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凝辉.哈尔滨百年江湖31

残雪凝辉.哈尔滨百年江湖31

首页角色扮演残雪凝辉录手游更新时间:2024-04-14

福安农场,是黑龙江省公安厅于1955年将隶属于北安的福安大队和新建大队合并后成立的。福安农场距北安九公里,是个小站。在这个小站出口,前来“迎接”新来教养犯们的队伍声势却声势浩大。

从牡丹江出发的火车抵达此地是下半夜的三点多,五十余名“省少管”转移过来的教养犯们一下火车就感到气氛异乎寻常。几辆大卡车并排停在出站口湿漉漉的泥地里,大灯齐开,周围亮如白昼。在刺眼的灯光下,教养犯们惺忪的睡眼更加睁不开,迷迷瞪瞪列好队形,按人数交接完毕后,排队上车。面对这样的阵势,每个人都全力振作起精神,在排队上车时看清了身边的情况。这些卡车上都站着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有的手里还拎着一条胳膊粗的棒子,挥舞吆喝着,口中骂着污言秽语,让新来的犯人们服从指挥先上行李后上人。每车又都有一个人,手持装着五节电池的大电棒,上来一个人,就拿电棒照脸上晃一下,然后就有人拿棒子扒愣着,伴随着几声咒骂,让上来的人都蹲到他们指定的地方。

这分明就是对新人行使的下马威,“黑龙江省少年管教所”转出来的教养犯虽然年纪都不大,也懂得这一套,但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也只能听之任之。袁克夫旁边蹲着的是哈尔滨道外的丁万库,在“省少管”不在一个队,俩人不太熟,丁万库蹲了一会儿,可能刚下火车双腿发麻,就一屁股坐在了车上。刚坐下就被人发现了,一个人拿棒子照着丁万库的脸怼了过来,嘴上骂道,小逼养的,让你坐下了吗!

丁万库一躲,用手一挡,木棍“呯”的一声,怼在车厢上,这力道挺足。那人没怼着,好像心有不甘,又摆着抡棒子砸的架势。丁万库外号“日本战犯”,也是个狠角色,从穿着上看出那人也不过是个帮忙的劳教犯,出手如此狠辣,当然不能任由对方宰割。他正好从下面窜上去,两手抱住那人腿,用头一顶,把那人掀了个四脚朝天。看到己方吃亏,车上一个拿电棒的人把手中的电棒交给同伴,迈步过来,双手一抓就扣住丁万库肩膀,紧接着就来了一个大背,丁万库身体画了个弧线,后背重重摔在了地上。已经站起准备助战的袁克夫见状,就对着摔倒丁万库的那人,依样画葫芦,扣住那人肩膀,也来一个大背,没想到那人双腿跟钉在车上一般,岿然不动。袁克夫很是诧异,心想这人好生了得,但已经出手就不能再停,马上变招,用脚钩踢,胳膊抹颈。那人“咦”了一声,双腿变换了几步,推过袁克夫的手肘,迅速抱住他的双臂和后背,袁克夫感觉一股大力传来,知道这是一招“过背摔”,力量悬殊之间的两个人摔跤,一旦用上这招,劲小的一方就再也使不出什么花样,失去反抗能力迅速落败。

“还他妈挺能跟我支把!”那人占据上风后抽空说了一句话,带着浓重的辽宁口音。就在袁克夫即将被摔倒在地时,刚蹲在车上的少管班犯人全部站起围了上来,他们在来这的火车上就定好了,要抱团结伙,不能到了新地方被那些成年劳教犯欺负。车上乱作一团,这时,两个管教跑了过来,大声吆喝,一人冲天鸣放一枪才把局势稳定下来。少年劳教犯们回到原位,也不蹲了,都坐在那。袁克夫借着月光看刚才和他摔跤的那人,朦胧中就只见他有个四四方方的大脑壳子,长着一脸络腮胡子,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心想,这人摔跤真厉害,认识的人中,恐怕只有“大海”能收拾得了他,以后可得注意他点。

