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战英雄被关押16年,决定必须为荣誉而战,一定要活下来

海战英雄被关押16年,决定必须为荣誉而战,一定要活下来

首页角色扮演奋战海战更新时间:2024-04-27

【接上篇163期】

海战英雄张逸民回忆录164

注:发文有删节,“101”系四野林总在战争时期的代号

【作为从那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中走过来的人,我们有必要为后人留下真实的历史,那段给民族、文化和人性带来深重灾难的历史需要反思和让后人铭记。这是我们这代人的历史责任——张逸民】

平心而论,自从我被隔离审查后,多次陷入生与死的抉择关口。但每当生与死的关头我都信心百倍地选择了生,为什么?因为只有生才会有洗刷掉被他们泼了一身脏水的希望。只有选择生,我才会有至少为我的亲密战友和我的家族争来一份人生清白的机会。当组织宣布对我实施隔离审查的那一刻,当后来被搜身的那一刻,我正处在生死边缘上。要选择生,你必须先接受这人生的奇耻大辱,这受辱成了运动中强加于人的必然,这是强权压给我的横祸。我只是个军一级的小人物,“101事件”发生后,全军军级以上的受迫害干部就有多达800余位。他们中有多少受害者,不论是资历、战功和对这个国家和军队的贡献,都远比我大得多,他们同样也在被迫接受这样的耻辱,我为什么不能?我应该考虑的是我自己的现实,在这次内斗中我只能保证自己是纯洁的、清白无辜的,我又是真心实意为组织而战的,有这些足够了。这些该是我最宝贵的了。

【张逸民1958年“金门海战”后刊登在《解放军画报》上的英雄事迹专题七幅照片之三】

我既然决定活下来,就要活得生龙活虎般地像个英雄。目前,摆在我面前的最大任务是必须生存下去,为生存而战斗。“清办”和他们的主子最希望看到的是我早点死去。若是就这样真的死去,他们会以酒庆祝的。但是,我就是不死,而且要活得更长久,反要看他们这群痞子的灭亡!那不是个人意志所能决定的,这是因果报应,这是历史的必然归宿。

回忆录写到此,我真的很开心。我今年已经八十六岁啦(注:2015年),早已进入高寿的行列,无病无灾而且身体还硬朗得很。我的搭档李静虽然2011年走了,可那也是93岁高寿无疾而终的。老天最终是公平的,不仅赐我们以高寿,而且让我们都亲眼看到了正义和当年那些施暴者的报应。我从不迷信,但却明白了人世间确实存在着因果呼应的天意。

我的生命从小生以来就十分顽强。刚出生没多久赶上战乱,母亲得过一场大病,父亲将我送到乡下寄养。我是靠每天吃面糊活过来的。五岁时,我又被土匪绑票,后来是靠自己的智慧逃回家的。到了军队,在近20年的南征北战中,更是刀枪血雨历经了无数次的大难不死。不过被隔离审查的这十六年,虽说没被整死但也是被他们剥掉多少层皮啊!这些事也只有自己晓得有多危险、有多危急!

在“清办”和专案组反复无人性的残酷折磨下,我患上了严重的神经官能症。所谓神经官能症,首先得有让你长期受刺激的刺激源。我的刺激源是什么?是专案组一群人马,汽车来到汽车去,一进门就喊叫:“张逸民,我们来了!今天要你去舟山,哪里哪里开批斗会……”概括起来,这刺激源就是:吉普车的马达声、这群人的走路踩地声、喊我名字声及被他们押送去批斗。这几乎是千篇一律大同小异,在我遭受的近百次批斗中,每次皆是如此,长此以往脑子里有了定格。发生神经官能症时,脑子里一听到北京吉普的马达声,心就“咯噔”一下,心脏马上不行了,心跳数会急剧增加,很快就跳到160—180次/分。

我第一次去医院看病时询问医生这是什么病症?医生答:“这是神经官能症,无可救药。你只有等着隔离审查完了,没有了刺激源就自然会好的。”我又问医生道:“此病会有什么结果?”答:“有二种结果:一旦有重大事件发生并严重干扰了你,有可能心脏爆裂而亡,连抢救都来不及。另一个结果,就是你自己解决与世无争,干什么都别认真。努力做到即随遇而安或许能保住你这条命。如果你能做到不受干扰,那就是天大的奇迹了。”

大约是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妻子被迫害致死后,两个年幼的孩子无人照料,我住在定海照顾两个在家读书的儿子,但这个病仍时常犯。我住进413医院后,问医生有何办法治疗我的病。医生答:“以后专案组接触少了,慢慢你就会好的。”果然,从我1987年离休后,不再接触“清办”人员和专案组人员了,病也就痊愈了。我的病痊愈之后,身体又重新健壮了起来。

我一生都是如此,每当心里有了谜团时,总是想尽办法把它解开。什么谜团?我被隔离审查后,老领导、专案组为什么那么恨我?整我时下手为什么那么狠?我真的有那么坏?还是真的招惹到他们什么了?一句话:他们的“恨”是从何来的?

