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处境艰难、心绪迷茫,同时又无法及时得到外界帮助,如果想要尽快摆脱困境,就需要一个强大的内心,才能支撑自己独自走出人生低谷。
古代很多才子虽然历尽坎坷,但是经过生活的磨炼,命运的摧残,却反而造就了他们坚毅的性格、豁达的襟怀。才子们一边过着困窘危苦的日子,一边旷达不羁地驾驭着文字。
他们心中的悲愁和痛楚,也会不知不觉地随着文字流淌,激荡于笔墨之外,又影响了后世千年。下面介绍罗隐在归途中写下的七律,老知风月终堪恨,贫觉家山不易归。
东归途中作
唐末 · 罗隐
松橘苍黄覆钓矶,早年生计近年违。
老知风月终堪恨,贫觉家山不易归。
别岸客帆和雁落,晚程霜叶向人飞。
买臣严助精灵在,应笑无成一布衣。
罗隐在科考中多次落榜之后,感到心灰意冷,他终于决定不再做无谓的尝试,于是背起行囊,告别关心他的好友,伤心又决绝地离开了令他难以割舍、又充满了悲伤记忆的皇城。
从此之后,他估计再无机会重回京城,可是下一步该前往何方,诗人又倍感凄湟,只能暂时四处漂泊、寄人篱下。这首诗创作于归程中,反映出诗人报国无门、有家难回的落寞心情。
诗人在文中如此深情地诉说:我来到严子陵昔日垂钓之处,只见苍青色的松树高耸入云,嫩黄的橘树生机盎然。我早年渴望报效朝廷、建功立业,而今梦想破灭、有违初心。年老体衰时终于懂得,那些风花雪月之事,终究会留下遗憾和悔恨;穷困潦倒处忽然知道,故园虽然让人魂牵梦绕,却无法轻易归还。
站在离别的江岸边,客船已经落帆停航,大雁也飞至平沙栖息;傍晚的小路上,霜打秋叶,不断地迎着行人飞来。如果朱买臣和严助泉下有灵,也会嘲笑我一事无成、布衣终老。
诗人的创作需要天赋和灵感,也必须具有一定的生活阅历和人生体验。有人说我曾读了很多书,也不断地钻研韵律规律,可是每次落笔时,根本找不到文思泉涌的感觉。其实如果读者具备了扎实的诗词基础,一旦在生活中遭遇到一些磨难,创作时必然可以援笔而就。
罗隐不是天才诗人,否则他也会像李白那样,被请去担任翰林学士。他特意前往钓矶凭吊,谁知那里茂树浓荫、青苔密布,根本难以寻觅隐者风采。诗人说自己“早年生计近年违”,内心充满了愧疚和无奈,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无法排遣的忧愤,促成了他的很多传世之作。
颔联堪为警句,“老知风月终堪恨,贫觉家山不易归。”年少时懵懂无知、荒唐莽撞,言行举止等方面都不注意约束自己,可能做了一些令人不齿之事。可是生活中没有后悔药,人生也是一条单行道,无论怎样懊恼,都已经无济于事。
人到晚年,一事无成,诗人不仅叹息蹉跎了岁月,而且还感觉对不住家人的付出和期望。他无颜还乡,甚至每当登楼远眺时,都不敢面向故园的方向。很多人觉得既然家是温馨的港湾,为何罗才子不敢还乡呢?罗隐心中的痛苦,也许很多人无法理解,这或许只能说我们算是比较幸运之人。
颈联转而描写途中景物,这两句看似闲笔,其实是作者借景抒情,传达一种悲苦和凄凉心境。客船已经泊岸,大雁也开始栖息,诗人却不知该前往何方。经霜的秋叶飘飘荡荡地飞向才子,似乎在提醒他,秋去冬来,何不早日还乡?
诗人于是猛然警醒,是啊,这些年来我终日奔波,到底贪图什么?如果先贤具有魂灵,他们一定要笑我乃是“无成一布衣”,我又有何颜面还乡?
买臣,即西汉才子朱买臣,他年轻时落魄潦倒,就连妻子都看不起他,后来还主动让丈夫休了自己,然后嫁给一个屠夫。后来朱买臣在同窗好友严助的帮助下,得以被皇帝重用,最后还因破敌有功而位列九卿。
诗人一方面希望自己像朱买臣那样,遇到一位伯乐,可以发挥自己的才干;另一方面他又深知大唐王朝盛极而衰,已经是穷途暮路,自己如果存在这样的幻想,一定会被别人嘲笑。全诗采用春秋笔法,情感苍凉,尤其是颔联更值得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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