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天这日啃了一只他人剩下的半只肥鸡,满嘴满脸皆是油腻便伸手一抺,见抹之不净又举袖揩擦,打了个饱嗝道:“花子就是好,吃饭不洗爪,睡觉不洗脚,春冬破棉袄,夏秋光着跑,身上穿的俏,活该肚子叫。”这是他数日来的生活之况。自从穿了小丫头黄平给的衣物后乞讨极是不便,所乞之食也大大减少。众人见后皆以为是骗吃喝的骗子便极少怜舍,弄得他常常饥肠辘辘,若非赵老大等人照应着他早已经受不住了,所以每日里尽量将衣服弄得脏兮兮油腻腻。当真可惜了这身衣服!
李诗天看得一看身上的衣裳,自言自语道:“黄毛丫头瞧见这身衣服被弄成这个模样,不知是副什么相儿?”但又想到山顶被水泡,赠衣食难讨的经历,心中大恼,说道:“好歹毒的婆娘!众人羡我穿新裳,让我感恩要报答,若非我心儿细,还真中了她的计,真当我是个傻瓜蛋!”他与小丫头黄平的过结与日俱增。
李诗天回到破庙中见赵老大钱二两人低着头,像是得了病的大颈鹅,孙三却欷歔不停,脸上赫然留着五道指印。李诗天上前问道:“谁人将你打成这副模样?是不是偷人财物被抓才下手这般狠!”
孙三哭着连连摇头却不答话,李诗天见状从怀中拿出一个梨放在他手上,孙三只哭不接,李诗天又道:“这是怎么了?打了一巴掌难道连个梨都吃不动了,那日我被黄毛丫头打了好几巴掌我还吃豆子呢!”他见孙三不作答便转头问钱二。钱二答道:“打他的不是别人,是那狗娘养的安正龙!”李诗天听得是那安正龙,心底不由冒出一股怒火,恨声道:“好个姓安的,以前的帐还没算,今日又欺负上门了!小弟,他如何没来由的打你?”
钱二接过话道:“那安恶狗今日见到孙三,便拉住不放要与他斗蛐蛐,孙三养得这只蛐蛐如何是那他那只‘黑将军’对手?这分明就是借着法子叫孙三去做他的丫头吗。”李诗天道:“丫头,什么丫头?”
赵老大插口道:“这姓安的一身麻风病,这段日子又犯病了,痒得他睡食不安,所以每日里都央人替他抓挠,今日孙三时运不济碰上这厮正*痒正烈,姓安的见孙三体小懦弱好欺负便拉住赌蛐蛐,硬私定赌规,孙三若赢馒头一笼,他若得胜挠痒半日。孙三不应便得了这巴掌,幸好我与钱二及时赶到才避过了一顿揍。你说做这扇风挠痒的活儿不是丫头是什么?对了,这姓安的临走放下话,若不应战便叫人赶我们出镇。”
李诗天气得直拍大腿,道:“这不是强行逼赌么!”续而又问赵老大:“他这只蛐蛐果真有这么利害?”赵老大叹了口气道:“我们与那姓安的斗了不下数十次,换了好几十只蛐蛐,却没有一只是他那只‘黑将军’的对手。吃尽了这姓安的苦头!”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钱二苦着脸道:“要是那只‘青衣王’没跑掉就好,他那只‘黑将军’准不是敌手,现在……”当下四人无语,都在寻思着应对之策。过得一会,赵老大打破沉静道:“李四,你看要不要跟他斗?”李诗天道:“不斗能怎样?他会放过咱们?这是他的地盘我们如何斗得过他。”赵老大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可他那只……”
