灏天商行的每次竞拍都是现清现结,莫衡之拍下血阳铁后,很快便有商行的小厮前来敲门:“客官,在下乃是商行管事,前来为您送上拍品。”
莫衡之示意方幼宁把面具戴上,他自己也戴好了面具,随即应声道:“进来。”
管事推开门,他手上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的正是先前莫衡之拍下的血阳铁。
管事将托盘放在桌上,恭敬地道:“二位客官,请查验拍品,若确认无误,在下便要收取灵药了。”
莫衡之示意方幼宁检查一下,方幼宁拿起血阳铁,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从指间传遍全身,饶是他有火灵根在身,仍然是被烫得一哆嗦。
见状,管事笑道:“血阳铁长年被烈焰煅烧,温度极高,客官还是不要直接接触为好。” 他从袖中掏出一副手套,递给方幼宁:“此乃冰蚕丝织成的手套,是商行的一点心意,赠与客官,客官可用此物拿取血阳铁。”
方幼宁闻言伸手接过手套,他也学着莫衡之,装老成地点了点头,低声道:“贵方有心了,多谢。”
他戴上手套,仔仔细细地将血阳铁检查了一番,毕竟这东西可贵了,他确认是真品无误,便朝莫衡之点了点头。
莫衡之见状便将事先让风行准备好的灵植取出,递给管事。
管事也将灵植检查了一番,确认品级、属性无误,便将东西收好,他朝二人笑了笑:“确认无误,如此这笔交易银货两讫,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了,后面还有许多稀缺拍品,在下便预祝二位客官尽兴而归。”
莫衡之沉声道:“多谢管事。”
“客官客气了。”
管事走后,两人便又摘下了面具。方幼宁双手捧着血阳铁,低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他忽然问道:“衡之兄,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就算是友人,你对我也太过大方了,你给我诸多好处,却又不求回报,我实在是有些惶恐,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莫衡之闻言叹了口气,他目光落在虚空,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惆怅,方幼宁怔怔地盯着他看,心跳越来越快,他抑制不住期待着莫衡之的回答。
“幼宁,你不必有负担,我这人怕孤单,一直都想要有个弟弟,我与你很合得来,不知不觉便已经将你当成了弟弟看,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方幼宁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原来,他真的自始至终都只是把他当弟弟看。
也是,衡之兄如此耀眼,而自己如此平凡,他的那些小心思本就是异想天开。
按理来说,他这样没什么本事的散修,能够被衡之兄这样的天之骄子视为友人已然是三生有幸了,更何况衡之兄待他如此亲厚,愿意把他当弟弟看,他若是还不知足,那便是太过贪心了。
虽然心中仍然止不住地感到难过,但方幼宁知道自己必须放下,否则,他的心思若是被衡之兄知晓了,只怕他会立即疏远自己,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方幼宁极力扯出一抹微笑:“原来如此,我自小便没了父母,无亲无故,如今能有衡之兄做我兄长,是我的福气,我很高兴。”
“嗯,我也很高兴。”
莫衡之没有看到侧过头的方幼宁眼眶已然湿润,正巧下一件拍品他也感兴趣,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展台上。
方幼宁悄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态,不敢让莫衡之发现他的不对劲,衡之兄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为人又温柔善良,他这样的人注定是配不上的,他早该断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至少,他和衡之兄还可以成为可以互相依靠的兄弟,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的拍卖品都是些罕见的宝物,莫衡之或是以物易物,或是用灵石,将那些东西都拍了下来。
虽然有厢房隔着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他的出手阔绰还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一楼的散修们频频回头看向二楼。几个三五成群的也时常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显然,动歪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莫衡之也知道适可而止,如今方幼宁炼器的材料也都凑齐了,后面的拍卖他便不打算再参与。
