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万阴之下的五方臣家都已经到了。”梦君看向中央四张方桌中靠向东方的那桌,轻声说道。
只见那桌上正坐有六位青年,他们正手持酒盏,却并没有似其他桌上的酒客一般高谈阔论、推杯换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安静的有些诡异。与此桌相对的西桌上,却热切非常,举杯对碰、笑声震天,那笑声张狂刺耳,似有些异样的意味包含其中。
“五方臣...是指你帝夜之下,君、吕、赵、范、金五大家族吧。”玉人尹也是大家族的核心弟子,对各大霸主势力的底细多少都有些了解,闻言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这五家势力,底蕴尚在我玉家之上,却是你夜氏的家臣——”
他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待两人有些太放肆了,之前只看自己与两小君的境界相差无几,就渐渐失了的敬畏之心,此时又被唤醒。
玉家虽强,在万阴宫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却不过是大点的蝼蚁!
“怎么了?”夜君邪已经习惯这位玉公子喋喋不休,见他突然沉默,不免小有诧异,一边牵住小梦君,领着二人走向南侧离四方桌最近的一张空桌,先一步落下座来。
“没什么。”玉人尹看向两小君蒙着斗笠的脸,感受到两人尚且友善的目光,慢慢又静下心来,撇去心中那一丝自卑感,只觉得道心得以更进一步,有些迟疑的说道:
“陈妄,你觉得玉某如何?”
此时人多眼杂,梦邪二人用的自然是假身份,陈妄、佘蝶庄。且自出了玉枝城起,两个但凡出行便要敷上一层假面皮,以隐藏二人的面貌。
“人尹,你若勘破淫妄,玉家有望与千秋阁平起平坐。”
“果真?”玉人尹闻言,喜形于色,备受鼓舞,招呼小二大手一挥,就要开始点菜。
“鱼果烹龙胆,烤六翅鸽,辣子司晨雀...”梦君看着他一道一道的点菜,想到这些珍馐竟然免费提供,不禁对千秋阁的财力叹为观止。
“哥,你真这么觉得?”梦君附耳问道,语气中暗含几分惊讶。
“嘘。他一定是见我们天资高绝,起了自卑的念头,安慰一下才好。”
两人看向正兴冲冲点菜玉人尹,眼中各自流露出几分慈爱。
“聚宝那妖僧怎还没到?莫非参与夜宴出了什么事!”
那西桌上一身珠光宝玉,穿着奢豪至极的男子,看着桌角空出的位置,问道。
此时君邪等人,所坐位置离方桌很近,这西桌的人说话又最为张扬,因此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谁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勾当?”坐在这人旁边,正手提牛腿大口吃肉的壮汉,朝着此人答道。他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天生嗓门大,声音粗犷的很,音色如同洪钟大吕:“不过他传回了一道有趣的消息——”
“那被捧为两小君的两个家伙,面对满堂少年高手,竟然避而不战!还是夜氏的几位小王爷出手,才保住了帝夜的脸面!”
至于夜家的几位王爷战胜了那帮名声初显的小孩,对此时坐在方桌上的这些人而言却不足称道。他们年龄更大,皆已经是择煞境中的高手,早年也曾在应身境时叱咤一方,对小辈的争斗没什么兴趣。
“鲁宇,不能这么说。”坐在这壮汉旁边的道袍少年,则斯文很多,慢条斯理的吃着佳肴,抖了抖拂尘说道:
“说不定两人天资不堪,如今还没有突破铸灵境界呢?”
四周圆桌上已经逐渐客满,其中多是小有成就的少年。夜老寿宴是东修罗域的大事,对此他们也多有耳闻,却大多没有资格参与。此刻听见西桌众人的议论,不免也把话头拐向这里,纷纷交谈起来:
“东修罗域两小君竟然没有在夜宴上现身?这消息真的假的?”
“我知道那桌人,那一身锦衣宝裘的是俞天歧,云明仙洲的皇族,以他们的身份,这消息恐怕九成是真。”
“那,莫非他二人真的天赋不济?”
“去!十岁铸灵的少年,天赋不济?那你是什么废物?”
“说不定是锻铸天命失败了呢?”
“万阴宫的道统深厚,你以为是你家呢?”
“噤声!万阴宫忘川府的继承人,是咱们能妄议的么!”
