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姐（蹦蹦堂官方版）

我的表姐

----随风

自序

《我的表姐》，是我尝试写作以来的拙作之一。文中主人翁原型，确实是我表姐。

我所写的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实情。但是，为了让表姐这个农村妇女形象更加具体、生活经历更加曲折、故事情节更加生动，我在写作时，特地杜撰了易四哥婚外恋这部分内容。

在此，有必要特别申明：文中涉及到易四哥婚外恋的事件、人物、情节等内容，完全是作者虚构。希望表姐、表姐家人、以及认识表姐的读者不要误解。

如果在书中还有得罪其他亲戚、朋友的地方，敬请现实生活中的您，多多谅解。

为了还原表姐生活的真实场景，我还在书中尽可能多地使用表姐当地的方言，意图通过这些特色鲜明的地方语句，更加逼真地展示其地域文化特征。

但是，由于我水平有限，在对方言语句的罗列上，势必还存在许多不足；对丰富多彩的地方语言发掘、提炼，还有很大差距。在此，一并请读者多提宝贵意见。

本书从构想到初稿形成，仅用了三个多月时间。由于没有写作经验，书中肯定还存在时间节点、架构逻辑等方面的瑕疵，甚至有的地方前后矛盾；部分章节可能还有错别字，语法、病句也定会不少。

所有这些不足，都和我当年读书没用功不无关系。为此，我向大家表示由衷的歉意。

另外，希望有机会看到此书的读者能及时指出书中存在的不足，以便在修订时改正过来。

感谢我的表姐，为我提供了如此充满传奇色彩的写作素材。

随风

2017年5月1日于成都

我很小的时候，就晓得有个表姐。她是我六舅的大女儿。六舅家还有俩个儿子，年龄比我大，当然是表哥。我在写表姐之前，必须得先说说六舅。

六舅健在时，为人处事十分公道；办事不慌不忙，说话很有条理；用“儒雅”二字来形容六舅，一点都不为过。

六舅当过兵，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听母亲在世时说过，当年六舅参军时，我外婆为积极送子参军的事，很是得意、荣光。

然而，一年之后，我外婆却又变得思子心切。她天天盼子归来，常常是泪流满面；最终哭瞎了双眼，也没有等到六舅凯旋归来的那一天。

六舅退伍后，先是在云南机械厂当工人；一年后，调回泸县永安公社武装部当公安，再后来才到永安公社粮站搞后勤。在粮站的主要工作是管食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伙食团长”。

关于六舅结婚生子的事，我没亲眼看到。因为，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呢!但是,六舅在粮站当伙食团长、管食堂的好多事，我都能清楚记得。

六舅是公家人，吃的是国家口粮。遗憾的是，他在安葬好我母亲的第二年就仙逝了。

六舅家的二表嫂说，是因为六舅把我母亲安葬的太准，泄漏了天机，这才折了六舅的阳寿；另一种说法是，六舅多年前就推算出自己的寿缘，横竖是活不过七十二周岁。他的阴阳老师“张八字”先生，到是赞成后一种说法。

关于六舅的好多事情在我脑海中，留下了太多记忆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遗憾。我为六舅的过早去逝，一直难以释怀。为此，我想在适当的时候专门写一篇文章来纪念六舅。

今天我要写的，主要是六舅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姐。

表姐全名田素莲。我从小就喊她素莲大姐，几十年来，一直是这样称呼。

在我心目中，素莲大姐个子不高，五官却生得很端正：长长的辫子、直挻的鼻梁、小小的嘴巴、圆圆的脸蛋、乌黑的双眼，组合在一起，恰到好处。快言快语是她的特点，办事干练是她的个性。

表姐很会处事，对父母也十分孝顺。她为人心直口快，做事大方得体，生性活泼开朗。总之一句话，表姐留给我的印象很好，是个很能*人。用当今的话来说，当年的她，绝对是个有胆、有识的大美女。

我离家外出漂泊多时，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去表姐老家了。几年前，她在永安场上做六十大寿时见过面，也因客人太多，没来得及好好吹吹牛。

直到二零一五年国庆期间，我们家四姊妹汇合在一起，前去表姐老家拜访她。这个时候，我才听她说起她这六十多年来的传奇经历。也正是这次相聚，才有机会全面了解我的素莲大姐，并记录下她那颇具传奇的大半辈子事情。

表姐二十一岁结婚，时间大概是一九七四年。

七十年代，全国人民都还生活在积贫积弱时期，表姐当然也不例外。人人都在为一日三餐而忙碌。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每天的活路没少干，却没有饱饭吃，更不要说现在而今这种顿顿有肉的光景了。

那时候，全国实行的是计划经济。烟、酒、糖、茶，粮、油、肉、布，全是凭票供应。那年月，光有钱，没有票，是买不回来东西的。

表姐结婚，嫁到了易家。表姐夫排行老四，我们从小就喊他易四哥。

易四哥是当兵回乡的退伍军人。当年她与他结婚，也不是自由恋爱，而是媒人撮合。

后来，听我幺舅说，表姐嫁到易家，是六舅极力促成的婚事。

结婚前，表姐家在二甲岩上的永安；结婚后，易四哥家在二甲岩下的朝市。

朝市虽说带个市字，其实是公社，七十年代，还属于永安区管辖。

一个岩上，一个岩下，两家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不到三里路，相互来往却要走上五十多分钟。因为那都是些又弯又窄的小路，很是难走。

翻下二甲岩丫口，路就更难走了。那七十多度之字形的斜坡路，就连羊子都站不稳哟！

因此，走在这条又窄又陡的小路上，往往需要十分小心。

去表姐家的客人，包括易四哥的家人，如果没在二甲岩的下坡路上摔过跤，怕是没有资格再走那条路哦！

每逢雨天，从这条路路过的人，常常要手脚并用。在上、下坡路段，如果偶尔遇到几人同行，就能体会 “摸肩接蹱”这个成语的含义。

两家人之间的往来，上坡下坎很不方便。如若绕道而行，则要多走上公里多路，很是费事（时）。

山很高，坡很陡，路很窄；人又多,家又穷，粮又缺。这就是表姐结婚时，婆婆家的真实写照。

表姐刚结婚，很不习惯易家的生活。因为表姐娘家有六舅在粮站上班，家中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再加上六舅娘、表姐都在生产队抢工分。所以说，表姐结婚前，一家五口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表姐嫁到易家后，每顿有八打八人吃饭，在当年的农村，算是个大家庭。

表姐好不容易在娘家割回两、三斤肉。肉煮熟端上桌子，她还没有拈上第二筷，碗中的肉就一扫而光；表姐在娘家舀回一盅猪油，几天下来，就变成了空罐罐；哪怕是煮了一大钵钵清汤寡水、还带着皮的黄苕（红薯）稀饭，表姐还没有转碗，稀饭钵钵早已被刮得干干净净。

活路有得干，饭却吃不饱。表姐常常饿得来是前胸贴后背，清口水直流，却言语不得。

全家之中，上有公公婆婆，中间有个二嫂，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外搭一个小姑子，表姐和易四哥夹在其中，确实为难。

易四哥还有个大哥，只是在表姐结婚前，大哥一家四口早已经分开单过了。要不然，这个家的人数还要多上几个。

每天，表姐有干不完的活路（农活），做不尽的家务。

表姐出嫁前，是我六舅家的掌上明珠；表姐出嫁后，却变成了易家的包身工。

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强烈的生活反差，随时随地都在撞击着表姐那瘦弱的身躯和空虚的灵魂。

有多少次表姐在梦中哭醒，泪水浸湿了她的枕头；有多少次在田间劳作，累得她腰酸背痛；有多少次在赶场路上，独自徘徊，她却不得不回到岩下的婆家；又有多少次见到六舅，想倾诉心中的苦闷，可话到嘴边，她却又咽了回去。

苦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不知何年何月才是尽头。表姐天没亮就起床烧锅、做饭，做好饭后，还要喊全家人吃；天摸黑才收活路回家，到了家，却还要挑水、洗衣。

日复一日的辛苦，让表姐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没日没夜的劳作，让表姐看不到前途。

从小就心气高傲的表姐，无法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人已渐渐消瘦，并对生活也失去了往日的自信。

恰在这时，表姐发现有孕在身，这给绝望中的表姐，平添了无限的希望与慰藉。

金秋八月，骄阳似火。红红的高粮，等待收获。尽管天气酷热，但收获季节，总会让人忘记烦恼。表姐也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

一天中午，表姐在山坡上忘我劳作。她背着一个大背篼，削着成熟的红高粮。突然，肚子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易四哥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路，便与家人一起，抬着表姐奔向医院。

由于永安卫生院条件太差，眼看表姐就支撑不住了。医生要求立即转院。

苦于当年交通不畅，前前后后担误了不少时间。表姐被送到泸县人民医院时，已经错过了最佳救医时间。

可怜表姐那对双胞胎，还未见到天日，就夭折腹中。这对表姐那刚刚萌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无异于晴天霹雳。

繁重的体力劳动，苦难的一日三餐，无休无止的家务事儿，夭折了的双胞胎，所有的一切随时都在猛烈地冲击着表姐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来。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一到赶场天，表姐就在六舅面前痛哭流涕。由于当年的世俗偏见，“离婚”二字连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六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过着如此悲哀的生活，却毫无办法。他内心也是十分苦楚，更多的时候还很自责。

一切的一切，在当时的情况是无法改变。六舅唯一的办法只能宽慰表姐。她哭过之后，擦干泪水，红着双眼，拖着疲惫的身躯，不得不再次回到那个苦难的易家。

痛苦只有承受，生活还得继续。就算是在表姐流产住院的康复期间，婆婆也没让易四哥全程照料。因为他是男劳力，每天在生产队出工能挣十分，而小姑子每天则只有六分。为了这一天区区四个工分，小姑子就顺理成章，在医院照料表姐。

表姐住院所花费用，最终也全部由六舅承担。当年的一百六十元，可不是个小数啊！

表姐的痛苦，作为丈夫的易四哥是十分清楚的。但是，他更多的也只是无可奈何。对于易四哥而言，他也仅仅在言语上安慰、安慰表姐。

仔细想来，易四哥这种语言上的宽慰当然是远远不够的。表姐要的，是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一家之中，易四哥虽然不是长子，但是由于大哥、二哥都不在家，他担负着长子的责任。上有父母、二嫂，下有弟弟、妺妹。为了一家人的生活，需要他做更多的担当。

表姐结婚前，易家大哥早已分家单过，二哥则还在部队当兵。表姐结婚后，易家家中那少得可怜的一点点经济，也是由婆婆一手掌管。

易四哥在生产队有干不完的活路。一早一晚，还得抽出时间来做全家八口人的自留地。活，是干不完的活；钱，却是腰（身）无半文。他退伍回家的三百八十元钱，早已经在结婚前贴补家用，花得精光。

一家人的经济，全靠公公在生产队收活路回家后，利用点把点空余时间，把竹篾纠（读“九”音）成牵（读“欠”音）索（农村牛犁田所需的竹编绳），卖来换钱。

一次，易四哥到百里之外的纳溪交（卖）牵索。他为了能给表姐买双胶鞋，到城里下车后也舍不得坐公交。

易四哥从泸州到纳溪那十几公里路全靠双脚走；他为了再省下些钱，是整整一天水米未进；不得已，最后他还是挪用了部分牵索钱，才勉强凑拢二块四，给表姐买了双黄胶鞋。

易四哥回到家中，婆婆在清点牵索钱时，无论如何都差九角钱逗不拢账（对不上账）。不得已，他只好坦白了给表姐买胶鞋的事。因为一双普通的黄胶鞋，表姐被婆婆数落了数月。

表姐*时嘴馋，想吃点麻糖（读“汤”音）。由于她手里没有银子，就连买麻糖的钱，都要靠六舅支持。

夜深人静的时候，表姐俏俏地拿出在永安街上买的麻糖，用骑刀（柴刀）轻轻地把麻糖敲打成小块，以便入口。但是，由于她经验不足，在敲打过程中，还是在刀口上残留了麻糖痕迹。

第二天晚饭前，公公在用骑刀划（读“花”音）竹篾时，便看见了刀口上的蹊跷。表姐偷吃麻糖的事被公公发现了。

当天晚上，全家坐在桌上吃饭时，公公放下脸来，重重地说了表姐一顿。这还不算完事，隔三岔五，公公还以此为借口教训表姐。此事让表姐羞愧难当，巴不得地上开条口（裂个缝），钻进了事。

所有的生活细节都是雷区，不能有半点僭越。婆婆家如此多的清规戒律，让我的表姐对生活越来越没有信心。

六舅的劝慰、易四哥的关爱，让表姐心存感激。但是，生活的辛酸，哪里是亲人几句关心之词就能化解的哟！

沉重的生活负担，繁重的体力劳动，婆婆、姑子间的冷言冷语，公公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让表姐苦不堪言。终有一日，不堪忍受的表姐向婆婆提出了分家的抗议。

在当年，媳妇提出分家，可谓是犯了大忌。这件事，自然受到婆婆家的激烈反对。

六舅也屈服于世俗偏见的压力，不便支持。他更多的是让表姐容忍、谦让。可是“忍”字，犹如心中*把钢刀。真的要忍让起来，那是多么的令人难受啊!

表姐所提分家一事，在七十年代的农村，婆婆家看来是大逆不道，社会舆论也视为不忠不孝。

因此，分家这种想法，在娘家也得不到鼎力支持。再加上生产队那些婆婆大娘们，吃了饭没有事做，就爱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致使表姐与婆婆的关系每况愈下，形同水火。

表姐就如生活在黑暗的旧社会，看不到一丝丝光亮，灰心到了极点。死，对这个时期的表姐来说，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曾经阳光灿烂，对婚后生活充满渴望的表姐，在一年多的婚后生活中，没有偿到一点点甜意。有的只是对生活的绝望。

表姐分家的抗议，眼看就要被封建家长制扼*于摇篮之中，一切愿望都得不到实现。表姐当时的心情，的的确确是万分痛苦。

表姐为了顾及家人脸面、个人名声，好多事也只能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愤懑的情绪一天天郁积，没有消除的通道，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承受着……

表姐承受着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每天只能在生产队拼命干活；回到家中，一刻不停地做着家务，以此来缓解她极度悲伤的情绪。

夜深人静，表姐听着易四哥那如雷的鼾声，只能默默流泪；辗转反侧也不能入眠；哭红了双眼，流干了泪水，也不能实现分家的愿望。

慢慢长夜，无事可做。表姐唯一可做的，只能一个人端着点亮的煤油灯，从这间屋走到那间屋，又从那间屋走到这间屋。

日复一日，表姐都在端灯夜走，借此排解郁积在心中的闷气。

表姐端灯夜走不息的事，是婆婆最早发现。婆婆追问她所为何事？表姐未曾作答。

刚开始时，婆婆还没有在意，满以为过两天就好了。婆婆心想，走累了总要睡觉。

哪晓得，这一开始就没有结束的意思，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夜夜如此，从不间断。

到了白天，表姐也还毫无睡意，所有的事都照做不误。

时间一长，除了人变得更消瘦外，也还没有发现其它毛病。如此一来，不仅惊动了家里人，就连生产队的人都说表姐疯了。

婆婆家怕摊上人命官司，赶忙松口----同意分家。

有诗为证：

天天干活不着声，夜夜掌灯到天明。

眼看身形渐消瘦，无可奈何把家分。

内心郁闷是祸根，几十年后不消停。

表姐从此落下病，失眠之夜好烦人。

家是分了。但是，表姐却落下了晚上不能入睡的怪病。这个怪病一直折磨了表姐三十三年。

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十三年哟！这种事想想都可怕。可是，却偏偏让我的表姐给摊上了。

表姐分了家，却没有分到房。房子的事，连一匹瓦都没有着落。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成家立业的平台已准备在即。新的希望在表姐心中重新燃起。

且看我表姐的雄心壮志，是如何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一天天变成现实的。

当年，易四哥退伍回家务农，在生产队中，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全体社员一致推举他当队长。

表姐深知，当个生产队长，除了比人家多干活路，起早贪黑多带头外，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现在，家是分了，却没有分到房子。要另立门户，就得要先把房子修起来。然而表姐的自留地，没有一处适合建房。

故而，表姐提出要求，要易四哥当队长可以。但是，生产队得换一块地来供她家修房才行。

地换到了，房子修好了。所建之房哪怕是只有四间茅草屋。

家，已成其为家了。然而，家中除了两个人，连床都是用湿树子绑搭的，更不要说其它的家俱了。

如此空房空屋的家，还是不成其为家啊！

从此之后，表姐为了兴家，是不分白天黑夜地忙碌着。表姐那不知疲倦、夜不能寐的怪病，这下正好排上了用场。

白天，表姐在生产队出工挣工分。晚上，表姐就整理自己新家的房前屋后。

猪圈个人垒，鸡舍个人搭；后阳沟全部疏通；阶沿坎慢慢筑好；在灶房屋中，还打了两眼土锅土灶。

为了这个刚刚建起的新家，表姐干得如痴如醉，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得了不眠之症的病人。

猪养起了，鸡喂起了，一日三餐也有了着落。

家也有了家的新气象。久违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表姐脸上；爽朗的笑声，一度回荡在二甲岩的山谷中，经久不息。

表姐分家之后，通过她的不懈努力，终于把自己的房子建好了。

一九七七年，大女儿易燕出世了。按说，一切都如表姐所愿，日子在一天天好起来。

然而，造物弄人，极度亢奋的表姐，落下的不眠病根，每天都在折磨着她。所以说，她只能做事不息。白天连黑夜，一刻不停的在劳作，以此消耗着每天的光阴。

刚开始时，表姐自认为夜不能寐的病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哪晓得，这个病一生就是几十年如一日，每天的睡眠，也就是偶尔打几个盹了事。表姐白日昼夜都没有瞌睡，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使不完的劲。坐也坐不住，睡又睡不着。反正睡不着，总要找事做。

白天山上干活，夜晚家里忙事。家里事忙完了，打起马灯，深更半夜，表姐又跑到山上去挖自留地。

有诗为证：

我的表姐好精神，一天到晚做事情。

分家之前不想活，修房以后忙不停。

看官问我是何故，听我慢慢道原委。

通过表姐的不懈努力，终于于一九七九年五月，表姐家的茅草房换成了小青瓦的瓦房了。不久，她的第二个孩子也降生了。

那年月，二胎属超生范畴，本应罚款。但是，由于表姐与人为善，易四哥又带领全生产队的人搞多种经营，收到了良好的效益。

人人有饱饭，个个有衣穿，全生产队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全体社员一致签名保荐，同意表姐计划外生二胎。

大队干部手里捏着生产队社员的联名保荐书，再加上易四哥这几年来，带领生产队社员发了家、致了富，是大队、公社塑的好典型。如果罚款，岂不是往先进典型的脸上抹黑。

为此，相关领导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开腔，装着不晓得。

如此一来，村镇的各级干部不仅顺应了民意，还落得做了个顺水人情。故而，表姐超生二胎不但没有罚款，而且还顺利地上了户口。

表姐因此给儿子取名易永生，意为允许超生之意。

表姐家又添一口。土地尽管已经开始包产到户了，吃的不用发愁，但也只能算是免强糊口。家中的经济依然没有得到改善，仓中仍然没有余粮。

表姐家的生活还是过得紧巴巴的。手头经济一点也不宽裕。女儿、儿子伤风感冒、吃药打针的钱，常常要靠六舅接济。

随着娃娃逐渐长大，公公、婆婆也一天天老去。上要膽养老人，下要供家养口。翻修瓦房还欠着不少外账，家庭开支越来越多，家中却没有新的经济来源。

表姐眼前的生活，似乎又要回到解放前。

生产队的社员们，在易四哥队长的带领下，日子倒是越过越红，而表姐家却变化不大。

此番光景，不仅表姐感到压力巨大，就连六舅也有点力不从心。

每当压力出现，总会激发人们的潜能。穷则思变，是永恒的真理。

无奈之计，六舅决定让易四哥学做厨。这样一来，既可以增加表姐家收入，还学得了一技之长，好为将来做些打算。

易四哥学厨所须的五桌碗筷，以及刀、勺、瓢、漏等专业工具，均由六舅出资。

与此同时，六舅凭借个人积攒的人脉，让易四哥顺利地拜在朝市名厨“王一刀”门下，以此找到了家庭经济新出路。

易四哥学厨挣钱，表姐也没有闲着。一般而言，表姐压力是该减小了。

但是，表姐却不同于一般家庭妇女。她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哪会就此歇手。她仍然不停劳作。

我的表姐好精神，干活从来不知疲倦。白天干，晚上干，经常是通宵达旦。

表姐家经济困难一事，就连远在成都经商的幺舅也晓得了。

为了缓解表姐家的困窘，有一年春节，幺舅他们回到老家后，召集六舅家的两个表兄、表嫂开家庭扩大会。

会上，幺舅娘提议：原来由两个表兄所种的五份承包地，匀出三份田来，由表姐承包。每年秋收后，上交一千斤黄谷给幺舅。

尽管两个表嫂不太乐意，但东家发了话，只能遵从。

实际上，幺舅私下早已向表姐说明分文不取。之所以要这样做，一者是帮助表姐家走出经济困境，二者还要堵住两个表嫂多事的嘴。

地是承包了。但是，这些水田全部在二甲岩上面。要种这两亩水田，就会负出常人难以承受的艰辛。因为，这些水田按永安政府规划，必须统一做水稻制种。

可喜的是，我的表姐好精神，有能力把这两亩水田种好。

什么是水稻制种？也许有许多人不了解。所谓制种，就是生产杂交水稻的种子。

在这里，完全有必要介绍一下杂交水稻的制种过程。

首先，做制种也像常规水稻一样要播种。只是做制种的种子，分为父本和母本；播种时间，要严格按照公社农技站确定的日期：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完成浸泡、摧芽、播洒、苗期管理等繁杂劳作。