方幼宁见他终于安静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衡之兄今日所展现的财力令他大为震惊,可更多的却是不安,他自己就是散修,他最清楚散修者对那些身家丰厚的宗门弟子有多大的恶意,他有些担心:“衡之兄,你今日买了这么多东西,咱们出去后会不会……”
莫衡之明白他的顾虑,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今日主要是给你凑材料,如今已经凑齐了,后面的拍卖咱们就不参与了,你把面具带好,咱们这就离开。”
方幼宁闻言赶紧戴上面具,他心中总有些不安,便将他之前的那把断刀拿出来握在手中,整个人明显有点紧张。
莫衡之看到他那把断刀就觉得不顺眼,他把给方幼宁拍来的材料都给了他,语气嫌弃道:“出去后咱们就立刻去找炼器铺,你这破刀早该扔了。”
“你就别嫌弃我的刀了,它好歹是我的第一把法器!”方幼宁小心翼翼地将材料收进储物袋,又将储物袋贴身放在胸口,模样要多谨慎有多谨慎,看得莫衡之直笑:“幼宁,你可太逗了,跟大姑娘藏嫁妆似的。”
方幼宁闻言耳根子通红:“我头一回拥有这么多宝贝,已经很紧张了,你还取笑我,有你这样当兄长的吗!”
“行,是为兄的错,我不笑你了,你别紧张,我们走得早,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人追上的,走吧。”莫衡之推开门,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厢房。
两人的顾虑一点都没错,莫衡之这次花了几百上品灵石,更是拿出来好几株珍稀灵植,可不就让人红了眼吗,别说是散修了,即便同样是名门弟子的王献都十分红眼。
另一个包厢里,王献阴沉着脸,脸色十分难看,尧玥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包厢里已经一片狼藉,显然王献已经气狠了,他看上的几样东西竟然都被同一人抢走了,他在青龙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这种气,如今却被一个不知名的杂碎屡次冒犯,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这人同他的梁子今日算是结下了,左右那个不过是包了个二等厢房,定然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今日遇到他,也算是他倒霉,活该吃一番教训。
他摇响了房间的金铃,很快便有管事亲自前来,管事对王献态度极其殷切:“王公子有何吩咐啊?”
王献直接扔给他一块上品灵石,管事欣喜地接过:“哎呀!多谢王公子,您有什么话尽管问!”
王献问道:“你可知那个拍走血阳铁的客人是何人?”
“这……”管事面露为难:“咱们商行有规矩,不能泄露客人的信息,而且那个包厢里的客人都戴了面具,在下确实不知是何人,您看……”
“呵,你们商行的法器大多可都要靠我爹提供,你最好想想清楚再说话。”
王献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管事也知道他确实得罪不起王献,而那两人身份不明,但看其畏畏缩缩的模样,兴许是两个发了横财的散修也不一定。
故而,他也只是稍微犹豫后便将莫衡之出卖了。
“那二人的身份在下确实不知,不过方才他二人已经离开了会场,如今想必尚未走远……”
“呵,胆小鼠辈,倒是有几分小聪明。”王献满意地朝管事挥了挥手:“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了,你走吧,我还有事。”
“诶,那您忙。”管事心里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管的事,他自然是不会声张。
王献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朝角落里的尧玥招了招手:“走吧,带你去玩玩儿。”
尧玥一脸娇羞地贴过去,依偎着王献的胸膛撒娇:“王师兄,那人身上有玥儿妹妹急需的上品池冥草,你可得帮帮玥儿。”
“呵,”王献捏着她的下巴道:“放心吧,你妹妹就是我妹妹,这池冥草我定为你抢来!”
莫衡之带着方幼宁一路沿着幽暗的通道直行,出去之后却不再是酒楼后面,而是一处荒无人烟的深山。
方幼宁全程保持着高度警戒,他手握着断刀,眼观八方。
莫衡之从御兽牌中唤出风信鸟,他推了方幼宁的后背一把:“你先上去,咱们先离开这儿。”
两人骑着风信鸟,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方幼宁盯着后面望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什么人跟上来,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不解地问道:“衡之兄,这灏天商行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将出口设置在这杳无人烟处,这万一我们出来时同别人撞上了,岂不是很容易被人盯上?”
