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如何看待这匹黑马？
文/托马斯之颅
上周五，葡萄君刊登了一篇《流浪方舟》制作人的采访——这款游戏上线即登顶免费榜，并很快进入了畅销榜Top 10，官方称首日流水超过了1000万。更罕见的是，它还是深圳燃猫工作室自研自发的首款产品。
上线第四天仍在Top 10
本以为这样黑马逆袭的故事，能为变数不多的市场提提气。可报道发布后，我们发现评论区被几种声音占领了：
"这不就是《怪物弹珠》的换皮吗？"
"也就是沾了现在产品少的光吧。"
"还是这套氪金套路？中国游戏行业真是????"
然而有几件事我没想明白：《怪物弹珠》上线于2013年，如果换皮的钱这么好挣，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挣？至于氪金套路，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啊不，最大的敬意揣测国产游戏的付费设计能力。但那些做页游出身，精通相关套路的老牌公司，为什么没能做出类似的产品？
带着好奇，我下载了游戏，交了不少学费，也得到了一些答案：与其说《流浪方舟》是《怪物弹珠》的换皮，不如说它在弹珠战斗的基础上，参考了《剑与远征》《闪烁之光》等放置卡牌的设计，把缝合做到了新的高度。抛开鄙视链不谈，对于中小团队来说，相比虚无缥缈的《原神》，或许这才是更有希望的道路。
01 《怪物弹珠》like？明明是
放置数值卡牌
第一眼看上去，《流浪方舟》的核心战斗玩法确实有《怪物弹珠》的影子：玩家要组建一支5人小队，轮流操纵角色在棋盘上来回弹射，战胜敌人，推进关卡。
但很快你就会发现，它的很多设计都比《怪物弹珠》简单。比如角色没有属性克制，弹珠发射没有力量控制，所有技能都能在操控英雄的时候被主动释放……慢慢你会发现，这款游戏并不希望你钻研多么高深的策略和操作。而且在外围系统方面，它也并没有采用那种多素材，多副本的日系卡牌结构。
《怪物弹珠》的这种操作，
在《流浪方舟》里就做不到
《流浪方舟》的养成线简单到了什么程度？在借鉴《剑与远征》共鸣水晶（只需升级5个角色，其他角色会共享最低登记）的基础上，你只要推关和挂机，就能获得所有角色升级和突破所需的资源。而角色的进化，与装备（插件）的获取和升级，则都可以通过消耗重复的卡牌来实现。
用一句话来总结：《流浪方舟》成长线和付费点，几乎全部在围绕获得卡牌这一条主轴来展现——用制作人余田的话说，这应该算是「用最小的代价实现设计意图」。
游戏的卡池分为两个：普通池和限定池，两者的卡券并不互通。虽然没有保底，但游戏赠送了大量普通卡券，而且SSR金卡的单抽爆率是5%，SR紫卡则是30%，看上去非常良心。
这样的双黄场景很常见
但和一些强调紫卡可以战胜金卡，甚至「无废将」的游戏不同，在这款产品中你很快就能感受到稀有度的重要——SSR满级240级，可以穿戴装备；而SR满级160级，进化（吞食相同卡牌以提升品质）次数上限也比前者低上5次，且不能穿戴装备。这意味着到了游戏中后期，一套全SSR阵容几乎是必需品。
就算SR进化到了比金色更高级的红白，
等级上限也只有160
比稀有度更可怕的，还有角色的进化等级。如果你的SSR只是金卡，你会发现在早期它的战力甚至还不如一张进化到顶的SR（毕竟SR更容易出货）。而从金卡成长到最强的黑卡，一张SSR要经历足足8次进化。
进化到顶之后，角色可以拥有更多的技能、更高的技能等级和更多的装备槽，强度自然也天差地别。例如同为73级的SSR，我的普通金卡赫柏的战力不到30K，而进化到黑卡，全副武装的嫦娥则是152K——也就是说纯看数字，5张普通金卡都打不过一张黑卡。
虽然由于游戏的出货率较高，资源投放也比较大方，玩家只要随便上线3天，很容易就能抽到10几张SSR。但因为上述设定，如何重复抽到一张同一张卡牌，其实才是玩家最应该在意的事情。
那么重点来了——目前《流浪方舟》共有49张金卡，想在普通卡池捞到重复的SSR的难度犹如大海捞针。而且除了系统投放的卡券，限定卡池只有在每次更新之后，才能用5000源石抽卡（普通卡池为3000源石）。而如果不算首充双倍，一发648只能兑换6480源石，付费抽卡显然并不划算。这个时候，精心打造的投放节奏、价格体系和付费阶梯就派上了用场。
在新手阶段，你会发现游戏先是通过活跃任务和每日签到的方式，免费送了你两张嫦娥，让你感受一下进化的力量。随后，你大概率会通过系统投放的资源，又在限定卡池抽到那么几张嫦娥。再之后，你会发现不少小额付费礼包都和嫦娥有关。
在这个过程中，系统还会在各个节点推送同样划算的付费礼包。比如在把嫦娥强化到红色品质后，下图左边的礼包不但有嫦娥，还会附赠一个适合嫦娥的极品装备。
