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赵茜
作为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的新兴力量，近年来，网络文学成为文化出海的亮丽名片。从文本出海、IP出海到模式出海、文化出海，网络文学将中国故事传播到世界各地。
在网络文学出海浪的大潮中，浙江力量不容忽视。天蚕土豆、蒋胜男、南派三叔等知名作家的作品，通过各种方式，进驻到世界各地的读者视野。在优质的文本之后，还有各具创新性的“推手”，助力网络文学扬起世界航行的时代之帆。
潮新闻推出“扬帆季”系列采访报道，从一个个具体的讲述，去剖析网文出海的方方面面，与读者共同开启一场“扬帆之旅”。
从1997年开山之作《风姿物语》诞生，到风靡全球迎来黄金时代，中国网络文学才走过短短26年时光，有太多人跟着行业一起沉浮，见证了网络文学的“蜕变”之路，比如说，因为网文改写命运的普通作者，致力于推动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从业者等等。
纵横文学高级副总裁许斌就是诸多见证者的一位，把他拉入网文行业的，不是别的，就是兴趣与热爱。
“当年我最开始接触的网文小说就是《风姿物语》，因为这本书，我踏入了“网文圈”，开始搜罗各式各样好看的书。”许斌说，“我是一个看书很杂的人，早期的经典网文，基本都有涉猎，当时稍微火一点的男频作品，大多数都被列入了我的书单。”
他读过的网络小说中，不乏陪伴很多人走过少年时代的“神作”，比如《赫氏门徒》、《迷失大陆》和在BBS上红极一时的《我是大法师》等等。“现在回过头来看，就感觉稚嫩很多。”提起曾追过的网文，许斌对潮新闻记者说。
工作后，许斌依然保持着每天2~3个小时的阅读时间，“没有事的时候基本都在阅读，有时开会的时候也会看一下，因为这是个爱好，也是个习惯。”
因为对网文的热爱，2001年，许斌才会进入幻剑书盟，从事文学编辑的工作，2年后，他升任主编的时候，幻剑书盟已经成为网络文学领域领跑者，在所有文学网站重规模居首，当时的重磅作品，比如《异时空之中华再起》和《诛仙》，就在幻剑书盟上连载。
后来，幻剑书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网络文学的故事仍在延续。
2007年，完美时空（后更名为完美世界）推出了根据同名小说改编开发的网络游戏《诛仙》，当人们说起网络文学的沉浮史，这次尝试时常会被提起。有媒体称，正是因为游戏的爆火，让完美时空看到了原创网文的潜力，同时也萌生了下场做网文网站的念头。
那年年底，《诛仙》网络游戏制作人，被称为“诛仙之父”的曾戈通过关系找到了许斌，邀请他来完美时空做网文网站，2008年9月，纵横中文网正式上线。
网络文学开始走向新时代，许斌也迎来了职业生涯的转折点，陪纵横中文网走过了网络文学最为繁盛的15年岁月。从早期投入资金引入不可替代的作者，到去年首开先例推出非独家签约模式，理想主义，或许正是这些年来纵横中文网最突出的标签。
“网站如果只推自己的独家内容，其实有点‘圈地自萌’，每个平台面对的用户是不一样的，如果采用独家签约的模式，可能会限制作者的发展，但这件事推行起来确实存在阻力，我们必须号召一些作者这么选，然后让他们跟平台交流，付出极大的沟通成本，才有成功的可能。”
谈及为什么要非独家签约模式，许斌说，“我还是希望这个行业多点理想主义者。”
仰望星空也扎根现实的理想主义，曾点亮了无数平凡人的文学梦想，也让最初的星星之火形成了燎原之势，创站10年后，带着这种理想主义，纵横中文网也走向了更为开阔的海外市场，让中国网络文学的魅力走向世界。
这次采访，许斌和我们讲了讲纵横中文网出海背后的故事。
【抓住机遇，进军海外市场】
潮新闻：2008年时，怎么想到要推出纵横中文网，进入网文领域？这么多年，网文行业有什么样的变化？
许斌：纵横中文网成立之初就准备往网文方向走，在IP改编这个领域，《完美世界》是国内最好的，由于《完美世界》通过网文IP起家，因此公司就想做一个网文网站，专门生产IP，这样一来就能打通整个产业链的上下游。
这么多年，最大的变化在于，网络行业正在不断创新市场模式。比如说，2003年，明杨网、起点网开创收费阅读模式；之后，掌阅采用渠道模式，通过买量付费来赚钱，再到后面，米读、七猫、番茄选择免费模式……网站在模式上正在不断创新，也吸引越来越多用户接触网络文学，当年，网文网站的用户一天可能只有几十万人，现在这个人数差不多已经过亿了。
始终不变的是，网络文学行业永远“内容为王”。
潮新闻：成立之初我们就有网文出海的业务了吗？当时为什么觉得扩张海外市场是可行的？
许斌：网文出海业务得回溯到2017年前后，当时有人觉得海外是个合适的市场，大部分国内网站的出海业务都是那时开始的，我们也就顺势而为，在海外成立公司，探索出海业务，发展相关业务。
