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猴哥年轻时的冒险经历远不止这些,细数起来还得费一些篇幅,就不一一道出了。
要说我经常被吓到心惊肉跳一点都不为过。
比如,猴哥去砖厂拉砖回来,衣服撕破了,脖子也被抓坏了,一问有人拉砖在他前面加塞,他不让打了起来。
再比如一年四季都忙碌不停的我俩好不容易想带孩子去庙会溜达溜达。
每年的农历四月十八,是依兰县著名的慈云寺庙会,这一天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去摆摊看热闹。
在我要求下歇一天不干活,猴哥带我们去了。
坐载客的三轮车,在过牡丹江大桥时车坏在了半路上,司机不退钱,别人不敢吱声,猴哥出头和那几个人争论吵起来,被好几个人打个乌眼青,然后抬起来要扔到桥下的江里,吓得我声嘶力竭阻止央求。。。。。
再比如猴哥冬季卖煤回来给他的姥爷姥姥,买了一大塑料桶白酒,被邻村搭车的几个混混小子弄漏了桶,四十斤白酒全流没了,猴哥生气反被几个人按在雪地里殴打,用刨煤的二齿子差点把脚趾头刨烂。。。。。。
这些都是我和猴哥结婚后几年当中的一部分。
猴哥这一辈子性格太倔太犟,为此吃过多次大亏。
不说这些了,还是回到过日子上吧。
自从有了两个孩子,生活的担子越来越重,我也极力的想改变一下生活。
春夏之交,农家菜园里的青菜还没下来,这一阶段真没有啥吃的,村里的豆腐坊做的大豆腐,干豆腐就是农村人的主要菜了。
我想做点小买卖,听人讲过,烟熏五香干豆腐的做法,就反复试验里几次,把干豆腐用小苏打水加盐泡了后,捞出控干水,再把白糖放在锅里熬糊了,上面铺上铁丝帘子,泡过小苏打水的干豆腐放上去,盖上锅盖,熏蒸成五香豆腐。
然后骑自行车往周围几个村屯的小卖部送。
忙活了一阵子,卖得也不好,农村人都节省,从豆腐房换回的干豆腐直接沾大酱吃了,舍不得花钱买五香豆腐吃。
看着两个孩子整天和大人一样啃馒头和吃米饭,连点零嘴吃都没有,我这个当妈的心里不好受。
为了省钱,又想给孩子买点零食,我就去县里批发部批发点火腿肠,为了能多吃几次,一根火腿肠分成四五截,孩子哭闹时给一小截。
秋天在我妈邻居家,抓回的那八只小猪长得也挺好,但是给猪打预防针时疏忽大意,少打了一种疫苗,,结果就摊上了猪瘟。
几天功夫,八头猪死了五头,死的都是大个的,已经一百多斤了。
这一下打击太大了,买猪的成本,喂猪的饲料加上药,损失惨重,剩下的三只也病怏怏的不壮实。
尤其在两年的时间里,大家庭里发生了不少事,先是猴哥的老爹去世了,老爷子患脑血栓好几年,中间还去佳木斯做过一次脑瘤手术,虽然很成功,但两年后还是去世了。
料理完了老爷子的后事,紧接着到了冬天,
这时候猴哥的三哥和他二哥他们,在县里开始了做农机的生意。
有几天猴哥去帮忙接连好几天没回来。
天气冷,又来了流感,两个孩子都感冒了发高烧。
半夜里我怀里一边一个抱着两个发烧的孩子不知所措,只能喂药给喝水。
到了白天邻居大嫂帮我抱到诊所给孩子打的吊针。
那天猴哥回来了,我想跟他说孩子生病我一人夜里的艰难。
还没等说呢,猴哥哭了,原来他二嫂得了肺癌,去佳木斯看病去了。
这个事来的太突然,二嫂在检察院工作,很讲生活质量的,我有些蒙。
那段时间他二哥和三哥还有他大姐他们几家在县里一起做农机生意,生意发展的速度很快。
猴哥我俩从农村出来去了大连,不然后期也会不由自主的去县里做农机具这一类的营生。
从和猴哥结婚后,我俩从没有一天放松停止劳动的,从早到晚从春到秋。
别人家冬天可以歇息一下,猴哥没有,为增加收入,冰天雪地里开着四轮子去卖煤。
在市场蹲了一天挨冷受冻,回到家鼻子尖通红冻的像粉色水晶一般。
连续几年的辛苦劳作,生活的担子还是感到越来越重,每年的收成根本抵不上几次大事的花销。
心里非常的想改变生活,可是在农村只有种地和养殖这两样。
地也没少种,收成也不错,可每年秋收卖完粮食,去掉这样那样的开销一点没有余钱,到开春又得赊账拉饥荒。
想在种地之余再搞点副业,四轮配件卖出去的货钱也收不上来。
养了八只猪,结果一场猪瘟死了五头,大半年的努力又白费了。
期间我还到依兰县下面的一个乡里区学习木耳栽培技术,回来后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干了,没再继续。
又过了一年的秋收割大豆时,我大姐的外甥女从大连回来了。
我大姐一家在几年前投奔她家邻居搬去了大连农村,这次外甥女回来看看老人。
外甥女在大连开放区的一家外资公司打工,向我和猴哥描述了大连开发区的经济特别好,外国人都在那里办厂子,招收的都是年轻人,做小买卖的也多生意都挺好。
这几年没有电视看,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根本不知道。
我问大连开发区多大?有我们的依兰县大吗?