卡车呼啸而行,田野弥漫着浓重的青草气息,夜凉如水,车只开了一会儿就抵达目的地。到了福安农场,新来的教养犯们马上就体会到了跟车站截然相反的待遇。教养队的指导员姓袁,他指挥犯人陆续抬上迎接新人的第一顿“早餐“。先是一桶滚烫的小米粥,随即是一盆“仆留克”〈咸菜丝〉,咸菜丝里面还拌上了鲜红的辣椒油,看着令人食欲大增,接着两个犯人抬着一箥萝馒头,又大又圆的二合面馒头!见了馒头,年轻的教养犯们齐声欢呼,毫无矜持,一哄而上,像群饿了一冬天的野兽突然看见了冒着热气的鲜肉,你抢我夺,有人兜里装不下就把馒头塞在怀里,热馒头碰着身体,烫的来回扭动。少犯这般疯抢的样子,袁克夫早已见怪不怪了,他绝对不会跟他们一起抢馒头。把全身各处塞满了馒头,虽说能吃上几顿,但那种恶狗扑食狼狈不堪的丑态却能让他终生都有自卑的阴影。

袁指导员看这场面,也知道这些少管犯们常年吃不饱,笑着说,不用抢,以后一天三顿都有馒头吃。

初来乍到的少年犯们全然不信,一天两顿饭能保证吃饱就知足了,在哪也没有体验过过三顿饭的滋味,还顿顿馒头。

疑虑在第二天便被消除,福安农场给新来的教养犯们放假一天,恢复体力。虽然放假,也给开了三顿饭,果然顿顿有馒头,而且随便吃。看来在农场是真不缺粮食,冒着热气的大豆腐拌上了葱花和大酱也特别香。袁克夫看见这个福安农场就处在一个辽阔的大草甸子当中,周边连围墙都未有,只用一道道铁丝网隔着。他问刚认识的“杨大头”,说这也能算是教养农场啊,看这样不是说跑能就跑了的吗。

杨大头叫杨世贵,家在哈尔滨太平区,也是“荷包系”,大脑袋里全是鬼点子,他慢条斯理的说,跑?往哪跑?这大草甸子更不好跑,白扯!东西南北分不清方向根本跑不出去。只能沿着铁道线走,而在铁道线跑,一个电话,肇光和北安两头一掐,就没个跑,抓回来就是一顿收拾。

杨大头经常看到被抓回来的教养犯挨收拾,捆绑吊打,收拾的挺狠。他说,在这的都是三年两年的,挺一挺就过去了,跑不跑的也没啥太大营养。

杨大头的话,没让袁克夫打消逃跑的念头。他对自己被加刑一年早就心怀不满,利用休息的这一天,他四处转着观察地形准备逃跑。休息一天后,少年犯们开始劳动,每人分到一把镰刀,头几天在草场上先练习割草,学会使用镰刀。割到第二天,袁克夫已经把镰刀运用自如了,熟练就未免大意,午饭前,锋利的镰刀和左手来了一次亲密接触,手指受伤不轻血流不止。

福安农场就那么一个卫生所,唯一的小个子“大夫”手忙脚乱用酒精给他擦了擦,拿纱布按着,待止血后,就给上了点红药水,让吃几片土霉素。形象猥琐的大夫说,你这伤还不到用“雷锋努尔”的程度,再说这也没有,要用得上北安。

小个子大夫原是大庆采油队卫生班拍X光片的,也不懂什么医术,他猥亵妇女耍流氓被判教养三年送到了这。这人挺势利,见袁克夫是新来的小孩儿,每次来换药时都漫不经心浮皮潦草的应付了事。有次正用纱布包扎时,一个膀大腰圆的秃头壮汉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大夫”见了他,扔下袁克夫点头哈腰的迎了上去,秃头横膀子在卫生所里晃来晃去,也看不出是哪病了,可能感觉袁克夫碍事,一把推开了袁克夫,横眉冷目的说,上一边去,小逼崽子。

袁克夫怒气顿生,心想这霸道的人怎么都在福安农场,少管所后院那帮成年犯也没像这样。这几天他打听了,刚来时和自己在车上摔跤的那人叫王军,辽宁人,在哈尔滨偷窃,斗殴被教养。那个人倒是挺厉害,但也不能这儿的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有一身功夫。袁克夫想好得给这些人点教训,看到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一个人打起来肯定吃亏,当场忍下去没有发作。他用纱布简单捆了一下手,就回到草场,找到大鼻子梁国柱他们,几个人简单商量几句,都说这么忍着,在福安农场以后漫长的日子里,得无休止的被打压欺负下去,这次说啥也要和他们干一架,把他们的威风打下去,省得他们再牛逼哄哄的目中无人。