【张逸民历时11年,亲笔撰写了77万字的回忆录,为海军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财富(摄于2015年手稿完成时)】

这个凝结在心中的深深疑问,慢慢地找到了答案,慢慢地悟道出了这“恨”的根源了。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同志间爱与恨的指挥棒,亦皆与“利益”有关。我想那些如此残酷对我进行迫害的人,对我的“恨”无非源自这么几条缘由吧——--

首先,在一个伟大理想召唤下汇聚在一个组织里的人,其实大家对理想的认知和人性间差别是非常巨大的。有的人对理想的认知是为了追求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也就是被参加革命时“打土豪,分田地”这样非常现实利己的口号所吸引而来的。而有的人对理想的认知则是源自一种崇高的信仰或者后来接受了崇高的理想,那就是努力让大部分人过上更好的日子,也就是努力让信仰的洪福普照芸芸众生。这也就如革命先贤彭湃这类虽出生于富家却有坚定信仰的人一般。

在为理想努力的过程中,这两类人的思想和行为是完全不同的。前一部分的人是努力让自己吃到更多的奶酪,而后一部分人,则在努力想办法让更多的人吃上奶酪。于是乎,关注自己奶酪的人对动自己奶酪的人的“日久生仇”也就自然而成了。他们希望的“同志”,是相互间能够往自己碗里夹奶酪的人,是那种彼此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者。他们最憎恨的是“清白”的人,和“清白”的人在一起,他们吃奶酪时也会提心吊胆的。

我们的队伍里,既有许许多多气壮山河的盖世英雄,也有许许多多出来混饭吃的人。这其中的很多人都是一个很复杂的混合物,既不能简单地用“好”或“坏”来评判,也不能笼统地用“对”和“错”来标定。在这个队伍的行列里,我始终是一个执着的信仰追求者、是一个注入了“铁军”精神的战士。是战士就必须保持军人的血性,而保持血性的根本就是要知道为谁而战。一个国之长城的军人必须是清心寡欲保持血性,必须远离对财富的渴望。一旦财富缠身,那是绝无半点可能成为护国的长城的,那财富的累赘必将是溃坝的蚁穴。我最厌恶的人就是身为国家的军人却对财富充满渴望。我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白人”,我所忠于和追求的只是自己发自肺腑的对理想的信仰。我不会拿理想和原则做交易,更不会与想奶酪的人同流合污。于是乎,我自然就成为这个队伍中一些人的“异己者”。

还有就是,我们的历史其实也是个不断与自己人斗争的历史。这种斗争的历史真是一浪高过一浪,一波甚于一波。面对这种无休止的“斗争”,同志们都学会了自保和“重生”。这种自保就是当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时候,要及时站队,要学会及时划清界限。站队站得越早,界线划得越清,下手下得越狠你得益的可能就越大。这种变换中的变态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经过多年优败劣胜的逆向淘汰后,刚正耿介者寥寥无几,寡廉鲜耻之徒洋洋大观。

1970年舟山基地在全海军率先建成的大型坑道船坞(海军4806工厂坑道船坞)

再一个缘由,我想就是与我在海军的骄人战绩被树为标兵和一直来组织的重点培养提拔使用不无关系。

在我的军旅生涯中,经过陆军“铁军”的锤炼和血与火的战争考验,来海军之前我已是一名将“铁军”精神融入血液里的钢铁战士了。在海战这个新战场上,陆军“铁军”的精神与海军送炸药包的敢死勇士已经有机地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我战胜敌人的根本缘由。我的“单艇独雷”、200米极限发射鱼雷正是这种精神最血性的体现。“单艇独雷”精神正是陆军“铁军”精神在海军中的延续和发扬。二次“金门海战”更是作为海战指挥员的我将“单艇独雷”的敢死精神在更大的平台上发扬光大的结果。而到了“崇武以东海战”之时,我不仅继续保持了“单艇独雷”的战斗牺牲精神,更是作为指挥员在不怕牺牲精神之上具备了海战制胜的判断和指挥才能。

我的在海战中的这种不断进步和认知的不断提升,既是自己超常付出和不懈努力的结果,当然更是各级组织精心培育和悉心指点的必然。我的每一次提拔可以说都是一次次组织超越常规的使用,并且都是在我取得新成就后不断给我加压担子的结果。特别是每一次海战后,各类荣誉和赞誉纷至沓来。其实,这些荣誉和进步,更多的是体现组织对我的认可和更大的期望。可以非常自豪地说,直到下台前的最后一刻为止,我没有辜负组织的期望,而是以一种超常付出所取得的更好的战绩和工作成绩回报了组织。不论在哪一级的岗位上,我的付出都是最多的,我的工作热情也是最高的,我的使命感和奉献精神同样是被树为楷模而当之无愧的。