外甥女说比依兰县大多了。
我努力地设想比依兰县都大,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懵懂中还是想象不出大连开发区到底是什么样子。
入冬后我大姐在大连给我来信说,她在镇上的市场卖菜,一天能挣一百来块钱。
这下我心动了,我想去看看。
遂动员猴哥,在村里一家养殖木耳的,去收购了两袋子木耳,去大连,主要是想看看大连开发区。
到了十一月份,我带着两袋子木耳坐上了夜班去哈尔滨的大客车。
猴哥在家看孩子,喂鸡喂猪,还有一条大狗,狗是在煤矿我大表姐家买来的,猴哥喜欢。
这狗也真是不称职者的狗妈妈,下了一窝六只小狗被他带出去几次,六只小狗全都跑丢了了。
黑龙江的十一月份都上大冻了。
我在公路上等车,出门为了好看,穿着薄棉皮鞋,一会功夫,脚趾头冻的像猫咬似得疼。
坐了六七个小时的汽车,到了哈尔滨,再坐十多个小时去往大连的的火车。
我带了两袋子的木耳,农村人不常出门总怕到站下车时间不够用,还有两站地到普兰店时就把行李架上的木耳袋子拿下来放在空座位上。
结果列车上一男一女检查人员来了,不由分说就罚款二十元。
那女的收完钱还不忘解恨地说一句,就罚你们这些做小买卖的。
我心里很委屈,我这是第一次出来哪是做买卖的。
被罚款后心情不好,神情落寞,不知所以。
善良的人在哪都有,附近座位的一个大哥和一对母女过来安慰我。
从他们的眼神里能看出对我充满同情。
凌晨时分火车到普兰店。
一出火车,迎面吹来的风,比在黑龙江老家的风暖和多了,地上也看不到积雪。
那对母女是到大连的,没有下车。
那位大哥,还有一个好像是黑龙江呼兰到普兰店打工的女孩都在这站下。
那个大哥和女孩帮我拎木耳袋子,边走边说话。
我们几个人一起出了火车站在一家馄饨馆里等到天亮有大客车了,各自分头走了。
到了我大姐家后,一共呆了五天,每天跟着我大姐去登沙河市场卖菜,卖木耳。
在市场里我拿着木耳向来往的人推销,还真卖出去了一些,黑龙江的木耳还是挺受欢迎的。
我着急快点把木耳卖掉好尽快赶回去,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
看我大声吆喝,没有一点放不开,我大姐说真没想到,小时候在家里娇蛮耍横的我,现在变的这么能过日子。
我心说这样都是被生活逼迫的。
现在网络上有句话不是说吗: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在大姐家的五天里,还跟着外甥女到大连开发区去卖木耳,在五彩城里遇到一位开食杂店的孙大哥,黑龙江通河县人,老家是金州的,早年去的黑龙江,后来大连建开发区,全家又搬回到金州。
孙大哥热心,说话爽快,外甥女带我到店里买水,一听说话都是黑龙江人,就唠上嗑了。
孙大哥就说你这么年轻赶紧出来做点买卖,干点啥的都比在家种地强。他就拿他开的这个小食杂店举例子,店面不大但生意很好,每天能挣二三百块钱。
我们在的那一会儿功夫,就不断地有人来买东西。
孙大哥不保守,每天能挣多少钱,上哪上的货,他都说一点不瞒着。
在店里说话的时候,不时的还有街边做买卖的人也来店里唠嗑,有一个牵骆驼照相的人也说,出来做点小买卖,比老家种地钱好挣多了。
当年的大连开发区建成正好是十周年,到处生机勃勃。
年轻人也多,五彩城里墙壁上都画着彩色的漫画。
我这从农村出来的,没见过啥,到哪都觉得新鲜和好奇。
而且所到之处黑龙江人很多,有的还热情,问啥都告诉。
五天时间木耳卖了一半,剩下的留下我大姐帮着卖,我着急回家。
临走我大姐在村子果园里买了五十斤国光苹果要给我带着。
