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前秦建元十九年）十二月，举全国之力讨伐东晋准备一统天下的苻坚在淝水边却遭遇了一场惨败。此役苻坚可谓损失惨重，苻融战死，嫡系精锐损失殆尽，自己也是中流矢受伤，单骑败退到淮北。
淝水惨败，百万大军或死或逃，只有慕容垂部的三万人马尚完整无损。于是苻坚带着收集的千余溃散之人前往慕容垂处。前秦遭遇如此惨败，苻坚又狼狈而来，慕容垂手下有了自己的想法，慕容垂之子慕容宝、慕容垂之弟慕容德、冠军行参军赵秋等人先后向慕容垂进言，应该趁着苻坚兵败来投*了他，恢复燕国。慕容垂对恢复燕国表示同意，却拒绝*苻坚，在慕容垂看来，此时*掉苻坚会被天下唾弃，自己之前落难出逃前燕也是苻坚收留了他，此后王猛多次设计要*自己，也是苻坚保全了自己。所以慕容垂没有采纳众人的意见，相反他将三万军队交给苻坚，并送他回洛阳。
虽然被慕容垂拒绝了自己的意见，慕容德却不准备放弃，他又将目标锁定在了前燕亡国之君慕容暐身上。前燕灭亡的时候苻坚把慕容暐及其王公以下的臣僚族人与鲜卑人四万余户迁徙到长安，封慕容暐为新兴侯，署任为尚书。淝水之战时，苻坚以慕容暐为平南将军、别部都督。等到淝水战败时，慕容暐原本屯兵郧城，得知战败后也弃众逃走了，到了荥阳，慕容德就劝慕容暐趁机起兵恢复燕国，但也被慕容暐拒绝了。试想慕容垂、慕容暐有一人听了慕容德，苻坚还能不能回长安都不好说，也就不会苦了日后慕容复。
在慕容垂等人的护送下，苻坚向洛阳进发，沿途收集逃散的败兵，到洛阳时聚集了十余万人，百官、仪物和军容都大致齐备了，苻坚似乎恢复了一些元气，于是准备返回首都长安。此时慕容垂另一个儿子慕容农向慕容垂进言：“尊不迫人于险，其义声足以感动天地。农闻秘记曰：‘燕复兴当在河阳。’夫取果于未熟与自落，不过晚旬日之间，然其难易美恶，相去远矣！”慕容垂这次被说动了，他明白要是跟着回长安想再去关东就很难了。于是在军队来到渑池后，慕容垂向苻坚进言：“北鄙之民，闻王师不利，轻相扇动，臣请奉诏书以镇慰安集之，因过谒陵庙。”苻坚觉得有道理竟然同意了。可苻坚手下不傻，权翼极力劝谏反对：“垂，爪牙名将，所谓今天的韩信、白起！世豪东夏，志不为人用。顷以避祸归诚，非慕德而至，列土干城未可以满其志，冠军之号岂足以称其心！且垂犹鹰也，饥则附人，饱便高飏，遇风尘之会，必有陵霄之志。惟宜急其羁靽，不可任其所欲。 ”可苻坚表示先前答应慕容垂了，现在反悔不好，就拒绝了权翼的意见，相反让慕容垂旧将李蛮、闵亮、尹国率兵三千护送慕容垂。
权翼心有不甘，连忙派人壮士埋伏于河桥，命令他们不顾一切袭*慕容垂。对于苻坚过分信任的举动，慕容垂反而有所起疑，于是自凉马台扎草筏渡河而去，躲过了权翼的埋伏。十二月，慕容垂来到安阳，就派参军田山拿信去见镇守邺城的苻坚之子苻丕。苻丕对慕容垂早已起疑，可碍于礼节还是前去迎接慕容垂。此时双方都有除掉对方的念头，但慕容垂这边羽翼未满放弃了，苻丕则因证据不足不好下手，双方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关系，苻丕安排慕容垂住在邺西。在邺城慕容垂就开始和前燕旧臣暗中联系，积蓄实力，但此时的邺城周边毕竟还被苻坚的嫡系势力把控，慕容垂一时也没机会。
慕容垂没等多久，机会就来了。洛阳附近的丁零人翟斌起兵叛秦，前燕遗孤慕容凤以及前燕旧臣后人王腾、辽西人段延也都起兵归附翟斌。正因翟斌手下有大批前燕旧人，苻坚父子觉得慕容垂是平叛的最好人选，对于这个举动前秦名将石越极力劝阻。可苻坚用慕容垂是信任他，苻丕是想借此机会让其两败俱伤，父子俩自然不可能听石越的建议。苻丕给了慕容垂老弱病残的士卒两千，还派宗室苻飞龙带一千氐族军士作为副手随行，实则监视慕容垂。47
临行前慕容垂想参拜宗庙，因为怕慕容垂借机叛乱，苻丕没有同意。慕容垂就改穿便服入城，但被亭吏阻拦。慕容垂大怒，*吏烧亭而去。对于慕容垂这一举动，石越赶忙劝谏苻丕：“垂之在燕，破国乱家，及投命圣朝，蒙超常之遇，忽敢轻侮方镇，*吏焚亭，反形已露，终为乱阶。将老兵疲，可袭而取之矣。”这苻丕速来忌惮慕容垂，这次却帮起慕容垂了，认为淝水之战失利他都忠心耿耿护佑在苻坚身边，不能忘了这事。石越还不放弃，继续说：“垂既不忠于燕，其肯尽忠于我乎！且其亡虏也，主上宠同功旧，不能铭泽誓忠，而首谋为乱，今不击之，必为后害。”可苻丕就是不听，气的石越事后说：“公父子好存小仁，不顾天下大计，吾属终当为鲜卑虏矣。”石越这个评价真的是一语成谶。