海外市场实际上是一片蓝海，我们做过很多调研，发现在网络文学领域，中国对海外是“降维打击”，海外的很多本土化小说，其实都是在模仿中国网络文学，如果根据时间来推算，国外网络文学跟中国网络文学的差距，差不多有10~15年。
WuXiaWorld（武侠世界）是网文出海的标杆案例，它刚在国外成立的时候，网站整体收入没有那么高，用户规模可能也不太大，有点像自娱自乐，但通过WuXiaWorld（武侠世界），我们发现不少海外用户对于中国网文感兴趣，因此，我们第一时间就去了解了海外用户规模，还做了一些用户调研。
通过这些举措，我们发现了扩张海外市场的可行性，第一反应就是进军美国，因为我们觉得美国是海外一个比较大的市场，WuXiaWorld（武侠世界）上榜作品中，有很多是我们的作品，就在西雅图成立了美国分公司，开始研发专门针对英语市场的APP，翻译也基本以英语为主，这么一步一步往下走。
潮新闻：走出去这么多年，纵横中文网取得了哪些成就？
许斌：我们主要做网文出海的精品化翻译，翻译后的内容会被投放到海外各大平台上，比如WuXiaWorld（武侠世界）上前20名的小说中，有7部纵横中文网的小说；《一剑独尊》的韩语版，在韩国最大的网文网站Naver 上排名第二；泰国最大的网文网站上，纵横中文网的小说也一直位及前三。
【想走国际范，先过“翻译关”】
潮新闻：把中文版本翻译成英文版本，最困难的点在哪？
许斌：网文的翻译受限于很多因素，比如说专有人才少，尤其是懂网文爱看网文、既懂西方文化又懂东方文化的人特别少，所以翻译的成本比我们在国内做一部小说的成本还要高，有可能这部小说成本几百万，结果在海外翻译的成本能达到大几百万，收回成本难度很大。
因此，我们会选择跟一些翻译公司或者翻译者合作分成的方式来控制成本，不然出海的想法可能早就夭折了。
现在AIGC出来了，经过一到两年的发展，我们和翻译公司合作的方式可能会发生质的变化。利用新技术，我们希望尽量把翻译的成本控制到零，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因为现在AIGC的翻译能力比以前来说可能强了百倍、千倍不止。
潮新闻：翻译之外，纵横中文网出海时还会遇到哪些瓶颈？
许斌：当中国网文被翻译到海外后，下一个瓶颈就是市场，我们需要精准地找到网站用户，确保公司的内容能受到海外用户的欢迎。当然公司也可以花钱去买一些用户，但这就意味着公司需要大量专事海外市场投放的员工，就目前来说，我们还没进行到那一步，因为我们主要的目标还是先过翻译关。
潮新闻：海外用户的口味好把握吗？
许斌：在海外，大众化普世性的玄幻作品是很热门的题材，在这些小说里，作者会构建一个虚拟世界，讲一个传统的热血成长故事，这样的故事很受欢迎。
我们对内容的把关做的是比较好的。为了更好地推进网文出海，进入某个市场时，公司会专门组建一个部门，招聘相关语种的编辑，录用一些外语系毕业、喜欢看小说的学生，由他们去跟进中国网络小说的翻译质量和海外用户的需求。
【好内容需要靠时间来打磨】
潮新闻：中国网络文学想要更好地“出海”，还需要从哪方面发力？
许斌：我们需要中国“英雄故事”。我每次在刷抖音的时候，都能了解到以前的一些老兵的英雄事迹，总能感到热血沸腾，他们每个人都有故事，这些故事可能连小说都写不出来，很多人也不知道这些英雄怎么做到这种战绩的。因此，我们应该鼓励作者挖掘这些内容，以这些人物故事为依托进行创作，否则，这些非常宝贵的真实故事，就只有在阅兵式的时候会被提起，太可惜了。
做内容产业是很辛苦的，需要大量时间来培育，现在大家都说，要打造中国的漫威、中国的DC，这个肯定能做成，但需要更多的时间，这个时间可能长达60年到100年，我们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专门设计几个角色，不断邀请作者来写，让这棵小树苗一天天变大。
潮新闻：接下来，在出海方面，纵横中文网还会有哪些目标？
许斌：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先丰富自己的内容，因为内容还是公司生存和发展的基石，影响力最主要靠内容实现。首先肯定是把内容做多做好了再说，剩下就是不断探索。
未来的三年仍然属于内容翻译阶段，我们会先训练出我们的翻译模型，因为网络文学翻译是一个垂类的翻译，需要漫长的时间去做训练，这块我们是和百度的文心一言做合作。
通过大模型训练，翻译的精度会得到极大的提升，等到我们觉得这个模型合适了，我们会大规模地放出我们的作品，和其他的平台和渠道合作，国外市场我们会一步一步地拓展。
“转载请注明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