其次，是要按求对水田进行分格。牵线分格后，将父本和母本秧苗分期、分批栽在规定的位置上。也就是分格的四周栽父本，中间栽母本。

接着，需对制种水田进行必要的田间管理：薅秧扯草、打药除虫、加水施肥、拨苞授粉、收割晾晒等。

最后，将收获晒*水稻种子出售给种子公司，也就算完成一年的制种任务了。当然，这就会获得高出常规水稻几倍的收益。

从浸泡谷种，到最后收割，前前后后将历时八个月左右的时间。

做制种最要命的是拨苞、授粉这两个环节。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几乎每年父本、母本花期都不能自然相遇，更多的时候，要人为地拨出父本或母本的谷苞，让其花期基本一致。

拨苞要花费大量的人力。一到季节，表姐常常是一个人不分白日昼夜地干，才能勉强撵上花期。

为了提高制种的产量，母本授粉环节十分关键。人工授粉时，必须用长约三米的竹竿“赶花”，以便让父本的花粉更多地与母本结合，以达到提高制种的产量（成品率）。

在制种过程中，如果不施以人工干预，那么收成与实施了人工干预授粉的相比，要低80%以上。故而，人工授粉这个环节至关重要。

要命的是，每年制种授粉的季节都是在七月份，正是天高云淡、烈日炎炎之季。而且这授粉作业还必须是在每天的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三点最热的时候展开。

只有通过这样的辛苦劳作，制种的成品率才会提高。制种的授粉时段，往往要持续十天左右。

人工授粉时，人是必须下到水田里去作业才行。滚烫的田水，冒着四、五十多度的热气直冲人脸，使人十分难受。

可就是这样“水深火热”的劳动环境，表姐一干就是八年。人的一生之中，又有多少个八年呢？其中的苦楚，没有做过制种的人，是很难想象得到的。

当年，做制种收获的谷种，一斤能顶十斤普通稻谷。人工授粉做的到位时，亩产能达三、四百斤。

也就是说，通过繁重的劳作，加上制种父本的收成，一年下来，是普通水稻数倍多收益。

累点、苦点，做制种的人都认了，因为成倍的收获总是喜人。

做制种的辛苦程度，不可以用简单的语言描述。但是，我的表姐为了改善家庭经济状况，可谓是舍生忘死地劳作。

八年的负出，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表姐的家，一天天兴起来了，翻盖瓦房的欠款也还清了；家中的电视、电扇、沙发、立柜这些在农村中算得上大件的家具也全部购齐。

表姐一家人的生活质量也是一天高过一天。

表姐家的生活质量提高了。但是，她的怪病却没有一点点改善。

这个夜不能眠的怪病一到晚上，就把她整得来是一点都休息不好。再加上做制种这八年来的繁重劳作，致使她的身体是越来越差。

表姐本来只有一米五左右的个子，也就更加显得瘦小了。

有诗为证：

秋天荷叶脸，身段如枯枝。

娇小一双手，化作粗糙形。

个头本不高，脚大如男人。

白天田间干，夜晚不息停。

日日忙劳作，年年都如此。

八年做制种，瓦房得落成。

育子易永生，回报勤快人。

等到日西沉，月光再伴人。

表姐做制种期间，用以上字句来形容她的外貌和辛苦程度，真是恰如其分。

家中有余粮，心里不发慌。表姐家的经济经历八年的辛苦劳作，改善不小。

照理说，家中有了粮食，她就可以松口气了。但是，人生无常。在表姐积攒家业的同时，却忽略了家庭的稳定。

为了制种，表姐在拼命工作的同时，却缺少了对易四哥的关爱。此时的易四哥已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直到易四哥债台高筑，表姐才无意中得知实情。

这个刚刚起步的家业，眼看又要面临着更加严峻的考验了。

易四哥打牌赌钱这段时间，正是表姐做制种的八年之中，也是表姐最累、最辛苦、最难过的日子。其间的种种磨难，可以说是历尽了千辛万苦。所有这些，且听我慢慢道来。

由于表姐过多专注于家庭经济发展，全身心投入到了各种体力劳动之中，就连孩童时期的儿女也鲜有关心，就更不要说对易四哥的关爱了。

在这段时间内，表姐夫妻之间的温存也渐渐淡了下来，她脑子里整天充满的是如何挣钱和如开何才能发家的幻想。

易四哥所学厨艺，因得到名师指点，再加上他的努力，半年不到，就能独立操作揽事了。

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是表姐在打理，易四哥根本没有机会插手。在表姐家中，这当家的事自然就是表姐本人。

表姐把家务事处理的井井有条。尽管只是土墙房屋，但是，表姐却随时随地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这种对家的管理理念，在那个年代就是许多农村家庭主妇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易四哥学厨后不到两年时间，他就办了谢师宴。出了师，就能名正言顺地独立操作厨事。

易四哥为人实在，做事细致，凡事都替主人家考虑；更为重要的是，收费还很公道；再加上表姐乐善好施的本性。易四哥在方圆几十里中，人缘是少有的好。这让他做厨的业务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易四哥学厨伊始，主要是帮助农村家庭的大凡小事做桌席。每每所做桌席，一般标准就是九个正菜，俗称“九大碗”。家家办事基本如此。

那年月，每家每户做生、结婚，讲的就是“九大碗”。厨师只做这九个正菜。其余也就是烧个汤、加个泡菜什么的，那是各个家庭主妇的本事。

农村家庭经济好一点的，也就再加上两块红豆花，也就是今天所说的豆腐乳（霉豆腐）。有了这两块红豆花，这个家庭主妇的理家能力也就算是上了档次，在生产队中才不会被人小看。

易四哥做出的“九大碗”，是得了王家名厨的真传。那家伙，做得是十分到位、十分出彩。

易四哥所做桌席，无论颜色、样式、味道，抑或是装盛菜品的器具、出菜的顺序、以至于在后厨切菜用的刀，下油锅用的漏瓢等器具，都是十分讲究。

易四哥当年所摆出的桌席，就算是到了今天，仍然要盖过许多星级餐厅的佳肴。由于菜品的做法讲究，调味得法，深得周边社员们的喜欢。

一年到头，易四哥根本就没有空闲。哪怕是大年三十，也还得为哥家、弟屋弄上几桌团年菜啊！他实在是太忙了、太忙了……

关于易四哥做厨的事，还得要细说、细说。这主要是指他对那个阶段时的农村桌席进行了改良，以及在他的带领下，推出了更多菜品的事情。

随着农村的改革，生产队的田土已包产到了户，队长这个岗位也就弱化了许多。此时的易四哥也就是个挂名的队长，他更多的时间都在忙个人的厨事。

农村改革的春风吹到了千家万户，农民的温饱早已经解决。特别是杂交水稻的推广，为全面解决吃饭问题打下了良好基础。单从这件事来说，因为我表姐做过水稻制种，所以说，从吃饭上而言，她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啊！

当年，在农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后，易四哥改良农村桌席的物质基础已经具备。对于最早就在农村中流行的“九大碗”而言，他首先要做的，是对菜品质量、数量进行改良。

从“九大碗”的质量方面，第一是把好原材料的采购关；然后，是控制好菜品的制作关。有条件的时候，比如主人家*了一头猪来办席，而桌席总数不多、原材料还很充分时，易四哥就会跟主人家商量，把菜品数量往上涨些，菜品的质量再提高一个档次。与此同时，他还不用主人家追加工钱。

如此一来，主人家为了面子，也都会同意易四哥的提议。这让他的厨艺就越发有机会发挥到极致。他的厨艺由此也就演变成了对着门缝吹喇叭--名(鸣)声在外了。

易四哥在刚开始时，先是把每桌的“九大碗”热菜变成了“十多大碗”，另外还要加两个拿手的凉菜；原来由主人家自已做的素菜，也改由专业厨师来调味、掌勺。

菜品质量上去了，数量也上去了。大家在吃过之后，都是皆大欢喜。

随着广大社员的口口相传，易四哥的名声变得越来越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名气还超过了他师傅。

在接下来几年里，易四哥还帮着师父带徒做厨。每每师傅的活儿接不上手时，师傅就与他合伙共做。当然，他在开支方面，从来不亏帮工，更不要说是传授手艺的师傅了。

如此一来，易四哥也更有了成就感。师傅也是见人就夸自己的徒弟有本式，手艺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徒之间相得益彰，生意更加火爆。

再后来，易四哥在师傅和同门师兄、师弟的帮衬下，把农村酒席推向了一个全新高度。“九大碗”在改革春风的沐浴下，早已经变得是名存实亡。

但是，大家要到那儿去吃酒席（桌席），还是叫吃“九大碗”。这种称呼在泸县方向，一直延续至今。

易四哥改良 “九大碗”的做法，到最后推出的是十二道凉菜、十二道热菜。这个数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竟演变成了农村人“生朝满日”所做桌席的标配。

这是怎样的二十四道菜呢？看我慢慢列出，请大家再细细品味、品味。

十二道凉菜：凉拌白肉、凉拌猪头、凉拌木耳、凉拌折耳根（或素菜），卤鸭子、卤菌干、卤豆干、卤猪肝、卤猪蹄，油炸花生米、油酥抄手、白砍兔儿。

十二道热菜：蒸猪肘、蒸烧白、清蒸全鸡，带丝炖鸭、脆皮全鱼，糖醋排骨、粉蒸肥肠，土豆烧牛肉、团鱼抱蛋，红烧丸子、清烧十锦、清烧三鲜。

当年做厨的易四哥，对于改革开放的农村厨艺而言，算起来还真的是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呢！

这个时期的表姐家中，她依然是一把好手。现在，她家中除了制种的收成外，还要加上易四哥做厨的收入。

如此一来，表姐全家的经济就更加宽裕了。她家的日子也如其它社员一样，过得是红红火火，春满家园。

但是，表姐也并没有因此就闲下来。她还在不分白日黑夜地做事。因为我的表姐好精神，闲耍不来啊！只要没事做，她就感到浑身难受哦！

对易四哥而言，人忙了、累了，晚上就困了。一切也就安详了。然而正是这种平静、安详的背后，却时不时还涌动着暗流。

我的表姐好精神，一人能干三个人的活。

易四哥有气管炎，还时不时发作。他从来就不能在水田里长时间作业；就算是他在做厨期间，对冷水操作的事，也是做到尽可能的少；要不然，他的哮喘就要发作。

表姐自家本来就有几亩承包地，外加幺舅家的两亩水稻田，这着实让表姐有活干，哪能闲得下来嘛！

对表姐而言，人忙了、累了，收入就多了。一切也就变好了。然而正是这种改变，正俏俏地让易四哥滑向了一个非常的轨道。

正因为表姐每天太忙了，所以才没有时间去管易四哥的闲事。这不，他长期脱离表姐的视线，就要出事了。对表姐家来说，他出的还不是小事，而是天大的事。且看表姐又将如何面对。

常言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才有钱”。易四哥是男人，刚好适合这个怪圈理论。

易四哥做厨的头两年，只是帮助广大贫下中农做做桌席。如果遇到富裕点的人家，偶尔也*条把条猪。当年的农村，这猪肉可是桌席的主要原料。

由于易四哥常年都有厨可做，家庭收入也就多了起来。现在的表姐家中，除了正常称盐巴打油、人情往来等日常开支外，家中还有了部分现金结存。

当然，这易四哥做厨所挣的钱除了按时上缴表姐外，他也留下了部分零花钱。

表姐知道，一个男人在外面跑手艺，少不了要交结些三朋四友。所以说，易四哥的身上有几个闲钱，也不是什么坏事。因此，表姐也没有让他把钱全部上缴。

易四哥是当兵出身，为人耿直。就算是与朋友“打平斗伙”，他往往都是出大头。好多时候，还是他一个人办大伙的招待。

易四哥在街上吃饭、喝酒的回数一多，认识的江湖朋友也就多了。各色人等，都因他的仗义疏财，四哥前四哥后地喊着。

刚开始时，易四哥对人家的吹捧还客气、客气；可是，这时间一长，每每听到大家的奉承话时，私下里他还感到是十分受用。

易四哥帮人做桌席时，往往拖的时间都比较长。这做厨通常都要花一天半时间。

主人家办事的前一天中午，易四哥就要挑着碗筷去；午饭后，还得忙着*猪，以及宰*鸡牲鹅鸭。当然，这些事情也都是他在唱主角。

办事的头天晚上，就要备好第二天用的各种菜品，常常是夜间十二点后才能结束。

正酒那天，早晨四、五点钟就开始忙碌，一直忙到晚饭后，才能收拾好家伙（厨艺器具）回家。

长年累月都是这样干，易四哥的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

当然，在易四哥如此辛苦之后，表姐家中的经济就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在改革开放后的九十年代，农村的经济搞活了。农村的粮食是年年增产，农家户户的余粮越来越多。

农民的粮食多了，也就开始拿来喂生畜。一般情况下，家家户户都喂有几条猪。他们除了自家吃外，还能匀出一两条来卖。

如此一来，农村市场上就萌生了一个专门行当----*猪匠。

我国的农村在改革开放前，由于全国经济都很困难，个体户这种经济形式是不存在的，更不要说个人成为专门（专业）*猪匠了。

在改革前的那些岁月，哪里会有多余的粮食喂猪嘛，人人都还在饿着肚皮哟！*猪匠这个行当，算是农村改革开放、搞活经济后的一个典型缩影。

所谓*猪匠，就是专门帮人家*猪、卖肉的营生，是农村改革开发后涌现出的新职业。做此营生，不但没有做厨那么累，而且收入还很高。猪肉好卖时，还能赚半天时间来耍。

易四哥是厨子，*猪不用再学，完全是手到擒来的事。他与表姐商议后，一致认为，淡出做厨，专门*猪。

易四哥之所以要改行，一者是因为自己家中每年都要出栏三、四头肉猪，方便自家宰*出售；二者还能较快地增加家庭的经济收入，以加快改变眼前的经济状况。

易四哥改行了，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猪匠。由于他为人处事都很耿直，*猪生意很是不错。

因为易四哥在这几年做厨过程中，积累了不少人脉。他在市场上卖肉，逢外（格外）要比别人卖得快。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找易四哥*猪的人也就越来越多，成了良性循环。

哪怕是淡季，别的*猪匠没有猪可*，而易四哥却不愁没有事可做。

由于易四哥的猪肉卖得特别快，每次*完猪，上午早早地就把肉卖完了，下午半天基本没什么事。

家中的事、种田的事，有表姐操心，他也插不上手。于是，他就给个人放半天假，在街上茶馆中喝茶、吹牛。一来，可以打发闲暇多余的时间；二来，还可以招揽到部分*猪业务。

起初，易四哥坐茶馆也是只喝喝茶，吹吹牛，预约*猪业务。别人打牌，他也不参与。但是，时间一长，该吹的“光儿”（闲扯）也吹得差不多了，而*猪的事也不用太操心，家里的活路还搭不上手。

易四哥每天在茶馆中坐着，也没有更多的事可做。每当打牌的人要上厕所或有人来谈事时，他也就帮着打几盘“窝尿牌”。

真没想到，这纸牌只要一上易四哥的手，就好得不得了。无论是打“陆红”，还是打“大贰”，每每到手的，都是一把上等好牌，不胡（“和牌”）都不行。

天长日久，人们都说易四哥是赌神附体。他总能把别人把输了的钱赢回来。他帮人打牌，遇到大方的主赢了钱后，还能分得十块八块的烟钱，很是安逸。

时间一长，赢钱的人高兴，输钱的人却不开心。关系好的人到也没多说啥，而那些对他有意见的人就不太服气，常常用言语来激他，说是有本式就自己坐下来打打，不要老是帮干忙。

易四哥帮人打牌是每打必赢。渐渐的，他自己也迷信起来：难道真是财神附体？不赢都不得行啊！

随着众人的怂恿撺掇，在三缺一的情况下，易四哥也小试几盘，而且次次赢钱。一来二往，他也就成了茶馆中的打牌常客。

每天上午卖完肉，结算好工钱，易四哥就到茶馆打牌。半天下来，手气好时，比*猪挣的还多。

自从易四哥在茶馆中正式加入打牌行列以来，他回家常常是上交双份工钱。表姐有钱收，当然高兴。由于她每天的事都多的来忙不赢，也就没有细问这双份工钱的事。她只是把他上交的钱收好、攒起了事。

天天有钱进账，这个感觉确实好。一段时间以来，易四哥交到表姐手里的钱比做厨时多了很多。收到钱的表姐满以为这是每天多*了一条猪，或是主人家大方给的工钱提高了。

这时的表姐，她正忙着家庭副业，没有往别处想，因为易四哥每天回家，都把钱上交了表姐。她也没有多过问他每天的具体事情。

正是表姐的疏忽大意和对他的信任，才致使他的行为准则一松再松，最终滚到了那个赌钱的汤沟锅头，险些爬不起来。

俗话话得好“打牌只为赢钱起，抽烟只为豁皮来”。

易四哥深陷赌博，也不例外。由于他打牌总是赢钱，打着打着，一般的朋友都不跟他玩了。

因为老是赢钱的缘故，赌注小了，易四哥有时还感到不太过瘾。

恰好这个时候，*猪匠中有几个老赌棍，赌注整的比一般人大。此时此刻,正合他的胃口。

易四哥每天打完牌，总要赢上一百、八十的。当年这个数，可顶得上普通工人一个星期的收入。

那时节，做手艺的师傅，帮人干一天活路，也就十来块元钱。

易四哥打牌主要是打大贰。这种纸牌在泸县一带，一直流行到今天。他从每胡五分，打到每胡五角。

那个时候的五角钱一胡可不是小数。一把牌胡下来，最小是三十元的输赢。如果加上红、黑、通棒等名堂(翻数），可以大到二百四十元一盘。这个赌注与每天十来块的人工费相比，可真的是大得有点吓死人哟！

易四哥打牌打到后来，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有时候，赌红了眼，他是白天打、晚上打，晚上接着白天打，打得来是连猪都没有去*、家都没有回。

易四哥熬穿夜（通宵）打牌也成了家常便饭。时间一长，他的身体变得差了起来，时不时还有点咳嗽。

易四哥染上赌博恶习后，在茶馆打牌的次数减少了，在私人家里打牌的次数增多了。因为他们打牌的赌注较大，在众目之下，还是怕影响不好。

到后来，易四哥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干脆把打牌的场伙改在了某些人的家里。他们打牌的赌注是越下越大，打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易四哥赢钱的机会却是越来越少。

易四哥因为没有赢到钱，回家却还要交钱给表姐。他没有办法，只有少交一些。而且交钱的数额是一天比一天少。

易四哥他天天忙于打牌，有时候打得来是连*猪都没有去。在他多次爽约之后，*猪的生意也开始淡了下来。

由于经常没有*猪，而每天回家却还要交钱，再加上打牌又老是输。时间一长，易四哥在前几年攒下的私房钱也很快就整光了。

表姐每每问起钱少的事时，他只能拿生意不好来搪塞。拖一天，算一天。

表姐的家，通过她十来年的努力，还清了翻修瓦房的欠款后，还购置齐了各类家具、家电。家里的各种开销除完，也还略有盈余。

易四哥近来身体不太好，老是感冒，支气管炎发作也比较频繁，表姐以为是他*猪太辛苦，累的。

可是表姐那里知道，这是易四哥近两年多以来，经常熬夜打牌的结果。

易四哥不务正业，成天打牌的事，对于家居四邻而言，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表姐却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终于有一天，易四哥的弟弟实在是看不下去，才向表姐报告了实情。

表姐是个急性子，晓得这个事后，人一下就气得昏死过去。

后来，表姐追问易四哥打牌的事，他却是死活不认。为了制止他打牌，表姐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他的现行，到时候，人赃俱获，看他怎么狡辩。否则，弄死他都不会认账。

为了抓住易四哥打牌的现行，表姐是想不尽的法儿。

有好多次，表姐听说他在打牌，立即放下手中活路，马上去找。等表姐累得粗气长喘地跑拢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还有几次，明明在房子后面听到屋里有人打牌的声音，可当表姐推门进去时，却只看到三个人在吹牛、吃花生米。场合中，恰恰就不见易四哥本人。

因为没有现场挡获到打牌的易四哥，表姐也只好幸幸离去。

原来，他们在打牌时，早就在外面安排了放哨人。只要一看到表姐朝打牌的方向走来，通风报信的人就先到一步，打牌场伙马上就散了。

如此一来，表姐怎么可能会抓得到现行嘛！

表姐为了抓到打牌的现场证据，也是费不尽的心思。

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易四哥很晚都没有回家。表姐推测，他一定又是打牌去了。人在哪儿？与哪些人打？一概不知。

夜深人静之时，还是月黑头（没有月亮），室外一片漆黑。这样又冷又黑的冬夜，生产队忙碌了一天的社员们，早都进入了梦乡。

十冬腊月时节，天上还下着毛毛雨，表姐背着五岁的易永生，牵着七岁的易燕，提了盏一忽一闪的马灯，走在一溜一滑的黄泥巴路上，扑趴一筋斗的在野外瞎转。

夜深了，没事之人早已休息。只要是透出光亮的地方，表姐就要去房前屋后听上一阵。因为那么冷的天，那么深的夜晚，只有打牌的房屋才会亮着灯。

打牌的人都说，打牌能避水火——冷热都不怕。

为了能挽回迷失方向、深陷赌博泥潭的易四哥，表姐三娘母在泥泞的小路中，相互搀扶、艰难行走。

走了一湾又一湾，翻了一坳又一坳，在黑暗、细雨、寒风、溜滑的小路上前行，表姐在艰难地寻找着打牌未归的易四哥。

此情此景，是多么的令人心酸啊！

三更半夜时分，好不容找到个屋基，远远看到一户人家窗户中透出灯光，而且这家的男人也是个出了名的打牌匠，十有八九易四哥就在里面。但是，表姐人还没有走拢，狗到先叫了起来。

狗一叫，灯就熄了。表姐三娘母只能呆呆地站在房子的后阳沟，久久没有离去……

室内的早都灯关了，然而室外的狗却还在叫。除了狗的叫声外，四周一片寂静。由于天太冷，约半小时后，狗也懒得再叫了。

夜，静得出奇，表姐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得到。她们三娘母面对着漆黑的深夜。一阵冷风掠过娘仨的身上，三人不约而同地感到头皮发麻、浑身发抖。

