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京都四季皆美，秋季的色彩尤为绚丽,还诞生了一个专用名词：“红叶狩”，意思像猎人那样用敏锐眼睛，在山野里发现奇异目标，捕捉缤纷秋色。日本气象厅发布红叶预报也以“红叶前线”为名。
三十年前的平成元年深秋，我告别京都前，特地去了泉涌寺和东福寺。这片叫做“今熊野”小山地，树木葱茏，秋色渐浓。泉涌寺里有一尊杨贵妃的塑像，雍容华贵，供奉在观音堂里。相传唐玄宗宠爱的美人杨玉环，在马嵬坡事变中并没有赐死，而是东渡扶桑国隐居，凝望红叶寄托相思。临近的东福寺是京都观枫名胜，从卧云廊桥上眺望，洗玉涧叠彩红叶，掩映着梦幻般的通天桥，悠然产生此景只应天上有的感受。
今熊野观音寺
三十年后枫叶燃烧的时季，我重返京都，寻找旧时记忆。京都，模仿中国长安洛阳建城，古称洛京，三面环山，红叶大多在靠山的寺院里。我按计划分洛西、洛北、洛东、洛南四个方向，进行“红叶狩”之旅。
第一个方向：洛西
从京都站出发，乘JR巴士到高雄，一条蜿蜒流畅的清泷川，依山临水有三座寺院。最上端的高山寺是世界文化遗产，境内石水院开放，我觉得透过柱子看红叶山林，特别有美感。这里是日本动画的发源地，保留着原始“鸟兽人物戏图绘卷”，原图上的猴子、青蛙、兔子都是拟人化主角，活泼可爱。通往金堂的道路因为台风吹倒树木而封闭，但我跋涉到了人烟罕至的金堂。
高山寺石水院
穿过日本最古老的茶园，沿着清泷川走，就可到红叶点缀的西明寺。再往前走，路过一个号称京都最美的红叶茶亭，亭顶和地面铺满红叶，茶客面对红叶谷，会被彩色世界陶醉。神护寺的红叶丰富多彩，此时飘来一阵太阳雨，雨丝、红叶、彩虹，相映成趣。雨停了，有人往山谷里扔一个个陶土素烧盆，据说能去除厄运。
西明寺
红叶茶亭
神户寺
岚山层林尽染，渡月桥游人如织。天龙寺是世界文化遗产，曹娥池畔红叶借山景，姹紫嫣红，别有秋意。这次，我避开人群，沿着桂川物集女街道，走到偏僻的铃虫寺，这里供养秋天鸣叫的铃虫，红叶也迷人。再往深奥地走，又是一处世界文化遗产苔寺，森林、苔藓、红叶，蔚为壮观。
岚山
天龙寺
苔寺
第二个方向：洛北
我一大早乘电车到八濑站，一出站，发现很多人飞快往前跑。原来，他们都跑向春秋两季短暂开放的琉璃光院，排队预约买票。那里红叶灿烂，倒影如画，堪称奇景。我却去了缆车站，乘第一班缆车上比叡山，两边的红叶擦车窗而过。山上的延历寺是世界文化遗产，散布很广，分为横川、东塔、西塔三个区域。山顶可以眺望日本最大的淡水湖琵琶湖。
乘叡山电车，有个分叉点。西北方向，市院站与二之濑站之间有红叶隧道。再往前走，就是贵船神社和鞍马寺。东北方向，到八濑站可走红叶小径。折回来，到一乘寺站，能浏览诗仙堂、圆光寺、曼殊院等秋景。洛北的世界文化遗产上贺茂神社，斜阳下红叶格外亮丽。
红叶
大原，洛北一个神秘的地方，有头顶柴火的大原女。三千院是一处古刹名胜，逆光下的金黄色树枝像燃烧的火焰，落下的红叶铺成红地毯。往生极乐院前有一片杉树，青苔、红叶穿透其间，犹如天然油画。寂光院是日本文学名著《平家物语》的发生地，寺中有一个流水池，五彩的锦鲤鱼游逸自如，水面上漂移着红叶，鱼和红叶都在移动，这是别开生面的红叶观赏法。
第三个方向：洛东
东山山麓是我最熟悉的地区，我当年就居住在东山区七条，毗邻的智积院珍藏国宝《枫图》，院内红叶相当旺盛。攀上茶碗坂，就是世界文化遗产清水寺，红叶衬托悬空木制舞台，山谷里枫叶如彩色波澜。顺着三年坂、二年坂走，沿途有许多胜景。圆山公园是我经常的歇息地，从北门出去，这一段路叫“恋街道”，知恩院和青莲院就在面前。
智积院
清水寺
蹴上铁道的红叶也有名，这里是春天看樱花、秋天赏红叶的胜地。京都不少地方四季可看不同景色。南禅寺红砖垒砌的疏水渠道“水路阁”，当枫叶红了的时候，美妙如画。永观堂，有“红叶永观堂”之称，还开设夜间赏枫专场，灯光映照红叶，流光溢彩。再往前走就是哲学之道，一条小溪潺潺而流，两边的红叶夹道迎候。一头是若王子神社，另一头是世界文化遗产银阁寺。沿着疏水往山那一边走，我还发现了一处观枫名胜，山科的毗沙山堂，红叶比朱红山门还要艳丽。
永观堂
毗沙山堂
京都斑斓之秋，称为锦秋，红、黄、紫、绿，多色彩相叠。秋天树叶转色的树种有槭树、银杏、山毛榉等，枫树只是槭树科目中一些品种的俗称。
京都观枫
第四个方向：洛南
宇治是京都南部一个美丽的地方，世界文化遗产平等院凤凰堂是人们想象中的极乐世界。《源氏物语》女作者紫式部在宇治生活过。宇治川畔有一座兴圣寺，寺前参道被枫树环抱，叫作“琴坂”。
兴圣寺琴坂
京阪电车途径八幡市，乘缆车上男山游览石清水八幡宫。下山后，沿着山脚走，先到高良神社，只见银杏树叶落地铺成一条金黄色道路，堪称一绝。再到无人值守的善法律寺，院落小，枫叶多，精巧炫丽，上榜京都红叶胜地。
善法律寺
京都城南，还有世界文化遗产醍醐寺等名胜。桃山古城高居山顶，俯瞰老街纵横，盛产清酒的木制老厂房飘出酒香，运河里有十石船和三十石船的码头。原来，十石船和三十石船是古代船的承载量。在枫树下，喝抹茶，吃几个枫叶状的京果子，是京都人秋天的风雅。
我从东福寺来，我往东福寺走，三十年一个轮回。我在卧云廊桥上，对着洗玉涧和通天桥，再拍了一张同景位的红叶照片，感慨流水年华，时过境未迁，红叶情依旧。
东福寺通天桥
（本文编辑：许云倩。本文内文照片由作者提供）
栏目主编：顾泳 文字编辑：顾泳 题图来源：新华社（资料图）
题图：日本京都岚山进入红叶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