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段冻结]
首先必须承认,本文题目是标题党,为搏眼球而起的。
艺术根本也没什么“标准答案”,所以本来也没有什么“懂”或“不懂”的问题。
《肖申克的救赎》也因为是人人皆知的作品,才故意拿来说事的。
(三)解读一部作品的第一条重要线索
如果你知道当年这个作品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不是《肖申克的救赎》,而是《刺激1995》(台译),据说是台湾在1994年引进了一部译为《刺激》(《The Sting》)的片子非常卖座,所以就把隔年的这部作品译成《刺激1995》了,你心里会不会有一万匹羊驼类动物奔腾而过?
这个作品总共有四个译名:除了现在的译名和当年赫赫“有名”的《刺激1995》外,另两个是《铁窗生涯》、《月黑高飞》。是不是又一大群轰隆隆的羊驼类动物!
我们来看看这两个当年和现在熟知的译名。
《刺激1995》实在没法多说什么,只顺带提一下,1995年的确很刺激,可说是电影史上无法复制的非凡的一年,产生了诸多堪称彪炳史册的作品,以至于杰出如本片者,居然都一项大奖未获,空余“无冕之王”之憾,这些人人皆知,毋须多言。只是,越狱的片子并不鲜见,都快成好莱坞的一种亚类型片了,《肖申克的救赎》凭什么具有了与众不同的气质呢?
首先,它肯定不是一部简单的关于好人和坏人的故事!
《肖申克的救赎》是片子《The Shawshank Redemption》的准确译名。肖申克不用说,只是监狱所在的地名(港台有译“鲨堡”者),救赎这个词就没那么简单了。
救赎一词在基督教(广义)盛行的西方国家有着重要的文化意义。笔者总结了基督教的五个关键词:“原罪”、“忏悔”、“救赎”、“敬畏”、“感恩”。
按照他们的说法,因为人类的老祖宗亚当和夏娃当年在伊甸园里不守园规,偷吃了苹果,因而被生气的园主上帝踢出了园子,人类从此就有了“原罪”,每个人都需要去赎罪。
虽然我们要理解这个大的文化背景,但本片主题不是关于宗教救赎的,尽管影片中有诸多相关细节,如掏空了的圣经与关于救赎之道的双关语,有挂在典狱长墙上“主的审判迅速降临”的圣经语录牌和牌子盖住的装着黑账本的保险箱的讽刺对比,有对圣经倒背如流的恶魔典狱长等等,但影片的救赎主题主要不是宗教意义上的。
救赎主题在本片中是多义的。既有肉体的救赎——看过的都忘不了安迪爬出污水管那一刹那,大雨滂沱中向黑沉沉天空伸出双臂的镜头;也有安迪的自我精神上救赎,即前面提到过的安迪在越狱头天与老瑞德的一番对话(这个可不能保证人人都有印象了)。安迪忏悔了自己的过往,说虽非亲手扣动板机但却是因自己对妻子的忽视引发的蝴蝶效应,19年的牢狱之灾既是罪有应得,当然也是该赎的都已赎完。
但最重要的,不妨称之为福科意义上的救赎。影片基本上是福科的影像版,这位后现代大师就是花了大量的精力去研究监狱、精神病院,提出了他的“规训”理论。也就是影片中出现过的关键词:体制化(institutionlized)。不仅借老瑞德的口直接说出,还借老布鲁克斯的自*和老瑞德的未遂自*等情节来形象展现。
当老布不想被释放而不惜用刀劫持狱友海武德之后,大伙闹不明白这是哪一出,于是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瑞德:“老布没疯,他只是体制化了。”
海武德:“体制化?什么鸟词!”
瑞德:“他坐了50年的牢,50年呀!这里是他唯一了解的地方。在这里,他是有地位的人,是受过教育的人。出狱就成了废人,一个双手犯关节炎的囚犯,恐怕连张借书卡都办不了。这样说你懂吗?”
弗洛伊德:“我才不信你的满嘴屁话。”
瑞德:“随你信不信。我告诉你,这大墙里是个滑稽的地方,起先你恨它,然后习惯它,过了足够长的时间后你不能没有它,这就叫体制化。”
基格:“狗屎!我才不会呢。”
瑞德:“是吗?等你关得像老布一样久再说。”
(不过,以老瑞德的背景,他不可能说出“体制化”这个词,故这里的institutionlized应该译为“习惯了的”,较符合人物的身份)
(RED:Brooks ain't no bug. He is only...He's just institutionalized.
HEYWOOD: "Institutionalized," my ass.
RED:The man's been in here 50 years, Heywood, 50 years! This is all he knows. In here, he's an
important man,an educated man. Outside, he's nothing. Just a used-up con with arthritis in both
hands. Probably couldn't get a library card if he tried. You know what I'm trying to say?
FLOYD:I do believe you're talking out of your ass.
RED:You believe whatever you want. But I tell you these walls are funny. First you hate them. Then
you get used to them. Enough time passes you get so you depend on them. That's "institutionalized."
JIGGER:Shit.I could never get like that.
Red:Oh, yeah? Wait till you've been here as long as Brooks.)