夜深有静的荒村野外，笼罩着蒙蒙细雨。一阵阵的寒气袭来，冷得连虫子都不敢吱声。

夜，又黑又静；路，又湿又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时分，表姐三娘母却身处黑夜的野外。她满脸无助，真是哭天路、哭地无门。此情此景是多么的悽惨啊！

因为路滑，用于照明的马灯玻璃罩已经摔坏，马灯火苗已经熄灭，马灯内的煤油已是打倒一空。在这个光架架的马灯内，灯芯正有气无力地散发着一丝丝煤油气息。

易燕提着那盏早被摔得严重变形的马灯，紧跟在表姐瘦弱的身后。毛毛雨已在易永生幼稚的头发上结满了无数的小珠。

此时的易永生，早已在表姐的背上睡着了。结在他头发上的小水珠，时不时地落几点在表姐那冰冷的脖颈上，无声无息地向她的背心浸去。

易燕虽说是醒的，但也被这夜路的泥泞弄得是满脸疲惫。她的上眼皮与下眼皮正在不停地打着架，任你怎么搓揉，仍是不得停下。

在易燕的头发上、眉毛上，早都挂满了细小的露珠，她已经是被冷得来牙齿敲梆梆、双腿打颤颤、浑身发抖抖。

表姐满目凄凉。泪水、雨水混在一起，从她那消瘦、蜡黄的脸上，正慢慢地往下流淌着。

可怜表姐三娘母顶着黑洞洞的夜晚，冒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却是寻夫未果。她只有无可奈何地摸着黑，朝回家的方向艰难地走着、走着……

三娘母来到易四哥回家必经之路的竹林下，找了个土坎坐下休息、休息。

坐在浇湿土坎上的表姐，有气无力地把熟睡的易永生从背上放下来。她用已经湿透的衣袖，擦了擦永生头上的雨水，然后紧紧地把他抱在怀中，生怕丢了似的。

可怜巴巴的易燕，正紧靠在妈妈身边坐着，也是在满脸无助地打起了瞌睡。

此时的表姐，看着两个受冻的孩子，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表姐身处冰冷的黑夜之中，喉咙正发着无声的哭泣。

表姐在深深地抽泣着，无声的泪水正扑漱漱地直往下流。伤心的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冰浸着她凄凉的灵魂。

如此寻夫之夜，表姐何止是一次。可是，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回。从头到尾，她就没有逮到过易四哥一次打牌的现行。

这对表姐来说，是多么的令人难过啊！

表姐每次深夜在摸黑的寻夫路上，她的双眼在流着泪，内心在滴着血。这样的深夜寻夫之路，是多么的令人伤心欲绝。

易四哥打牌的事，尽管从来没有抓到过现行。但是，打牌之事早已大白于天下。

事到如今，反正表姐也晓得易四哥打牌的事了，他就更加有恃无恐。再也不用为每天扯谎和上交工钱的事犯愁。

易四哥心里总是盘算着:如何一心一意打牌，把输了的钱赢回来后，就再也不打了。然而，每次打牌都是事与愿违。天,再也不遂人愿了哦！

“易四哥打牌——输得多，赢得少”。这句话已经成了二甲岩方向的言子（歇后语）。

每次打牌，易四哥都告诫自己，只要把输的钱赢回来，就不再打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自从他把打牌地点从茶馆改在私人屋里后，赢钱的运气就离他而去。他是多么怀念当初打牌赢钱的日子啊。

每次打输了，易四哥总认为是自己的手气不好、运气太差，却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牌技和赌友的牌品。

易四哥天天打牌，天天都输。在外面已经欠了不少赌债。到底欠多少，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反正没有钱了就找人借。钱一到手，只需打张借条。

真是账多不愁，虱多不咬。此时的他已经是债台高筑，越陷越深，无法翻身。

易四哥以难为难，天天打牌，成了破罐破摔、不务正业的典范。他只要一回家，表姐就骂个不停。用猪、狗来形容已算是最轻的了。

到后来，表姐被气得来是什么难听就骂什么、什么顺手，就摔什么。

因为易四哥打牌赌钱，表姐从一个贤妻良母，变成了一个市井泼妇。由于表姐的成天谩骂，引发了易四哥的逆反心里。

有时候，易四哥打牌散场晚了，干脆就在别人家中借住一宿，免得回家又要挨骂。

哪晓得如此一来，更加惹得表姐气不打一处来，骂声还提高了八度，就算隔着几坡几坳都能听到表姐那带着哭腔的咒骂声。

因为表姐的咒骂，不要说三边两户，就连全大队的人都晓得易四哥是个打牌匠。名声早已经搞臭了。

于是乎，关于易四哥在外面还有相好的事，也传言颇多。他到底有没有相好呢？以后再说。在这里，还是先说说他打牌的事吧。

易四哥打牌好多时候是打得家都不落，长此以往，表姐被气得来是七窍生烟、糊里糊涂。

那时节，表姐的两个娃儿还小，完全要人照管却没人照管。白天，她有干不完的活路，晚上静下来，想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她更是难以入眠。

时间一长，表姐原本就有的失眠症更加严重、身体变得更差了。

人又不是铁打的。长期晚上没有深度睡眠，迟早要出问题。

表姐为了白天有精力做事，总是要想着办法，强迫自己休息。但是，无论如何，最多只能小睡一会儿，很快又睡不着了。

有时候，表姐在晚上要洗两、三次澡都没法入睡。

那个年代，家中还没有淋浴，洗澡太不方便。

夏天还好，用冷水冲冲就行。但是，到了冬天，往往整个晚上，她都是在烧水、洗澡，洗澡、烧水中渡过。这种滋味是多么的让人难熬啊!

表姐为了孩子，忍辱负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顽强地与赌博抗争着。

表姐初中毕业，在当年的农村，算是文化人。

表姐为了彻底地把易四哥从赌博歧途拉回正轨，是想不尽的万力（办法），还干过不少蹦蹦灯（明明堂）。可是，却没有收到半点效果。

首先，易四哥打牌一事，虽然从头到尾就没有被表姐逮到过正着。然而，打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表姐曾倾其家中所有，另外还找亲戚朋友借过钱，共计三仟捌佰多元，当着易四哥的面，还过不止一次的赌债。

赌债还了，易四哥却没有完全戒赌，只是牌打得稀了，赌注下得小了。

表姐看到他有所转变，心中又充满了希望。希望他能慢慢改掉赌博恶习，回到正轨上来，以维持一个完整的家。

表姐第三次把易四哥的赌债还清后，问他还有没有欠账？得到的答复是没有了。

然而，才刚过两、三个月，又有人在路上拦着放学回家的易燕，喊易燕带口信给她爸，要求易四哥尽快还钱。

易燕回家后，把路上遇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妈妈，说是爸爸在外面还欠有赌债。

这一天，表姐为还赌债的事，正气得直打哆嗦。恰在此时，易四哥从外面回来。他刚一进堂屋门，就被表姐揪着右耳朵往外拉，接着就是几耳光落在他的左脸上，把他打得是昏头转向；表姐手一松，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易四哥是连火门（原因）都没有摸到，就挨了一顿“家伙”（揍）。

表姐边打边骂，实在是整累了，才歇了下来。

易四哥后来是从表姐的谩骂声中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赌债的事。他心中确感愧疚，任由表姐责罚，不敢吱声。

易四哥几年的打牌经历，借债太多。到底有多少呢？多的来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如此数以千计的还债，后来陆续还有几次。

表姐每还一次钱，就是对他一顿嗅骂。他只能听着，没敢顶嘴。

易四哥往日走到那里都受人尊重的事，早已经离他而去；亲戚疏远他，家人痛恨他，就连自己拜师学艺的师傅，也几乎与他断绝了关系。

此时的易四哥早已经是臭名昭著，真是到了“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境地。

其次，表姐为了规劝易四哥戒掉赌博恶习，数次召集公公婆婆、哥哥嫂嫂、弟弟小姑，以及他的舅舅、师傅等直系亲属，声讨他这几年打牌做的过场（名堂、花样）。

表姐每次在家庭会上，是一条一款地列举着他的打牌丑行，并声泪俱下地数落着他因打牌给全家带来的灾难。

所有的在场之人，听得是肝肠寸断。每每家庭会后，她婆婆都要被气得卧床数天。

这样的家庭声讨会，不是一次二次，而是无数次。许多时候，因易四哥打牌的丑行，直接把表姐的公公气得来是捶胸顿足；甚至有几次，易四哥在家庭批判会上，还挨了表姐公公的“家伙”（拳头）。

每次开会，易家的家族成员全都站在表姐这边，一致支持表姐把这个不争气的易四哥撵出家们，以解全家人的心头之恨。

易四哥在外面打牌输慌了之后，就回到在家中翻箱倒柜地找钱。可喜的是，没有一次找到过表姐藏的现金。

表姐为了钱不被易四哥找去输了，她不得不随时把现金随身带着。但是，长期把钱放在身上，也确实是太不方便。

为此，表姐便把家中的现金藏在堂屋内那把烂沙发的座垫下。如果不找个地方把钱藏好，怕是早都被翻去输了。

好在是，表姐把钱藏在那把摆在堂屋内的烂沙发中，没有引起易四哥的注意。而且天天过上过下，随时都能看得到，表姐这才放了心。

因为沙发确实太烂了，有好几次，易四哥提议拉出去扔了，换把新的。表姐以他打牌输钱说事，给挡了回去。

易四哥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把烂沙发中，隐藏了表姐的全部家业。要是被易四哥晓得，恐怕早都把钱弄去输了。

真要是把藏的钱翻出来拿去输了的话，这还不把表姐给活活气死。

最后，表姐为了让易四哥远离赌场，她是喝过农药、跳过堰塘、抹过喉、上过吊。

总而言之，这类寻死觅活的事没有少干过。但凡能让他回心转意的事，她都做过了。可是，却没有收到半点效果。

那年月，表姐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她绝望到了极点。如果不是看着儿女一天天长大，表姐可真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那时的表姐，除了每天不停的干活，挣钱，替夫还债，对人生没有其他追求。

表姐能最终渡过难关，是因为看着年幼的一双儿女，不能没有妈妈呵护。这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不得已，表姐只有写信向易四哥那远在江津工作的大哥告状。

信是表姐写的。但是，是以易燕的口气给大伯的信。她把信写好后，喊易燕抄写，然后才邮寄出去。

信寄出后，表姐为了回信不至于落到易四哥手中，还亲自去乡邮政所打招呼，要求江津的回信除了表姐本人外，只能是大队干部或生产队长才能代为领取。

正是大哥的这封信回信，触及到了易四哥的灵魂深处。

在一次家庭扩大会上，表姐当众边哭边读大哥的回信后，他才当着家人和大队干部的面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从此远离赌场。

当然，在易四哥不打牌的事上，还有其它一些辅助因素。比如，表姐多次找到那些传说中的赌友，有的还是易姓本家。

表姐专程跑到部分赌友家中打招呼，让他们远离易四哥。否则，一旦抓到现行，就全家癞上他们。

还有就是表姐每次还赌债，总是当着易四哥的面，数出厚厚的一叠叠钞票，让人看了心疼。

再就是易四哥的弟弟把在赶场时，听到那些赌友聊天时说的下套情况后。他这才晓得每次打牌，另外三人都是勾结起来整他，以至于让他的钱越输越多，最后无法解脱。

易四哥的赌瘾彻底戒掉了。但是，却把表姐这几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搞得精光。

表姐说过，只要他戒掉赌博，她就是再苦再累也心甘。

我的表姐好精神，又开始第三次兴家创业。

有诗为证：

打牌险些家搞垮，为保家业办法想。

只要能把赌戒掉，表姐可以不睡觉。

还清赌债存款完，再想办法兴家园。

白天岩上锁眼忙，深夜回家洗衣裳。

三十挑田实在多，全家努力不轻松。

眼看幸福到门前，移情别恋事连连。

好不容易创家业，痛不欲生情难别。

为了瓦房变楼房，白日昼夜都在忙。

赌是万恶之源，一点也不错。表姐和易四哥更是感同身受。现在他醒悟了，不再天天打牌，而是和表姐商量着如何兴家旺业。

戒赌后的易四哥让表姐的心情变好了很多。俩人商商量量，决定靠自已勤劳的双手，让家庭发展来个第三次崛起。

第一次是分家起草房；第二次是草房换瓦房；这第三次，则是计划修建楼房。

因为*猪，才导致了打牌。为了远离打牌群体，易四哥也不再做*猪的营生。本想把之前做厨的手艺捡起来、重操旧业，又怕再次落入那个打牌的“汤沟锅头”起不来。

再说，易四哥因为这几年打牌坏了名声，怕是请他做厨的人也没有了。还有就是这几年打牌熬夜，他早已把身体整垮，不再适合做厨了。

表姐与易四哥思前想后，不得不打消了重操做厨的念头，决定另谋出路。

易四哥虽说是男人。但是，这么多年来，就没有怎么管过家事。

表姐是个能干人。这个家里，表姐早已把自己当男人使了。

前几年做制种，那是多么的辛苦，不也熬过来了吗？在易四哥天天打牌的日子里，家里所有承包地，无论是干坎上，还是水田里，那件不是表姐在干。

现在虽然说易四哥不再打牌了。但是，由于他有支气管炎这个老毛病，当然就不能下水田做事了。他最多只能在干坎上当个帮手，或者看看家里的俩个娃娃、做做饭，这些事他还是可以胜任的。

家里的事，除了要沾水、洗衣之类的事外，易四哥都能担得起来。这样，表姐就可以腾出手，把外面下水田的活全包了。

易四戒赌回归，家务事大部分都由他做。经过商量，表姐家决定承包生产队那些因外出而无人耕种眼看着就要丢荒的水田来做，以此增加家庭的经济收入。

主意已定，表姐就开始在队上找有空水田的人家。社员们多是念情之人。很快，她在本生产队找到了三十挑水田（每亩地合五挑田的面积），而且只需要交很少一点承包谷子。

幺舅家的五份水田，也因政策调整，不再种制种，表姐就没有再种幺舅家的那些田了。

现在，一年下来，只要天公作美、年辰好，表姐新承包的三十挑水田，再加上她家原有的四份地，少说也有上万斤黄谷进仓。

我的表姐好精神，焕然一新再创业。表姐说干就干。家里事改由易四哥唱主角；外面的田土，由表姐唱主角。

第一年秋收，大获全胜。上万斤黄谷装满了粮仓。谷子多了。但是，市场价格却没有上去。

丰收还是不能让人脱贫。这也是当年农村面临最为普遍的实际问题。直到今天，农民也没有从丰收中改变收入低下的景况，黄谷每斤还是只有一块二、三元。

表姐看着满仓的黄谷，不免犯起愁来。没有粮食，心焦（心中焦虑）。现在粮食多了，由于价格太低，也心焦。无论怎么样，都得心焦。她就是个心焦的命。

然而，这种粮多了的心焦，与易四哥打牌败家那种心焦相比，心焦的含义是不一样的。这完全是一种满足式的心焦。而且再焦，心里也不发慌。

表姐嘴巴上说，粮食多了，没得办法的。其实，她内心深处确是暗自高兴。有，总比没有好啊！

这年月，粮食不管钱（值钱）。但是,猪肉价格却还不错。易四哥提议把猪圈扩大，喂过十多条猪，等长大了*来出售，完全可以卖个好价钱。

再说，*猪卖肉，本来就是他的强项。此计一出，表姐却是没有同意。因为，他打牌赌钱就是因*猪而起的。

一提起*猪，表姐就会联想到打牌；一想到打牌，表姐就想起易四哥赌钱的事；一想到赌钱，表姐就如万箭穿心般的难受。所以说，表姐打死都不同意他再干*猪的事。

易四哥提出养猪的事尽管没有得到表姐的认可。但是，这个提议却点醒了梦中之人。

表姐心里琢磨，既然猪肉好卖，生猪价格就高；生猪价格高，那么小猪儿（仔猪）需求量就大，小猪儿的价格就应该不错。

为了能有小猪儿产出，那就走养母猪这条路。只是这养母猪的周期，要比肉猪长一年多。但是，既然养肉猪怕他重操旧业，那就只能养母猪。就算是周期长点儿，表姐也认了。

这次，表姐做的打算比较长远。无论如何，她也不敢去冒险。如果重做那*猪的营生，也许又会让易四哥重蹈覆辙，再走上那条打牌的不归路。她现在可还没有憨（傻）到那种程度。

养母猪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为自已所种的田土提供充足的农家肥。无论是干坎上、还是水田里的农作物，只要有充足的农家肥，产量就会高很多。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哟！

主意一定，大兴土木。首先是修建四堂新猪圈；然后，再去周边乡亲那里选好母猪苗。

这母猪苗是不能选同一批次，必须分两三个批次才行。如此以来，才便于母猪在不同的时间内受孕，以达到错开小猪儿的出生日期。

这样做的好处是，既可以减少劳动强度，也可以分期、分批出售小猪儿；各种压力还会相应减小，而利润却还不会降低。

表姐真不愧为初中毕业的知识女性，计划那是考虑的相当周全。

大概是表姐这些年受的磨难太多了吧，上天总是在暗中关照她。由于老天眷顾，一切都按表姐的计划运行。

此时的表姐家中，已经把做饭、带小孩的事全部交给了易四哥打理。

外面承包的三十多挑水田活路，以及家中四头母猪，外搭一头过年猪的事，加上一家人的衣物清洗，全部由她一个人包干。

我的表姐好精神，活路再多也不怕，她心里早就做好了安排：先干什么，后干什么。

表姐计划好时间，每天该*活路，都能如期完成。表姐家的一切事务，又回到了正常轨道。

表姐是一边干活路，一边在思考：自已大概天生就是干活路的苦命。有时候，天上多下几天雨，家里的活路干完了，闲下来以后，她就会感到浑身难受。但是，她又没有生病，反正就是不舒服，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这件事，她自己也是没有想明白过。

表姐只要手上没有事做，就会心慌意乱。手上有事做，心里就不难受。

我苦命的表姐，他怎么得了个如此怪的毛病哟!真是让人心生怜惜，却又十分无奈。

时间长了，表姐却乐观地认为，她这个亢奋的毛病，也许就是老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她一定要好好利用它。

表姐经常是一边干活，一边考虑：也许只有没日没夜的做事，才有可能把瓦房变成楼房哦！

九十年代中期，正是泸县农村修建楼房最火热的时候。

表姐的女儿、儿子也快长大成人了。然而，因为易四哥“打牌匠”的名声不好，如果家里再没有楼房，接（娶）儿媳妇怕是成了大问题。表姐想得很远、很远。

这个时期，建楼房成了表姐的最新目标。一切辛苦、存钱，都是为了修建楼房。

三十挑的水稻田，一年虽说只种一季。但是，从播种到苗期管理；从准备稻田到栽秧打谷，多数事情都是她一人在打理。只有在每年打谷子的季节，为了抢时间，才不得不雇些人帮着秋收。

表姐为了省钱，数千斤的谷子晾晒，主要也是她一个人顶着手干。有时候，实在是忙不过来，娘家人也才来帮着干上几天。

表姐的女儿、儿子，看着爸妈的关系变好，不再像原来那样每天吵架，他们也高兴起来了。

这几年，易四哥在家中确实是干了不少的事。生活有了新目标，干什么都很顺利。种田，天公作美；养殖，家畜争气；累了，有现成饭；渴了，有人送水。表姐的生活，又充满了阳光。

看着这一切变化，表姐的心中涌出了无限暖意。有时候，她一边干活，一边哼着“在希望的田野上”。

表姐此刻的生活，感觉比蜜还甜，比火还暖。再多的活路，再多的事情，表姐也不觉累。她真是干劲十足，信心百倍。

表姐家每年收的粮食，通过喂养母猪，最后变成了一叠叠的钞票。

一年之中，上半年最忙。下半年，因为没有田里的活路，主要就忙家里的母猪。除了母猪，当然还有些鸡牲鹅鸭的事。

但是，这些事对能*表姐来说，都是举手之劳，根本就不在话下。

本来，表姐包了三十挑水田就够忙了。家里所养的母猪，也是第二年春天才陆续开始下儿（仔）的。

小猪儿出生后，一般要精心饲养六十天才上市。因此，要把庄稼变成钱，这个过程还是十分的缓慢。

也许是上苍开眼。恰恰在这个时候，老天却给表姐送来一个挣现钱的机会。

表姐一直羡慕别人外出打工，直接把现钱拿到手。而自己要把种的粮食变成钱，却是要拐上好几道弯。

种庄稼，要看老天的脸色。年辰好时，才有好收成；有了好收成，还要家畜争气，不发瘟病，顺利长大，才能有卖的。

最后，还要等长猪儿长大了，失气把力的把它们弄到街上去，卖脱了，这钱才能到手。这个过程确实是缓慢，但却又无可奈何。

表姐年轻时，由于要照管自己的女儿、儿子，不可能到离家太远的地方打工、挣钱。这一直是表姐的遗憾。

现在好了，不用表姐跑广州、上海，只需在二甲岩上，不外乎每天多爬坡上坎几次，就能把现钱挣到手。

这对于表姐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怎么肯（愿意）放过呢!