慕容垂留慕容农、慕容楷、慕容绍于邺城，自己带着军队出发了。到达安阳汤池时，闵亮、李毘从邺城赶来，将苻丕的阴谋告诉了慕容垂。老谋深算的慕容垂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借机以此激怒手下军士。另一边以兵少为由，开始在河内募兵，很快就有了八千人。驻守洛阳的苻坚之子苻晖等不下去了，赶忙遣使责备慕容垂，让其赶紧进兵对付翟斌。慕容垂于是对苻飞龙建议夜晚加速行军，苻飞龙觉得有理，便同意了。苻飞龙哪里知道慕容垂已经设计要*他了。夜里慕容垂派慕容宝率兵居前，慕容隆率兵跟随自己，并把氐兵分散编入队伍，并与慕容宝击鼓为号动手。慕容垂部前后合击，全歼击苻飞龙与氐兵。慕容垂还写信给苻坚解释此事。另一边苻晖派名将毛当迎战翟斌手下慕容凤，结果导致毛当战死。
慕容垂则率军渡过黄河焚烧桥梁，随后又招募士卒，很快就有三万军士，慕容垂正式下令起兵：“吾本外假秦声，内规兴复。乱法者军有常刑，奉命者赏不逾日，天下既定，封爵有差，不相负也。”慕容垂又派田山至邺城，将起兵之事告之于慕容农等，让其起兵相应。慕容农等人先盗取了苻丕骏马数百匹，然后逃往列人。后知后觉的苻丕直到太元九年（公元384年，前秦建元二十年）正月，大会宾客时没看到慕容农等人，才知道出事了。苻丕派石越率步骑兵万余讨伐慕容农，结果被慕容农用计打败，石越被斩，慕容农将其首级送给慕容垂。慕容垂这边，翟斌手下慕容凤、王腾、段延都劝翟斌奉慕容垂为盟主，翟斌也答应了。两股势力合二为一，慕容垂实力剧增。对于怎么发展，慕容垂做出一番思考后准备暂时放弃进攻洛阳转而进攻邺城，后燕就此登上历史舞台。
慕容垂在关东叛乱，苻坚自然是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其他地方的慕容家族成员也开始作乱，而且离都城长安很近。三月，慕容暐之弟北地郡长史慕容泓，听说慕容垂攻打邺城的消息，逃往关东，在收拢数千鲜卑人之后，返回华阴并击败前秦将领强永。慕容泓自称使持节、大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 苻坚任命儿子苻熙为使持节、都督雍州杂戎诸军事、镇东大将军、雍州刺史，镇守蒲坂，同时征召宗室，雍州牧、巨鹿公苻睿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卫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配给五万兵力，任命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将军姚苌为司马，到华泽征讨慕容泓。
面对苻睿大军，慕容泓有所畏惧准备逃奔关东。但苻睿鲁莽轻敌，不抚恤士卒，想要迅速出兵半路拦截。姚苌赶忙劝谏但不被采纳，双方在华泽交战，苻睿大军失败，苻睿被慕容泓所*。慕容泓这边还没解决，慕容暐另一个弟弟，苻坚的男宠平阳太守慕容冲也带领两万鲜卑人起兵了。并开始攻打蒲坂，但被前秦名将窦冲大败于河东，慕容冲率八千鲜卑骑兵投奔慕容泓。一时间慕容泓的兵众达到十多万，慕容泓就遣使对苻坚表示，让他放回慕容暐然后共分天下。苻坚自然是怒不可遏，把慕容暐叫来大骂一顿，可面对痛哭流涕，头都磕破流血装孙子的慕容暐，苻坚又心软不肯下毒手了，反而让慕容暐写信招降慕容垂、慕容泓等人。慕容暐表面答应，实则暗地里鼓舞慕容泓并交代后事。慕容泓于是改元燕兴，建立西燕并开始进攻长安。
至于慕容暐这边也不安分，当年十二月，他和慕容恪之子慕容肃商议，以慕容暐之子婚礼诱*苻坚。结果消息泄露，苻坚大惊连忙调查此事，最终谋反之事坐实，苻坚这才诛*慕容暐父子及其宗族，城中鲜卑不论少长及妇女全被*光。但此时早就为时已晚，除了那些慕容氏子弟，另一股势力也在威胁着苻坚并让他最后殒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