真想全带上,但五十斤实在是背不动,最后装了三十多斤在编织袋里,袋子下面两个角用宽布带扎上,上面用布带另一头把口扎好,像背双肩包那样背在后背上。
我回程途中,到沈阳又下了火车,倒公交车去五爱批发市场给孩子买了两身衣服过年穿的,给猴哥买了一件毛衣,我自己买了一件,还给婆婆和我妈两个老太太一人买了一件对襟毛衣。
现在都很难想象,那时我身上背着三十多斤的苹果,在五爱大市场里转来转去,肩膀隔着棉袄,都被绳带勒的生疼。
实在是生活太困难了,平日舍不得买苹果吃,这下回去大人孩子们能可劲地吃个够了。
就是这股力量支撑着,要不谁会背几十斤的苹果从大连到黑龙江。
买完东西当晚又坐火车到了哈尔滨,再坐大客车回家。
等折腾到家,苹果因天气冷,还有冻,再加上磕碰挤压,几乎没有一个苹果是完好的了。
那也挺高兴,给邻居大伙们每家都分一点吃。
我出门的几天里家里的二十多只鸡和大狗都被小偷偷走了。
大狗先丢的,在我去大连的当天晚上,被人在食物里下药扔进院子里,大狗吃完迷糊过去给偷走了。
随后又来把鸡偷走了,猴哥在屋里睡觉半夜里没听到动静。
早上起来一推门,外面被用大木棒子把门顶上了。
我回来听到后,还挺欣慰,多亏猴哥睡着了没听到动静,如果听到动静出来说不准被小偷打坏了,他在明处,小偷在暗处。
那个年头,农村里养个鸡鸭鹅狗的,经常被偷被盗,都是常事了。
这一趟去大连,我大姐让我回来告诉我三姐一家,想让她们搬去那里,生活怎么也比黑龙江农村要好些。
我三姐家在我们村子西面的屯子住,三个孩子因为超生被罚,把一个新盖的房子换成小不点的房子,生活挺困难。
我大姐的意思是,三姐夫老实巴交的,就到她家附近的乡办企业轧钢厂打工,我三姐和我大姐出去卖菜贴补家用,三个孩子在当地村里小学校上学。
过完年正月十五那天,我送我三姐一家在依兰县松花江北岸的一个火车小站,香兰站,上了开往大连方向的火车。
车上人挤人挪不开身,都是过完年去往大连打工的。
没有座位,我把三姐家的七八岁的大女儿举到火车上面的行李架上。
火车整个的行程是二十四小时。
我带着三姐一家到了大姐家后,当天吃完晚饭,大姐家的外甥外甥女和我,把三姐一家,送到了离大姐家三里多地到沙包子村,买的房子那里。
在上次我回去后和三姐说了,大连这边的情况和大姐给他们的安排,
三姐他们同意搬家,就把房子卖了。
随后大姐在沙包子村帮三姐一家买了一处老房子,很旧,但大姐已经在我们到来之前把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做饭的锅碗瓢盆也准备齐全了。
从寒冷的黑龙江,举家搬迁到温暖的辽东半岛,三姐一家,用卖了老家房子的钱,买了现在住的四间房子,虽然老旧但墙体都是石头垒砌的,黑瓦屋顶,比黑龙江老家的泥草房子好的太多了。
很快三姐夫就去登沙河轧钢厂上班去了。
我也很感欣慰,三姐一家的生活比我和猴哥难多了,现在总算看到了希望和改变。
我已经来了大连两次了。
第一次是来卖木耳,见识了大连开放区的发展。
这一次是把三姐一家送到这里,看大姐已帮三姐置办好了过日子的东西,随后我就赶紧回了家,准备猴哥我俩也出来。
回到家我把在大连看到的情况,和猴哥说了一遍,我动员猴哥我们也去大连开放区,看能不能干点啥。
起初猴哥不同意,他觉得生活正往好的方向发展,仓房也盖起来了,农用工具也添置了很多,光装粮食的麻袋买了几十条,还有大油桶,干农活的家什都置办齐全了。
我的厨房里也是第一次有了一小缸豆油,这是几年来的最富裕的状态了。
和婆婆家里人一说也不同意,都认为在村里已经属于一等户了,不消停过日子出去折腾啥?