牡丹江少管所转出来的五十名教养犯都是超过十八岁的,最少的都有一年以上的刑期,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正在旺盛之时,大多都是无所顾忌的好战分子,一会功夫就聚集近三十来人,都撺拳拢袖要去诊所堵那几个老教养犯,有几个年少气盛的更是抄起了镰刀。袁克夫不同意带镰刀,用那东西整不好就容易把事闹大,再说性质就变了。他就让每个人拿两块盖房子剩下的砖头碎瓦,自己和梁国柱两个人各拎着一根挑土的扁担。

三十多个少犯*气腾腾的奔到诊所,迎头碰见小个子大夫恭敬的送那个刚才对袁克夫盛气凌人的老犯出来。

那人在这里牛逼惯了,看个病还有几个人前呼后拥的跟着,他根本也想不到在福安农场还有人敢对他动手。袁克夫也不知道他是谁,初生牛犊不怕虎,先揍他一顿再说。直到后来,听当时一起动手的佳木斯“小五虎”老三魏广德说,那人叫“黑老鸹”,在佳木斯流氓圈里面大名鼎鼎。

“黑老鸹”迎头碰见那帮奔自己而来的少犯,面不改色,双手叉腰站在那,态度傲慢,丝毫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操*,你咋那么牛逼呢!”,袁克夫就说这一句话,并不等那人如何回复,相距三四米远,右手里的一块红砖就砸了过去,“黑老鸹”一躲,砸在肩膀上。这块砖头一砸,少年犯手里所有的砖头瓦块就都密如雨下跟着砸了过去,诊所门口硝烟弥漫。动上了真格的,那几个人立时都不牛逼了,头破血流纷纷四处逃窜。袁克夫追上“黑老鸹”,将他骑在地上挥拳猛揍。这时,大院里“啪啪啪”响起枪声,福安农场的*,场长全都赶到,靳指导员对天鸣放三枪,混乱不堪的场面才被镇住。

接下来的处理中,袁克夫承认了是自己挑头打架,原因是啥也不用说了,福安农场领导决定第二天把袁克夫关押小号。关押小号遭罪不说,意味着还要加刑,听到这个处理结果,袁克夫决定马上就实施逃跑计划。他跟梁大鼻子悄悄碰了个头告诉了自己的想法,梁国柱听说了便要跟着一起跑。两人吃饭时,趁没人注意暗地里往兜装了两个馒头,当晚借着夜色,潜伏在厕所后面,一点点把厕所后面的铁丝网整了条缝,爬了出去,又把铁丝网恢复原样,辨认方向,向铁道线那跑去。

二人跌跌撞撞一路猛跑,终于在星光下看到了那两条发着亮光的铁轨,都累的够呛。袁克夫说,现在还不能停,咋得走到下一个车站,上了火车就算跑出来了。他让梁国柱和他分开沿铁轨朝两个不同方向走,说这样咋地也能跑一个。

梁国柱坚决不同意,没有袁克夫做伴使他恐惧。他嘴上却说现在天也不冷了,在哪都能住,就想跟袁克夫回哈尔滨呆上一阵。

袁克夫想了想同意了,他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像押宝似的,选了一个方向就踩着铁路枕木往前走去。

一路不停前行,天光微亮时,走到一个叫“六井子”的地方,精疲力尽的二人缩在看似隐蔽的木房后面,盼着能来趟火车,混上了火车,随便到哪,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火车没等来,却等来了一群上早班的养路工。这些人发现躲藏在木屋后面的俩个鬼鬼祟祟人,觉得有问题。一经询问,袁克夫梁国柱回答的又驴唇不对马嘴,就断定二人应该是农场逃犯,把他俩扭送到就近的“赵光”胜利派出所,派出所打电话联系,福安农场

的袁指导员饭都没吃,带着俩人就赶了过来。火冒三丈的袁指导员把俩人带出了派出所,对袁克夫说,小兔崽子,对你们太仁慈了,是真挺能给我闹事啊,看回去怎么修理你。

袁克夫开始想拿手上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解释一下,说自己不是逃跑,是想去北安把手看一看。转念一想,说这些话啥用没有,反而让人看不起,就一声未吭保持沉默。

指导员看了他一眼,板着面孔没在吱声。几人路过镇上的一个饭店,都觉得饿了,袁指导员率先走了进去,两名管教让袁克夫和梁国柱蹲在了地上。指导员从兜里掏钱,点了盘溜肥肠和尖椒干豆腐,服务员说这个点肥肠还没烀出来。袁指导员有点失望,紧着说肥肠还是“赵光”的好,他改了一个木须瓜片,每个人要了四两米饭。服务员认识袁指导,让他到后面看看,说有一整挂新鲜猪肥肠,不行让他带回队里烀。

