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女人,往往是很不错的女人,即使自己没犯错,也会带来灾祸。什么事只要和她们有瓜葛,就会成为悲剧。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浮生梦》
这是英国著名小说家达芙妮·杜穆里埃在小说《浮生梦》(又称《瑞秋表姐》)中的一段话。说起达芙妮·杜穆里埃,大家更熟悉的应该是《丽贝卡》,这部作品被希区柯克改编成经典影片《蝴蝶梦》。然而,在金庸老先生眼中,《浮生梦》是比《蝴蝶梦》写得更好的作品。可惜,对大多数读者来说,《浮生梦》的故事远不及《蝴蝶梦》知名,不能不说是沧海遗珠。比如我,也是最近才得空拜读了这部小说,并看了同名电影,这才第一次领略到这部作品的精彩之处。在我看来,《浮生梦》的故事,比《蝴蝶梦》更有现实启迪性。如果你想知道《浮生梦》讲了什么故事,同时又能给人以什么启发,那么请继续看下去:
一、冤枉你的人很多时候不知道他们冤枉了你故事将背景设定于19世纪的康沃尔郡和佛罗伦萨,故事的叙述者是年轻贵族菲利普,还不到25岁,本来立志抱着单身的打算。
他从小由堂哥安布罗斯抚养,成长于英国西南部的庄园中,与堂哥感情很好。安布罗斯由于健康原因,冬天都会去国外避寒,在一次去佛罗伦萨的旅途中,结识了表姐瑞秋,继而与她结婚。
然而,好景不长,安布鲁斯之后的信中显示瑞秋大有问题,甚至威胁到了自己的生死,菲利普于是前往佛罗伦萨探望表哥,没想到却接获他已去世的消息。
故事主线就从这里开始了:
瑞秋是不是*人凶手?
这也是《浮生梦》中的第一桩“*人案”。
没想到,当菲利普见到瑞秋后,一切都变了。本来想着报仇的菲利普,被瑞秋的美貌和气质所倾倒,瑞秋一下子就变得无罪了。
为了留住瑞秋,他陷入了癫狂,甚至想着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给瑞秋。
就在菲利普25岁,能够独立决定自己财产的时候,他作出了决定,给予瑞秋财产权利,并且在25岁的家庭聚会上,当众宣布想迎娶瑞秋做妻子。
然而,瑞秋似乎对他做的这些并不是很满意,和他总是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贱贱地,他开始怀疑瑞秋,认为瑞秋接近自己是别有目的的。
他的身体也渐渐不适,莫名地头疼。瑞秋用一种草药给自己泡茶,号称能够减缓头疼。这也让菲利普感到后怕:
难道瑞秋要故技重施,准备把自己也*掉,这也可以继承一大笔遗产?
菲利普的身体变差,可能是瑞秋所为,是《浮生梦》中的第二桩“谋*案”。
恼羞成怒的菲利普不肯步堂哥的后尘,他决定反击。
庄园外有一处靠近悬崖的地方,他曾经不小心跌落过。当瑞秋外出骑马的时候,他有意告诉瑞秋,那个地方是个风景很优美的去处,值得一逛。
最后可以很肯定的是,瑞秋就是因为这一句“建议”,人和马都跌落悬崖,不治而亡。
虽然没有人会去查证这桩“意外”,但是这就是《浮生梦》中的第三桩“谋*案”,而且也是唯一可以确认凶手的案件。
前面两个“谋*案”,作者并没有给出“真凶”,有不少读者认为,这就是《浮生梦》里的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然而,我不这么认为。达芙妮·杜穆里埃这样级别的作者并不需要什么都明说,她相信读者能够理解自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特别是,当我们带着上帝视角去看这部作品,而不是沿着菲利普这个叙事角度,就会发现瑞秋是非常无辜的。
就像文头一开始所载的那段话,她没有犯错,但是活成了悲剧。因为菲利普等人的猜疑,她才成为了“嫌疑犯”,他们不仅冤枉她,而且还亲手把她推入了悬崖。
在我看来,描述这种“无辜之罪”的悲剧,正是《浮生梦》真正想传达给我们的。“无辜之罪”的意思是,明明不是你犯了错,但是最后你要承担最大的责任,因为别人都认为错在你,而他们对你的各种“惩处”也因此变得顺理成章,合法合理。
很多人说,冤枉你的人,比你还清楚你是被冤枉的。
我认为,更准确地表达,其实是冤枉你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实际是在冤枉你,还以为他们说得都对,做得都对。
而这才是最大的悲剧所在。
这种“无辜之罪”在现代社会,特别是互联网时代,正大行其道,以各种版本和故事,在不同的人身上上演,不断出现的“反转”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这或许也是经典作品永恒魅力的体现之一:即便作者没有身处这个时空,也能穿透百年,看透人性永恒的卑劣和无奈。
二、冤枉你的人,到底在想什么?一个人之所以会冤枉别人,首先是源自于自卑。
对这些人来说,始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的,同时他们的眼界也比较低,也没有看过真正好的人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所以,对这样的人来说,见到一个性格、人格各方面魅力超过自己的人,首先产生的不一定是欣赏,而是一种质疑。
为什么他会这么好?是不是他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不知道?
