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没有被 燃烧为灰烬的记忆

那些没有被 燃烧为灰烬的记忆

首页角色扮演大梦江湖之永生传说更新时间:2024-05-09

齐凤艳

手不释卷思索万千地读完霍俊明新诗集《梦的对岸》后,将诗集轻轻地放在案上的瞬间,诗集封面银辉茫茫的空白就是霍俊明“坐在高原或南方的湖泊边冥想”的无垠世界吧!在这本诗集中,霍俊明写道:“我的诗很多是在这样的冥想时分构思或完成的,它们延续或替代了我的精神生活。”而那朵浪就是波澜起于心底,就是情思之海创生的诗之花。

霍俊明是那个在诗歌中不断寻找精神基座的人。诗歌美学与生命的精神对应,具有救赎灵魂、反观现实、正视自身、慰藉苦难的心灵和成就自我的功能。这正如在诗集第五张照片的配文中,霍俊明所隐喻的:“在攀爬这棵树的过程中我得以回到往昔的树梢或者屋顶,得以找回斑驳影像中的另一个我。这是可以折返的精神通道,而我的记忆和诗歌所承担的功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这“回到往昔”是海德格尔式的进入“更寂静、更明亮的早先”。如霍俊明在诗作《恍如己身》中写的那样,世界回到最朴素温暖的状态,诗中的“模糊”“黑暗”和恍惚之感创造了类似于特拉克尔《冬夜》的漫游意境,而诗人就是那少数“漫游者”之一。

由此我看到,在《恍如己身》中,霍俊明以个人的小事件回应了一个具有哲学高度的精神还乡主题。这首诗可以作为霍俊明所言的“轻逸”风格的代表吧!如果我说诗集《梦的对岸》中的诗作都散发着这种风格的魅力,不知是否正确?霍俊明在《解析现代汉语诗歌的十二个剖面》中写道:“我们应该记住卡尔维诺所说的:‘写得像鸟一样轻,但不要像鸟的羽毛一样轻。’‘轻逸’风格的形成既来自于一个诗人的世界观又来自于语言的重力、摩擦力、推进力所构成的话语策略。”这种“轻逸”是严肃、端正、郑重、会心的深思熟虑的“轻”和举重若轻的“轻”,它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而是“需要具有精神投射力和视点的精确性”之投入,然后在“一个几乎与以往任何时刻都没有诧异的一个下午”(出自诗集《梦的对岸》插图二配文)瞥见“刺目的东西”(《甘蔗田禁区》),言说那些“人们已经忽略了”的“不带刺的”(《从未被触及也从不需要说出》),捕捉到“瞬间掠过的翅膀”所指示的“在黄昏中闪着未知的光泽”(《此刻》)。

诗集《梦的对岸》中的诗作呈现出霍俊明对日常空间、时代景观以及细微之物和幽深自我的深度凝视能力。《去某地的火车》一诗中,浅易语言,寻常小事却显示出一些人生活的艰辛和诗人内心的柔软与善良。诗人先是以窗外景物作了一个诗意与情绪的铺垫,风与玉米茎叶是生活与女人的隐喻,两个后者都受到两个前者的重压,并且无形的重压具象为那个“深绿色的大背包”。诗人的悔意是同情心使然,自责有比那个大背包更大的重量压在诗人身上——此时我想到了鲁迅《一件小事》中的那句“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中国现当代文人知识分子对儒家的仁爱之心,一直都是继承的,这是一种情怀。

这首诗中的“刺目”也出现在《梦的对岸》这部诗集的第一首诗《甘蔗田禁区》中。经过甘蔗田“空气瞬时变得甜稠”,但是“更多的/还有袭来的莫名恐惧/唯一的甘蔗田把守森严/一两只白额恶犬/随时都会从里面狂吠着冲出来”。诗人关心社会生活中一些状况的苦心来自于良知中的惶恐吧!《庚子赤水杯中纪历兼怀陈超》中“谈龙谈虎之心/更是一场场虚妄”之语,是惶恐于治学而不能完整地表达自己吧!而“惶恐”这个词在这部诗集中的《更深的惶恐》一诗中的确出现了。寻常琐事,在“震耳的轰隆”“巨大的翅膀”和“惶恐”之深不见底的烘托中,让读者体会人与自然和动物不能和谐共存将会导致的后果:这是诗人“天下之忧”的惶恐之心。

