙病逝,萧采茵的幼弟被*,整个齐国的宗室被威远将军血洗,齐国已经易主了。
萧采茵听闻噩耗后当场晕厥,宁熙明白自己君临天下的时候即将到来。
萧采茵醒来后,宁熙握着她的手说:“采茵你只管放心,你的仇朕替你报,齐国宗室的血海深仇朕会替你全部报复回去,你在秦国好好待着,朕会凯旋的,等朕回来的那一刻,你就不只是秦国的王后,而是天下的王后了。”
萧采茵含泪点头:“王上千万保重,臣妾会在秦宫等着您归来。”
“嗯。”宁熙低头吻了吻萧采茵,“有你等着朕,朕会很快回来。”
齐国与秦国交战了两年,齐国最终因国力不支向秦国投降,秦国吞并齐国,于秦国龙骧九年统一天下。
夕阳西下,萧采茵牵着宁熙的手登上城楼,远望落日。
宁熙含笑说道:“朕说话算话吧,说替你报仇,现下已经兑现了诺言。”
萧采茵抱紧宁熙的腰偎进他的怀里:“谢谢王上,您对臣妾的大恩大德,臣妾一辈子都不会忘。”
宁熙掐了掐她的脸:“谁说朕对你是大恩大德,朕对你的感情是爱,你不需要回报,只要你接受,朕就高兴。”
萧采茵更紧地抱住宁熙。
当她嫁来秦国的时候,一度以为这个人早晚会成为自己的仇敌,可是命运兜兜转转,他们最终成了彼此最爱的人。
风吹过原野,落日的余晖洒在城墙上,映出一对璧人亲吻的身影,爱恨情仇都已成为过往,他们的余生会活的又好又长,在下一个命运节点上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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