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的礼物(1)
杨康当时把头仰起,下巴光滑,一扭头,略显僵硬,转身回去了,拒绝见他。父亲杨时庆等了两年,他都没来,甚至没有一封信。后来一次在大街上碰到儿子,听说他快要结婚了,在西安路口一家火锅店打工。街对门有家卖音像的小店,杨时庆站在门口整个上午朝对面看,希望等儿子杨康从火锅店走出来。他先后去过五次,每次站四个小时,却只有一次等到他出来。
杨康他爸找到我住那条街,告诉我说,那时他就这样傻傻地看儿子一眼,但是他没有勇气走过街对面去。后来那儿拆迁了。
我也在离开苹果园七年之后,1994年冬天结了一次婚,维持婚姻关系十分短暂,一年半时间离了。杨康背着把战国红玛瑙石颜色的吉他,骑桔红色小忍者地平线V6,这是他最标配造型。吉他的牌子我忘了。
他把摩托车留在我俩住的地方。去他老家的长途班车颠簸得厉害,实在不好弹奏,在听音乐。杨康告诉我是西城男孩的歌,他耳朵里塞着个白色耳塞。随便我自问自答,杨康不轻易吱声。我寻思,原来他经常去外省一些城市站马路边弹奏卖唱啊。
“田森,你有了新的找宝搭档?”他问。
我手上正拿本厚书,是最新出版的《找宝指南》,作者署名秦风,就是马关镇冷饮店那个老板,我们那条街最著名养猫人。
他事实上还可以写本养猫方面的,或对青春期森林、城堡诸多疑问。我从不觉得秦风会靠写书发财。我坚信冷饮店不是木鞋舞咖啡馆,从那里出发的人并非为了能够找到铁厂旅社,去土匪窝当卧底,对喝魔饮那些年轻人我不了解,也不愿意强人所难,把他们当成找宝搭档。总之不合适,魔法师的学徒韦成君留给我的教训可以说相当深刻,我如何判断他当着我面仰脖子喝下半瓶桔子汽水的同时,事先没有喝过魔饮,突击队,或含酒精饮料。大学生去不去木鞋舞咖啡馆压根就没有人知道。喝桔子汽水出发的亳无疑问是单纯找宝人,也是我需要的搭档。我和杨康去他老家。
我第一次去岩翁。杨康抬起头来恨了我两眼,也许怀疑我本意是打算监视他。因为有段时间他经常从我这里拿钱,数额远超过去马关镇冷饮店喝桔子汽水。我并不怀疑他会乱约找宝搭档,他已经忘了去当兵的男孩,不再提起要从铁厂旅社找到易拉罐埋尸地挖他骨头。我后来才明白,是把他俩孩提时代干那些荒唐事,*死的猫,埋在青春期森林。他带猫的骨头回家乡。
杨康接过装有猫骨头的皮袋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箱,这种涂成粉红色垃圾箱在古老城堡比比皆是。就摆放在行道树旁边。我俩从来都没有过贤者时间,不需要怕他。
“太不靠谱,离婚也是大喜的事情嘛。”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对我解释啥意思。当流浪歌手有那么吸引人。”
“魔法师的学徒功夫了得,有机会还可再试试。如果让我选择喜欢的人,肯定不在意他喝不喝魔饮。但是韦成君真不行。”
我叽里咕噜骂了他两个字:“流氓。”
(流氓。流氓。流氓。)学一只鸟叫。
“我不是乌鸦!”我冲杨康大声抗议。
他说:“我当然流氓。田森,为何不去找人告我呀。养猫人秦风说不定会受理。”
“告诉你,杨康,我跟韦成君的关系早一刀两断。你压根不知道他揍我有多狠。”
“你牙齿掉了几颗?”杨康问。
“没掉。”我说,“你别老纠缠不清!”
“那当然,药鬼养的猫味道不错。”
杨康差不多每天唠叨,劝我离开大学生。
“有没有在城堡开店卖二手车的朋友?”
“找这样的朋友干啥。你想做车生意。”
“打算卖了小忍者,另找个相好的。”
“你还真的死心塌地变成了一个流氓。”
“别把绝望留给我……”他唱道。
我们当初认识的时候,也是杨康最落魄那段日子。他怀念当兵去了的男孩,成天把自己打扮得邋里邋遢,牛仔裤有五个洞,弹吉他音也不准,唱歌声音嘶哑。我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他这样忠诚的找宝搭档了,我又是刚从卯昌兵因爱情受挫开枪自*阴影中走出来。后来苹果园出了命案,我们街上的守果园人被抓捕,我自告奋勇成为苹果园新的保安,就从十字路口把杨康带回石屋。他在一星期后取代卯昌兵,成为我生命中重要的找宝搭档。那时候他告诉我,自己就是流氓,还是骗子,只是从来不想当任何人的备胎。更不沾白粉。
我还误以为那是他出现了贤者时间,对穆宕杰迁怒,恨得咬牙切齿。结果并不是。
“田森,你上当了。被我那只猫骗了。”
“喝桔子汽水也犯困,你烟瘾太大。”
“我最恨的人就是瘾君子。”杨康说。
我问:“难道你对易拉罐爱得不够?”