芸芸众生都是体制化的动物,离不开体制,从思想到行为,习惯它依赖它。
安迪这个人身上最迷人的一点,就是拒绝体制化。
表面上的安迪,雕石子(瑞德说,关键是你得找点事做)、建设图书馆、教文化、做账,一副以狱为家、乐不思蜀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一分一秒都没有放弃过对自由的渴望。这种渴望经常会像激烈晃动之后再启盖的啤酒一般压抑不住咕噜噜地冒出来。这正是导演要刻意传达的东西,能不能领会就是我们的事了。
试举两个例:
例1:安迪出了个绝妙的主意,可以让暴戾的狱警队长合法地得到三万美元的遗产而不用给联邦税务局交一分钱税,条件是请他的狱友“同事”喝瓶啤酒。当这个疯狂的主意真的实现了,狱友们在上午的阳光下享受着冰凉的啤酒时,老瑞德继续观察着安迪,他的独白揭示了安迪内心的小秘密:
“这就是49年春,给屋顶刷柏油的工作完工前一天早上十点,公差犯人们坐成一堆喝着冰凉的啤酒……阳光洒在肩头仿佛自由人,在修缮自家屋顶,像造物主一样。安迪坐在阴凉的地方,看着我们喝他的啤酒,脸上挂着奇异的微笑。你可说,他想拍狱方马屁或想博取囚犯友谊,但我呢,认为他只想重温自由,即使只有一刹那。”
(And that's how it came to pass that on the second-to-last day of the job the convict crew that tarred the factory roof in the spring of '49 wound up sitting in a row at 10:00 in the morning drinking icy-cold beer. We sat and drank with the sun on our shoulders and felt like free men. We could have been tarring the roof of one of our own houses. We were the lords of all creation. As for Andy...... he spent that break hunkered in the shade a strange little smile on his face watching us drink his beer. You could argue he done it to curry favor with the guards. Or maybe make a few friends among us cons. Me? I think he did it just to feel normal again if only for a short while.)
例2:具有某种偏执狂气质的安迪,在不间断给州政府写了六年信,把相关部门的人逼疯了之后,给他邮来一堆旧书杂物和二百美元支票,并恳请再也不要给他们写信。安迪在杂物堆中翻出一张旧唱片,内心深处那个从未放弃过的念头,又开始压抑不住地开始翻腾上来。他不惜冒着受重罚的可能,给全狱的人播放了这张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的唱片,当歌声有史以来第一次飘荡在肖申克的上空时,所有的人都石化了。这时,老瑞德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这两个意大利女士唱的是什么,其实我也不想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只是觉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美,美的令你心碎。歌声直窜云端,超越失意囚徒的梦想,宛如小鸟飞入牢房,使石墙消失无踪。就在这一瞬间,肖申克监狱的众囚仿佛重获自由。”
(I have no idea to this day what those two Italian ladies were singing about. Truth is, I don't want to know. Some things are best left unsaid. I like to think it was something so beautiful it can't be expressed in words and makes your heart ache because of it. I tell you, those voices soared higher and farther than anybody in a gray place dares to dream. It was like a beautiful bird flapped into our drab cage and made those walls dissolve away. And for the briefest of moments every last man at Shawshank.)
这不过是导演借老瑞德的口中说出来的安迪的行为的动机,泄露出来的其内心无法遏制的渴望自由的冲动。
这些细节是得我们看完全片回过神来的时候,甚至是我们反复观摩拉片多次之后才领会到的,用我原来的同事亲爱的刘婷教授的观点说,叫“针孔效应”,即这些细节如针刺一般让你全身收紧。
这些细节要暗示、渲染的,就是影片的主题,既包括安迪自己的救赎,更包括老友瑞德为代表的其他人的救赎。即:不是安迪终于去往蔚蓝太平洋上那个“没有记忆的”的芝华塔尼欧,而是当老瑞德没有重蹈老布鲁克斯的覆辙,而是终于去追寻安迪的足迹,并由衷地说出“我希望”时(就像浮士德终于喊出“你真美啊,请你停住”一样),影片才真正完成了“救赎”的主题。
如果片名没有了“救赎”二字,所有以上内容的解读不说会全都化为乌有,起码大打折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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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名不仅仅是个技术活。
记得前面提到过,影片《莫扎特传》的译名大有问题的事,会不会觉得这还能质疑吗?名字还能译成啥别的?
先看一下影片的原名:《Amadeus》,你会发现原片名并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个名字(姓)莫扎特(Mozart),而是用了一个我们不太熟悉的名字——阿玛多伊斯(Amadeus)。
莫扎特全名是: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音译上会有一些小差别,关系不大。实际上莫扎特还有很多名字,这里就不烦了,只说这个最通行的。
为何影片的原名不挑前不挑后也不挑全,而是单挑了中间的一个名字(据说是洗礼名)?
当然是有原因的啊!阿玛多伊斯(Amadeus)来自于拉丁文,原意是“上帝的爱”。
影片用萨利埃利的口,说出了上帝的一个大秘密:上帝借莫扎特给全人类一了个大玩笑。那个言行古怪、放荡不羁的家伙,上帝偏偏把才华给了他,而对萨利埃利这样的“三好学生”,上帝偏偏让其成为一个才能平庸的、永远无法企及艺术高峰的人!所以这货全片都对上帝充满不恭与怨恨。
译成了《莫扎特传》,这层意思几乎就蒸发完了。
本片正确的译名应该是那个《上帝的宠儿》。
对影片的译名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相当多的译名几乎是在抹黑、糟践片子。特别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东西,特别是新加坡、香港、台湾的译名,《刺激1995》这样超级恶俗的译名就是他们的杰作。那一时间,各种“龙虎小霸王”、“惊世未了缘”、“奸情一箩筐”、“燥底师兄生擒富二代”的译名满天飞,都是这几个地方的正版或盗版商人制作的垃圾玩意儿,并随着非法渠道流入大陆。而且,现今那几个地方也没多大长进,依然还是这么下做!也许,这也是一种“文化”?
优秀的译名有没有?有,比如《迷墙》(The Wall),比如《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但是样的例子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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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牢记这条规则:影片的片名是读解影片的第一条重要线索。
特别强调:一定要看原片名!不能只看译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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