所以,他们会认为一些美好的人跟别人在一起是图谋不轨,是隐藏了一些目的。实质上,并不一定是别人真的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他们太过自卑了,觉得自己不配,当然他们理所当然地推理成这些是“阴谋”。
比如,有些人就不相信有些人会善良地收养孩子,认为这样的人肯定是买来的孩子,只是希望能够照顾自己。
又比如,有的人不相信有人能够苦苦地坚守自己被冤枉的丈夫,就认为她这么做是为了拿一笔赔偿金。
这些想法是不是揭露了他们所指责的当事人的真实想法不得而知,但肯定暴露了自己内心的自卑:不会有人为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不值得的。
所以,也不会有人值得。
在《浮生梦》的故事里,这一点其实很明显。故事两个追求瑞秋的人,一个是堂哥,一个是菲利普,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个人的才华,财富很多但都是继承祖先,从小就呆在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大的见识,个人品味就更差了,即便有钱,但也不知道怎么花。这和追求好品位生活,有自己思想的瑞秋相比,简直是不同世界的人。
其次,他们虽然自卑,但是占有欲还是很强。
就是遇到好的东西怎么办?他们渴望占有这些东西。这一点在菲利普身上很典型,他遇到瑞秋这样的女性半步也移动不了,就想用各种办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很多弹幕里的网友一语中的:这个根本就不是爱情,就是赤裸裸的占有欲罢了。
当我们去分析这种占有欲的时候就能发现,对这种自卑的人来说,通过这种形式的占有,来填充自己内心自卑缺失的部分。
因此,这种方式是非常畸形,有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因为这完全缺乏对独立人格的尊重,也就是别人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情感,可以有自己的行动。
就像瑞秋,她对菲利普并非恶感,两个人弄不好也是有可能相处下去的,但是她不喜欢菲利普的做法,她希望掌控自己的命运,包括她不愿意去接受这些财产,并不见得是欲擒故纵,而是她确实不喜欢被绑定住的关系。
但是,对这些喜欢冤枉别人的人来说,这种渴望独立、尊重彼此人格成熟的做法是完全没有办法想象的,不仅理解不了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同时也会觉得这种做法带有很强烈的反抗和挣脱,甚至代表对自己的厌恶。
因此,不冤枉你,冤枉谁!