我第一次听说了从木鞋舞咖啡馆喝完一杯淡绿色带伏特加游泳池去青春期森林*死猫向土匪头子交投名状的易拉罐,他是杨康的启蒙老师。受害者理所当然可以向派出所报案,也可以向法院起诉要求赔偿。
“你甚至可以编造情节,告强奸了你。”
“别以为我不敢。告诉你,不要缠着我不放。否则后果自负,我也许会打官司。”
“记得去年冬天你在咖啡馆当驻唱,也这样说,哭起来,那天晚上客人疯狂了。”
“老板有权利把我扫地出门。”杨康说。
“弹吉他累了就睡觉,关心土匪干啥。”
“我才不管他家有多硬的后台,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玩弄。我就是歌手不是牛郎。”
“那请你的老爸来作个保证啊!”我说。
“田森,我为啥非得要跟富二代比?”
“如果每次你都使他们心满意足,那么,咖啡厅老板也将一如既往捧红你。有可能随时随地满足你经济上的需求,把所有荷包塞得胀鼓起。杨康,你凭啥告他呢?”
他和我完全一样只有荷尔蒙溢出体外。
“就因为我只玩找宝游戏,对养猫着迷,只喝桔子汽水。不愿意陪喝醉饮*手。”
“其实我在苹果园每天听到猫哭。”
“白粉确实沾不得。瘾君子六亲不认。”
“你什么时候发现韦成君吸食的?”
他说:“跟土匪头子搅一块儿没有好人。我的前任找宝搭档就是这样被毁掉的。”
就因为我没有如约去铁厂旅社见魔法师,在青春期森林中迷了路。就因为我跟找宝搭档杨康趁短尾猫打盹顺利进了城堡的大门,穿过大峡谷,找到魔宫,就遭到神秘人物追*,去岩英火车站见不到穆宕杰。
“桔子汽水肯定不如酒精饮料刺激。”
“找宝游戏没有绝对真理,但婚姻有。”
“这年头,养猫比不上养条恶狗。”
“味道很值得回味吧?跟瘾君子找宝。”
“胡说八道!”我冲杨康涨红了脸颊。
“你脸红齐脖颈了。”找宝搭档说。
结果,韦成君再次让土匪头子抓起来了。吹单簧管乐手,也就是我们那条街大学生的师弟跑到苹果园来通知我。我赶紧去,瞧见铁厂旅社的小土匪用绳子把他手和腿绑起来人吊在铁窗条上,并且,四根布绳拉直,拴在审训室四个角的铁环上,头顶的灯泡多如繁星。有盏探照灯像小太阳。
“我差点以为你在讲马戏团的表演者。”
“或者说,他们只不过是行为艺术家。”
“最近牙齿痛,不然,我就去城堡门口给声势浩大假面舞会伴奏,把魔法师的学徒在铁厂旅社奇特经历编成首歌来唱。戴着木壳面具的猫比较专业,有分柝能力。”
我说:“好坏并不是我们眼睛看到的。”
“真贱!”杨康,“你替瘾君子狡辩。”
后来在马戏团的魔法师带着他众多学徒攻克铁厂旅社卡门时,韦成君作为内应被驻守碉堡的土匪开枪射中,和猫一起安葬。
“是不是证实了我的判断。”我看杨康。
他突起相当高的喉节轻轻上下滑动,并伸出粉红色舌尖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唇不厚不薄,看上去没有韦成君嘴唇那样饱满。我明白,他以为易豪杰在打败土匪,抓住土匪头子战斗中会立首功,结果并不是。
“我只见尸体用鲜花围了一圈。”
“悬浮在空气中的绝对是你的幻境。”
土匪的审训室光线五彩斑斓,他遭到精神病院医生电击。我看不见韦成君那张帅气的脸。让我想起了他揍我时怒气冲天。我俩都还年轻,他那天满多少岁生日事过境迁我忘了。杨康嘲笑我是选择性失忆,另外嘲笑过我那个找宝搭档是谁我也忘了。
“灯下黑,他的英俊单纯被诡异代替。”
“笼罩着的说不定还有魔法师的阴谋。”
一个土匪又宽又大的脸,让人用西瓜刀砍掉半边,鼻子削不见了。埋时没找回来。
“来不及了。”我承认说,满脸困惑。
“他那只猫好像葬在桥头田边。”
“另外有个城堡游击队员是土匪从高处扔石块,砸他趴在地上,血流干了死的。”
“噢我想起来了,他葬在尼姑庵山脚。”
那地方距离沼泽地不远,有个暗河天窗。
“我好像看到许多小花鱼慢慢在聚集。”
白天,城堡被居心叵测的人点燃,半个城浓烟滚滚,火焰冲天。天黑后漫延到了地平线,火把天上的云和空气全部点燃,大片原始森林化为灰烬。我无数次梦回青春期森林走在大峡谷,只是找宝搭档不同。
“再一次,我被关进土匪头子的监狱。”
许多狱友在号子小天井,后来是在大操场上走动。来了辆囚车,直接开进大门洞。
“场面乱糟糟的。看看,你又后悔。”
“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就回岩翁。”
“你的老家。杨康,你开始想家了。”
“想我妈。”他说,“与我爸没关系。”
“是不是你也打算告秦风?”我问他。
“我没疯,压根儿不恨养猫人。”
“他们可以证明你是自己送上门去的。”
“我真糊涂啊!”杨康说,“田森你愿不愿意与我在老家养猫,我们相依为命。”
“你的境遇和我当初一模一样。”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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