饭店的香味让蹲在地上的袁克夫梁国柱更觉得饥肠辘辘,两人低着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梁国柱眨了几下眼,他把头微微向左右摇摆了一下。袁克夫会意,知道他要趁这个机会跑,意思就是分左右两个方向。俩人的小动作没引起管教注意,袁指导刚掀开门帘进了后面,一个管教跟了过去要盛饭,梁国柱感觉时机成熟,冷丁一下站起来,猛的跑了出去。随后袁克夫也跟着往外跑,他跑往与梁国柱相反的方向。

袁克夫头也不回一路狂奔,见第一个弄口就拐了进去,挺幸运,这不是个死胡同。跑到尽头,又拐了个弯,见后面没人追过来,这才放慢脚步。贴着墙边往前走,前方是个木器厂,门口一垛木方子上有俩人下棋,围着七八个人在那看。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混在人堆里装作看棋的样子,时而微微抬头观察。看附近没有袁指导他们搜索的身影,逐渐放下心来。象棋下得挺激烈,袁克夫也看不懂,他看一个人弓着身子,一只脚蹬在木垛上,口沫横飞的在那支招,破旧的中山装左上兜系着扣,看样子是装着钱。

袁克夫刚才跑的热气腾腾,正好把衣服脱下来,搭在肩膀上,“大拐上托”缠纱布的右手立起来打掩护,左手慢慢从衣服底下探了过去,贴近那人衣兜,一扽把扣解开,两根手指一夹,支招人兜里的一张钱就拿了出来,又装模作样站在那看了一会,转身离开。他边走边看手里的钱,是一张五元的“小黄牛”,里面还夹着一张五角。

袁克夫拿这钱买了十个烧饼,跟一个赶骡车拉土豆的老头商量几句,分给了老头五个烧饼,躺在了他的马车上出了“赵光公社”,在“火烧杨”屯上了一辆开往“绥棱”的长途汽车,在“绥棱”买了张到哈尔滨的火车票。

第二天早上火车进入哈尔滨,袁克夫在滨江站下了车,往四周看了看,离开哈尔滨两年多,这儿一点也没变样,他经常从滨江火车站翻往“大方里”那个墙垛都还是原样,每回看都像个缺少一颗牙的人脸在那咧着嘴笑。此时,他什么也不想了,在薄雾中轻车熟路的直奔“大方里”那成片泥草房中“金三”的家。袁克夫几乎两夜未能合眼,此刻马上躺在“金三”家那硬得硌腰的炕上,就是最急切的渴望。

袁克夫用尽力气,似乎“金三”家的那扇破门怎么也敲不出声音,敲了好半天,“金三”的爹嘴角叼根“蛤蟆头”开了门,他认识袁克夫,嘟囔了一句,这哥俩都是死人,枪顶脑袋瓜子都不带醒的。袁克夫进屋,果然“金三”,“金四”哥俩在炕上横躺竖卧鼾声如雷。他困的急眼了,使劲把“金三”挪开,腾了个地方,上炕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香,也不知睡到了几点,迷迷乎乎闻到一阵臭气,好像又回到了那辆臭气熏天的火车上。他勉强睁开眼睛,朦胧中就看到一只穿着千疮百孔破袜子的脚,在自己脸前晃悠。袁克夫一阵恶心,屏住呼吸又闭了会眼睛装睡,稳过神后,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正在专心致志照镜子的女人吓了一大跳,“嗷”的一声,手中拿着的小镜子脱手而出,扔在炕上。

“你谁呀?”,袁克夫见是个小丫头,面黄肌瘦,长相倒也不赖瓜子脸丹凤眼,梳着两条羊角辫子,此时手足无措的在炕上蜷缩起来,他没见过这人。

“诈尸啊!我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你咋这么坏呢。”,女的嗔怪,把腿盘了起来,又在炕上又把小镜子找到,拿在手里。

“你这是几年没洗脚了,差点都被你熏死。”,袁克夫边说边跳下炕,去开窗户。

“呦”,那姑娘拉个长音,“你们还成干净人了,猪圈都比你这屋味儿小。”,她斜了一眼袁克夫,又开始照镜子。

一阵浓烈的旱烟味儿从窗外飘了进来,隐约听见抽烟人胸腔发出沉闷“呼哈”声,像拉风箱般的声音。袁克夫看看外面阳光挺充足,便问,你老捧着那个照妖镜干啥!现在几点了?金三,金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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