事情的由来是这样的。表姐每年种三十挑水田，主要是表姐一个人在做事。

但是，一到农忙季节，娘家人看她实在是太忙，不忍心，总会或多或少地来分担一些。

这个忙帮得来，我那俩个表哥也觉得累；如果不去帮忙的话，又心疼自己的亲姐。

正当左右为难、无计可施之际，在二甲岩上面，有个开服装厂的廖老板要招一个扣眼工。

三表哥心想，如果喊表姐去干这件事，兴许能让表姐放弃那三十挑水田的事。这事果真成了的话，对表姐娘家人来说，都可以松活些哟！

锁扣眼这种活儿，在服装加工厂中，算得上是抢手的好活路（工作）。

九十年代中期，廖老板的服装厂每天要生产三、四佰件衬衣，急需一个锁扣眼的工人。三表哥在服装厂当裁剪师，他是最先晓得招人的事。

表姐出嫁前，与廖老板同在一个生产队。她结婚后，每每赶场天，都要路过廖老板门口。如果是俩人在路上撞见，互相之间还多有招呼。

表姐这些年的遭遇，廖老板都有耳闻。三表哥与廖老板关系很铁（好）。三表哥提出来让表姐去干锁扣眼的事，廖老板二话没说，答应了。

廖老板当年专做各种衬衣，有很强的季节性。一般是每年春节后开始，一直做到八月份。下半年做的是各式裤子，没有扣眼的活儿。

这年春节后开工，原来那个扣眼工因要接送孙子上学，不能再继续干了。为此，廖老板急需新招个人顶上。

在服装厂锁扣眼，采用的是专业设备，技术含量不高，只要手脚快（动作敏捷）就行。表姐做事本来就十分麻利，凡是认识她的人无不称赞她。

表姐是出了名的快手脚。如果干活不麻利的话，她家每天那么多活路，无论你怎么干，怕都是干不完的哟！

表姐承包那三十挑水田，也主要是上半年忙。三表哥原计划是喊表姐去锁扣眼，那些田也就不再种了。这样一来，就没有那么劳累。

哪晓得，表姐不是这么想的。表姐的想法是，上半天，干三十多挑水田的活，中午饭后，到廖老板家锁扣眼，干完了才回家。

表姐把这个想法对三表哥一说，三表哥傻了眼。廖老板也有点为难。

做服装，讲究的是时效。当天生产衬衣，第二天一早，必须运到市场摆摊、批发。

表姐看到廖老板为难，赶紧给三表哥使眼色。然后，信誓旦旦地向廖老板保证，绝不误事。

三表哥看到亲姐使的眼色，也只好在旁边帮腔。三表哥说，锁扣眼是后工序，上午半天半成品的衬衣还没有下线，也没有什么扣眼的事可做。

看到表姐如此心切，廖老板碍于情面，说那就试试看。如果能行，就接着干；如果不行，也爱莫能助。

表姐听到廖老板松了口，可把她激动得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抖。

表姐不由分说，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拉着廖老板的左手，连声说谢。

此时的廖老板右手端着杯子，她只能拉左手，要不然，以表姐的性情，肯定是拉着廖老板的双手感谢。

有诗为证：

发家致富办法多，种田打工两不误。

一心想着挣现钱，吃苦劳累似等闲。

天不发亮就出门，回家已到鸡打鸣。

企盼瓦房换楼房，表姐累得断肝肠。

三十挑田活不少，田边田坎全种到。

任劳任怨把活干，打工梦想得实现。

表姐打工挣钱的愿望变成了实现。大家不妨再回过头来看看她，到底有多累。让我用平辅直叙的方式，说说她一天所*事情。

表姐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表姐所做的这些事，不要说干，我就是写写，都觉得累啊！

每天早上，表姐四点钟准时起床。喂猪的各类饲料头一天晚上，易四哥就备好了。因为锁扣眼的原故，从来都是表姐一手一脚喂猪的事，不得不把饲料准备工作交给易四哥。

每天晚上，易四哥按表姐说的要求配好各类饲料。主要是备好潲水、米糠、混合饲料等。她还是要亲自去喂，心中才踏实。

喂完四头母猪和一头肉猪，再打扫完五个猪圈，四十分钟就过去了。

早上四点五十分，准时打开鸭圈门。把所养的几十个鸭子放出去，免得因为喂猪惊醒了的鸭子叫唤，听到心焦。

其余的鸡、鹅畜牲需要等易四哥起床后，再慢慢处理。

每天早上，表姐只用十分钟时间吃饭、洗碗。饭是头天晚上留下来的冷饭，只需在锅中热热即可。

早上五点钟许，表姐基本上都到水田边了。她挽起衣袖，卷起裤脚，下田管理秧苗。

整个上午，表姐都与那三十挑水田打交道。或薅秧扯草，或打药除虫，或放水施肥，或整理田坎。总之，她是忙个不停。

上午十一点半，准时收工。表姐边走边看田土上的庄稼，为明天要做的活路，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中午十二点，如在单位上班一样，准时开饭。

饭是易四哥做的。专业厨师弄的饭菜，十分可口，这对于一向身体消瘦的表姐来说，至关重要。

白天繁重的体力劳动，外加晚上还休息不好，如果再没有营养的饭菜，表姐怕是早都戳脱了（去逝了）。

就算是在当年易四哥打牌不归的日子，表姐的生活也有保障，她每天都要吃上两个土鸡蛋，以确保一天身体所需的营养。

中午十二点半，表姐换完衣裳，已经走在去服装厂的路上了。

前面已经说过，到二甲岩上面，必须爬坡上坎，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坡坎。这段路，表姐每天一去一回，很是累人。

上坡脚杆软，下坡腿打闪。表姐为了锁扣眼，来去都不容易，单边得花上半个小时左右。几乎每天都要摔几筋斗（摔跤）才算了事。为此，表姐身上留下了无数伤疤。

中午一点钟，当服装厂的工人刚开饭时，表姐早已坐到机位上锁起了扣眼。一般一天最少要锁三百件衬衣。

每到旺季时分，一天有四百多件的活等着她去完成。每天要做十小时左右，才能把扣眼锁完。

深夜十一点前能回到家中，就算是下了早班。货多的时候，她回家都快天亮了。

最忙之时，表姐就连轴转。她下班回家就得抓紧喂猪，一点瞌睡都没睡，连床都没有上，吃完早饭，换上衣服，直接又到田里干活去了。

我的表姐好精神。这个好精神是重度失眠症造成的假象。

人总还是需要休息的，哪怕是假寐一会儿，还是需要在床上躺一躺，才能有所恢复。但是，忙起来时，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恢复。

时间一长，对表姐的身体来说，当然会积劳成疾。

每天的闹钟是一定要调好。只要到凌晨四点，闹钟就会准时响起。然而，表姐很少是闹钟喊她，几乎都是她在喊闹钟。

无论怎么说，闹钟还是必须要事先调好。有了闹钟，才能做到有备无患，才能确保每天的事都能如期完成。

每每在凌晨时分，当闹钟响起的时候，表姐忙碌的一天早都开始了。

就是这样的作息时间，表姐一干就是三年。每个月底结算，表姐能从廖老板那儿领到三百多元钱。对于这本不算多的三百元，表姐却是无限珍惜。

直到廖老板服装厂不再开了，她才不用每天深夜回家。但是，她仍然要面对那三十挑水田的种植，以及家禽、家畜的养殖。

有江月令词为证：

岩上锁眼很忙，家禽家畜盼粮。

三十挑田承包地，表姐仍有力气。

白天上坡很累，深夜回家不睡。

二甲岩上开门声，惊得黄狗狂吠。

廖老板的服装厂停产后，表姐就没有扣眼锁了。之后，她又专心专意种她的田、养她的畜牲。

易四哥也随之而来松活了不少，他也不再每天为猪准备饲料了，只管把每天的饭做好就行；他再有的事，就是家中一年到头的走亲访友。

我表姐坐不得车，一坐就晕，哪怕只坐两三公里的路程都很恼火。偶尔赶永安场，有认识她的货车师傅，顺便捎上一段，也会让她难受得不行。

表姐家距离永安街道大约五公里路。但是，她也只能坐公把里路，人就吃不消了。剩下几公里，还是得靠她那双风里来、雨里去的大脚。

在改革开放后，农村兴起了摩的。如果要办的事很急，无奈的表姐，偶尔也打打摩的。摩托车无棚罩、不遮风、不挡雨，是全空调，她坐着，才不晕。

正是因为表姐不能坐车，也就无法出远门。易四哥自然就成了家里走亲访友的“专家”。

只要是远一点的亲戚，表姐就去不了。晕车的感觉几乎要她的命。

长此以往，就连生长队或近处有人生朝满十（办红白之事），表姐也不太愿去。因为她要经忧（管理）家里的一大堆畜牲。

表姐认为，去走人户，不外乎多吃两砣肉。这吃肉到还不打紧。但是，当晚上回家时，有可能猪跳出了圈、鸡鸭进不了屋，以此将会惹出好多的麻烦事来。

基于这些因素，表姐家走人户的事都是易四哥出面。时间一长，他便成了表姐家走亲访友的“专业户”了。

易四哥前些年，当过队长、做过大厨、*过猪、卖过肉。在朝市街上，认识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是几年前，他迷上打牌，与人疏远了不少。

其实，易四哥是很有女人缘的。在没有打牌之前，他是部分农村妇女的心中偶像。

在当年打牌的岁月中，有时确实是打得太晚了才散场。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他是有那么几回没有直接回家。据说，他是到相好家去了。但是，那也只传闻，没有被逮到过现行。

这几年，易四哥在走生产队的人户时，表姐也很少跟去。这到是方便了生产队的那些婆娘们跟他开玩笑。

易四哥虽说身体有病，怕下水。但是，他还很年轻。当年他还不到四十岁。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哪怕是再不往那方面想，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表姐一天到黑就只晓得忙她的活路，一门心思的想着挣钱，那有心思与跟他玩浪漫哟！

一般而言，好赌的人大多数是冲动型。冲动之人，大多都是下面指挥上面；理智的人，才是上面指挥下面。

易四哥在荷尔蒙的作用下，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当然是无可厚非。

表姐自从失眠后，生理机能就打乱了。夫妻间温存的事儿，也就变得少之又少；再加上前几年易四哥打牌，表姐一看到他就心烦。见面就吵架。那来哪些浪漫情怀呢？

这几年，虽然说俩人关系好起来，对表姐而言，更多的是心

灵慰藉，身体需求并不是那么强烈。表姐长期睡眠不足，心思都放在挣钱上。

再说，由于表姐长期休息不好，很快就进入了更年期。所以说，温存的数量肯定要减少。抑或偶尔行点夫妻之事，表姐有时还会突然冒一句话，问易四哥好久去把鱼蛋肥（尿素）背回来？把他弄得是“性趣”全无。

易四哥这几年天天在家，看到表姐如此辛苦，即使想要，也很少开口。他也在尽量压制着个人的情绪。

易四哥的情况，大家都晓得。在生产队走人户时，多数时间表姐都不去。而他脾气又好，不与人一般见识。

生产队那些婆娘，也是口无遮拦，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经常讲些黄色笑话，把他弄得来是满脸通红。

一群婆娘发起浪来，确实考验男人的定力。有些时候，她们也把易四哥的心里弄得直痒痒。他不善言谈，只有“嘿”、“嘿”、“嘿”地干笑几声，以此来掩饰内心的萌动。

易四哥在妇女们面前的窘迫表现，却被翠花看在眼里。翠花在那群婆娘之中，一直很关注他。因为他当队长时，救过她的命。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翠花也是个苦命人。不到二十岁就嫁给了黄先是。

黄先是的脚是结婚后才残疾的。残疾之后，大家才喊他黄掰子（跛子）。

黄掰子是生产队的饲养员，专职喂牛。这个活路，他一干就是十几年。

后来，生产队搞包产到户，所有的田土都下放给各家各户。

因此，这生产队的耕牛也就打算要卖了。队委会决定，变卖给需要的社员。只是，因为价钱老是定不下来，暂时还由黄掰子割草喂着。

农村改革后，土地包产到户，人人高兴。唯有翠花发愁。因为她男人是个掰子，田里的活没法干。她可不像表姐那样，可以天天下田不生病。

眼看生产队最后的两条牛也要卖了，翠花男人也就快失业了。她家分到的田土，都要由她承担起来，心里着急得不行。

也不晓得是那根筯搭了铁。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翠花跟黄掰子一起，摸黑把生产队最壮的那条牯牛偷了，并连夜牵到离家二十多里外的关山那边，暂时栓在后家老表的牛栏屋里。

翠花俩人心里划算着，等风声一过，找个机会把牯牛卖了，重新买一头回来，帮着她家种田。

那年月，土地才刚刚搞承包。好多生产队的牛还是集体养着。那家那户需要用牛犁田，就租生产队的牛来用，当天的草料就由使用户包干。因此，牛还算是集体的大件。

生产队的牛被偷了，这还了得。消息很快传到了公社。这在当时，可算是大案。于是，公社的公安就下来清查。

根据初步了解，这头牯牛力大无穷，再深再烂的田，它都能去，干活的效率还很高，是生产队的当家牛。

这头牯牛的脾气却大得很。全生产队只有两个人能靠近它。一个是犁耙手温汤根；一个是饲养员黄掰子。

对于这条牯牛，平时能靠近它的人只有温汤根和黄掰子。温汤根，是靠武力征服它；黄掰子，是用真情感化它。

当年，牯牛刚买回来时，因为牛脾气太大，好多人都不敢靠近，怕被牛打。

温汤根是生产队的犁耙手，必须要降服他它，要不然，买头牛来供着，不敢用，怕是要惹人笑话。于是，他就想着花样来整治它。

温汤根用一根两米多长的硬头黄竹子，在杆头打个对眼穿孔，然后把牛鼻子上的牵索栓在上面。

每当训化牯牛时，温汤根就用双手撑着硬头黄竹杆，把牛头往天上使劲支。

刚开始时，只要温汤根一拉着硬头黄竹杆，牯牛就开始极板极跳（乱崩乱跳），很不听话。牯牛越是板（崩跳）得凶，温汤根就越就用力往上撑着。

温汤根一边使劲撑着硬头黄，一边用细竹条乱抽牯牛的身体，一边还用牛都踩不烂的脏话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脏话，他都骂出来了，把站在远处看热闹的社员逗得哈哈大笑。

几天下来，牯牛不敢再板（崩跳）了。它一看到温汤根，就吓得直往后退。

温汤根牵着它，喊它往那儿走，它就往那儿走。

温汤根只要两眼一瞪，大喝一声，牯牛就吓得直打哆嗦。

温汤根把牯牛牵到田里干活，它也很老实。但是，它只听温汤根使唤，换个人，还是极板极跳（乱崩乱跳），根本不听招呼。

温汤根每天训完牯牛后，背着手、得意地扬长而去。牯牛鼻子被他弄得是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他却全然不管。这下就苦了生产队的饲养员黄掰子了。

黄掰子看着牯牛发炎的牛鼻子，一边口里小声咒骂着温汤根心狠手辣、没有人性，一边安抚着可怜的牯牛，并小心地给它上消炎药。

黄掰子为了让牯牛尽快恢复伤口，他还给牯牛开了小灶。

每天，黄掰子都用最鲜、最嫩的草喂它，并不停地跟它说话，不停地抚摸它、安慰它。甚至，他还俏俏在家里，把翠花攒存的二十多个鸡蛋都偷出来喂了它。

人们常说，畜比人同。这牯牛也懂感恩。由于黄掰子的精心护理，牯牛也就亲近他。别人喂饲料，它不吃，只有黄掰子拿去的草料，它才肯吃。

每天牯牛收工后，也只有黄掰子才能靠近它。其他人只要一走近，它就警觉起来，瞪着血红的双眼，让人看了心里发慌、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吓得跑都跑不赢。

公社李公安了解到这些具体情况后，便把温汤根和黄掰子列为盗牛的嫌疑对象。

公安人员刚一询问黄掰子这两天的去向时，他就败下阵来。

短短十来分钟，公社李公安就把监守自盗的黄掰子给揪了出来。他不仅把偷牛的动机交代得一清二楚，还把翠花作为帮手的事，也一古脑的全坦白了。

这下就有好戏看了。这黄掰子偷牛的事一下就在生产队炸开了锅。

七、八十年代，在泸县农村，有四件事会引起生产队社员们

的强烈关注：第一件是未婚先孕；第二件是婆娘偷人；第三件是打牌赌钱；第四件是偷盗耕牛。

偷牛是犯了社员们的大忌，当然会引起众怒。生产队全体社员强烈要求，把黄掰子拉出来斗争，还要让他婆娘作陪。

公安人员组织全生产队的社员开会。大队干部、生产队的男工妇女都要参加。

队委会决定，批斗黄掰子三天，每天晚上七点到八点。翠花是帮凶，当然要陪倒挨斗。

第一天的斗争大会在生产队保管室坝子上如期进行。部分不怀好意的男人趁人之危，借此机会，对翠花动手动脚。

易四哥作为生产队长，觉得太过分了，忙加制止。

这一场批斗会下来，翠花是受了奇耻大辱，致使她精神崩溃。

当天晚上，在十一点钟左右，易四哥被黄掰子邻居的呼叫声惊醒过来，并从嘈杂声中听到社员大声说翠花要跳水的事。

易四哥听清喊叫声的原因后，知道快闹出人命了。于是，他连鞋都没有穿，从枕边取出了那根三节电的强光电筒，光着脚就冲出了家门。

易四哥在摇摆的强光照射下是一阵快跑。当他还有几十米才到堰塘边时，就听到有人跳进水的声音了。

易四哥加快步伐，几步跨到堰塘坎上。随即，他喊人把电筒照到，不由分说，率先跳下水中救人。

好在是堰塘边缘部分的水位还不是太深。易四哥把刚吃了几口水的翠花轻而易举地就捞了起来。

还好，人没死成，只是呛了几口水。拉上来后，就连人工呼吸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她就缓过气来了。

易四哥召集现场社员，先把浑身湿透了的翠花安顿好后，个人穿着还在滴水的衣裳便回家了。

易四哥本来有支气管炎的老毛病，平时都沾不得冷水，沾了冷水就要发病。

这下麻烦了，当晚下半夜，易四哥的老毛病便被弄翻了。伴随着巨烈的咳嗽，他的整个身体还发起了烫手的高烧。

第二天晚上，原本还要继续的批斗会因易四哥生病、发烧，他未能按时到场。

当大队干部去易四哥家，喊他组织批斗会时，他还躺在床上。他艰难地从床上直起身，靠在床头上有气无力地说，还开什么批斗会嘛，牛都找回来了。昨天晚上还差点（险些）弄出人命来，这个批斗会就不要再开了。

接下来，易四哥拖着病体，向大队干部保证剩下的事他能处理好。

大队干部原本也不想把事情整得（闹得）太大，现在生产队长说了话，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批斗会就没有继续再开。

所以说，在批斗翠花这件事上，由于易四哥的“袒护”，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后，翠花对易四哥心存感激。一直觉得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在以后的日子中，翠花随时随地，都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只是不晓得该如何做才好。

前几年，易四哥傍晚打牌回家，路过翠花门口时，正赶上黄掰子和翠花送客出门。

翠花和黄掰子撞到垂头丧气的易四哥。翠花心想，肯定又是打牌把钱输了。于是，她就主动喊他进屋喝几杯。

这时候，翠花还劝他不要再打牌了，免得一家人吵闹，让人担心。

易四哥输了钱，心情也不太好，反正回家还要挨骂，不如在此吃些酒，冲冲霉气，也就答应下来。

由于情绪不高，再加上易四哥本来酒量有限，几杯酒下肚，很快就喝得是二麻二麻的。

喝完酒，天早都黑了下来。黄掰子怕他一个人回家，路过当年翠花跳水的堰塘滚下去出大事，不敢让他独自一个人回去。

黄掰子因腿脚不好使，确实不方便送；再者也害怕表姐发飙，连他一起骂。当然，翠花就更不方便送了。主要是怕正在气头上的表姐，有可能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易四哥自己也晓得，那么晚才回家，而且还喝麻了。回到家中，少不得一个晚上都不清静，还不如不回去，乐得少听些污言秽语，影响心情。

易四哥征得黄掰子同意后，连脚都没有洗，就在翠花家腰院屋（箱房）的一张纤杆床上（简易木床），将就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有亮，易四哥就独自起床*猪去了。

易四哥几年打牌下来,前前后后是在黄掰子家中歇过几次。但是，那个时候的黄掰子还活着。并没有发生过所谓陪睡报恩的事。

那些年，就算翠花有陪睡报恩的那个心思，可她还有原则底线。更何况，每次易四哥都醉得有些稀里糊涂，哪有精力想那事。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左邻右舍知道易四哥借歇这件事后，不免添油加醋、乱传一通，把这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个生产队中，总有一些人，见了风就是雨，把易四哥借歇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时间一长，或多或少也传了些到表姐耳朵头来。

这下好了，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弄得易四哥是有口难辩。

表姐在生气骂易四哥时，也没少拿这事来数落。易四哥知道说不清，干脆不辩解。让那些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他是人正不怕影子歪。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易四哥救翠花这件事，都过去十多年了。大家早都把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唯有翠花，一直记在心头。

九十年代中期，黄掰子外出打工，帮人家看工地，结果被偷钢筋的强盗给打死了。

出了这等事后，生产队的社员们，才想起黄掰子的原名是黄先是，这下却成“黄先死”了。

黄掰子死后，因为翠花家里人说不起话，包工头只陪了六万块钱了事。

又过了几年，翠花唯一的女儿也去广州打工，后来还在广州结了婚，生了小孩。据说嫁了个不错的男人。

翠花女儿出嫁后，翠花也就隔三差五回关山娘家住。因此，她家里经常都是关门闭户的。生产队的人就很少再看到翠花本人了。

据生产队在广东打工的人回家说，翠花的女婿是广州当地人，最早是开手袋厂的，后来改做皮制品销售，还做起了外贸，早都发迹了。

现在，家里就剩下翠花孤零零的一人，她还时不时地回娘家住上十天半月。

有好几次，女儿劝翠花离开老家，到广东去与她们一起过，被她委婉地拒绝了。

翠花女儿晓得，她妈不是舍不得那个家，而是舍不得离开当年那个救命之人。

这些年，易四哥因为打牌，在家的日子很难过，看样子迟早是要离婚的。

翠花想，等他离了婚，就与他搭伙过日子。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回老家看看，并从左邻右舍口中，打听些关于易四哥家的情况。

然而，无论易四哥怎么打牌、犯错，表姐就是不提离婚二字。这让翠花好生失望。

表姐本来就是一个传统女性，讲究的是从一而终。

尽管易四哥打牌的事气人，但是，表姐心想，易四哥还算是有良心，没有发现他在外面乱搞一切，也还没有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所以，表姐还在尽力挽留着那个曾经让她充满希望的家。

失望归失望。翠花心里却一直暗恋着易四哥。特别是黄掰子死后的这几年，有好多人给她介绍男人，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婉言谢绝。她的心里，只能容下易四哥。

