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天涯何时休
自此严冬方归途天涯海角悲凉地,回首也非青盛时。
知天涯,缘金庸、古龙、经黄易、羽生,止上官鼎,诸葛青云。那时懵懂意识里的天涯,蓑衣、斗笠、古剑、骏马,当然更少不了夕阳下的那一壶浊酒。虽然一切都源自苍白的字里行间,却牵动了儿时的我们思绪万千。总是扳着指丫细数岁月,盼岁月如那流沙,让我们瞬间长大,长到那风华正茂的年纪,梦圆魂牵梦萦的荡剑天涯。
梦天涯,在孩提时生根发芽,清贫的岁月,满世界都是土坯青瓦,枯藤瘦马,,偶尔也能看见一俩间古老的茅草屋,古老斑驳,见证着岁月沧桑。一盏昏暗的油灯,映照着炊烟熏烤的墙面,似那漆黑中的一抹曙光!犹如那夜雨孤灯,却尚缺渔舟晚唱。可曾知?在此时的天涯远方,早也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楼市林立。无忧无虑的年纪,一本本泛黄的武侠书籍,我们在昏暗的油灯下千百遍翻读。物质匮乏的年代,牧马牛于崇山峻岭,细细寻觅那参天大树上的新枝,总是甄选最妙直而光滑的,苦思冥想着书中的记忆,精雕细琢那古剑的模样。那时候,满脑子都幻想着以后的江湖天涯,呼鹰皂枥林,逐兽云雪冈,射飞曾纵鞚,引臂落鹙鶬;跃马扬鞭傲神州,笑看风云度春秋。三千烦恼皆抛下,十万名山任遨游;策马飞沙,风云叱吒,四海为家,把酒桑麻,长剑浣花,放歌纵马。孰可知?当下的天涯也非书中天涯,天为盖,地为庐,也非那侠中闲云野鹤,却只是为了生计乞讨难的流浪汉,处处为家皆非家,吵杂城市中颠沛流离人。
夜深再梦少年事,满纸皆是荒唐泪。
入天涯,十七八,正风华,一身轻装行囊,三两陈旧衣裳,莫名激动的心,长途颠簸的旅程。华灯下,也是天涯远方的城市,霓虹闪烁,人群熙攘,远离了大山深处的家,虽略泛一丝莫名的孤独,却未曾潸然泪下。站立在错综交织的路口,不知何去何从,直到亲友的接待下,才迈歩远伐。陌生繁华的城市,似乎与我们山里出来的孩子格格不入,人前羞涩,寡言,山里那与生俱来的野性,也无形中收敛,畏手畏脚。亦步亦趋中跟随这时光走,慢慢中寻求融入城市?陌生的地方,吃喝拉撒,都与铜臭挂钩,城市生涯,尚需我们用一技之长来立足。但伴着黄土地长大的少年,出了一身的蛮力,似乎啥也不会,在亲朋好友的引荐下,天涯旅途的第一驿站,那是歌舞升平,夜夜笙歌的夜市。鲜衣路马,城市大伽,当然更多的是三教九流汇集。端酒送茶,扫地抹座,无形中我成了一个服务于大众的基层小二,却也不甘落俗,几般公司规定,几般东施效颦,拿着廉价难于糊口的工薪,却也强装西装革履,廉价的皮鞋,上班前总是抹擦得雪亮,新理的发型总是用摩丝定型得精神抖擞,灯红酒绿中,肆意挥霍着青春。春来秋去到寒冬,年底归来,囊中空空,还欠下几许外债,年轻人的我们都努力强装着。世人说:一朝坠红尘,终生难自拔,可真当有一天,我们成了家,背负着妻儿的担子,才穆然发现青春那能招架肆意挥霍,低廉的工薪难于维持家庭重担。从此,生涯重踏领一段旅途――工地!
历经天涯,浊酒难浇心中愁!