孙三此时已停住哭声,只听他道:“咱们去找黄姐帮忙吧,她……”话未说完便被李诗天打断,“不行,这么一点小事便请一小姑娘帮忙,也太不显咱们本事了!咱就不信世上就他安正龙的‘黑将军’利害,咱们现在就寻蛐蛐去。”
待四人回来的时候,赵老大钱二孙三的纸盒里各装着一只蛐蛐,李诗天却空着手回来,孙三问道:“李哥哥,你没捉到么?”李诗天道:“捉到两只但个头太小便放了,明儿再捉去。”孙三将自己捉到的蛐蛐递给李诗天,道:“李哥哥,你给我的蛐蛐取个名号吧。”李诗天看了看他纸盒里的蛐蛐,见个头也不大,当下道:“叫它‘小飞刀’吧。”赵老大见孙三的蛐蛐有名号,当下也道:“我这只叫‘飞将军’,飞将起来一脚踢死他的‘黑将军’。”钱二也赶忙道:“我这只‘黑旋风’也利害的很,好不容易才将它捉到。”
昱日,赵老大三人倖倖而归,手中也没有蛐蛐,李诗天一看便知是输了,当下道:“不用气馁,明日我去给你们报仇。”说着从怀里拿出两个竹管子,道:“今日我捉到一只大块头蛐蛐,可惜却不会叫,是只哑巴蛐蛐,你们看看。”说完将塞住竹管的塞子拨出。赵老大三人接过凑眼一看,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诗天被他们笑得摸不着头脑,问道:“我抓错了?”孙三道:“李哥哥,你这只是母的,不但不会叫还不会打架呢。”说完又笑了起来。李诗天沉声道:“你如何知道?”钱二止笑道:“你若不信就让这两只放在一起,看它们打是不打。”李诗天似信非信,当下找来一罐子将两只放入罐中,只见两只蛐蛐面面相觑,较小的一直嘀嘀鸣叫,大个的却寂然无声,叫不多时那公蛐蛐跳将前去与母蛐蛐竟亲热起来。
李诗天见状愁眉紧锁,喃喃道:“我还以为拣了宝,搬开石块一下捉了两,原来它俩是夫妻。”赵老大道:“原是母蛐蛐极不易捉到,因它不会鸣叫便不知道藏在何处,不像公蛐蛐总日里叫唤容易暴露行踪,你这次能抓这么大个的母蛐蛐也算踩了狗屎运了。”
钱二插话道:“公蛐蛐与母蛐蛐也无几人识锝,若不是孟爷爷告知我们也不能一眼看出,公蛐蛐屁股后面是两条须而母蛐蛐则是三条,它们……”他话没说完便被李诗天的笑声打断,只见'笑的前伏后仰,双手不停拍打双腿。赵老大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李四为何发笑,竟被他笑懵了。
这日李诗天赵老大一行四人来到一棵大树下,树下摆了好几块大石头,一块大石青板铺将上面,显是镇上乡民闲时休闲的场所。此时安正龙与几个纨绔子弟已安坐就等了,青石板上摆着一个白色瓷罐子里传出嘀嘀的蛐叫声。
安正龙一干人神情极是轻蔑,见李诗天等人到来,上前不屑一顾地道:“赵要饭的说的便是你有一只很利害的蛐蛐?”伸手指向李诗天。李诗天见他如此傲慢无礼,当下也不以为然地道:“听说你有一只很能打的蛐蛐叫什么……什么黑……黑臭虫?”孙三告诉李诗天:“李哥哥,他那蛐蛐不是叫黑臭虫是黑将军。”他故意将黑臭虫三字叫得极响。
李诗天装着恍然大悟道:“管它什么黑将军黑臭虫见了我的斗黑士都将变作死臭虫。”安正龙身后一人恶声道:“臭要饭的,你竟敢说安大哥的黑将军是黑臭虫,不是作死么!”冲上前就要动手。李诗天退得两步,道:“姓安的,我们是打架呢还是斗蛐蛐?打架咱们打你不过,斗蛐蛐嘛,嘿嘿!”