几年下来，易四哥也改好了，家里也很和睦。但是，再好的两口子，总有吵架的时候。

翠花心里想，万一有天他与表姐干仗，被追出家门后，她得想法收留他，让他有个落脚的地方。翠花的心里，一直给救命的恩人留着一扇门。

因为表姐对人很好，在外面处事也得体，没有跟翠花发生过正面冲突。所以，翠花也不愿意主动去拆散表姐一家。

只是翠花每次从娘家回来，远远看到了易四哥，也就安心不少。

在翠花的内心的深处，默默地祝福着他的同时，也还时不时地想着要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这几年，易四哥早已回心转意，一家团团圆圆的，翠花也为他的回归感到高兴，她也不用再担心易四哥被表姐撵得没有睡处了。

几天前，女儿又写信回来，喊翠花去广州。她计划着等谷子打完，就动身去南方看看。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翠花始料未及。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在生产队长做五十大寿这天中午，大白天的，跟易四哥睡上了。

翠花生平第一次偷了人家的男人。心里既兴奋，又愧疚，好生矛盾。这种心情伴随了翠花很长、很长的时间。

生产队长做五十大寿那天，快立秋了。翠花是专门从娘家回生产队走人户的。她预计，到时候易四哥也一定会到队长家吃“九大碗”。

再说，翠花离家已大半个月，是该回去看看田里的谷子了。一来可为收谷子的事做些准备；二来队长做生时还可以看到易四哥。

农历七月末，天气还是很热。七月秋风见月凉，看来还得等上几天，这气温才降得下来。眼前，这水稻也还没有全面收割，自然还要热上一段时间才行。

生产队长做生，易四哥这个前任队长，肯定要去。虽说他是前任，但是比现任队长年轻些。这年，他才四十来岁。

自从易四哥不赌钱后，就很少走到队长家这个方向来。有几回，他到承包田喊表姐吃饭，远远看见翠花站在竹林底下看着他。

人非草本，熟能无情。尽管易四哥救人的事过去快十多年了，但他晓得翠花的心思。

因为打牌，他让表姐受苦太多，深感愧疚。他也有良心，在努力地压抑着男人的情感，未越雷池半步。

易四哥深知，只要他多看翠花几眼，俩人怕是早已勾搭成奸。

今天，适逢生产队长做生，那些爱开玩笑的婆婆大娘们，总是拿他来说笑。反正表姐不在，随便人家乱说一通，他也不生气。

这几年，易四哥没有赌钱了，生活也有规律。男性沉睡的本能被悄悄唤醒。表姐与他亲热，大多是尽妻子义务，根本就没有那种鱼水之欢。

有时候，夫妻俩人亲热刚开始，表姐突然想起还有一挑母猪饲料在堂屋外的阶沿坎上，需要移进屋来，便马上喊个暂停。

有好几次都是如此，这或多或少引起了他的不满。还有两次，也就是为这些事，俩人弄得来是不欢而散，各自找间床歇了了事。

易四哥碍于之前犯过的赌博重罪，也正在从灵魂深处救赎。有好多次，他都谅解了表姐这种不解风情的事。

平时，易四哥也没有乱想汤圆吃，确实是一次都没有在外面乱搞过。

在男女关系这点上，易四哥对表姐的忠诚，表姐也是铭记在心。也正是基于这些重要因素，几年前，尽管吵了不少架，表姐始终没有提出离婚的事。

易四哥在参加生产队长的寿宴上，被队长劝了几杯酒，人也有点不大清醒。

后来，易四哥又被那些婆娘把翠花的眼神，拿来开玩笑。这或多或少勾出了些邪恶念想。

在队长家桌席上，易四哥虽然说是喝了二两酒，但是他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没有去装半斤疯。终究还是不敢主动出击。

易四哥本来就不胜酒力，中午喝了几杯，脸红耳涨的，头脑

就有些迷糊了。

易四哥饭都没有吃，一个人搬把竹椅子，在队长后阳沟的洗衣台旁边，打起了瞌睡。

这个时候，众人都在队长坝子头吃的正欢，哪管易四哥在后阳沟的死活啊！

也合着该出点故事。正在坝子头帮忙端菜的翠花，突然想起家中的蜂窝煤没有盖火。

翠花心想，如果等把队长这边的事忙完，家里那边的火，怕是早都熄了。

大家都晓得，蜂窝煤如果熄了，要重新生火，很是麻烦。于是，翠花赶忙把手里端着的菜放在灶头上，给帮忙的张大嫂说了一句要回家封火。

翠花准备通过队长家的后门，回家把火盖上后，再回来接着帮忙的。

翠花的瓦房与队长的楼房挨得很近，中间就隔一条后阳沟。

翠花刚出队长家后门，就看到易四哥一个人睡在椅子上，脸上还盯着三、四个花脚蚊子。

易四哥脸上的蚊子已经吃的是鼓儿胀了。翠花心疼他，一巴撑打下去，蚊子被打死了，易四哥也被打醒了。

易四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拍醒，睁开惺松的眼睛，看着满怀柔情的翠花，有点不知所措。

慌乱之中，翠花红着脸，轻声地喊声四哥，说竹林下蚊子多，还是到她家去休息一下为好。

易四哥在酒精的作用下，有点不由自主。他在翠花的掺扶下，没走几步，就进了翠花家门。

翠花扶着易四哥一进屋，她就用左脚把门带来关上。

翠花对易四哥压制多年的情感，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把他的头死死抱在怀里，险些把他捂闭气。

此时的易四哥，在酒精的刺激下，男人的本能被激发了起来。

两人都喘着粗气，互脱衣物，就在翠花家客厅的沙发上一阵乱摸。

为了不刺激到我的表姐，具体细节不敢描述。那架式，可比年轻人猛得多（此处不便对情节进行描写）。如果把这种事都写出来，我也害怕表姐姐骂我不要脸啊!

之前，俩人见面，碍于情面，在众人跟前，装得正经。现在，那层纸已被通破，就没有了障碍。说了不少年轻人听了都要脸红的话。

俩人亲热完毕，还不解恨，约定三天后的下午两点钟再见。

半个小时后，翠花先穿戴好衣物，打开房门，一个人先去队长家帮忙。临走前，她喊易四哥过几分钟再走。走时把门拉拢就行。

易四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里十分慌乱。等翠花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出了翠花的家门。

易四哥为了避免他人发现，出门后急走几步，很快就回到了队长房子背后的阳沟处。他看看四下无人，便一屁股坐在竹椅上，然后靠着竹椅的靠背，微微地闭着双眼，一个人慢慢地养起了神来。

这时候的易四哥，他脑子里全是刚才在翠花家沙发上的情景。

十多年的性压抑，得到了尽情释放，那感觉，简直就如上了天堂。这比他在赌钱打大贰时，胡了个恰十胡的黑*报，都还要爽上百倍。

反正，我是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易四哥此刻的心情。只能让他个人躺在竹椅上慢慢回味吧。

自从易四哥与翠花在队长做生那天，突破了最终防线以后，二人就开始了相互迷恋。易四哥在家里时，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出门。

实际上，易四哥是瞅准机会、抓紧时间，偷偷地跟翠花一起鬼混。

有诗为证：

聊斋狐仙念恩情，幻化人形为感恩；

畜牲犹有真情在，翠花岂是无情人。

救命之恩当回报，方法不当要伤人；

如今了却多年愿，即赴黄泉也了然。

自古真情不掺假，深爱夫妻难拆散；

就算促奸在床上，最终还是饶恕人。

谁人能与表姐比，真心再挽迷途君；

为了兴家受委屈，我的表姐好精神。

翠花与易四哥勾搭成成奸之时，她三十六岁，他四十二岁。都是如狼似虎的年龄。翠花男人死了多年，他性压抑了多年，俩人口渴都是多年。

干柴遇到了烈火，肯定燃烧得猛烈。翠花与易四哥尝到偷情带来的刺激感、新鲜感，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平静。

刚开始时，每半个月最少两次幽会。多数时间选在下午两点钟左右。

农历的八、九月份，社员们还有午睡的习惯。

这一年，由于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这个时候的表姐，多数时间是在家中经管她喂养的畜牲，没有到田间地头做事。

易四哥为了外出鬼混，找出不少理由。有时借口出去收卖笼子猪儿的账；有时借口到朝市街上去买仔猪饲料；有时候借口上大队医疗点拿清热消暑的药。

凡此种种，表姐也没有怀疑过。因为这些事一直是他在做，只是近来跑得比较勤快。

表姐心里还乐滋滋的想道，他总算是改好了。这么热的天，也不息息，个人晓得理到事做。她的内心是感到无限的欣慰。

包水田、锁扣眼、喂母猪、养鸡牲鹅鸭。这就是表姐这五年来所干过的事。虽然说打工锁扣眼，只干了三个大半年，但那却是何等的辛苦哟！

所有的一切，表姐只要想到易四哥没有再败家，她就是再苦、再累，也是心甘情愿，而且还做到了乐此不疲。

这几年，通过一家人的共同努力，特别是最近四年来，她所喂的母猪也十分争气。

表姐家养的母猪不但从来没生过病，而且，四头母猪都是每年生三窝仔。每窝平均十一个小猪儿。

通过表姐的合理调配，几乎每两个月都有一窝笼子猪儿出售。

除去各项成本开支，每个笼子猪儿可以净赚一百五十元左右。这在当时，一百五十元可不是小数，能顶上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收入。

家中所养的各种小生畜变卖的钱，贴补家庭日常开支后，还有节余。

表姐家里的存款就渐渐变得多了起来，这些存款大多是出售小猪儿的收入。

这几年，由于农村金融市场的宣传搞得好，表姐再也不用把钱放在烂沙发中了。

表姐只要手里的现金积攒到一千元整数，就喊易四哥去街上把钱存到信用社的存折上，她再把存折保管好。家里只放些急需用的零花钱就行了。

几年下来，存款折上的钱已经有五、六万了。这个数字，对于九十年代中期的农村家庭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数年来，表姐完全靠自己双手双脚的辛苦劳作所攒下的存款，如果用她所流的汗水来衡量，怕都有几百斤重啊！

看着存折上的钱一天天变多，表姐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如果说是要建一幢楼房的话，还是差不少。

表姐划算着，再过些日子，找人借点钱，就可以动工建造楼房了。一张美丽家园的规划蓝图，逐渐展现在她的眼前。

几十年的辛苦，很快就会得到回报。为此，表姐心里只要一想这件事，就好生激动。

好多个夜晚，表姐躺在床上，脑海中全是未来的美好生活场景，这让她更是睡意全无。

都说老天是公平的，但对我表姐来说，似乎特别苛刻。正当表姐对美好生活充满憧憬之季，易四哥却再一次偏离了正常轨道。

最近大半年，表姐老是感觉易四哥有些不对头，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切都太平静、太顺利了。难道老天爷真的开了眼，对她大施恩典吗？

狐朋狗友早已不和易四哥来往。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呢？好多天深夜，表姐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在平静后面，表姐始终想要找出真象。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来。

什么事呢？男人，不是“赌”就是“嫖”。表姐深信自己的感觉。但是，她又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因为，易四哥每天都在家呀！

这段时间，天气热，做生办事的人家都很少，易四哥连人户都没怎么走。

每次表姐喊他存的钱，都是如数存上。存折是表姐在保管，密码也只有她一个人晓得，家还是表姐在当。所有的经济，都是表姐一手掌管。

卖笼子猪儿、鸡牲鹅鸭的事，都是表姐亲自主持，易四哥也只是个帮手。熟人赊欠的笼子猪儿钱，他去收后，都如数上交。

要说嫖、在外面养女人，这些事都需要大把现金支撑。而他却不具备这些条件。表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还清赌债后，表姐就放出过狠话：无论什么人都不准借钱给易四哥，否则的话，一分都不还。

只要是认识易四哥的人，包括他的兄弟、姐妹，都不可能借钱给他，就更不要说外人了。

好长一段时间，表姐只要在晚上空了下来，就思索着他可能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的事。但是，她没有找到答案，更不要说真凭实据了。

表姐有了怀疑，就开始细心地观察着易四哥的一言一行。她有时想，他不会是真的犯了生活作风问题吧？于是，她背着家里的小孩，试探性问他，是不是身体出毛病了，怎么好久都没有和她亲热了呢？

易四哥却红着脸说，那就今天晚上。吓得表姐连连摆手说道，那还是算了吧。表姐的火力侦察失败了。

因为表姐长期睡眠不足，身体机能退化得比别人早。最近一年多来，时不时还感觉到身体发热，一阵一阵的。

表姐去了医院，医生说是更年期提前了。所以，对那方面的事就不怎么需要，再加上天气炎热，就更加淡然。

还好，最近一年多来，易四哥也善解人意，没有提出要求，她暗中偷着高兴。可是她那里晓得，他一直在外面偷冷稀饭吃呢!

表姐的怀疑没有打消，还在留心观察易四哥的一言一行。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表姐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事引人注目。要说变化，到是有一点。就是他原来连内裤都不洗的事，最近在洗完澡后，却连衬衣都一起洗了。

表姐回想到，从去年夏天开始，他洗完澡，把身上换下来的衣服全部都洗了。

表姐奇怪，还专门问过他，怕他搞了冷水，把气管炎弄翻了。当时，他回答的是最近身体好些了，用洗澡剩下的水来洗头遍，水是温热的，不碍事。

表姐看到易四哥的这种变化，心头还激动了几天。其实，他把衬衣、内裤这些洗了，目的是清除他在外面晃荡时留下的气味。

表姐还有另一个发现，就是他现在比较爱干净，衣服换得勤，澡也洗得勤。有时候，表姐下午六点钟前回家，就看到他从猪圈里面提着洗澡桶洗完澡出来，连衣服也一起洗洗好了。

表姐想到他这一年多来的反常表现，绝不是变勤快了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隐情。以她对易四哥的了解，没有抓到现行，绝对不会认账。除非有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否则，打死他都不会承认。易四哥真不愧是当过兵的人，有骨气。

表姐对易四哥偷情的事已经产生了怀疑。这种怀疑，表姐有时甚至在说服自己是糊乱猜测。因为表姐对他戒赌后，一直是有所防范，家中的经济始终在她的掌控下。

易四哥手里没有几个钱，即使有，顶多也就是烟钱罢了。表姐深知，一个男人要在外面晃荡，如果没有钱，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事。

都是二十世纪末了，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现在的人都变得十分现实，亏本的买卖就没人做。要想白眉白眼跟那个女人搞在一起，不花钱，完全不可能。

基于这个原因，这是表姐万没有想到有人为了报恩，而采取了这种不同寻常的方式。

有时,表姐又从另外一个角度想到，易四哥的反常表现，肯定是与那个女人有染，只是眼前还没有证据。好在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家庭的经济构成威胁。

表姐清问过易四哥多次，他都是矢口否认。看样子，再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要问了。

易四哥曾信誓旦旦的保证绝无此事。说是表姐想多了，甚至赌咒发誓。他还说，无论什么情况，通过打牌赌博这事，个人吸取了深刻教训，不再犯男女关系的错误。

在打牌赌钱的事上，表姐原谅了易四哥的过错，他就是再没有良心，也不会丢下表姐她们三娘母不管。

表姐看着他如此真诚的表白，再说，又没有抓到现行，好多事也只是听人口说。所谓口说无凭，她也就只好作罢。并且，她还时常用杞人忧天来安慰自己。

家里在表面上还是一切正常。表姐把这件事暂时放了下来。因为，田头的谷子刚收完，家里的一头母猪又要下儿了；另一窝笼子猪儿还要准备上市出售；随时都在计划建楼房的事；一天到晚还有做不完的活路。

表姐没有时间去捕风捉影。家中表面上趋于平静。

光阴似箭，一转眼又到了炎热的夏天。

易四哥也晓得表姐在怀疑他偷情的事，只是苦于没逮到现行、缺少证据，暂时拿他没有办法。

但是，易四哥深知，一旦表姐有了确凿的证据，肯定是不会轻饶他。

这件事的性质跟打牌有严格区别。真的到了那个时刻，易四哥肯定是要被一脚踢出家门。一想到这些，他就不寒而栗。

易四哥想必也清楚，长此以往，迟早要出事。

火热的夏天，总是令人躁动。这天中午，易四哥要去街上买猪儿药。

最近，表姐家准备出售的一窝小猪儿有点拉白屎，需要到街上的兽医站检副猪药。他算好时间，给表姐打声招呼，就动身上街去。

易四哥出了家门，在屋檐角下站了几分钟，确定表姐没有跟踪他，再看看四下无人，趁着大家午睡之机，一蹓烟，快步朝翠花家走去。

翠花看到满头大汗的易四哥来了，好生欢喜。由于表姐的怀疑和旁敲侧击，最近两个月都没有怎么来往。

上半年天气不热，中午外面到处都是干活路的人，要想和翠花约会，根本就没有机会。想要在街上约会，熟人来往较多，被发现的机会更大；思来想去，要约会见面，也只有夏天的中午时分，在翠花家里面最合适、最安全。

自从翠花男人死后，她很少和生产队的人来往。每次与易四哥鬼混后，她就回娘家了。只有在约好的日子前后，才回趟家。所以这一年多来，都没有被人发现过。

生产队的人都说翠花的八字大，命硬。哪个人到她家都要被克。

翠花老公黄先是的脚原来并不残疾。他刚结婚三天，个人在家搬石磨时，磨墩子掉下来，把脚背打坏了。后来，他就变成了掰子（跛子）。

黄掰子（跛子）前些年到泸州养路段打工，帮包工头看工地时，死于强盗之手。社员些把这个账记在翠花的克夫命上。

尽管当年的包工头赔了六万块钱。但是，等把黄掰子的丧事办完，也就所剩无几。

生产队那些婆婆大娘们，要不是看到她女儿前几年嫁了个好男人，有了出息的份上，怕是早已经与她绝交了。

翠花人长得乖（俊俏），与生产队那些黄脸婆相比，当然要好看得多。再加上她年纪轻轻就死了男人，属于待改嫁的美寡妇。所以说，生产队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大多都在暗中打她的主意。

为此，生产队各家的婆娘都把自己的男人看得紧紧的，生怕这个克夫的狐狸精把自家男人的魂给勾走了。因此，生产队那些婆娘们，都不约而同地用翠花“八字大”来吓唬自家男人。

人人都这么说，这些蠢蠢欲动的男人们就不由得不信了。再说，有时候仅仅为了多看一眼翠花，就与自己的婆娘打架割孽（闹矛盾）的，实在是不划算。

时间一长，大家对翠花都是近而远之，都在有意无意地疏远她，免得惹出是非授人以柄，落人口舌。

生产队的社员们不与翠花来往，正好给她和易四哥偷情留足了空间。俩人在激情过后，说起那些人孤立她的事就感到好笑。

九十年代中期，农村的电话还没有普及。人与人之间的相互联系，主要靠言传口递，很不方便。

这都快两个月了，易四哥才瞅准机会跑出来。俩人刚见面，在翠花家中是好生缠绵。之后，易四哥把表姐怀疑的事说出来。翠花一听，也犯起了愁。

心地善良的翠花，也不想因为俩人见不得天的勾当，让易四哥才兴起来的家给毁了。但是，这肉体情欲却让她不能控制，心中还暗自盼望着易四哥赶快离婚。然后，俩人一起过。

然而，翠花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没敢把希望易四哥早日离婚的事说出口来。

所有这些结果，都与表姐在外面处事讲究分寸，从未与翠花发生过正面冲突，这才断了翠花那种非份之想的念头。

如果表姐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人的话，估计这翠花早都怂恿易四哥开离婚的口了。

眼下，这种欲罢不能、欲说还羞的心态，在易四哥和翠花心中滋生。俩人常说，干了这次就了断。

然而，日久已经生情。用藕断丝连来形容这种关系，真是恰如其分。说断就断，哪儿有那么容易哟！

今天，易四哥原计划是去朝市买猪儿药的。可是，他却神差鬼使般跑到了翠花的床上。俩人很快办完丑事。

当易四哥与翠花说起表姐已产生怀疑，只差证据一事时，都觉得这样做，确实对不起表姐。

于是乎，俩人计划下决心要斩断情丝。然而，俩人还是依依不舍。

最后商定，以后每一个月最多约会一次。次数减少，把被逮着的机会降到最低。

俩人商议完毕后，易四哥把后门打开个缝缝，看看四下无人，几步就窜到翠花房前的石板路上，若无其事地朝朝市街上走去。

但是，易四哥的内心始终感觉到不踏实，总觉得是悬吊吊的，不晓得那天就会东窗事发。

人们常说，久旱之后有甘霖，久走夜路要撞鬼。天际罡罡的大白天，易四哥与翠花偷完情，刚离开翠花家一会儿，就被他大嫂撞见了。

其实，大嫂还没有在意，看见他从翠花家竹林出来，也没多想，以为他是去找队长说事。她便随口就问他，是不是找队长去了？

易四哥一看到大嫂，大嫂也看到了他。他心想，这下完了。哪晓得大嫂并没有怀疑，而是问他找队长何事？他只好接话说道，队长正在家睡瞌睡，把他吵起来，是喊他过两天到家里选笼子猪儿。

原来，大嫂也正准备这几天去表姐家捉两个笼子猪儿。一听易四哥这么说，她生怕队长先去后，她没得选了，便顺着这话又说了一句，问队长什么时候去？易四哥不得不接着编瞎话，说是队长答应大后天下午去捉笼子猪儿。

俩人边走边说，擦肩而过。这中午的石板路上，太阳正高，确实太热了。大嫂也忙着回家，想睡会儿午觉，下午还有事做。

易四哥也说要到街上去办点事。这话都还没有全部说完，他便赶紧离开了这个事非之地。

本来，这个事算是有惊无险。大嫂也没有多想，过了也就过了。

大概是天意，合该出事。大嫂没走多远，看到一个人熟悉的身影朝她迎面走来。她有点纳闷，这来人不就是队长吗？

正当大嫂疑惑之季，到是队长先向她打了声招呼，问她这么大天气不在家里呆着？怎么有空出来收太阳过冬？

大嫂也反问队长是不是也是收太阳过冬？队长却说，他刚从泸州儿子那儿回来，路上车坏了，所以才走到这儿。

队长还洋洋自得，口里埋怨说，家里有都有楼房了，儿子却偏还要在泸州买房子的事。大嫂听得出来，队长这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儿子本式大。

