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爷(因其后世尚在,出于尊重,故此避讳其名),徐州邳县人,十七岁时到南京当小工,卖过豆腐,当过交通警。日军攻打南京时,因为没有及时逃走而惨遭日军迫害,侥幸活命后于一九四六年五月,作为受害者和目击者,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传请到日本东京,参加对日本战犯的控诉。
在法庭上,伍大爷声泪俱下,并向法官和记者展示了身上的伤疤,其中一条长五寸的月牙形的伤疤位于腰脊骨偏左处,凹陷处变为紫褐色的硬块,这块伴随自己终身的伤疤是被日军用刺刀戳出来的。
面对大法官的询问以及日方辩护人不肯认错的态度,伍大爷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俺虽然是外地人到南京谋生,但小日子过得挺舒坦,有了积蓄后娶了老婆,还把亲眷也都接了来。
日军攻打南京之前,就有人开始设法往外地跑,但大多数人选择了留下,主要是因为自己在这里有家有业,都舍不得把家业抛下。另外一点就是唐生智的部队在战前曾经贴出过安民告示,还用大喇叭满街吆喝,说守军多么多么的威武,日军绝没有能力攻破南京。他这么一说,大伙儿也就信了,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
等到双方真的开了火,大伙儿才乱了套。俺提前多了个心眼儿,把老婆和三岁的儿子送到了淮安的丈母娘家里,寻思着等到守军把日本兵打败了,俺再把娘儿俩接回来,哪知道差点就再也见不着那娘儿俩了。
日本人的飞机大炮把大地震得都晃悠,俺知道守军快不行了,于是躲进了中山路司法院的难民区。由于俺那时的身份是交通警,担心穿着制服会被日本人认为是当兵的,于是换了一套便装。在难民区遇到了两个同事,也都换了便装,俺三个仗着年轻力壮,从一楼挤上了二楼,又挤进了一间小屋,沾沾自喜不必再跟那好几百号难民一块儿遭罪了。
十二月十四日(1937年12月14日,南京城破第二天),乌央乌央的难民往里挤,说是日本兵满大街*人,见到女人就拖走。十五日早上,突然闯进十几个日本兵,用日本话乱叫了一通,谁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加之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把大伙儿吓得不知所措。
等到日本兵亮出刺刀,大伙儿都乱了,日本兵别看个头不高,但是力气不小,㩝住袄领子就往外面推,谁要不肯出去,刺刀就往谁的身上戳。就这么着,除了老人和小孩留下外,年轻的不论男女全都被赶到了外面,接着日本兵把男女分开,赶着男的从侧门出去,女的留在院子里。
到了马路上,日本兵让人全部抱着头坐在地上。俺偷眼看了看,马路上全是人,黑压压的一片,估摸着有三四千。看守这么老些人,日本兵不过就几十个,要是有人带头跑,日本兵想拦也拦不住,可偏偏都被吓破了胆,没一个人敢挑头,日本兵让站就站,让坐就坐,全都老实得很。
在马路上坐了有个把小时,来了个日本翻译,让大伙儿都站起来,听从日本兵的号令排成长队鱼贯前行。走了一段路又停了下来,接着又被命令坐在地上。又坐了个把钟头,开来了几辆卡车,卡车上架着机枪,大伙儿开始有些发慌了,并且出现了*动,但立即就被日本兵用刺刀压制下去。
汽车在前面开,俺们排着队在后面走,走过汉中门,又叫俺们在地上坐下。日本兵把机枪从汽车上搬下来,扛到城门外去了。一会儿,两个日本兵手拿一根长绳子,一人一头,在人堆里圈,圈进去一百多人,这一百多人立即被赶到城门外。
俺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城门外就是秦淮河,八成是小日本要*人了。俺没猜错,很快城门外就开了枪,有喊的,有哭的,有叫的,吓得人心发毛,队伍顿时乱了套,有人想跑,负责看押的日本兵一枪将其毙命,很多人吓得瘫在地上不能动弹,能跑的也不敢跑,于是全都默默等死。
很快,日本兵又“圈”走了第二批人。俺可是亲眼看见了,日本兵从城外回来时,刺刀上鲜血淋漓。就这么着,一批批往城外赶,日本兵不厌其烦,老百姓也都麻木了,凡是被“圈”中的,不等往外赶,就自己往外走。有些吓得不会动弹的,日本兵就用刺刀当成解决掉。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俺也被圈了进去,这时候坐在地上也就只剩两三百人。再圈两次,就一人不剩了。
知道要死了,每个人的表现都不一样,有的呜呜地哭,有的骂日本兵,有的则喃喃自语,大多数都是不吭气的。俺一心想着跑,但刺刀顶着后脊梁,根本没法跑,也只好认命了,谁让咱打了败仗呢。
走出城门,就是护城的秦淮河,日本兵把俺们赶到堤坡上。堤坡上的尸体层层叠叠的一大片,血像小河似的一股股地流入河里,河水都被染红了。
没等回过神来,日本兵就开枪了,俺啥也顾不得,跌跌撞撞往前冲,一下就栽倒了,接着就被人压住了。俺大气不敢喘,趴着装死,一直趴到天黑,枪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等到彻底不响的时候,俺知道所有的人都被处理掉了。
身上压着死人,下面也是死人,俺被夹在中间,血汤子灌得俺满脸满脖子,只好用手捂着脸,从指缝中喘气。突然感觉尸体上好像有人走动,接着后背上火辣辣地疼,原来是日本兵在上面捅刺刀。尽管疼得要命,但依旧不敢动弹一下,只要一动弹,这条命就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日本兵叽里咕噜的说话,接着闻到了很浓的汽油味。坏了,小日本要毁尸灭迹!俺身上的衣裳被烧着了,烧的俺实在受不了,死了算了,于是用力拱出尸堆,脱掉了着火的棉衣,跳进了护城河。
在护城河里泡到深夜,确定日本兵走了之后,俺才爬上岸,背上又是刀伤又是烧伤,疼得直不起身子,只好顺着堤坡爬。在一条被人丢弃的小船上找到两件破衣裳,套在身上后接着爬,一直爬到一户被烧了一半的房子中,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天已经亮了,俺用灰把脸抹得脏乎乎,挎了个破篮子,拄着棍子装成要饭的叫花子,后来辗转到了鼓楼医院,伤口都已经烂了。在医院住了五十多天,伤才好了,但疤痕去不掉,一辈子都带在身上,这都是日本人作下的孽啊。
(后记:伍大爷曾多次要求日本政府对其进行战争赔偿和道歉,但迟迟没有得到回音,直到去世的那一刻,也没有得到一句道歉和任何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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