言下之意安正龙不敢与自己斗蛐蛐。安正龙喝止那人,对李诗天道:“如何赌法?”李诗天道:“你说怎么赌便怎么赌。”安正龙干笑几声,神情轻蔑的打量李诗天几人,道:“瞧你们几个穷花子也没什么赌资!咱们老规矩照办,你若赢了安爷我赏你五十钱,你若输了就伺候伺候小爷。”李诗天摇了摇头道:“小时有个老道与我卜了一卦,说我不是伺候人的命,我怕安少爷消受不起折了阳寿。你若真敢赌我便以这鸟作赌注。”
安正龙看了看孙三手里竹笼中的花鸟,当下道:“就这样。”李诗天道:“要是谁都没有输呢?”安正龙眼晴一翻道:“小子,斗过蛐蛐么?见过打平的吗?”李诗天道:“世上怪事千千万,说不得真让咱们遇上了呢?跟你这号人打交道多个心眼错不了。”安正龙心有不烦道:“要是打平了你说怎样就怎样。”李诗天道:“咱们也不想占你便宜,真要是打平了你赏几个包子便可,为了与你斗蛐蛐咱们可还饿着肚子呢。”安正龙不耐烦道:“就这样。”
一群人将青石板团团围住,李诗天将竹管中的母蛐蛐倒入白瓷罐中,见罐中安正龙的黑将军指头般大小,一对黑黮黮的翅膀不住擵动发出刺耳的嘀嘀之声,前腿不停划动,头上的触须摇晃不定,像是大将军铁盔上的两支雁翎,一股不可一世的样貌倒真有些像是个长胜将军。李诗天这只蛐蛐个头虽比黑将军大,触须也有黑将军的长,但却略显臃肿没有安正龙的黑将军威武。
安正龙身边一小跟班发现有些不对,道:安大哥,这蛐蛐怎么没声,莫不是……”李诗天抢过话道:“我的斗黑士那是跟本瞧不上你的黑将军,不屑与它骂阵。”他把蛐蛐决斗前的鸣叫说成是骂阵让安正龙等人无话可说。再看罐子中的黑将军见到这母蛐蛐叫声大作,声音明亮刺耳,而母蛐蛐见到公蛐蛐如此威武健壮也将翅膀展开舞动起来,黑将军见母蛐蛐向自己示好更是兴奋,像是打了猪血一般不停的在罐中转圈。
安正龙见状,口中催促道:“黑将军,上去揍它!”但见罐中黑将军转圈由快渐慢,鸣叫声也由急渐缓,最后竟一高一低的鸣叫。李诗天哈哈大笑:“你的黑将军只知道转圈叫骂,却不敢上前搏斗!我的斗黑士原地不动不出一声便把它累个半死!你看圈都转不动了。”只见罐中黑将军停止跳动,慢慢向母蛐蛐靠近,触须轻轻碰了一下。安正龙刚才说话的跟班大叫一声:“母的!大哥,这臭要饭弄来一只母的!”
安正龙听得这话一把抓住李诗天,恶道:“难怪你小子说打平了怎么办!”李诗天推开他的手道:“谁叫你的黑将军是个好色之徒?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快快去拿包子来。”安正龙嘿嘿笑道:“你想吃包子,老子便给你一顿拳头包子!”不等李诗天反应过来一拳便向他胸口捣去。这拳来的又快又狠李诗天哪里避让的开,胸口重重的吃了一拳。但听‘啊’的一声,众人都惊愕不已。见李诗天被那一拳打的后退数步,再见安正龙却左手紧握右手团团转,右手不住抖动起来,拳头中竟渗出血来,痛得他嗷嗷直叫,如*猪一般。
安正龙的一帮随从正要一拥而上,见安正龙一拳下去没把别人打痛竟把自己打的*猪般叫唤,哪里还敢上前,都怔在当地面面相觑。李诗天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打架咱们打你不过,你们硬要打咱们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了,安少爷你这是……”安正龙痛得刚缓过气来对随从道:“这厮……这厮胸口有块木板!快……快弄死他!”