我长期以来都与各级领导刻意保持距离,从不建立私人情谊。因为,在我的心中我永远只姓“共”。我满脑子里想的事就是怎样不辜负组织的期望、怎样谋求打胜仗、怎样带出一支海军的“铁军”、怎样保持自己身上那种“铁军”军人的血性。如果头脑中有星点自私的杂念出现,那我用不着再如此忘我拼命向前进了。在海军我远比其他人有更多的资本和荣誉,只要凭借已有的战功躺在现有的功劳簿上,稳稳当当当个太平官,同样会是仕途无限。当然,那对我来说就意味着“单艇独雷”的战斗牺牲精神的终结和“铁军”军人的血性的丧失。

我们队伍中林林总总的各类人,长期受组织的教育,应该说大部分都是忠诚的,也都可以称得上是坚定的。但这并不能说一些人的心中没有阴暗的一面。尤其是当风暴来临时,人性中丑恶的一面往往可以说是大爆发。在我不断取得战绩和进步的时候,在鲜花、掌声和赞誉声日增之外,嫉妒、记恨和盼望你出事之心也在不断成长。我很清楚,要是不因自己始终坚持“慎独”修养和几近苛刻的严以律己的一贯作风,工作和生活中没有任何污点可被人利用,用不到等到“四野101”出事,我早已被这种看不见的另一只手的阴暗势力给废了了。

“四野101”出事后,在我的近百次批斗中,批斗者口中的那些陷害、栽赃信口雌黄之词正是那种阴暗心态的大爆发。古代那种“指鹿为马”、“黑白颠倒”,并不是因为当事者的愚昧或糊涂,而是人内心那种极其阴暗面在助纣为虐黑暗时期的大爆发。是啊,军中尤其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地方,你的突出战绩、你的超常提拔会让多少人心中不快啊。这也为我在“四野101”出事后成为重点攻击和陷害对象埋下了伏笔,只有看到你在斗争中身败名裂,这才是这些人最感到身心愉悦的了。但让我感到无比欣慰的是,我经受住了最严酷的迫害和审查,历史归来无论当年在我身上扑上多少污水,最终没有一条能站立到最后的,留给历史的只能是他们的无耻和卑鄙。

最后一条就是我性格的缘由了。在我的一生中在离开陆军踏入海军之门之时,陆军时的师政委给我的临别赠言“无论你走到哪里,记住你都信‘共’!”成为了我一生的追求。正是在这一思想的支配下,培养成了我严于律己、公而无私的境界。我无论在哪个岗位上都称得上是“标兵”。我的性格中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秉性使很多人感到不适。是啊,队伍里确实存在着“清者”和“浊者”之分。我这种信仰和性格使然的最后结局既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悲哀。但无论如何,在这个队伍里确实是有过许许多多这样的无私信仰者,而我就是其中之一,这也是我可以告慰历史和自豪的记忆之一。

我不知道,这对一个追求崇高理想的组织是可喜可贺呢,还是该伤心悲哀。但我看到的是,每当城头变换大王旗后,总有一批人会更加彻底地放弃理想、放弃初心,成为追逐自己利益的先行者。当更多的这样人的“理想”和利益一致的时候,所有的过去只是一个招牌,权力的“利益集团”也就自然而成了。

1972年7月间,正是汗流浃背的季节,我偶然发现自己的嘴说话很不正常。一句话一次说不完整,而且说话时感觉气短,舌头咬字咬不清楚,舌头变僵硬了,似一种中风了的状态。这就是经过半年多单独关押且没有任何人可交谈,人的语言功能明显退化了。此刻,我知道这就是关押造成的恶果。考虑再三,我觉得必须重视,一要向见舰队报告,二要立即加强体育锻炼活动,使这一退化现象至少不能再进一步扩大。

当天我就将信报上去了。一周后,舰队同意允许我们这些被关押人员每天到户外活动三小时。大概是从七月底开始,我们终于每天可以出门放风了。第一次走出被关押的住房,我由看守押着,沿着舰队后山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快步,走得全身出汗,而警卫人员则被拖着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叫喊“慢点”。非常巧,第一天出门时就遇上了同被关押的东航副政委路先。他也准备出来放风,看见我他特别向我伸出大拇指:“张政委,你是这个。”我明白,我的这封信不仅我受益,我们一块儿关押者都受益了,我心里有多敞亮啊!

这是被关押半年多后,头一次可以离开囚室放风见见太阳啊。站在山头上心里又呼喊自由了!那时候没想到最终要被组织关押十六年。此刻自我感觉像神仙,我多需要自由啊!我干了一辈子革命,真是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从军几十年来一直奋战在陆战和海战的疆场以解放和保卫人民为己任,绝不曾想有一天自己会无端失去了自由,而且还是十六年。

这次接触大自然我感触颇多,我第一次因有了放风的“自由”而感慨流泪。我之所有掉泪,因为这不是自己不争气而走进了“牢房”,而是因为在错误指导下的内斗太狠毒、太无情而流泪。我们都姓“共”,真是相煎何太急了啊?

说句难听的话,今天来爬山,并且站在舰队这群山之中的最高点,经过这大半年的批斗,我头上的光环全剥掉了,一切正面的东西今天全成反面的了。这是对自己追求的信仰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啊。

上图为张逸民与当年一同参战的老战友在一起(2012年)

【未完待续 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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