这个问题让莫衡之愣了一下,他记得从前师尊带他来拍卖会的时候,他也问过师尊同样的问题,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只是随口一问,心中却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有师尊在身边,他一定是安全的,
如今换成了他自己独当一面,不止是幼宁,即便是他自己,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些隐隐不安。
莫衡之内心有些唾弃自己,显然他不是一个强大且可靠的存在,所以才让幼宁如此紧张,而他自己,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在师尊的羽翼下经不起风霜的雏鸟而已,也难怪前世师尊看不上他。
“衡之兄?”方幼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我审视,莫衡之回头朝他笑了笑,回答道:“你这个问题我从前也问过师尊,师尊说当今修士为了抢夺资源全然不顾凡人生死,从前拍卖会的出口原本是设立在闹市之中,方便修士隐匿于人群之中,可资源之争太过无情,一些修士抱着宁可错*,不可放过的想法,常常会在闹市之中便大开*戒,故而,后来的拍卖会出口都设立在远离人烟之处,至于手握重宝的修士能否保住自己手里的东西,就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原来如此,如此倒也合理,”方幼宁叹了口气,“唉,我辈修仙者一旦踏上仙途,见识了道之无穷,又如何能够甘愿止步不前!只怪如今天地间的灵气太稀薄,想要得到成仙就避不了同人争夺,只是,衡之兄,这修仙界已万年未有人飞升了,你说,咱们走的道,是不是一条死胡同呢?”
“不是。”莫衡之平静地回答,“眼下的修炼环境的确十分困难,但是我相信,未来定会有人成功飞升,为我等打开升仙之门。”
“嗯!我也相信!不过,那个人会是谁呢?”方幼宁满含期待开始悉数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天才修士,“是青龙宗的崇明仙尊,朱雀宗的赤月仙尊,还是玄武宗的石矶仙尊,还是,你的师尊流离仙尊呢?”
莫衡之躺在了风信鸟的背上,他双手垫在头下,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也许会是他们,也未必不会是我们,总之,未来通往何处,端看我们自己眼下走的每一步路。”
莫衡之的目光忽然变得深远,语气也有些缥缈,目光透过那直垂的天幕,似乎望向了那更遥远的不可企及之处:“幼宁,其实我之前只是单纯想要得道,想要飞升,却不知自己是为了什么,可就在方才,我心中忽然了悟,我想得道是为了能变强,只有变强才能掌握这世间的话语权,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只有变强,才能真正的有资格随心所欲,自在洒脱!而我修仙,便是为了能够自在洒脱!”
莫衡之的语气充满坚定,眼神中也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方幼宁从未见他如此恣意,他轻声呢喃:“衡之兄,你……”
很快他便禁了声,因为他发现莫衡之此刻的状态不对,显然是陷入了某种冥想的状态,一种看不清,道不明的玄而又玄的感觉围绕在衡之兄的周围,他一介散修见识浅薄,不知何为本源之力,但他冥冥中也似有感悟,知道衡之兄这样是得了好处,不能被打断。
他默默坐到莫衡之身前,将他的断刀立在身侧,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他不知道衡之兄这样的状态会维持多久,但他一定会努力保护好衡之兄,不会让人打扰到他。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起初倒还一帆风顺,可渐渐的,方幼宁明显察觉到后方隐隐约约有几股起码是筑基以上的修士威压远远追在身后
糟了……
方幼宁望着仍然未醒的莫衡之,双手紧张得直冒汗。
身后之人越追越紧,只怕很快就会追上来,他如今不过才练气七层的修为,哪里会是那些人的对手,更何况,他还得保护衡之兄!
怎么办……
得赶紧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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