“见己”与“修身”的另一个层次是精神的修为,精神的飞翔是《彼岸花》中“我和你一次次谈起”的“那些彼岸花”。霍俊明写道:“挂念永远不能企及之物/实则是深渊的一部分。”“深渊”之谓表达出精神生活的艰险,探索深渊是升华与高蹈的另一种表达,因其不易,方能体现坚持的可贵。飞翔是梦想,而那更高的另一个世界是由自己构建的。所以在《梦的对岸》中,霍俊明写道:“这里没有树木/没有石头/没有房屋/甚至风也没有。”霍俊明是不是在告诉我:世界的丰富性,源自人自身的丰富性。在《鱼鳞在身上的暗处发亮》中,诗人启示我光亮需要一颗发现它的心,或者发光的是人自己,物与人之间的照彻是相互的,是同时抵达对方的,人心里有什么,才能看见什么。

霍俊明说:“茫茫人海能够相遇是何等的艰难,而值得分外珍惜的当然是偶然以及命定中没有被燃烧为灰烬的记忆。”他故乡的响水桥可以作为时光的物证,诗歌也可以,它常常是记忆的孩子。诗集《梦的对岸》第六辑是霍俊明关于故乡的“地方之书”。每一个地方都有一定的代表性,从中能找到人间的样态、历史的痕迹、时代的影子。作为与霍俊明一样在农村长大的同龄人,读他从普通村民、从细微处着手所写的“响水桥笔记”,我亦重温了我的年少时光,我的村庄往昔与当下悲欢、习俗民情和“老生常谈”,所以这一部分更加容易引起共鸣。而《在乡下向伟大的兔子致敬》一诗的结尾也表达了我的一种祈福:愿时间的编剧和主角都站在弱者一方。

是的,从细微处见深情和出诗意。《听母亲电话里说父亲正在村西挖野菜》中对水芹菜的详细描写,就像一个讷于言的人以深情的注目传递深情。然后我就在问自己是否如此仔细地观察过家乡的一株植物?从细微处我聆听那里的大地方言和小院私语,比如《月圆之夜响水桥》中的招魂,《唯一的草莓》中的“每当我将果肉塞到嘴里/她(母亲)就在北方的花椒树下微笑”,《皮影头茬在皮影身》中滦州发生的那件怪事,《不应该让她们如此羞愧》中饥荒年代的“狼狈”“难堪”与“羞愧”等。乡村记事中充满村民的苦乐悲欢。诗人在化血为墨抒写和叩问着过往与变迁。

《王单单、张二棍来到响水桥》一诗的结尾,诗人退回到乡村这个精神小底座并不能够也不是要寄身茧蛹一样的回避(虽然诗集中有几首诗流露出了他的隐逸思想,但是在《大觉大梦》中诗人已经声明那是他“永生不会走的路”),而是像这首诗第二节写吃烤土豆那样,必须把命运底色和灵魂胎记从“左手及时地倒腾到右手”“不断地吹气好给它们降温”。他要在诗歌与生活中回溯、往返、驻足、凝视、擦拭和掘进,“这是精神重新对位的过程,也是将空虚、尴尬一次次排空和重新填充的过程……也是临近黄昏时刻的一个诗人的茫然、无绪、回望、发现和叩访。”(霍俊明语)

《梦的对岸》出现较多的叙述,助力了回望、发现和叩问等诗思和诗歌创作的实现。罗振亚说:“把叙述作为维系诗歌和世界关系的基本手段,表现出处理复杂生活问题的能力比较强,体现出深邃、阔达的诗意。”叙述不仅对小说有效,它也是诗歌的表达方式,叙述的事实正是诗歌在现场的佐证。北宋魏泰《临汉渔隐诗话》云:“诗者述事以寄情。”这个情,是情和思的合体。霍俊明诗歌的情浓思深也离不开艺术的表达。评论家赵目珍说霍俊明的“诗歌常常以独具匠心的冥想带来意想不到的深刻,然而这种深刻又往往不易被人觉察”。这种不易察觉的深刻,一方面是由于他常常选择从寻常话题和日常小事着手展开“轻逸”诗思,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诗歌中的隐喻常常是非常隐秘的。总之,霍俊明以冥想带动读者去冥想,他诗歌的结尾总是余韵悠长,情思绵延。

,
大家还看了
也许喜欢
更多游戏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