大嫂想起刚才易四哥说队长在家里睡瞌睡的事，正要张口反问。但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队长看到欲言又止的大嫂，揺揺头，一个人急冲冲地回家去了。

太阳下面，大路边上，只剩下满脸疑惑的大嫂。

有诗为证:

夏季天气热，媲美偷情人。

别人睡瞌睡，易哥玩偷情。

老天在上面，目睹是与非。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易四哥在路上撞见的大嫂，并非社会上对已婚女性通称的那种大嫂，而是他亲哥的老婆。大嫂平时与表姐关系特别好。

表姐结婚时，大嫂早已经分开过了，相互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俩妯娌平时接触中，说起当年婆婆做的过场（花样），都有同感，算是有共同语言的同道中人。表姐家好多次开易四哥的家庭批判会，她都参加了的。

在大嫂家中，尽管大哥远在江津工作，能够挣钱回家。但是，由于大嫂男人长年在外，每当生产队分粮时，还是有个别人爱阴阳怪气地发杂音。

凡是这个时候，表姐就会马上站出来帮大嫂的腔，一起对付外人。为此，大嫂对表姐也是心存感激。

表姐家的事，大嫂是每桩、每件都清清楚楚。大嫂也是非常同情表姐的遭遇。

前几年，表姐家每次召开家庭批判会，她数落易四哥赌钱的事，大嫂都是忠实听众。

大嫂平时话也不多。但是，每次在批判易四哥的问题上，她都明确表态支持表姐。

大哥每年过时、过节回家，大嫂私下里都在大哥面前说易四哥赌钱的事。

大嫂总是在大哥面前说，表姐一个女人家，干那么多活路，还拖着两个未成年的娃儿，睡眠又不好，四叔却老是在外面赌钱，要他这个当大哥的，好好管管那个不争气的四弟。

正是大嫂平时与大哥说了不少实情。所以，大哥在那封规劝易四哥远离赌博的信上，才会写得如此生动、如此感人。那些发自肺腑的语言，才能震憾易四哥沉迷的赌心，并从灵魂最深处引起了他的强烈共鸣，最终让他痛改前非。

这件事对表姐家而言，也就应了古时的那句老话，“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易四哥偷情的事，第一次被大嫂看出了破绽。还好，是大嫂先发现这个事，她没有声张。

大嫂想，她得赶快找个适当时机，悄悄向表姐说明这个情况。

大嫂深知表姐的火炮脾气，如果立即去给表姐说，还不闹翻了天。

由于这种事终归是易家的隐私，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易四哥偷情的事，让外人知道后，总是不好。

因此，大嫂暗中决定，等明天去表姐家捉笼子猪儿的时候，找个合适机会，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给表姐说说。一定要让她低调处理。

毕竟，这一切都还是大嫂的怀疑，没有拿到真凭实据。

第二天上午，大嫂到表姐家捉笼子猪去了。她一到表姐家坝子头，看见易四哥正在忙着搓谷草绳子，为卖笼子猪儿的事做准备。她打了声招呼后，就直接走向灶房屋。

正在猪圈屋里面喂猪的表姐，听到大嫂的说话声，赶忙从母猪圈屋中走出来。因为，大嫂与表姐关系一直很好。前段时间上就晓得大嫂要来捉笼子猪儿的事。

看到大嫂来了，表姐很热情地把大嫂领进了母猪圈。并把这窝十二只中，她最看好的两个猪儿推荐给大嫂。

大嫂满心欢喜，喊易四哥拿绳子来套好，一会儿好称它们的重量。

易四哥在母猪圈套猪儿。大嫂把表姐喊出门，俩人转到后阳沟去了。

大嫂把昨天中午，她看到易四哥从翠花竹林中急走出来的情况，以及后来在路上看到队长的事，加上她的怀疑，全都一五一十地对表姐说了。

表姐听完后，一拍大腿，强压着声音对大嫂说，这就对了。之前，她就一直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只是家中在经济上没有出问题，以为是个人怀疑错了。

现在，经大嫂这么一说，表姐再联想到近两年多来，易四哥的种种反常行为，说明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清楚易四哥为什么在外面有女人，却不需要花钱的真正原因了。

表姐经大嫂一点，恍然大悟。接着，她就要马上去找套笼子猪儿的易四哥“算账”。

此时此刻，大嫂赶忙拦住了表姐，让她沉住气，以免打草惊蛇。

大嫂与表姐商议，必须抓现行。大嫂让表姐留意观察他的动向，一旦把握到机会，他会与表姐一起来个捉奸在场。

表姐本来是个急性子。知道易四哥的事后，心中十分气愤。

然而，如果因为自己稳不起而漏了气，就不能捉奸在床。如果没有抓到现行，以表姐对易四哥的了解，他肯定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所以说，表姐认为大嫂说的有道理。就是再气，也只得先忍下来。她不但要忍，而且还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如既往地种她的田、养她的猪。

表姐只能在暗中留意着易四哥的一举一动、伺机而行。

易四哥可不是一般的农民。他参过军、当过队长、做过厨、*过猪、卖过肉、打过牌，是何等聪明的人哦！

自从大嫂来他家捉笼子猪儿，看到她与表姐到后阳沟去摆谈多时，易四哥就有所察觉了。他也在留意着表姐的情绪。

这下好了，俩人是同床异梦，各自都在打着如意算盘，这就看哪个斗得赢哪个了。

有诗为证：

心中纵有千般火，还得每天忍着过；

天天种田又养猪，每时每刻不放松。

本来晚上难入眠，得知奸情装泰然；

忍是心中插把刀，表姐生活真难熬。

俩人相互在猜忌，各自暗中在算计；

自古以来正胜邪，老天会帮苦命人。

纵然心恨狐狸精，全家安定才是真；

偷情捉奸在床前，满城风雨却悄然。

生活还得继续，活路依然如故。只是表姐在这一段时间以来，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表姐的思想负担是越来越大。有好多天，她在喂猪时都走了神。猪槽中早都没有猪食了，人却在猪圈边站着不动。如果不是猪拱石槽发出异响，她怕是想入了神。

表姐本来晚上就休息不好，现在加上听到大嫂所说的事后，细想起来应该全是实情。

以眼前而言，只差捉奸在床。这让表姐如何能安心、如何能入睡啊？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今年的水稻早已收割完毕、晒干入仓。眼看秋天已到。

最近，易四哥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原计划抓现行的事，看来也是遥遥无期。

之前，在表姐管理丰收在望的水稻时，她也跟大嫂摆（谈）过几回易四哥的事。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没有逮到现行，这个事就没有了结。

因此，大嫂也帮着出过几回捉奸的主意。但是，由于易四哥有所警觉，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时间一长，表姐对捉奸这事也有点心灰意冷。渐渐地，表姐放松了对他的监视。

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易四哥也是有点坐不住。他一想到被表姐抓到现场的后果，那真是不堪设想。因此，他也不敢乱动。

翠花那边呢，是日也等夜也盼。却又不敢前去找人，只能在家苦等。

都一个多月了，还是不见易四哥上门。时间一长，翠花静心了许多，思想也逐渐理智起来。

翠花回想这两年多来，时常过的都是那种提心吊胆的偷情日子，真是焦人。尽管偷情带来了不少激情。但是，更多的还是担惊受怕。

翠花也想早点把这段感情作个了断，才能心安理得地到广东女儿家定居。

立秋后，天气很快就凉了下来。表姐家又是一个丰收年。她家中的母猪又下了一窝笼子猪儿。

可是，表姐仍然高兴不起来。因为，易四哥的移情别恋，让表姐又一次感到迷茫。

眼看马上就准备动工新建楼房的事，在没有彻底解决易四哥与别的女人纠葛之前，的确是不敢贸然动工。

表姐主要担心的是房子拆开后，如果他的心不用在家里面，她一个人将无法面对那么多事情。所以说，这建楼房之事，只有再拖一拖了。

翠花家的谷子收完了。她划算着，把新谷子卖给别人。

今年的新谷子每百斤才一百二十元的价格。

翠花家两份地，今年的收成还不错，打了两千来斤黄谷。翠花计划把谷子全部卖完后，关锁好门窗，就到广州女儿那儿去，从此与易四哥彻底了断。

翠花主意已定，看到队长路过家门口时，随口问队长要不要买今年的新谷子。

队长家当然需要，去年还从别的生产队购了三千多斤呢！原来是队长家喂了不少畜牲，需要大量的粮食。

队长儿子不在家中，好几年没有包田来种，家中的谷子有点接不上。

队长家离翠花家本来就近，转运起来十分方便。所以说，翠花家的新谷子队长是全部要了。

出售谷子需要过秤。当年的农村，上百斤的大杆秤不多。队长就需要到表姐家借大秤用用。

前些年，因*猪需要，表姐与易四哥在没有通气的情况下，表姐从永安买了一把，易四哥从朝市又买了一把。

表姐原打算退一把的。但是，正值农忙，此事也就放下了。时间一长，也就不好再去退了。所以说，表姐家中就有了两杆大秤。

一杆是称二百斤，一杆是称二百五拾斤。两杆秤的外观基本一致，只是秤砣有点点区别。

如果大家不仔细看，还真分不清楚哪个砣是配哪杆秤的。

生产队的社员，如有需要，一般都是到表姐家来借秤。

真是阴差阳错，因为两把秤的事，给易四哥创造了一个偷情机会，也给表姐带来了一个捉奸机会。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啊！

队长来表姐家借称是上午八点左右。当时，表姐正在喂母猪，是易四哥接待的队长。他从队长口中得知，翠花要把家中谷子卖给队长。

易四哥预计两三天后，翠花就要去广东。如果不在今明两天约好最后见一次面的话，估计这辈子就不要想再踫面了。

易四哥得到翠花将去广东的消息后，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他心里划算着，怎么也得在她走之前约个时间，再见上一面。

因为这两年多来，易四哥对翠花已暗生情素。只因数年前的赌博，给表姐带来了太大的灾难。所以，他不忍心再一次伤害到她的感情。要不然，他恐怕早都提出离婚了。

易四哥得知翠花即将离他而去，心情很是失落。回想这两年多来，翠花没有要过他一分钱。有好几次，在俩人偷情完后，易四哥还在口袋中发现翠花悄悄塞过上百元的烟钱。

翠花对他的情，从单纯的报答救命之恩，慢慢转为真心之爱，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一个是勤劳持家，没日没夜干活，为的是兴家；一个是温柔善良，把全部的爱都献给了他，为的是报恩。

俩个女人，把易四哥夹在中间，这让他好难取舍。

队长借秤时，因为两杆秤挨着放在一起。平时，各把秤的秤砣都套在各自的秤杆上，以免弄错。

今天，易四哥得知队长来意后，故意把两个秤砣对换了一下。他把小秤的砣取下来，套在大秤上，然后把大秤借给队长。

易四哥此举并不是想整队长，而是这样一来，就有可能利用队长换砣的机会，与翠花见上一面。只要有机会见面，就能与翠花定好约会的事来。

易四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故意在室内拖延时间。队长在坝子边等了好几分钟，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不得不大声催促。

在队长催促之后，易四哥才把早已找好的秤拿出门，满脸歉意的走到坝子边上，双手把秤递给队长。

随即，易四哥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说是好长时间没有用了，忙忙慌慌找的，如果砣搞混了的话，请队长大声招呼一下就是了，他可以帮着送过去。

队长也是忙着回去称谷子。他接过秤后，随意看了看砣，并随口道了声谢谢。然后，他左手把秤杆扛在左肩膀上，右手提着秤砣，急急忙忙往回家的方向赶。

不出易四哥所料，队长离开还不到半小时，就听到队长在对面坡上扯起喉咙叫唤。

队长问是不是把秤砣拿错了，说是总觉得挑起来的谷子没有多重，称出来却不少，喊他仔细看看家里的秤砣。

因为生产队的人都知道易四哥家中有两把外观基本一致的杆秤，偶尔还有整错的事。所以说，队长在发现问题后，再联想到刚才借秤之时的提醒。要不然，他还真没注意到砣有可能整错的事。

队长也懒得跑，就站在远处的坡上扯起喉咙喊了起来。

易四哥答应队长之后，假装进屋看看。然后给还在喂猪表姐说，确实是砣搞错了。

表姐只晓得队长借秤，因为忙着喂猪，也没问队长到底称什么。

易四哥也就没有主动说。他以退为进，喊表姐去送砣。

表姐说，她喂猪忙不过来，喊他自己去送。去时，还要他顺便问问关于稻田养鱼的事。

因为，队长前不久在说发展稻田养鱼，提高农民收入，政府还有专项补助的事。

表姐一直就想问问这事。但是，不是自已忙，就是队长忙，总是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

这下正好，队长在家，喊他把秤砣送去，也好了解了解稻田养鱼的事。

平时，表姐是不让他朝那个方向去的。表姐心想，大白天的，量他也没有胆子去找那个妖精。也才放心让他去给队长送秤砣。

易四哥提着秤砣就朝队长家方向走去。翠花正与队长老婆一起，忙着把谷子装在箩筐中。

翠花家的堂屋门大开，一杆秤横放在地下，秤砣却放在进门右边的一根高板凳上供着。

易四哥走到翠花门前，看到队长坐在堂屋门前的竹椅子上。

队长见到易四哥提着秤砣不慌不忙走来，连忙站起身向易四哥招手，示意他快点过去，等着秤砣用呢！

秤砣换了，秤就准了。队长满心欢喜地把谷子三下五除二地称好，很快就搬回了家。

易四哥早在送秤砣的路上就计划好了，在送砣的短短两分钟时间，趁队长不注意，把写好明天上午相会的纸条，递给了翠花。

接着，易四哥简单地问了一下队长关于稻田养鱼之事。他怕引起表姐的怀疑，便急急忙忙地赶回家。

易四哥回家后，给表姐说，关于稻田养鱼的事，队长说他今天很忙。队长说他明天正好要去乡上开会。喊明天上午早点去他家说说。有什么问题，他明天开会时，好帮着再问问乡上的农技员。

易四哥又用一次以退为进之计，喊表姐明天去队长家问养鱼之事。

表姐心想，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还要专门去问？表姐仔细一想，觉得其中可能有点蹊跷。

当表姐正要停下手中的活，准备答应之时，她眼珠子却多转了几下。于是，她计上心来。

表姐觉得，应该给易四哥一个机会，让他犯错，好抓现行。

表姐忙改口说她忙得很，去不了。再说，养鱼这些事，还是喊易四哥去问要好些。她还专门吩咐，要他明天一早，再去问个明白。

俩人都在斗智，就看哪个整得赢哪个。

第二天一早，翠花为掩人耳目，饭后早早的就把前、后房门都关了，给人造成家中无人的假象。其实，她关好的房门并没有上栓。

翠花一个人在家中看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小。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两年多来，那一幕幕的情爱场景。她再联想到目前的情况，不免心生伤感。

易四哥吃过早饭，一大早就把家务事做了。因为秋收已完，表姐田土的事也不太多，主要是忙家里的畜牲。

大约八点半钟左右，表姐还在打扫猪圈。易四哥给表姐说，由于今天上午要去找队长问稻田养鱼的事，所以他就准备到队长家去了。

表姐口中回应到，让他快去快回，中午还要帮着整理被猪拱错位的圈板。他应了声好后，满心欢喜地就朝队长家走去。

易四哥前脚刚走出家门，表姐后脚就到了大嫂家中。

表姐找到大嫂，把前因后果一说，大嫂也同意帮表姐去抓个现行。

当表姐从大嫂家出来时，易四哥早已进了翠花家门。

表姐与大嫂为了把事办得稳妥，并没有直接去翠花家，而是先去队长家核实情况，怕生万一。

表姐、大嫂俩人一起，轻手轻脚地从竹林的另一头来到队长家的后门，想听听易四哥在不在队长家。但是，队长家却清风哑静的，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此事关系重大，俩人商量后决定，必须搞准才行。为了搞清他到底在不在队长家，俩人又绕到队长家前门，想要看个究竟。

当表姐俩人一到队长家正门时，看见队长和他老婆正在院坝中忙着收拾箩筐。

队长抬头看到表姐俩人的到来，满脸笑容地喊她们进屋坐，问她俩个稀客有什么事？

表姐说，想来打听一下稻田养鱼的事。队长却说，昨天已经给易四哥说过了。

表姐一听到队长这口话，就更加肯定易四哥是去会情人了。

表姐赶忙给大嫂使了个快走的眼色。大嫂一会意，马上假装突然想起家里有事，借口说队长太忙，改天再来细谈。

于是，她拉着表姐，赶紧一起出了队长家的院子大门。队长也确实忙，随口说声慢走、不送。他就个人忙个人的事去了。

表姐与大嫂走出队长前门后，又摸到队长家后门，俩人简单商量了几句，便轻手轻脚地穿过队长家背后的竹林，朝翠花家走去。

表姐、大嫂俩个到了翠花房前，看到翠花家大门紧闭。

表姐俩生怕惊动了屋里的人，她小心翼翼地把耳朵紧贴在房屋的墙缝上仔细听着。

表姐确实是没有听到室内有人说话。但是，她却从墙缝中，听到了易四哥那久违了的喘息声。

表姐的脸色立即就被气得发青。她几步走到后门口，猛的两脚，把原本就不结实的后门给踢倒。

表姐与大嫂俩人，踏着刚刚才倒在地上的破门板，跨进了房屋。

她们俩穿过有点黑的堂屋，直奔翠花的寝室门口。接着，表姐又是猛踹一脚，把寝室门也直接踢开了。

易四哥与翠花听到从后门传来的撞门声，心中一惊，晓得坏事了。俩人还没有来得及下床，表姐与大嫂就站到了床前。

俩个贱人来不及穿戴，只能坐在床壁，赤裸裸地面对着表姐和大嫂，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嫂却是被眼前的情景羞得背过了身。

易四哥慌忙下床。他在惊恐中找来裤子，连前后都没有分清就直接笼上。翠花也忙抓了张枕巾挡住自己的羞处。

表姐向前两步，伸手就给正在穿裤子的易四哥几耳光。边打边骂。

易四哥顾不得表姐打得疼痛与否，还要想蹓。表姐喊大嫂赶快把门堵上。

易四哥没有走脱，只好在床边上把之前脱下的衬衣拿在手中。然后，他双手用衬衣捂住自己的脸，低着头，蹲在床前的地上，不敢出声。

现场气氛再一次凝固。表姐铁青着脸转过身，走到床前，伸手用力扯翠花捂在羞处的毛巾，想让她再出些丑。但是，那里还扯得脱呢！翠花是死也不松手。

这下对了，表姐是真的是捉奸在床，而且还带来了人证。她又哭又骂，把农村那些最难听的话全都是用上。

什么“梭叶子”、“烂仓库”、“烂柴猜”、“*货”、“狐狸精”等专用名词，表姐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全部用尽。

好在大嫂在场，赶忙治止了表姐的哭闹。她给表姐说，这事终归是家丑，外人晓得了不好，让表姐冷静些，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幸好之前在来捉奸的路上，大嫂就与表姐商量过。抓到现行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如何整治易四哥。

最终的目标，还是希望他能回心转意，以维持一个完整的家。所以，表姐经大嫂这一劝，她立即就止住了哭骂。

这时候的翠花呢，则还是坐着靠在床壁处。她满脸流着羞愧的泪水，口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表姐的话。

这下该大嫂出场了。大嫂让翠花先穿好衣裳，接着她又顺手拉了根高板凳，让表姐坐在上面。然后，她把易四哥喊到表姐跟前站着。

等大嫂安排停当后，表姐是强压着满腔怒火，开始追问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种田地（场景），表姐问什么，这俩个奸夫淫妇就答什么。

他们把如何救命、如何报恩、如何勾搭成奸等事情，一一坦白交代了事。

最后，大嫂出面，让俩人赌咒发警，要求他俩人从此了结这份孽情。

真是天意。原本翠花和易四哥俩人今天刚刚约定好，这是最后一次，明天翠花就去广州，俩人再也不见面。

之前，如果说俩人还有一点依依不舍之情的话，事到如今，已被这种捉奸在床的现状，打倒得是一干二净。

曾几何时，俩人就有良心发现，早想了断。但是，两年多的情爱，怎么可能一下子了结嘛？

这下好了，俩人都从梦中惊醒。特别是易四哥，态度极其端正。

只要表姐不跟他离婚、不撵他出门，怎么弄他都愿意接受。

翠花也表示，明天就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回二甲岩下了。

表姐与大嫂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想把这个事闹得满城风雨。所以说，在此事尚未被外人识破之前，大嫂喊表姐先把悔恨万分的易四哥弄回家。