再说手里没有钱,急等用钱想把猴哥的四轮车卖掉也不是马上就能卖掉的。
在大家庭里,猴哥的三姐是唯一支持我的,三姐还说可以从她朋友那里,帮猴哥我俩借来五千块钱。
猴哥一方面是听我说去大连可以挣钱,有些向往和动摇。
另一方面是舍不得辛苦积攒下的家业,当时的生活,在周围四里八村也数一数二的,要一下割舍掉,他还下不了决心。
猴哥说缓一缓,在家再种一年地攒点钱,过年再去大连行不行。
说心里话,我也不确定这一走是对是错,错了那可是万劫不复,再回来脸往哪放,闲言碎语就能*了人。
要是不走,日子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眼望到头,年复一年。
最重要的是猴哥的性格受周围环境影响,干活劳累回到家里脸色也不好看。
当时已是一九九四年了,农村的风俗气氛还是很封闭和愚顽。
冬天有时村里的几个小媳妇在一起聊天,聊的大致都是些家长里短,谁家的两口子吵架了,谁家的婆媳关系等等这一类话题。
村东头的一家,年轻小两口吵架,公婆和小姑子一起去骂外来的媳妇。
后街的一家男人粗鲁,对回娘家因为下雨,回来晚了一天的媳妇有怨气,把媳妇的仅有的几件衣服撕成一条一块的扔在泥泞的院子里。
还有一家的婆婆,去找村妇女主任,不让妇女主任给儿媳妇发放避孕套,说儿子身体消瘦心疼,妇女主任也是个八卦婆,随后全村的人都知道那家的媳妇用避孕套最多,然后被村人指点耻笑抬不起头。
还听说别的村子里,有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喝农药自*的。
总之处在那样的一个闭塞和愚昧的环境里,我怕猴哥受周围的影响,农村的大男子主义越来越严重,我的观念和他不一致日子更难过了。
当时猴哥就不抱孩子,不做家务,说那不是老爷们*活。
我看过小说《爬满青藤的木屋》和电影《乡音》,猴哥有些性格做法,和故事里的男人很相似。
走,必须走,哪怕在外面过得再难,我心意已决。
这次猴哥没有反对。
走之前我俩去看看还没解冻的田地,心里一阵难过和愧疚。
家乡,土地,世代赖以生存的地方就要离开了,鼻子酸酸的不是滋味,有种当叛徒的感觉。
真的不是不努力不勤劳,这几年已经竭尽全力,可我们还是那么的贫穷,我就想买个电视机的愿望,五年了到走之前也没实现。
我不想我的两个孩子长大也过这样的日子。
在一九九四年的三月份把女儿送到了我哥家我妈给带着,我俩带着三岁的儿子离开了家乡,去往了大连,那个向往和未知的世界。
未完待续
朋友们好:本篇第一章;东北生活往事,已全部完结,感谢朋友们的支持和鼓励,才使得我能坚持写下来,本想用十篇叙述完成第一章节,没想到写作水平有限,还是拖拖拉拉用了十六篇才讲完,抱歉耽误朋友们的时间了。
恳切希望大家看完后给予点赞评论和留言,读朋友们的留言感到幸福,也能给我很多启示,对写下文非常有帮助
关于东北黑土地,关于故乡,留存的记忆里有太多的美好,不能一一的表达实在是一种遗憾,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大家一起,再回忆那个年代共同的难忘时光。
下一章:大连小生意十七年,从猴哥我俩到大连开始,望大家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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