李诗天见他们便要蜂拥而上,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咱们平日里要饭常遭人欺负,常有恶人用石扔打,将头护住时胸口就护不了,只得在胸前藏一木板,没得想今日竟让安少爷不小心碰着了,本想提醒你别往胸口打,可安少爷你的拳头太快了竟来不及告知,真是对不起!你们若是要替安少爷出气,也得等我将木板拿了再出手吧,免得一不小心又伤了众位的手。”说毕脱去外面的长衣露出一块厚厚的木板。
李诗天将缚在胸前的木板解下丢在地上,面露诡色道:“这便可以了。”安正龙铁青着脸道:“打死这班狗娘养的!往死里打!完事到余香楼犒劳各位。”安正龙的随从见李诗天这般痛快的丢弃木板,说不得还有另外的诡计在等着,但安正龙一再催促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李诗天见他们来势汹汹,赶忙道:“慢,慢!我还有件东西。”从背后拿出两根一尺多长的木棒子,笑着道:“我这木棒没扔掉万一打着那位的胳膊大腿,诸位不是又要怨我没提醒么。”回头又向赵老大钱二孙三问道:“你们身上带了什么东西?都拿出来吧!免得伤着这些公子少爷。”
赵老大也从衣服里面拿出两条棍子,钱二竟从身上摸出一条滑溜溜的蛇来!李诗天呀的一声跳将开来,叫道:“谁叫你将蛇藏在身上的?万一咬伤了哪位那是要死人的!快快扔掉!”钱二一个劲的摇头道:“丢不得!”李诗天疑问道:“怎么就丢不得?这蛇就算伤不到别以伤到自己也是要命的。”
钱二道:“以前常有人欺负我,可自从有了这条蛇后就再没人敢碰我,今日把蛇丢了不是又要挨打?!”李诗天点了点头不再要求钱二把蛇扔了,看了看孙三问道:“孙三,你小小年纪带把这么锋利的刀干什么?要是摔一跤割到自己可不得了。”孙三小声道:“李哥哥,你不知道,有时去偷鸡吃,鸡儿却好不听话咯咯乱叫,拿刀子往它脖子上一抹就听话了。”
李诗天又点了点头,向赵老大问道:“你的棍子又是干啥用的?”赵老大道:“这是打狗用的!众人都知道狗眼看人低,待狗追来时在它头上一棍子下去,它就再也不敢来了。”李诗天噢了一声,又道:“那你为什么不带根长点的?长棍子总是更容易打着狗的。”赵老大道:“有长棍子狗便远远的叫不敢上前来,它不敢上前来我又怎么拿点利害给它们吃呢?”
李诗天大声问道:“别那么多废话,你们丢是不丢?”赵老大钱二孙三都摇了摇头。李诗天对安正龙道:“你看这如何是好,他们都不肯扔掉手中的东西,一个说扔了教训不了恶狗,一个说扔了遭恶人欺,一说扔了偷不着鸡。你看还打是不打?”安正龙一干人见李诗天等人早有防备,要是搏斗起来自当吃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恨恨地瞪了李诗天一眼,恶声道:“姓李的,算你利害!你别得意的太早,咱们走着瞧。”转身悻悻而去。
李诗天几人见安正龙等人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作笑。李诗天似有所思道:“姓安的这鬼爪子怕是几天都动弹不得了吧?看他这身臭痒要不要得了他的命,这一拳比孙三那一巴掌可利害得多。”孙三拍手叫道:“就连撒泡尿都要换只手了。”众人又一阵嘻笑,总算是把这些年受的恶气给出了。
赵老大拍打着李诗天的肩膀,道:“李四,你想的法子真真的好!要不然咱们又要吃他的亏了,这就叫……叫什么屈人之兵。”钱二赶忙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赵老大连连道:“对,对了!就是这句。”李诗天疑神道:“这次咱们侥幸闯过这劫,说不得下次便没这般幸运了。”说到这长长叹了口气,又道:“真不知是帮了你们还是害了你们?”