现场只留下了大嫂与翠花，二人再慢慢理论。

一场原本会引起轩然大波的闹剧，在大嫂理智的干预下，悄悄处理完毕。

家丑终究没有外扬。表姐的家保住了。这以后，易四哥以实际行动，痛改前非。

慢慢地，表姐家又恢复了平静。

有诗为证：

两年偷情，心存侥幸。

捉奸在床，勿容置疑。

想要抵赖，万不可能。

奸夫淫妇，低头悔过。

长嫂如母，分清场合。

从此易家，走上正路。

建造楼房，才是出路。

夫妻同心，全家和睳。

情情爱爱，如风吹过。

漫漫人生，刚走两步。

种田养猪，发家致富。

夜不能寐，再找原故。

迷信之事，且看陈述。

黑脸观音，瞑瞑泥塑。

全家安康，原系天数。

表姐精神，名垂家族。

表姐结婚已经几十年了。从最近几年来看，尽管易四哥没有外出挣钱。但是，自从他把赌戒掉之后，就连易四哥的出轨，对家中的经济而言，是再也没有遭遇过毁灭性打击。

表姐通过这十多年努力，总算是积攒了大部分建楼房的钱。然而，建楼房不是小数。所以，在资金方面，表姐仍然还有不小的缺口。

随着国家在农村的改革开放不断深入，从内地外出打工的人也越来越多。

女儿易燕初中刚毕业，马上就加入了打工行业。两年之后，儿子易永生也外出打工挣钱了。

两个儿女都很听表姐的话，在外打工挣的钱，表姐是从来没有乱花过一分。她把儿女寄回家的钱，也是一分不少的存了起来。

表姐处事一向很公平。她对儿子、对女儿都是一样的心意。儿子、女儿寄回的钱，各存各的，没有和在一起。女儿的钱为嫁妆之需；儿子的钱当然是娶媳妇才用。

所以说，儿女打工寄回家的钱，她是从来没有挪用过一分一厘。家中的日常开支，全部都是表姐喂畜牲换回来的钱。

女儿易燕在外面打工时，与自己小学时的李霞同学联系上了。

每年易燕回家，李同学都来表姐家做客。由于表姐为人处事大方得体，深得李同学喜欢。表姐同时也喜欢李同学的勤快、善解人意。

回想当年，李同学由于家境贫困，小学一毕业，就再没有钱读书。不得已，只是一门心思想学门手艺挣钱，以补贴家用。

想当年，朝市街上正好有人办缝纫培训班，学费四十元，包教包会。表姐就出了四十元钱，支助李同学去学缝纫。

一来二往，表姐与李同学亲如母女，也便收李同学为干女儿。本来两家人是在同一个大队，离得就不远，大凡小事两家多有来往，走得很是热烙。在外人看来，真的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

那时候，但凡有人问起表姐有几个小孩时，表姐都会自豪地说有三个：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对于这件事，表姐很是骄傲。只是中间有好多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表姐与干女儿失去了联系。表姐在与人摆谈时，也是常常挂念着李同学。

表姐这几年做事还算顺利。无论养畜牲，还是种田土，都很是来财。各种各样的收入也积累起来了。

女儿、儿子也长大成人，而且也都在外出打工、挣钱。

眼看儿女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家中的房子却还是那个陈旧的瓦房。表姐始终盘算着建楼房的事。

之前，由于易四哥出轨之事没有了结；再加上建楼房的资金尚有欠缺；最近女儿易燕也谈了婆家，而且婚期也临近了。

说起女儿要出嫁的事，少不了还要花钱。因此，建造楼房的事，尽管是表姐多少年来的愿望，由于上述种种原因，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敢动工。

表姐为了儿女的婚事，真是操碎了心。常常是一个人独自思亮着儿女们的婚姻大事。

易四哥本来话就不多，这些事情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表姐怎么说，他就怎么办，多数时间只是付和。

家中的大凡小事，都是表姐说了算。

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这可苦了表姐。她不但要管家里的事，还要管家外的事；不但要管女儿出嫁的事，还要管儿子娶媳妇的事。里里外外都得操心，很是无奈，很是辛苦。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女儿易燕也结婚了。儿子易永生也谈了女朋友。这几年来，无论表姐干活是多么的累，只要看到儿女们健康成长、没灾没难，表姐的心情就相当愉快。

表姐的生活过得是一天好过一天。一到春节，全家人团聚在一起、有说有笑、高高兴兴，表姐心中就就会不断地涌出满足感。

表姐心里想到，前些年那种天天提心吊胆的苦日子总算是没有白过，真可谓是苦尽甘来啊！

现在的表姐，在把女儿易燕的婚事忙完后，天天想的就是建楼房、娶儿媳妇的大事情。

儿子易永生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上学，而是踏上社会，加入到外出打工的队伍之中。

这一年春节期间，经媒人介绍，十七岁的易永生就与后来的儿媳妇订了婚。

表姐之所以这么早就给儿子张罗媳妇的事，一者因为初中结业后没有再读书；二者因为前几年家景不富裕，怕耽误儿子的婚姻大事。所以，早早就允许媒人提亲。

当年的泸县的农村，本来就有订早婚的习俗。

九十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时兴修建楼房。而表姐家，还是多年前由草房改成的瓦房。

表姐心气高，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楼房建好后，才具备娶儿媳妇的条件。

当然，从易永生耍的女朋友方面来看，并不是说必须要有楼房才结婚。

表姐缝人便说，自己命好，摊上了个善解人意的儿媳妇。

儿媳妇在结婚之前，就晓得表姐这几十年来的艰辛，就算暂时没有楼房，也是可以结婚的。结了婚再建楼房也不迟。

然而，表姐是个好强之人，一切都想要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在表姐心中，必须建好楼房后，再娶儿媳妇。

表姐对于儿媳妇家人的理解，还是感到很高兴。所以说，心情愉快的表姐做起事来，就更加得心应手。

日复一日，表姐情绪一天比一天高涨，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期待。

现在的表姐，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每天过着气愤、苦闷的日子。因此，这个时期的表姐做起事来，当然是越干越有劲。她是家里家外忙个不停。

表姐全家，都在为早日实现楼房之梦而努力奋斗。全家人的生活也是越过越红火。

表姐唯一感到美中不足的，还有两件事。一件是晚上睡不着觉；另一件就是白天做事也不能停下来。

这两个老毛病，一直伴随着表姐，而且确实有些年辰了。为此，表姐前前后后，看过不少医生，吃过不少药，就是没有收到半点效果。

这几年，虽说全家人都在挣钱。但是，把所有的存款加起来，建造楼房的钱还是不够。

九十年代中期，由于国家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沿海城市急需大批的劳动力。内地劳动力大量输出，挣了不少钱到内地来。

农村面貌在改期开放后，都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农村中，改观最大的，当然是把原来的草房、瓦房推平，从新建成楼房。

表姐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当年，由于女儿尚小，两个大人没有条件外出打工，也就没能赶上第一拨挣钱的行情。因此，她只能在农村拼搏。

表姐好不容易有了部分积畜，那些年，因为易四哥打牌，输了不少。现而今眼目下，她家要想建楼房，一时半会还真不行。

到如今，儿子的女朋友也谈好几年了。眼下，这建楼房的事看来也不能再拖下去。于是，表姐找到亲戚、朋友借了些钱，并于二000年九月底开工。

前前后后历时三个多月，在表姐的顽强拼搏下，家中的楼房在来年的春节前，总算建成了。

表姐在建造楼房的过程中，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人也累得半死。但是，表姐只要一想到即将要完成人生的一件大事，内心又是无比的兴奋。

好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表姐按照女儿的心愿，还在朝市街上帮女儿购了套房子。只因女儿、女婿常年在外面打工，也便没有搬到街上住。房子不能空着，只好出租收钱。所收的房租，表姐替女儿存上。

表姐当年在建楼房之时，家中确实缺钱。但是，表姐宁可在外面找人借，也没有动用女儿、女婿打工寄回家的存款。

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太好了。家中楼房已按期完工。房前屋后剩下的收尾工作，大多由表姐挑灯夜战完成。

儿子易永生二十二岁那年，表姐在新建的楼房中，张灯结彩、大宴宾客、满心欢喜，高高兴兴地把儿媳妇娶进了家门。

表姐又完成了她人生中的又一件大事。

女儿早几年就成了家，还有了外孙女。表姐自已家也建好楼房、娶了媳妇。这些事，在外人看来，表姐家是再圆满不过了。

尽管表姐这二十多年来，通过种田、喂猪、养鸡牲鹅鸭，一分一分攒，最终还是没能凑齐建楼所需要的钱。整个楼房建成，前前后后，共计欠了六万多元的外债。

这些年，表姐的为了创建家业，不分白天黑夜的劳作，那种辛苦，易四哥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自从易四哥改邪归正之后，家中的好多事情，都是他在料理，这为表姐减轻了不少体力方面的负担。

由于易四哥年轻时打牌成瘾，没有把握好存钱机会。

现而今，为了这个家庭，尽管易四哥是一把年纪，前前后后、断断续续还是外出打了二、三年工，以此挣钱来贴补家用。

易四哥外出打工的这几年，家中就只有表姐一个人在战斗。

易四哥为了挣钱，先后远赴攀枝花、成都等地打工。他打工做的事情，当然还是他的老本行，在工地或机关食堂当厨子。

食堂的厨子与做桌席不同。食堂都是炒大锅菜。刚开始时，还不习惯，总觉得做得太粗了。慢慢地在经过了两、三个月之后，他才基本找到了炒大锅菜的感觉。

楼房建好了。表姐在儿子结婚后，都没有告诉儿子、媳妇建房欠债的事。所有借款的详细情况，就连易四哥也不太清楚。

由于表姐长年不分白天黑夜的劳作，身体越来越差；再加上外债方面的心里压力；以及儿媳妇*后，日常开支随着增大不小。

各种内忧外患，一起压向表姐那瘦弱的身躯，实在是难以承受。表姐终于支撑不住，病到在床。

因家中经济又一次陷入了困境。表姐生病后，也舍不得住院治疗，只是到永安卫生院拿点药、输点液了事。然后，她一个人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慢慢走回家中。

眼下，儿媳怀有身孕，急需营养，表姐却拿不出更多的钱来增加营养。这件事，让表姐既内疚，又心痛。钱的事，把表姐弄得是一筹莫展。

表姐多年来积劳成疾，这次生病，确实不轻。表姐生病后，迟迟不见好转。而且，建楼房的好多欠款都是表姐一个人经手。

表姐害怕出现意外，那些借款就成了死账，那可怎么得了啊！不得已，表姐只好把借钱修房欠款的事告诉了儿子、媳妇。

表姐告诉儿子、媳妇欠债的事，希望他们努力挣钱，把所借的欠款早日还清，以改变家中拮据的经济状况。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是让人心酸。儿媳生小孩还不到两个月，为了挣钱还账，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宝贝。

离别那天，儿媳很不情愿地放下小宝贝后，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踏上了打工征途。

儿媳为了兴家立业，在感情上做出了巨大牺牲。对于这件事，表姐是感动万分。

表姐既为儿媳的懂事感到骄傲，又为儿媳抛下嗷嗷待哺的宝贝充满欠疚。

表姐生病后，精神差了很多。当年，表姐为了兴家立业，是铆足了劲干活，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建楼房、娶儿媳的大事中。

现在而今眼目下，当这些人生大事，通过表姐不懈努力，都一件件变成了现实。

表姐完成人生这些阶段性的任务后，思想情绪也就松驰下来了。

如此一来，表姐的身体免役力也随之下降。小伤小痛的事就找上门来，生病是自然而然的事。

生病这种事情，用科学的观点也能解释得清楚。但是，表姐作为一个仅仅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村妇女，根本就没有这类科普知识。所以说，久病不好的事，让表姐内心十分难过，总觉得老天对她不公。

多少年来，表姐都在与命运抗争。每做一件事，虽然说曲折。但是，最终还是按表姐的意愿发展。然而，这次生病后，却长时间都得不到彻底治愈，这让表姐很是恼火。

好多时候，在夜深人静之时，表姐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要一闭上眼睛，许多往事就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眼前。

一幕一幕的场景再现，让表姐不由自主地回味着大半辈子的艰苦岁月。病痛中的表姐，失落之情油然而生。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又是七、八年过去了。建楼房，娶媳妇；外孙、孙子也上了小学；易四哥早已痛改前非；儿子、媳妇在外面打工挣钱；好日子也到了眼前。可是，表姐却开始接二连三的生起病来。

药吃了不少，病却不见好转。表姐每天晚上，还是和原来一样，睡不着觉；白天就算是有病在身，也要不停做事。只要是没有做事，她整个人就心慌意乱、失魂落魄，简直是坐卧不安。

除非病得是卧床不起。否则，表姐还得找些力能所及的事来做，才会心安。

在白天，表姐只要停下来不做事，就会感到浑身难受，心烦不已。

我那可怜的表姐，是多么苦的命唷！就连生病了也得不到静心调理。

表姐这次发病，长时间不见好转。她的身体是每况愈下，她不由得不胡思乱想，担心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一想到这些，她就心有不甘。

因为前些年，那么苦、那么累都熬过来了。眼下的日子虽说不上好上了天。但是，与前些年相比，真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啊！这么好的日子，是多么的令人依恋哟！

表姐不想死，也不敢死，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她心里想着，

这辈子一定要把欠账还清，决不把烂账留给下一代。

表姐还要把家理起来，带好子孙，让儿子、媳妇在外面安心打工；她还要把刚建成的楼房装饰好，好好享受些年辰。

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没有过上多久，更谈不上过够，怎么能死呢？再说，表姐还很年轻啊，连六十岁都没有满，没有理由不好好活啊，怎么就会想到死呢？

表姐在三十岁前，因为家中的种种困境，曾一度让她痛不欲生，那个时候的她想到过死；然而，她在三十岁后，看到家中一双儿女还很小，需要妈妈的关爱、心疼，她又不能死。

现而今，易四哥也改过自新、楼房才建好、儿女也成家立业，外孙、孙子绕膝，表姐还很年轻，正是该好好享受天伦之乐的光景，她真的是不想死。

表姐一心向往着过上美好日子。再有就是那个失散多年，随时随地让表姐牵肠挂肚的干女儿李同学，也在最近联系上了。有多少知心话儿需要诉说，有多少思念之情需要表达啊！

表姐的美好生活如春天的荷叶一样，才刚露出个尖尖儿。怎么说，表姐也不能抛下一家亲人不管啊！

现在的表姐，是的真不能死啊！表姐每天晚上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脑海中总是出现着这类不着边际的念头，如梦境般在眼前幌动，最后竟演变成了一系列的烦心事。

接下来所发生的故事，是常人难以理解，然而却真实地发生在了我表姐身上，很是神奇。

请允许我慢慢道来，看看我表姐的命运又是如何翻身逆转、化解危难的。

有诗为证：

我的表姐好精神，抚育儿女长成人。

儿女成家已立业，新楼建成媳进门。

眼看幸福到门前，那知生病事连连。

万事万物终有源，表姐半生结佛缘。

表姐经过数十年的劳作，家里家外是没日没夜做事，人生追求的各种理想都变成了现实。然而，天不遂人愿，表姐身体出现了大问题，并且是长期吃药，不见好转。真是情非得已。

每天晚上，失眠之症困扰着表姐；脚杆也开始出现疼痛，严重时，走路都成问题。现在是天天靠吃药维持。一年到头，没有几天是好人。

恰在此时，已经失去联系好多年的干女儿李同学，突然回到了朝市老家，并带来厚礼，看望这个曾经支助过她学艺的干妈。

干女儿的到来，给表姐带来了无限欣慰。俩娘母互诉衷肠，以解多年思念之苦。表姐这个干女儿，在北京打拼多年，个人经济状况大为改观。

这次，干女儿是衣锦还乡。她不仅给表姐购买了金戒指、金项链，还给了表姐不菲的现金，以报达表姐当年的支助之恩。

由此看来，表姐真是不枉当年对她的怜惜。知恩必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随着时间的流逝，表姐的病情既没有好转，也没有严重，就这样拖着。真是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好。每天都是药罐罐陪伴。

有一天，表姐在朝市赶场，突然，有个人拍了表姐的肩膀一下。表姐转身一看，是本大队一个信佛的俗家居士张开福。此人长年混迹于永安镇周边各个庙宇之间。用当地的话来说，吃的是迷信饭。

张居士对表姐的事也是略知一二。只是从他口中，得出的表姐不是因劳累而生病，而是佛神缠身之故。

按张居士的话来说，如不及早送安，轻者长期病疼，重者要瘫痪在床。

表姐在张居士的软磨硬泡之下，神差鬼使般与他到了静居祠尼姑庵。

尼姑庵中，几个年长的尼姑听清表姐的来意后，双手掰开表姐的眼睛指指点点，像模像样的看了起来。

接着，尼姑表情严肃、煞有介事地说道，表姐眼睛瞳仁中都出现了菩萨，注定下半辈子要吃佛家饭。如若不尽快安送，或出家为尼，这辈子别想过上安生日子。

表姐虽然是农村妇女，但是，她上过学，还是初中毕业，算得上是半个文化人，当然不信这些鬼神之说。

表姐回家后，仍然按照个人的想法行事，根本就不信那些尼姑、神汉的鬼话，当然也没有与家人说起这个迷信之事。

时间一晃，一年又过去了。表姐仍然是三天两头进医院，不是拿药，就是打针。天天吃药当吃饭。严重时，还得在永安镇卫生院输上几瓶液体。这种日子，确实是让人难过啊！

有一天，表姐赶永安场，刚从医院拿药出来。又被那个张居士撞见了。相互之间招呼过后，张居士从表姐口中得知，表姐的病情没有好转。

于是，张居士硬拉着表姐的手是看了又看。接着，张居士说道，大事不好了，如果再不信佛的话，生命将危在旦夕。

表姐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经居士这一说，表姐慌了神。

以往之说，还没有危及到性命。如今这两三年，药也吃了不少，泸州忠山医院也检查过多次。但就是找不出病因。三天两头还是朝永安卫生院跑，钱花了不少，病情却没有好转。

表姐经张居士这一说，一下就被吓得来是六神无主。

在张居士的窜掇下，表姐赶紧喊张居士想法救她。

张居士见表姐了信进去，就拉着表姐再次到静居祠尼姑庵，说是要找人作法、救她。

到了静居祠尼姑庵之后，几位尼姑装模作样的恰指一算，说是表姐的的确确是佛缘之人，下半辈子必须与佛结缘。要不然时间一长，生不如死，将来还不得善终。

最后，表姐转了转眼珠子，还是得出他们是骗人的结论。于是，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尼姑们的说法，心事重重地想要独自离去。

见此情景，张居士装模作样的，又强拉起表姐那双粗糙得不能再粗糙的手，指着表姐手掌中几条粗糙不甚纹路说她，掌中都出现了卦相，还死不认账。

与此同时，表姐挣开张居士的手，并随手辦开张居士的右手掌看了看，接着再看看自己的手掌。

两相对比，表姐确实发现在自己的掌中心，显现了和尚、道士作法时用于躯鬼的牛角卦器样的纹路（纹理）。

但是，表姐对菩萨上身之事也还是将信将疑。由于当天表姐随身没带足现金，只能与尼姑、居士约好，等回家凑足银两后，再来庙中作法驱邪。

表姐回家后，把双手伸给易四哥看，同时也把尼姑说的掌中卦像之类的事说与易四哥听。

易四哥听完后，对表姐说，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不能迷信。再加上正是农历六月尾巴上的光景，农忙快到了，也就没有时间去干那些迷信活动。

转眼间，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由于没有人再次提起卦像的事，表姐也就忘了。

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与此同时，表姐仍然拖着她那病殃殃的身体，不得安宁。

国庆过后，表姐的干女儿再次回老家看望表姐。此时的表姐身体大不如前。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

干女儿问起表姐的病因时，表姐说医生说的是气血两亏，只有慢慢调养，其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需要她好好休息，不能再干体力劳动。

最近半年来，表姐做的都是些手上活路，不像从前那样，天天下水田干活。但是，家中有好多家务事，就算生病也不能一点不管。如果全部个让易四哥一人干，怕是他也要累倒。所以说，她总归还是要做些力能所及的事。

随着身体越来越差，表姐对好多事也是力不从心、心恢意冷。她说话做事，常常是有气无力。有关迷信之事，表姐也向干女儿提起过。

干女儿看着表姐日渐消瘦的脸颊，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干女儿为了让表姐的病尽快好起来，最后决定，哪怕那些尼姑是打糊乱说的，她也要让干妈试上一试，才会心甘。

随即，干女儿决定陪表姐再去一趟尼姑庵，所有费用都由她来承担。

表姐心里也晓得，特别是手中卦像之事，已经是亲眼所见，不再怀疑了。

但是，表姐当年建楼房还欠了不外债。虽然说最近两年是还了部分，然而还没有全部还清。

表姐那里舍得花钱去做那些迷信之事嘛？就算是到医院拿药，她也是病得来确实支持不住了才去一趟。

现在，关于迷信的事有干女儿出钱，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表姐病魔缠身多年不好，试上一试，又未尝不可呢？这“病急乱投医”的古话，看来说得不是全无道理。

接下来，表姐与干女儿商量后，便与张居士约好前去尼姑庵，把法事作了看又当如何嘛。

于是，表姐俩娘母与张居士一起，第三次来到尼姑庵。

张居士找到尼姑师傅莫娘，她让表姐把生庚八字报了出来。

莫娘听完表姐口述，用毛笔很快把表姐的生庚八字写在了一张有些陈旧的黄纸之上。

接着，莫娘打开一个古铜色的小木匣子，取出一枚印章，蘸上朱砂印泥，熟练地加盖上大印。

然后，莫娘口中念念有词，虔诚地把黄纸贡置于房间正向的神龛之上。

接下来，莫娘招呼站在身边的其他两个尼姑围坐在桌子横方，她自己则坐在上席。桌子的下方空着，就连板凳都没有安放。

三尼姑端坐于佛堂正桌，表姐则跪于桌子下方的光地上。

张居士与干女儿坐在离桌子约两米远的矮板凳上，虔诚地看着。

莫娘让表姐双目紧闭，心中要反复默颂“南阿弥陀佛”不得停息。

佛堂内，一尼姑有节奏地敲打着一个油光发亮的木鱼，三尼姑齐声念颂着咒语。

大约半个时辰后，主事的莫娘起身，把桌子上贡了多时的一碗清水用双手端着，走到表姐身边。

莫娘让表姐睁开双眼，并把双手端着一碗清水递到她面前，要她一口气把这碗冷水喝下。

表姐睁开惺忪的双眼，双手接过莫娘递来的清水，一饮而尽。

突然之间，一股冷气从表姐的脚心升到脑门，她整个人顿感身轻气爽，精神也为之一振。

实然之间，表姐连打了两个冷噤，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并瞬间伟遍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一时间，表姐周身顿感舒坦。

正在表姐疑惑之际，莫娘则开口要表姐对佛许愿。表姐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更不知何为对佛许愿。

最后，还是莫娘尼姑启发她，让她在日后，要多做具体的佛、敬佛之事。

于是，表姐闭上眼睛，开始了虔诚的思索。

突然间，表姐想起在二甲岩下割草时，看见岩石下面有几个石菩萨，成天露在外面，日晒雨淋，脏的来是不成样子的情形，便随口而语。

表姐说，如果菩萨保佑她老病得以康复的话，就要捐钱给二甲岩下的石菩萨修个庙子，让那些石菩萨不再暴露荒野，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她的话脱口而出。莫娘也只好顺水推舟，说那也是可以的。