而且除了这些，《流浪方舟》还几乎囊括了市面上常见的所有付费点：首充礼包、每日/周/月礼包、限定礼包、VIP礼包、特权礼包、永久特权、活动礼包、充值赠送、限时战令/永久战令……在价值锚点的作用下，它们看起来都比付费抽卡划算。而且它们还彼此交织，不断提供确定性和不确定性交织的反馈。
举个例子，在付过几次费后，你会发现VIP系统提供了好几次兑换阿瑞斯的机会，可想让他继续进化，又需要购买更贵的礼包……这样轻松花掉几千元后，你会发现在追求目标的同时，自己又顺带获得了新的角色（比如抽卡满200次后，也可在英雄商店用源石兑换随机刷新的角色）。而在后面的版本，为了获得新角色和围绕新角色展开的阵容，你可能还会再重复一遍这个过程。
10级VIP可以直接购买2个阿瑞斯
顺带一提，这款游戏虽然提供了多种适合手动消磨时间的PvP玩法，但100%公平的其实只有自由选牌组合的竞技场，其他模式依旧和数值有着强关联。至于爬塔等玩法的排行榜，自然也会向除了购买卡牌之外，还愿意购买快速挂机道具，并为其他外围成长线付费的大R倾斜。
聊到这里你应该已经懂了：《流浪方舟》显然不是日式卡牌，更不是什么二次元或者独立游戏，它是一款带有操作要素，但数值驱动，且成长线和付费机制差异化的放置卡牌。思考如何付费，以及享受付费带来的收集和成长是它真正的核心。对零氪玩家来说，它可能有些单调，资源积累也相对缓慢；但对于付费用户，尤其是中R及以上的玩家来说，它能提供不错的乐趣。
02 除了酸，我们还能怎么
看待《流浪方舟》？
说实话，我能理解很多游戏人对于《流浪方舟》复杂的观感：它采用了差异化的美术风格和玩法，可骨子里却是一款数值驱动的放置游戏。更何况制作人余田还曾在Gamejam上多次获奖，而且之前做过Roguelike 沙盒 动作冒险这样创新的品类——所以他一定是堕落了！投奔商业了！忘记初心了！
《流浪方舟》制作人余田之前的作品
没办法，中国游戏被数值和系统主导了太久。尤其是在《原神》成功后，对大体量、高品质内容的呼声迎来了一波报复式反弹。似乎只有做剧情，做人设，做开放世界才能代表先进游戏的方向，才应该受人尊重。
但大家似乎忘了，内容创作是一条相当依靠天赋，且国内游戏人极度不熟悉的道路，更不用说高品质的内容需要巨大的开发成本。对于中小团队来说，这条路就是尸山血海，想脱颖而出需要巨大的天才、运气甚至信念。
也许有的人会说，但内容代表了新一代用户的呼声啊，不All in内容岂不是要掉队吗？但关于这一点，我还有一个更加大逆不道的猜测：现在无比热爱内容的用户，未来可能也一样禁不起数值和系统的诱惑。
随便举个例子，有多少人在《原神》里为爱抽取角色后，会在同一个副本"坐牢"一个月，只为刷出一套极品的圣遗物？又有多少人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只想刷抖音，不想看书？没办法，伴随年龄的增长，大部分可以两天打通一款3A的玩家，迟早会变成我们这样的社畜。
我恨绝缘本，《原神》玩家应该都懂
更何况即便时间还算充足，玩家真正愿意投入爱意，享受沉浸感的「主游」也只有那么1-2款。相比之下，那些可以快速带来成长快感，只需要花一点儿闲钱的「副游」的竞争还算小些。只是为了吸引见多识广的玩家，它们需要创造更差异化的体验，像《剑与远征》《最强蜗牛》《一念逍遥》都是这样的例子。
《流浪方舟》看上去也足够差异化
这条路容易吗？当然也不容易。差异化的体验需要独到且自洽的设计能力，就像我们总是嘲笑缝合，但绝大多数团队甚至找不到一个靠谱的缝合方向。更何况制作人还需要一个能够理解和执行自己意志的团队，比如余田就说，《流浪方舟》所有的策划都由他自己培养，这样才能保证大家能够统一思路。
顺带一提，注重数值和系统的打磨，也并不意味着就要从此放弃追逐高品质的内容。正如余田所说，谁都想做3A，但它必须经过一步步的积累。如今有了《流浪方舟》提供的现金流之后，他们会试着做一些「梦想线」的产品，不管营收，为后面的大作做铺垫和探索，"首先是先解决生存，毕竟你只有一直在牌桌上才有机会赢。"对于中小团队来说，这比直接去吃最后一个管饱的馒头靠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猜还是会有很多人对《流浪方舟》充满不屑，拿它TapTap和好游快爆6分、7分的评价说事儿。想要真正证明自己，它也需要优化目前还有缺憾的体验，并经历长期留存的考验。但我相信，健康的游戏市场不该只有开放世界，每一种玩家的需求，都值得被未来更加多元化的产品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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