赵老大不明就里的问:“你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又说害了咱们?”李诗天望了一眼孙三,道:“若不是为了还那一巴掌,本不该这样的,现在想想咱们还真是热了脑袋昏了头!这次安正龙栽了个大跟头,咱们还能在这菊花镇安顺呆下去?”孙三听得李诗天这样讲,结舌道:“他……他还会找……找咱们……咱们报……报仇!”
赵老大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做就做了,何必哀叹自责!大不了与他大干一战,花子走天涯,处处皆是家。”这几句说的豪情慷慨,就连孙三都觉得浑身充劲。李诗天心里却暗暗叫苦:你们可以一走而去,可我与姊姊约的一年之期却还未至,能去哪里?见众人情绪高涨,心里的纠结又怎能与他们言明。
赵老大等人正兴之犹新时,听得一人道:“姓李的臭要饭,我安大哥说了,这次胜负未分,咱们五日后斗过,如若使奸耍滑,一把火烧了那破庙。”来人便是刚才识破母蛐蛐的安正龙随从。赵老大上前应道:“凭什么你说赌就赌?老子不干了!”那人冷笑一下转身便去了。
刚才还磨拳擦掌誓要与安正龙来个你死我活,现下真要见真章时却踌躇起来。赵老大脸现茫然问道:“李四,咱们这次要不要与他斗蛐蛐?他这回吃了亏下次定有准备,咱们该如何应付?”李诗天沉默半晌,提声道:“干嘛不斗?不就是斗蛐蛐么,又没说是打架,大不了让他羞辱一顿。”
钱二插话进来:“斗个屁!那王八龟蛋子也能信?如若羞辱倒也罢,又不是没受过,万一他要咱们的命呢?还是逃吧。”赵老大用力推了钱二一把,大声道:“没骨气的东西!动不动就逃!”钱二反嘴道:“你有骨气,你去与他拼命!你拼得过他们吗?这时充英雄,平日里干嘛去了!”赵老大见钱二揭自己的短,心里大是恼怒,也不回声一脚踢了过去。
钱二吃了一脚后反扑过去,与赵老大扭打一起。孙三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吓得面色泛白,忙叫:“李哥哥,快叫他们别打!”李诗天将两人拉开,大声道:“有力气在这比划,干么不去与安正龙较量?窝里斗算什么本事!你们怎么就认定我就治不了他安正龙?”
两人一听李诗天有办法,不约而同问:“有啥办法?”李诗天想了一想,道:“要治他安正龙不难,只要捉到一只胜过他黑将军的蛐蛐就成,若是胜不过就……就……”赵老大钱二又不约而同问:“就怎样?”李诗天似笑非笑地道:“那就跌脸跌大了,而他安正龙却大大的长脸了。”赵老大钱二又道:“他长大脸没什么,咱们过得了这关就成。”李诗天看着他们笑了笑,却不答话。
墙根下、草丛处、乱石堆,几个小乞丐伏伏低低,前蹿后跳,寻沟找缝,他人见了以为这群叫花子在挖掘财物,却不知他们在翻找聒噪恼人的蛐蛐。两日下来他们非但没有捉到合意的蛐蛐,就连不合意的也未捉到几只,好似蛐蛐儿都商量好似的都躲藏了起来。
李诗天等人找的累了,四人围靠在一棵梧桐树下,赵老大抬头望着梧桐树,梧桐树的叶子早已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过得一会,叹了一声道:“肚子都找扁了!这些个蛐蛐死哪去了?”李诗天有气无力地回道:“许是以前被你们抓干净了!歇一会儿再找呗。”众人都叹气连声,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
冬日的阳光照将在他们身上像盖了一张暖被子,赵老大竟酣睡的打起呼噜来,呼噜间夹杂着钱二的饥叫声,李诗天看着镇上的人忙着晒鱼晾肉备着年货,心里暗道,这么好的太阳谁乐意错过呢?何不趁太阳还没下山多吃点东西呢?他拿出一只烧鹅刚要吃,便听有人大声惊叫:“蛇!有蛇,快走!”他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笑道:“这酒店里哪来的蛇?”伸手又去抓那流油的烧鹅。手刚碰到烧鹅一只手抓住他手拉着往外跑,他见是钱二,急忙叫道:“放开手,放开手!鹅,鹅!”