第三是投射。这也是弗洛伊德发现的一种心理机制,也就是一个人把自己身上难以接受的东西投射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认为是这个人所拥有的,借此减轻自己不适的体验。
在《浮生梦》中,表面看是瑞秋要灭了菲利普两兄弟,实际上是菲利普两兄弟要灭了瑞秋。他们两个把对瑞秋的敌意,投射成瑞秋对他们有敌意。
对堂哥来说,明明是自己生病、快不行了,他觉得其实是瑞秋在捣鬼,所以在遗嘱中专门嘱咐,不想让她继承这些财产。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心生妒忌,认为这一切都有了“证据”。
我们当然知道,这些其实都是子虚乌有的猜测,那个跟他在一起的男人,其实是喜欢男人的。但是,当我们回顾这一切的时候会发现,这种悲剧也很难避免,因为他早就把种种敌意投射在瑞秋身上了,无论瑞秋怎么想、怎么做,都会让他借此机会把自己的行为给合理化。
菲利普更是如此。
他眼中的瑞秋,几度发生翻转。一开始是个恶毒的女人,这本身也是他投射的一部分,因为他和堂哥关系很好,他认为是瑞秋的到来破坏了这一切,于是他把这种破坏投射到他们的身上。
到后来,瑞秋一改形象,其实是菲利普对其进行了大量的理想化。当然,瑞秋本人也有魅力,但更多是菲利普的自我美化。不过,这种理想化是很容易破灭的,这是现代社会之所以很多反转很容易发生的原因。
实际上,本来就不是这样,是你把别人想象成某种样子,后来当你发现不是那样的时候,实际上是你看得更加准确了。但是到你的嘴里,就变成别人“塌房”。
当然,不幸也就发生了。
总的来说,就像这本书所说的,瑞秋是个优秀的人,而这样的人,往往就会承受别人投射出各种各样的幻想,这可能是优秀的人可能不得不面对的悲剧。
三、优秀本身是一种罪:你该如何脱罪读到这里,很多人肯定会触目惊心。特别是那些优秀的人。
是不是要做一个平庸的人才好?否则很有可能会遭遇这种优秀带来的一种原罪,也就是明明其实你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最后你却要承担很大的责任,甚至像瑞秋这样被别人推入悬崖。
就目前互联网时代呈现的信息来说,这确实是值得警惕的。很多社会事件之所以翻转,背后都有这样的色彩。有些人遭遇一些苦难,虽然被“洗白”了——更精准的词叫“平反”,但更多的人连“平反”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拖入悬崖了。
这是因为这背后有强大的心理机制,这些侮辱别人冤枉别人的人,实际上自己也处在无意识的状态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还以为自己在做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对于优秀的人来说,怎样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可能是要提上议事日程的一件事。
从瑞秋的一些所作所为上,或许我们可以得到一些反思:
首先是要学会自保,也就是该躲的时候一定要躲。
一个优秀的人是很难回避身边有一些比较平庸的人,他对你的投射他也控制不了。
他们没有办法得到你,他就会毁掉你,这是很现实的一个局面。
对你而言,真正要做的事是避免自己从一开始就陷入这样的陷阱,对于瑞秋来说,她应该去结实眼界更高、跟自己处在同一水平线的人,而不是陷入到菲利普他们兄弟俩的身边,因为这两个人实在太平庸了,他们所拥有的只有金钱。
当然,如果你自己也被这些东西所迷,你可能也要为之付出一定的代价——或许,就这个角度看,瑞秋也不是完全无辜。
其次,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行为,尽量让自己身处在阳光之下。
瑞秋之所以被别人怀疑,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她对财产处置过于隐秘。
实际上菲利普给她的这些财产,她自己都没有拿,都还回去了,并且也讲清楚,这些东西到时候都还是给菲利普的。然而,这一点直到菲利普对她已经完全丧失了信任,要对她下毒手之后才知道,可以说,已经为时晚矣。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也会觉得让别人猜忌就猜忌,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自己亲近的朋友知道就行。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你做的事情,要尽量摊在阳光之下。这样的话,即便别人会继续猜忌,可能就不至于会形成这么大的抵抗力量,因为会有很多人为你说话的。
总而言之,在这个时代,敌意喝猜忌是不能小事的,更不能云淡风轻。要及时地进行澄清和回应,要摊在阳光底下,当然某种程度来说这是有点辱没人格的,也不太尊重个人隐私,但这种方式至少能够保全你自己。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呢?
第三,是接受这种无奈。
毁我谤我,其惟春秋。在历史书上,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伴随着这种冤枉而生。
《苏东坡传》的作者林语堂就说,如苏东坡这样是大人物,但是左右大人物人生的,却是一群卑鄙的小人物。
这是人类历史无数次重复发生的历史。
我看《浮生梦》的时候,也会感觉瑞秋实际上是一个迷人,而且具有独立女性色彩的时代先锋人物:
懂得生活,也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不想依附于别人而生活,这样的人在那个时代也好,在这个时代也罢,都是光鲜夺目对人群。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能会形成忌惮。因此,你需要了解这一点,并为此做好一定准备。当然,当你有准备的时候,你可能就不会随便跑到别人给你设下的“悬崖”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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