虽然议论纷纷,但绝大多数人不傻,不会信这种猜测。只是那道袍少年本来也没觉得有人会信,单凭这句话能引来众人对那两位小君的几分猜疑,他已经是大赚了。
“听说那尉迟梦君,是这一辈花神嫡血血统最为纯净的少女,生的娇俏貌美...”坐在俞天歧对面那衣衫奇薄的和尚,正挺胸昂首的拿着一副美人图欣赏,听见道袍少年说的话,笑颜道:
“...
玉人尹闻言慌忙看向夜君邪,只见他被斗笠遮挡的眼瞳中,正闪烁着妖异的红光,连忙便举杯朝他敬茶,提醒他冷静下来。
“呯——”
“搬榭!你再敢多放一句屁,老娘撕了你的嘴!”
那东桌上的几人,原本还在压低声音交谈着什么,自被称为鲁宇的壮汉开口开始,也注意到西桌的言论,几人中那身着锦绣、腰系罗裙的女子最先发怒,杯盏脱手而去,砸在那和尚的光头上,瓷杯应声碎裂,没能伤其分毫。
“尉迟凌,你若愿意委身与我,你也有机会感受我合欢禅宗的佛法浩瀚!”
那和尚依旧低眉顺目,扭过头来看向尉迟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看未必吧。”坐在尉迟凌旁边,一身白衣的俊朗少年,原本正闭目养神,此刻打开随身的书卷,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记得你合欢禅宗已经被法华域从佛门大典中删去,不算是佛道的一支了。何来什么佛法浩瀚?”
“此言差矣!君施主,你是儒道弟子,不懂佛法,不知其中细节矣!”
却有青衣僧人刚刚赶赴二楼,远远地朝着白衣少年回答道,一边快步朝着俞天歧那一桌走去。
他正是俞天歧提到的聚宝僧,此时一双竖瞳妖目,正含着笑意看向白衣少年。
那少年闻言,抬起头来与他眼眸相对,两人直直的对视了许久,才随着聚宝妖僧先一步移开目光而结束。
“君施主,我如来寺可还是佛道一方大庙,我寺如来,常与合欢禅宗的住持坐而论道,每每大有所获,可见合欢禅法,大有奥妙才是!”
“聚宝,莫要隐去你小如来寺那一个小字。”却是南面方桌上的一位怒目僧人,此时扭头看向西桌,沉声说道:“如来寺还在我法华域胜业净土,不空成就如来就在三尺之上,容不得你不敬!”
“聚宝,我虽是儒道弟子,家兄匏震真君却是万佛寺的青冥居士,颇通佛法,曾垂教与我。”
修成真灵,便是成功度过仙凡之隔,世人称为真君,为其编著君名,撰叙事迹。
君氏白衣少年转过身来,正襟危坐,朝着西桌的众人正色道:
“我佛有言,‘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查自百度,不知其真假),‘佛法净明,无喜无悲、有释有德、无贪无妄、无欲无痴者,始为大乘’,你合欢禅背离佛祖教诲,还好意思说什么大有奥妙?”
“善哉,我佛确有此言。”那南桌的怒目和尚,颇为欣赏的看了看君氏子,便转回身去。
“你!”聚宝最在乎的便是自家如来的名声,此时气得面色涨红。那搬榭和尚,则若无其事的按住聚宝僧,只是面色低沉的厉害。
“君衣夜,逞口舌之利有什么意思?”那鲁宇壮汉见两僧面色不豫,喊道:
“你君家人口舌厉害,也不过是帮柔弱酸儒,我一个人就可以灭你满门!”
“切!”那坐在君衣夜身边的健壮少年,正在捧着海碗豪饮,闻言直接喷出一口酒来,嗤笑道:“与辅助类修士逞凶,你鲁宇武人也就这个本事了!”
他乃是赵家的少主,人称太岁,长的身高体壮,虽不似鲁宇天命有异一身肌肉,却有着一种睥睨武道的气质,浑身意气,如同一把长戟立于沙场,傲然说道:
“当年你败在我手里,看来还是没有受到教训啊!”
“呵呵。”那道袍少年瞥了一眼赵太岁,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同样傲气的说道:“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姓赵的!”
此人原是青云道的高徒,名唤唐如意,青云道也是超一流的浩然大宗,弟子本领自然不凡。
“都别吵。”俞天歧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面向东修罗域众人,面目含笑,语气却颇为不屑的说道:
“你万阴宫,以夜氏为尊,参与小英杰会的却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夜氏人物,不觉得可笑么?”