李诗天从梦中惊醒,果真是钱二拉着他,虽然刚才是个梦但被钱二搅碎了也心生怒气,就要出口怨责,钱二伸手往梧桐树下一指,小声说:“蛇!”李诗天沿指看去,那梧桐树下果真有条拇指般大小的花斑蛇,那花斑蛇守着洞口,红信伸缩不停却不进洞去。李诗天瞧了众人一眼,摇首道:“这有什么好看!蛇就不能出来晒太阳?大惊小怪的害得我连鹅都没吃成。”
钱二盯着花斑蛇轻声道:“小声点,不是叫你看,是叫你听。”李诗天语有愠声道:“有什么好听?难不成这小臭蛇会放响屁?…………”未说完的话一下子僵在嘴中,眼睛睁的铜锣般大,满脸惊讶,好似这蛇真的放了个大大的响屁!
钱二细声细语道:“这是只红头蛐蛐!这种蛐蛐常住在蛇洞中与蛇打交道,所以又叫蛇蛐蛐!这种蛇蛐蛐天生好斗,凶猛矫勇,就连蛇也敢斗上一斗。”
李诗天乐的拍了下手,打了几个哈哈,说道:“天助我也!安正龙的黑将军可有得苦头吃了。”洞口的蛇蛐蛐听得有响声,立即退进洞去,那花斑蛇也迅速跟着进了洞。不多时,洞中传出嘀嘀嘀嘀蛐蛐的叫声。李诗天大惊,叫道:“死了!死了!这蛐蛐肯定是被蛇咬死了!太不自量力了。”
过得片刻,果真没有动静了。李诗天跌坐在地上叹了口长长的气。钱二道:“这蛇蛐蛐死不了,它们现在肯定是和好了。”李诗天一跃而起,道:“那我们快抓吧。”话未完又跌坐下来。钱二疑问道:“怎么啦?咱们一起动手挖吧。”
李诗天垂头丧气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怕蛇么?”钱二嗫嚅着道:“谁说我不怕蛇来?那天那条蛇只不过是条泥蛇,跟本没有一点毒。”赵老大走过来道:“咱们把水灌进去,把这蛇蛐蛐逼出来。”李诗天摇首道:“蛐蛐进了蛇洞哪有这般容易出来?说不定蛇洞是往上挖的呢?”赵老大默然不语,低头又苦思起来。
过了半响,钱二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跳起叫道:“有了,咱们可以放烟把它熏出来!”李诗天又摇头道:“更不行,说不定这蛇洞另有出口,要是放烟熏它从另的洞口走了,我们去哪里找去?现在最起码知道它就在这蛇洞中。”钱二叫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道这蛇蛐蛐自个儿会去和安正龙的黑将军打去?咱们在这等说不定它早从另外的出口走了。”
李诗天断然道:“用来逃生的洞口一定很隐蔽,如果蛇经常从以备逃命的洞口进出,那洞口一定会磨的很光滑,那样就容易被发现,所以不到生死攸关时它是绝不会从那里出的。”
钱二觉得李诗天说得挺有道理,也就不发话了。四人又默不作声起来,抓头拍脑一会,唉声叹气一会,四双眼晴盯着洞口却无计可施。过了良久,孙三实在耐不住道:“李哥哥,我们就这样等蛇蛐蛐出来吗?我……我……”李诗天也不耐烦地道:“我肚子就不饿吗?叫你别说话,你这样吵就连鬼也怕出来。”
孙三被李诗天一顿数落,再不作声,心里却道:“自己把蛐蛐惊得洞去,还来怪我。”过了半晌,李诗天道:“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与孙三去弄点食物来,你们在这里等蛐蛐出来,到时咱们轮流守着,我就不信它就不饿不出来找食。”
两天很快便过去了,老天不会因有人急着要干事便把时间放慢,太阳也不会去为谁便迟些落山,就是将死的人它也不会因他便多留些时光。眼看与安正龙相约的时间就要到了,可这该死的蛇蛐蛐却还不出洞,弄得他们已在这守了两日了。