踏上工地,那是条基层艰辛不归路(城市房建)。楼房是城市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作为城市的建设者,我们用双手和心血筑起楼市林立,可却也遭遇太多的世俗鄙弃,每天都灰头土脸。夏天,日平均气温都在30℃以上,当家家户户开着空调享受着丝丝凉意时,建筑工人得我们却顶着烈日在户外挥汗如雨地调运建材、垒建墙体,不畏惧炎热,仿佛是铁打的。我们没法享受空调、电扇带来的凉意,只能在建筑物林荫下稍作休息,可我们毫不在意,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说说笑笑,仿佛没有一点儿工作压力,偶尔他们也会抱怨工作太累、工资太少,只是发发牢*而已,一旦工作起来,就会忘掉一切烦忧,凭着对生活的那份执着,坚持下去。突然,一场暴雨袭来,我们来不及躲避,浑身上下被浇湿了。虽然每天都无比辛苦,但身上的担子却让我们在艰辛中负重前行。 冬天,寒风刺骨,我们只穿着那一件单衣,穿着那布鞋或者解放鞋,脚一踏进雪里,人就要哆嗦,但脸上却格外坚定,让忙碌的劳作融冰话雪。当年底,程完工了,方敢停下漂泊的步伐,回家过了除夕,却又天涯奔波下一个阵地,继续颠沛流离, 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随四季轮回。
因为 出生在隧道建设的焊工家庭,出房建建设也偶尔也涉猎的高铁高速路建――隧道焊工。一路走来,天涯岁月,饱受过风吹雨打,也经历过春华秋实,感受过血泪挥洒,也眺望过城市繁华,更遭遇过太多的冷眼歧视。
在那里, 整日为伍的是冰冷如雪的钢铁,一把焊钳把成堆的坚硬工字钢融化,溅起的铁水绽放着夺目耀眼的礼花,礼花虽美,绽放的光芒却模糊了我们眼瞳,溅起的铁花使得我们廉价的工服千疮百孔,来不及缝补。滴落在身上,灼伤了我们的躯体,伤痕累累。飞溅在脸上,肌肤被烧焦,只有用廉价的药膏缓减撕心的灼痛,枯皮也在不知不觉中褪了多少层。日复日,月复月,生活就这样天天重复着。
青春好年华我们献给了天涯,我们用大好的年华燃烧成铁水四溅的礼花。弧光照亮不了我未来的方向, 铁水铸不起我想要的住房, 熔池结晶不了我的爱情, 皮药将我的青春葬 ,飞溅的铁花绽放不了我所有的梦想。 切割的火花使我两鬓染霜,吹不走了我们内心的彷徨。飞溅的礼花让我们目光迷茫。电焊线将我的身心捆绑, 焊丝没有缝合上了我与现实的距离,让我们平凡的人生依旧彷徨。焊条没有连接上了我们的希望 ,前途迷失了方向。电焊机没有唱出了我挥汗如雨的激昂节奏。 高温衰老了青春的模样,雕刻下了岁月的足迹。填充没有填补了我寂寞思家的沟壑,盖面没有盖住我身心的疲劳,射线射透了我心中的迷惘 ,超声波捕摸了我的惆怅 。未来的路还很漫长,天涯隧道焊工人生活很艰苦,但为了生活,为了家庭,我们还得继续这天南地北漂泊之旅。天涯人莫问归途!归途,只在那银素裹妆的冬季。
一条路, 没选择, 只能一往无前的走去。 时间不是钟表, 不能循环, 回不到过去, 于是, 我们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时间走。 世间没有假如, 不能后退, 也回不到当初,儿时的梦终会被现实惊醒,岁月依旧不改, 天涯依旧继续 。时光!好一把无情刀!雕刻了 岁月沧桑, 天涯也变了模样。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年年复始,望断故园在寒冬。
多年以后,当我们止歩天涯,归来,那也非厌倦后的归隐,而是两鬓斑白的落霞。枕着一生天涯之旅的积劳成疾,慢慢走向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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