原本尼姑们想的是，再给她们捐些香火钱。哪晓得表姐没有理解到莫娘的良苦用心。但是，她许愿之事，是随口而出，全然天意。见此情景，莫娘等众尼姑不好强求，也只好认栽。

说来也怪，表姐与干女儿去时还咳嗽不止，浑身无力；而做法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她就如没病的人一般，全然是个好人。

当天晚上，她上床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这觉真是睡得太美了。

表姐长达三十三年的失眠之症，竟然被莫娘尼姑的一碗冷水给医治好了。

表姐这下可真的是太高兴了啊！干女儿也替表姐感到无比的欣慰。

迷信之说看来也不尽是骗人的把戏。用科学的观点，也是完全可以讲得通的。那就是心里暗示与催眠疗法。

但是，当年的农村，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这些西方心里疗法的理念，其结果当然要把此等好事，当成菩萨显灵之说了。

表姐多年的重度失眠症得以康复，不能不说是件神奇的事。为此，她是十二万分高兴。

然而表姐在高兴之余，不免又产生了新的担忧。故此，偶尔一两晚上，她又有些轻微失眠。但是，无论如何，都比前些年的睡眠好了许多。

表姐所担心的，正是当初许愿建庙的事情。这都快两个月了，许的愿还没去还。她生怕菩萨怪罪下来，再生祸事。那可怎么了得哟！

干女儿看出了表姐的心思，答应再出些钱财来重修二甲岩下的庙子。

表姐看到干女儿这样大力支持她还愿的想法，心里负担随即减轻，每天晚上又能安然入睡了。

表姐睡眠一好，身体免役机能也得到了恢复，其它的病也就随之无药自愈。

前些年那种精气神，又重新回到了表姐脸上，她的生活又充满了阳光。

有诗为证：

迷信治好失眠症，表姐内心真高兴。

当初信佛属无赖，而今礼佛成常态。

露天菩萨请进屋，还愿之后睡得着。

人生在世需留名，修桥辅路为后人。

为了儿孙未来福，家神供在主堂屋。

表姐礼佛又添愿，黑脸观音塑岩边。

当初表姐帮过人，如今无药病自愈。

善恶之念一瞬间，劝君方便多行善。

关于表姐礼佛之事，还有些事值得记叙。

自从表姐许愿修庙中安神之后，折磨表姐三十三年的失眠症得以完全康复。平时那种病茵茵的样子，也一反常态地无药自愈。

现在，表姐除了干女儿愿意捐部分钱外，家里人也同意出钱修庙。这又让表姐内心充满希望。等各项事务安排妥当，她找到静居祠尼姑庵莫娘，择好吉日，开工修庙。

前前后后历时个把月，终于把二甲岩下几尊石菩萨所在地，盖成了砖房。几尊石菩萨也被端正供于庙内。

自此之后，每逢阴历初一、十五，前来烧香拜佛的人是络绎不绝，香火十分旺盛。

表姐为了方便上香之人，还用干女儿捐的善款，修了一条石板路，直通二甲岩下的新庙所在地。

这条路辅设完后，既方便了烧香人，也方便了过往行人。表姐这下是真真切切做了一件莫大的功德。

二甲岩周边区域，原本信佛之人不多。但是，在得知表姐的传奇经历后，都纷纷加入了信佛、礼佛行业。

二甲岩庙子香火下一旺了起来。香火的盛极曾一度超过了大同的三块碑、三元的鸡公山。

前来二甲岩烧香的人，多是信俸观世音菩萨。然而，庙中却没供俸观音。为此，好多人提议塑一尊观音菩萨，供人瞻仰、膜拜。

由于这个庙子当初是表姐筹款修造，好多人也就认表姐为俗家主持，请她牵头办理观音塑像之事。也有信佛之人愿捐巨资塑像。

然而，表姐为感谢菩萨保佑她病体安康，拒绝了他人捐赠。这观音菩萨的塑像一事，她是决定个人出资完成，以供他人瞻拜、敬俸。

接下来，她确实是将礼佛、敬佛之事落实到了实处。

表姐决心出资塑观音之事，与张居士等人一说，马上得到积极响应。张居士很快就把这个消息通报给了静居祠的尼姑庵莫娘。

此事经尼姑莫娘恰指一算，应塑一尊黑脸观音方为上策。

表姐与相关人等，商议完此事，并把所需钱财交付莫娘，由她们代为操办。她自己则应干女儿李霞的邀请，与易四哥一起前往北京旅游去了。

几十年来，表姐连人户都很少走，更不要说到北京这么远的地方去旅游。要下这样大的决心，这对于她来说，还真是不容易哟！

说来也怪，原来表姐只要一坐车子就会晕车。但是，这次北京之行，却格外顺畅。一路的舟车劳顿，她是一点也不晕。

所有这些变化，表姐姐当然都把功劳记到信佛、礼佛的事上。

表姐的北京之行，首先是坐汽车到泸州机场，然后搭乘飞机到北京。表姐的干女儿早已经在北京机场恭候多时了。

这次表姐到北京旅游，所有费用同样是她干女儿全部承担。她到北京后，干女儿很快就带表姐和易四哥游了天安门、长城等北京的著名景点。

原来，表姐只在电视中看到过的故宫、颐和园。如今，却亲临现场参观、游玩，她的内心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次北京之行，前后历时二十多天。干女儿除了处理个人事务外，基本上是都陪着表姐游览，这让表姐万分感动。这样专程上北京游山玩水，作为农民的她，怕是做梦都没想过的好事啊！

在表姐心目中，这些旅游享受，都是她诚心拜佛得到的回报。其实，这是她当年乐于助人得到的回报说法，才更为准确。

自从表姐北京旅游回家后，更加坚定了信佛的理念。

一直以来，表姐只要坐车，就要晕车。但是，这次北京之行，却是一帆风顺。

在旅游过程中，表姐除了心情格外的愉快外，还见了许许多多的世面，让人好生羡慕，她也感到是无比的高兴。

表姐先后两次去北京玩耍，所有费用都是由干女儿赞助。

这件事就连干女儿的亲生母亲，也有些心生嫉妒。为此，她在以后与干女儿相处的日子中，不得不低调行事，以免得引起左邻右舍那些好事之人的猜忌。

时间到了二零零八年，表姐五十五岁，已经快倒花甲之龄了。她家中的一切，都治理的服服帖帖的。

经过这几年全家人的共同努力，特别是儿子和媳妇在浙江打工赚钱，早已经把建楼房的欠账还清，而且又有了新的存款。

孙子易雨帆在表姐的照顾下，也一天天长大，现在都上小学二年级了。

易四哥这些年辰也是全力帮助表姐持家，为此，表姐也悠闲了不少。

一家人的生活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表姐一心向往的快乐生活，已经是千真万确的摆在了眼前。

表姐家中不仅还清外债，而且经济状况也大为改观。

当年建楼房时，因地平方过窄，不得不拆除几堂猪圈。所以说，在楼房建好后，表姐家就没有再养那么多母猪了。

现在，表姐只养了一头母猪和一头过年猪。原来承包的三十挑水田，早都不再种了。多余出来的时间，表姐改养免子。

由于表姐那种一贯的敬业精神，每做一件事都是投全身心投入。就算是学养兔，她也是做来得来心应手。

每年光是卖兔子，少说也有四五千元进账，再加上母猪和自留地的收入，表姐每年在家中，都有两三万元收入，还不要说儿子、媳妇打工挣回来的钱了。

几年下来，表姐的家庭经济情况就越来越好了。这一年有两三万的收入，在当年的农村中，算很是可观的。所以说，表姐家中的经济，这下可以说是完全过关了。

现在，表姐不但是身体越来越好，经济也是越来越好，她晚上的睡眠也是越来越好。她的精力更加充沛，浑身上下都充满力量。

尽管每天仍然有那么多事要做，但与当年做水稻制种、承包三十挑水田、外加在服装厂打工之事相比，如今这点把点活路，对表姐而言，就是小菜一碟，完全是不在话下。

前面的各种事情都办理妥当后，我那思想解放，性格外向的表姐，又在谋划着两件大事。

有诗为证：

我的表姐好精神，又在谋划新事情。

楼房建成不算完，还得再攒装修钱。

全家努力一条心，没过几年债还清。

如今修庙还辅路，是非功过后人述。

新楼装饰焕然新，表姐又要发神经。

眼看花甲到眼前，要让水田变现钱。

此念说出吓着人，门前鱼塘一人成。

白天接着晚上干，不到半年就兑现。

第一件是装饰楼房。表姐家经济改善后，很快把多年前建好的楼房装饰列入议事日程。

此次房屋装饰，因资金充足，表姐完全没有压力。她这次对楼房的装饰档次定位，完全是按照当年去北京旅游时，在干女儿家看到的情景来实施的。

装饰的事说干就干。首先，请专业设计人员按表姐的意图设计好图纸；然后，再请专业工人对照图纸展开施工。

厨卫房间换然一新：厨柜、卫生柜、抽水马桶、太阳能热水器、净水器、餐饮器具等一应俱全。

楼房的各寝室重新布局，扣板吊顶、金属门窗、实木大床、组合衣柜全新订制。

大客厅功能齐备，电视墙风格独特，平板彩电很是气派；真皮沙发、玻璃茶几颜色调搭配协调。

阳台上，雕花栏杆十分显眼；外墙面，四周墙砖整齐排列，熠熠生辉；室外窗户，不锈钢护栏安装到位。

在整栋房子的照明系统中，各种灯具新颖别致。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照，表姐的楼房是流光溢彩。

总而言之，这次表姐是把楼房的里里外外装饰一新。惹得三边两户十分羡慕、心生妒意。

在整个楼房装饰过程中，表姐的心情都很愉快。最终的装饰效果，她也是十分的满意。

表姐早都计算过，整个楼房装饰完工后，农忙就要来了，到时候她好腾出手来干其它事情。

表姐要*第二件事是“田”改“塘”。当年的农村，也不是每个家庭都敢干这种事。而我的表姐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这个新定计划。

在建楼房之前，表姐承包了生产队上的三十多挑水田。表姐家在建好楼房后，也就没继续种那么多田了。主要原因是她一年年的上了年纪，体力有些跟不上，所以才不得不放弃那些承包地。毕竟是岁月不饶人啊！

表姐家楼房那好后，受场地和体力限制，只养了一头母猪和一头过年猪。

目前，除了种二哥家的水田和自家的承包地外，其余的田土早都不种了。

表姐前些年所种的田，水源一直很好，大多数是正冲田。这些水田，如果不是人为放干，一年四季田里都有水。所以，当年水稻田中或多或少会有些杂鱼。

田中的杂鱼，有的是自己放养的，更多的则是涨大水时，从别人的田或塘中顺流而来的。

这些鱼多是鲤鱼、鲫鱼，当然也有小部分草鱼和白鲢，只是稻田水位太浅，鱼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被路过的人顺手捞起来，各自回家把它们咪西了事。

每每春天一到，表姐赶场时，撞巧了，也购些鱼苗放在水深的稻田中养着。只是一涨大水，田坎缺口太低，鱼儿在水满后随水流走不少。

每到秋天，等谷子打完后再把水蓄起，让鱼儿自然生长。到过年的时候，放干田水，就会捉到不少杂鱼。

表姐在田中所获之鱼，除了留下部分过年外，剩余的还可以拿到街上去出售，挣些零花钱来贴补家用，很是安逸。

其实，表姐很早就有稻田养鱼的想法。当年，易四哥为此还专门找队长咨询过稻田养鱼的事。只因捉奸在床，把正事给耽误了。

再说，那个时候的的确确活路太多，养鱼的条件也不够成熟，

导致表姐稻田养鱼的念想没有变成现实。

最近十来年，农村发展速度加快不少。有很多人都把自家的水田改造成了鱼塘。“田”变“塘”后，养鱼的收入比种水稻还多。

由于养鱼的劳动强度比种田要小得多。表姐早就想把自家的水田变成鱼塘。只因机缘不巧，一直没有干成。

做鱼塘的田必须同时具备几个条件。一是塘面要向阳（日照充足），以利水生物的繁殖，形成食物链；二是要有较深的土层，可向下开挖，有利于加大水位深度，增加鱼儿的活动空间；三是一年四季都要有清洁的水源，保证有足够的换水需求。

表姐这几年的活路少了许多，她家恰好又有一块两亩多的水田,符合改作鱼塘的条件。所以说，这年秋收后，趁着天气凉爽，她就动起了“田”改“塘”的心思。

表姐说干就干。首先，把田里的水放干。然后，把田里的泥巴一担担挑到田坎上晾着，以便码升田坎，提高蓄水深度。

表姐那两亩多的水田是按农村的自然亩计算，如果用尺子丈量，可能有一千四百多平方米。

其次，表姐把田边、田壁整理好后，还必须保证田坎四周不能漏水。

在表姐周边，早都有人把水田变成鱼塘的先例。

为了防止漏水，也不需要再想办法，只需同别人一样，在水田的田坎内侧，用石板或红砖彻好护壁就行。

表姐一手一脚的把泥巴挑来码在田坎上后，又出钱请人运来水泥、砂子、红砖，准备“田”改 “塘”的护壁施工。

塘壁内侧的砌砖，是门技术活路，表姐当时还不能胜任，只好请匠人来作，她就在现场打杂。

此事前前后后干了三十来天，表姐就把塘坎全部弄好了。

做好护壁的水田，蓄上一米左右的水深，这“水田”也就变成了“鱼塘”。

第二年春天一到，购些鱼苗，放到塘中。“田”改“塘”的阶段性工作算是告一个段落。

表姐的塘里养的主要是些鲫鱼、鲤鱼、草鱼。

接下来，有关鱼塘的管理工作，易四哥正好可以插手帮忙。

“田”改“塘”第二年的五、六月份，塘里的草鱼就长到了三斤多，吃草量明显增大。

易四哥每天都要割一大背青草倒在塘中。草鱼每天都会把青草吃得干干净净。

鱼在塘中蹦蹦跳跳，欢快生长。表姐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又一件常人不敢*事，在表姐的努力下大功告成。

表姐生性活泼开朗，凡认识她的人，都晓得她很喜人客。

现在，她塘中的鱼长大了，吸引了不少垂钓者爱好者。

刚开始时，有的人把钓起来后，喊表姐帮他们弄熟。或中午、或晚上，他们把鱼吃了再走。

表姐做农活是把好手。但是，要谈弄鱼，的确不是她的长项。

这件事，理所当然就把易四哥的厨艺派上了用场。凡是有人喊煮鱼的事，易四哥当仁不让。

这下好了，易四哥歇了十多年的厨艺，阴差阳错地又有了用武之地。

鱼，是刚出水的新鲜货；姜、海椒，是自家泡制。

原材料的货真价实，弄出来的口感本来就十分地道；再加上易四哥那得到王大厨真传的功夫，确实了得。

在表姐家中，只要是锅中在煮鱼，百米之外都能闻到鱼香。凡是吃过易四哥弄的藿香鱼、麻辣鱼、豆瓣鱼，无不交口称赞。

就这样，通过大家口口相传，一时间，表姐家竟然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鱼家乐”，热闹非凡。

每缝周末、假日，一定会有不少人前来捧场，生意好得是出人意料。

表姐家所养的鱼，在塘中就基本销售一空，根本就用不着打到街上去卖。

好多时候，对于垂钓者来说是供不应求。如果换成别人，早都在街上购些饲料鱼回来屯着，方便做些转手买卖赚大钱。

但是，表姐从来就是个有讲究的实在人。这做鱼吃，一定要是自家纯天然养大的。所钓之鱼，配上易四哥独门绝技的手艺，做出来的鱼味儿，当然才会地道。

时间一长，垂钓爱好者一传十，十传百。在正宗鱼味的感召下，表姐家的生意是越做越火红。

表姐种庄稼时，要转好几道湾，才能把粮食变成现钱。不仅时间长，过程多，还得靠天吃饭，常常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现在，表姐把水田挖成鱼塘养鱼后，挣钱的事变得简单了，完全用不着太操心。不仅劳强度有所降低，而且经济收入还在稳步增长。

现在，每天只需要易四哥把当年所学的厨艺派上用场，钱就到手了。

真是老天有眼，养鱼不但降低了劳力投入，而且收入还很可观，确实是个发家致富的好办法。为此，表姐内心常常是感慨万分。

最近几年，表姐的生活质量也在与时俱进。表姐家的好事也一件一件接着来。

女儿一家，用打工挣来的钱，在永安镇上购买了住房、辅面，个人当起了老板，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

儿子一家也紧挨着女儿门市的楼上，购了一套大大的住房，生活过得是无忧无虑。

易四哥，几十年的慢性支气管炎也多年未犯，天天干着力能所及的事，精气神十足。

表姐三十多年的失眠症已经痊愈，晚上都能睡上安稳觉。

外孙女上了初中，孙子上了小学，每天都在进步；建楼房的欠账早都还清；楼房也装饰一新；银行的存款一月比一月多。

现而今，表姐家的鱼塘生意也做起来了。每缝节假日，前来钓鱼的人在不断增加，这经济收入当然也就越来越好了。

表姐每每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事就喜上眉梢，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好多时候，表姐一个人走起路来，兴奋得不哼小曲都不自在，幸福感当然是满满的。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表姐现在的精神就是爽。曾经经历过痛苦的人生，不只一次的寻死觅活，总算熬到了头。

表姐心中时常感叹，真是没有白活一场。幸亏前几年没有死成，要不然，肠子都悔青了。

随着国家对农村农业扶持的力度加大，现在的农民，在改革春风的沐浴下，生活充满了阳光。

没有国家的开放，就没有农民工外出打工的机会；没有国家的惠农政策，表姐家当然就谈不上建楼房、承包土地这些好事；没有国家的改革，农村人就没有机会“田”改“塘”。

没有国家的改革开放，那来今天的幸福生活。只要一说到国家的改革、共产党的领导，表姐就会从内心深处发出最真、最强的感恩赞音。

表姐家的生活确实是蒸蒸日上。随着第一口鱼塘的改造成功，表姐发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通过个人的不懈努力，加上易四哥的大力支持，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又陆续兴建了两口鱼塘。

后两口鱼塘的改造，表姐还总结了之前的经验。不但把塘坎修得更结实，而且还向下挖的更深。

如此一来，鱼的活动范围就更大，产量也就更高。鱼塘所养的鱼从来就没有用饲料，完全是天然自成，鱼的品质、口感很是劲道。生意也就越来越好，收入也就越来越高。

表姐家从最初的种植业，变为养种兼顾，又从养殖业，转型升级为水产业。她通过这两三年拼搏，不知不觉之中，表姐家也完成了农村家庭收入模式的升级换代。

镇上、村上，把表姐家树为先进典型，号召广大村民兄弟向她家学习。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表姐家中的鱼塘，演变成了村镇农民收入转型的示范基地。

随着农村生活质量的不断提高，表姐也步入花甲之年。她的精神世界充满幸福，以此见证着我国农村三十多年来的改革成果。

在全国农村的改革硕果中，表姐家的变化，正是其中一。

二零一三年春节之季，表姐迎来了她的六十大寿。

一个甲子的到来，让表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从一个对生活充满幻想的少女，历经各种苦难和传奇，如今到了儿孙绕膝，享受着天伦之乐的花甲老人，其中的甘难细苦（甘苦）、个中滋味，只有表姐自己晓得啊！

不管怎么说，痛苦属于过去，未来属于自己。表姐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不怕困难的创业精神，在后来的日子中，得到了最大、最好的回报。

今天，表姐的儿子、儿媳在永安镇一流的饭馆，大罢宴席，喜迎宾客，庆祝她六十华诞。

生日当天，表姐花容满面、盛装出席，喜迎八方宾客。

在这次六十花甲庆典之中，最让表姐难忘的当数生日晚会。

生日那天，她送走了绝大部分亲友后，由堂弟莲萍主持了她的生日烛光晚会。我表弟那煽情的解说，幽默的举止，把烛光晚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表姐在烛光晚会上喜极而泣。她在儿孙们的生日祝福声中，泪眼婆娑。几十年的经历，化为了这一瞬间。

六十年的人生磨难，在表姐泪花中闪烁而过。她流着泪水却是满脸笑容。

表姐面对着那烛光摇曳的蛋糕，双手合十，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流出，并顺着她那古铜色的脸颊慢慢滴下，浸湿了崭新的衣襟……

表姐面对着这象征幸福的大蛋糕和摇曳的烛光，她许下了心中最美好的愿望……

表姐完全沉浸在生日晚会这无边无际的幸福之中。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口气吹灭了象征自己走过六十年风风雨雨的红蜡烛……

生日晚会的现场，众人齐声欢呼，掌声绕梁三日。那场面确实是相当感人。

最后，表姐满怀深情、款款起立，面对着致亲之人，由衷地答谢道：感谢亲戚、朋友、儿女、爱人，感谢你们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感谢你们几十年如一日，陪伴着我走过这风风雨雨的岁月；感谢你们在我最困难之季伸出援手，帮我步入人生最幸福的殿堂；感谢你们始终如一的关心呵护、给我勇气和信心，让我过上最幸福、最美满的生活 ……

表弟主持的六十大寿烛光晚会，让表姐过了一个最难忘、最有意义的生日。

后来，表姐跟我说，她对六十岁的烛光晚会，印象特别深刻，并从内心最深处，感谢莲萍堂弟在她生日晚会上带给她的惊喜，她将终生难忘。

生命苦短，日月如梭；慢慢人生，悠悠岁月。

我那勤劳的表姐，在她六十大寿之后，才真正步入人生最美好的黄金时期，实实在在地过上了最幸福、最美满的生活……

有诗为证：

我的表姐好精神，风风雨雨六十春。

二十来岁成婚配，白手兴家确实累。

当年生活真辛苦，每天劳作不停留。

天天都有活路干，家中难有饱干饭。

劳动痛失双胞胎，人生无奈好迷茫。

为了分家办法想，深夜掌灯到天亮。

从此落下坏毛病，无眠无休把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