李诗天见众人都托着脑袋盯着洞口,还不时长气短叹,他起身道:“咱们饿着肚子等,它却在里头唱歌睡大觉!难不成这该死的蛐蛐比我那只瘟鸟还难对付?”接着语音一转,柔声中带着乞求:“好蛐蛐!美蛐蛐!你再不出来可把咱们害苦了!咱们为了你就没去捉别的蛐蛐了,你只要帮咱们把黑将军打败,我便给你吃大饼,还给你弄只母蛐蛐来伺候你……”说到此处李诗天突然停口不语,随后却哈哈笑将起来:“看你出不出来,不出来算你有种。”
赵老大钱二孙三直望着李诗天,不知他又发什么疯,只听他道:“钱二,孙三,你们快去寻一只蛐蛐来,大的小的公的母的都可以,我和赵老大在这里守着。过了约有一两个时辰,钱二孙三好不容易捉着一只蛐蛐回来。
李诗天用一根细线拴住蛐蛐的后腿,把它放在蛇洞口,那蛐蛐叫得数声却不敢进去。不多时,从洞里也传出几声嘀嘀之声,外面的蛐蛐一听这叫声,不由向后挪了挪,口中又嘀嘀数声。半晌,蛇洞口露出一个红头大蛐蛐来,顿时叫声大作。外面的蛐蛐见对方是这副模样,像是见到鬼一般四腿弹了起来向后飞退。它想逃过却苦于被线拴住了,只得硬着头皮对敌。李诗天慢慢拉线,蛐蛐也不断往后退,待拉至罐口处便停止拉动。洞口处的红头蛐蛐见对方连连后退,顿时斗意大起,一下子便纵出洞来,双翅张开不住拍打,两根触须伸得笔直,像是仇人相见。
李诗天大气也不敢出,但见那红头蛐蛐身子修长,虽不及安正龙的黑将军粗壮,身躯却比之略长,浑身黮赯色,看上去直有些似红头苍蝇,鸣叫之声比之黑将军更为雄亮,犹如一头好斗的公牛。那拴住的蛐蛐见对方是这般模样,不由又往后退,竟退进了罐子里。红头蛐蛐后腿一弹,嘀的一声跟着扑了进去,接着罐内不断传出嘀嘀之声。
李诗天迅速将木板堵住罐口,把罐子翻转过来,笑嘻嘻地道:“饶是你精似鬼,照样吃我的洗脚水,这便叫引君入瓮!”说完大笑不已。
这日的天气不算很好,抬头不见阳光,风吹在身上寒意渐生。虽然如此也不能因为这样便失约,如若自己应承了的事都做不了,怎能算是个大丈夫?所以李诗天几人一早便来了,他们到得这里安正龙却还没来,准确的说是他们来早了。
等人是很烦燥的,今日他们却故意来等人的,虽然等人的滋味不好受,但心情舒畅时等上一等也就无所谓了,就像是小伙子幽会大姑娘一样,小伙子总是会来早点,大姑娘也通常会来晚点,因为大姑娘要知道对方是有耐心等自己,若是喜欢自己等上一等又有何不可。
李诗天今日心情好是因为他捉到了那只红头蛐蛐,心里想着安正龙输后的样子,也就不觉得是在等了,他是沉浸在得胜时的意想中。身后的大树刚好挡住吹来的寒风,使得他们也不是觉得很冷。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安正龙及他的伙伴摇摇晃晃而来。但见他一副学武人士装扮,手中拿着一柄三尺青锋剑,剑穗被风吹的飘舞不断,真有股练家子的作派!他的右手用一块白布裹着,想是伤势尚未好完全。他后面的随从故意袒露衣裳,露出腰间插着的短剑。
李诗天见他们这样不觉暗自好笑。安正龙来到跟前,恶狠狠地道:“来了便好!”李诗天微笑道:“我自然会来,心里倒当心安公子手痛来不了,你看,都等你多时了。”安正龙哼了一声:“废话少说!定个赌法。”李诗天道:“客不压主,你说我接着便是。”安正龙冷笑道:“你倒挺大方的!到时看你如何充好汉。今日若是你输,我废你一爪子!若是我输还你一手。”
李诗天后退两步,惊道:“这哪里是斗蛐蛐,分明是赌命,何必呢?”安正龙面露獠色:“这可由不得你!”身后随从已将李诗天四人形成合围之势。李诗天只得又坐将下来:“安少爷,你这右手还好使么?若是另一只手也不好使了,你上个茅厕可咋办?”