“你云明岛,好意思提这件事!”坐于赵太岁对面,身着竹纹锦衣的范家少年,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骂道:“若不是你俞氏暗中投资我大夜叛贼,我帝夜皇族何须折损如此多的兄弟姐妹!端的一帮岛寇,厚颜无耻!”
“你骂谁岛寇!”鲁宇性子最急,闻言猛地起身,突然抬起手臂就是一拳,直直的朝着这人的脸上打去!
“你...”坐在东桌西侧,最靠近万峡众人,始终不动声色的金袍公子,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弹腿起身,反手握住声威正盛的拳头,竟让这看起来威力不小的一拳偃旗息鼓,死死的停驻在空中,进退不得!
“找死不成!”
他转过头来,侧视鲁宇,眉间隐藏的竖眼张开,金鳞妖瞳死死得盯着鲁宇,一股*意如雾散开,笼罩在鲁宇周身!
此人天生不凡,虽是吕家的玉面公子,但也是帝夜的少年将军,平日沉默寡言,却早早在战场上养成一身*气,凶骇的很!
天生金鳞圣体,命赐三眼妖瞳,因此得名言圣,是为吕言圣!
“咯吱——”他手掌转动,一点一点的扭转鲁宇的手臂,直到超脱出常人能够变形的极限,直疼得他咬牙切齿!这一声动静,却是已经压折了他的手骨,音色甚是悚人!
“放开!”搬榭和尚见状,怒喝一声,大手一挥,就要打回吕言圣的手。
但他长臂刚舒,便被早已燃起火气的赵太岁先发制人,一拳挥出,别住了他的臂膀!
到了此时,众人心头都已经燃起怒火,两桌人尽皆起身,色泽各异的灵气纷纷绽放,正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诸位,诸位!”店小二慌忙跑道两桌之间,陪笑着说道:
“这宣客楼可不是动武的地方,各位爷都是高手,坏了桌椅板凳,伤了役从宾客,还要拿钱赔偿不是?”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没必要在这里动武。”俞天歧冷声说道:“开宴大比,一试高低!可敢!”
“有何不敢!”范氏的少年,乃是范家的家主的二公子范康,刚刚鲁宇那一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吕言圣拦下,他此刻必然鼻青脸肿,如何能不怒!
“就定在今夜亥时,骁武台上,我要你的手!”唐如意缓缓走到正在僵持的吕鲁二人身边,抬手抽回鲁宇的手臂,满脸寒意的看着吕言圣。
“可笑。”吕言圣面色淡然,眉间的竖眼却讥讽的翻了翻白眼。
“今日尽享美酒佳肴,宣客楼名不虚传!”君衣夜朝着店家一拱手,随后打开一柄折扇,风流倜傥的转过身去,高唱道:
“珍馐得食,尚在此时;岛寇得惩,将在今宵!尉迟姐,咋们走!”
赵太岁也便放开搬榭,几人转过身去,走下楼去。
“好了,聚宝还没有吃饭,我们继续。”俞天歧揽住鲁宇,看着聚宝僧人说道。
此时聚宝僧人一双妖瞳,正衍变成猩红之色,深绿色的罡气此起彼伏,显然是怒气正盛。
他坐下身来,狞恶的眼神惹得正在热议的众多宾客都渐渐不敢出声。只听见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冰狱,令人寒毛直竖:
“君衣夜,我要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佛怒无边!”
“喂,夜...陈妄,别看了。”玉人尹见夜君邪始终看向矛盾的焦点,也不动筷,只觉得氛围压抑。幸好还有小梦君吃的香甜,才让他没有尽失胃口。这才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还有一个时辰,属于散修的开宴试比就要开始了,咋们务必要拿下前三十名,才算真正掌握了参与宝宴资格。”
“人尹,散修可以挑战宗门弟子么?”夜君邪回过神来,拿起筷子,一边问道。
“可以倒是可以,但也必须是散修的前三十名才行。”玉人尹不假思索的说罢,又吃了一口鸽肉,这时才反应过来:
“你要挑战上层弟子!莫非?”
“我万阴宫与云明岛的争斗,岂能没有我夜太子的身影?”夜君邪眉眼长舒,眼睛微眯成一条缝,目光若有若无的照向那唐如意。
无人注意到,这位太子在斗笠黑纱之下,嘴角那一抹微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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