赵老大实在忍不住了,嗤的一下笑出声来:“像畜生一般蹭一蹭呗。”安正龙怒吼一声,因右手未瘉拨不得剑,左手连同剑鞘一块刺将过去。赵老大向后跳开,安正龙又待上前,李诗天拦住道:“咱们斗完蛐蛐再打不迟!”安正龙心想反正你们这些臭要饭的一个也跑不了。但见赵老大不再说话,身子靠在树上,撅起屁股在树上蹭了数下,神情甚是诙谐怪异。一干人除了安正龙都忍笑不住,只安正龙一人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李诗天对安正龙道:万一这次又没输没赢呢?是不是我俩的手都保住了?”安正龙脸色铁青道:“你若再弄只母的来,老子非把你也变成母的!”李诗天双手赶紧护裆,道:“你这般狠毒,我可不学你,我要了你的手也没用,若是斗蛐蛐你输了回我几个问题便可。”安正龙再不与他纠缠,哼了一声,把白色罐子放在青石板上。
李诗天将蛐蛐放入安正龙的白色罐子中,安正龙一见这蛐蛐惊呼一声:“蛇蛐蛐!”安正龙的这一干随从没人见过蛇蛐蛐,也围将上来一看究竟。罐内黑将军本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此刻见来敌是个红头蛐蛐,不觉向后挪了挪,嘀嘀直叫。蛇蛐蛐见对方是个粗手大脚的货色,顿时雄心徒起,双翅立展,也嘀嘀直叫。
十来个人围着白瓷罐子不住叫喊。安正龙一拨人叫道:“黑将军!咬死它!……哎呀……对……对……就这样……踢它……打死它…… ”李诗天一帮人喊道:“红头鬼!跳起扑住它……打它的头……快打呀……快咬呀……是……别放……踢……踢……”白罐内的叫声不绝,白罐外的叫喊声也断,当真是里应外合。
风这么大这么冷他们却叫出一身汗。叫声嘎然而止,十来双眼睛注视罐中,罐内只有一只蛐蛐在嘀嘀鸣叫。李诗天的红头鬼前脚抬起,两根触须不住摇晃,发出欢快的嘀嘀之声。安正龙一帮人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叹气连声。
李诗天伸手把红头蛐蛐捉起放入竹筒中,说道:“安少爷这手还要么?”安正龙正待发恶生事,李诗天忙道:“安少爷在这镇上可是有头有脸的,没得在咱们一群叫花子身上失了名号!落个输了耍赖的臭名声。”安正龙的脸一下子像是被掴了十八个耳光,想发作一时又没适当的理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煞是难看。
李诗天道:“你也不用担心像赵老大一样。”此时见那赵老大又蹶起屁股在树干上一上一下蹭了起来,神态甚是猥亵。接着说:“你的手对我没用,对你却方便的很。你只需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事便算过了。”安正龙不知他要问的是何事,当下冷冷道:“有屁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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