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五,恰逢发工资的日子,临近下班时间,坐在我旁边的同事滑着椅子过来,撞了撞我的胳膊,问到:“大家等下下班打算一起去吃火锅,你也一起去吧?”
我尽量挤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以掩饰自己心底的窘迫:“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吧。”
同事像是已经预料到了我会拒绝,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又滑着椅子回去了。
下次吧,下次吧……这个下次我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却总没有实现的时候。
我在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头看着手机上那条工资到账的短信。上个月多加了几次班,所以工资多了一点,但是仍旧不敢把钱花在与同事AA的一顿火锅上。
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这双鞋我已经穿了两年了,鞋底在日复一日与地面的接触磨砂间早已被磨平,已经不防滑了,每次走路我都小心翼翼地怕会摔倒。
但是昨天地板上有水渍,我一不小心还是摔了一跤,现在小腿上还有些隐隐作痛。昨晚回家涂完药后还愁着要怎么样才能省出一双鞋来呢,所以我不敢轻易花掉每一分钱。
下班后其他同事们勾肩搭背地一起去吃火锅去了,我缓慢地收拾东西,故意落在最后面。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我提上自己每天带饭的便当盒,在最后锁门离开。
想了想,我还是拐到办公楼后面的小吃街,目标明确地走到角落里的一家价格最实惠的麻辣烫摊边,在嘈杂的陌生人间找了个位置坐下。
摊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背上还背着一个两岁的孩子,热情地招呼我给我递了一个套着塑料袋的碗过来。
我在蒸汽缭绕的空气里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仍旧觉得吃得不够满足。其实我也很想吃火锅,因为麻辣烫摊上没有我喜欢的新鲜虾滑。
可是没钱的那种窘迫,我不想展现在每天都面对的同事面前,因为吃苦只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就能撑过去了,但是如果把自己的艰难窘迫展现在别人面前,感觉就会像是承担了双倍一样没有办法真正抬头面对,而且除了同情或者可怜,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你背后的感受。
吃完后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回去刚刚好。
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半个多小时后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区。我在密密麻麻的电车中间找到了一个能够充电的空位停好,给自己的电车充上电。
这辆电车当初买的是二手的,在这三年里陪着我磕磕碰碰日晒雨淋地,已经破旧不已,小偷应该是看不上的。
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地锁上了防盗锁。要是连这辆小电驴也没有了,那我上班公交转地铁地,不仅要提早出门,还要每个月多花几百块的交通费。
看了看时间,刚好晚上八点钟,我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出门进了小区门口的那家超市。
这个超市每天晚上八点后当天的蔬菜水果都会打折或者特价处理,我能够用低于白天一大半的价格买到自己喜欢的蔬菜水果,觉得自己占到了便宜。
我推着购物车挤在跳完广场舞后的大爷大妈中间,他们总是能知道在哪里能够买到便宜的好东西,就连我挑菜的方法也是跟他们学的,所以每每看到有大爷大妈聚集的地方,我也会多留意。
肉类里,我其实最喜欢的是牛肉,但是每次看着上面的标价,我最终都会选择最便宜的鸡胸肉,安慰自己,减肥的人都吃这个,就当自己在减肥了。
路过水果区,售货员跟我已经很熟悉,告诉我今天的葡萄有些压伤了,问我要不要。
我看了眼,一整束的葡萄打包好装在透明盒子里,有一小半被压伤了,价格是原价的三折,我没有犹豫就买了两盒。拿回去把坏的摘掉,其他放冰箱里,还是能吃几天的。
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或者觉得丢人,因为自己什么样的情况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别人的好生活羡慕一下也就算了,自己的路还是得脚踏实地走。
以前在爸爸的庇护下,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会因为钱财要做这些精打细算的事情,但是现在坚持下来之后,我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矫情,很多事情只要是值得的,自己觉得是对的不委屈的,那别人什么看法什么眼光都不重要。
买够了三天的食材,我转到日用品区。
尽管上次买的洗发水洗完头发后头发会很粗糙干燥,但是我还是加水进去摇晃挤出泡沫用得干干净净的。
牙刷早已经超过三个月了,原本整齐粗糙的毛已经被我用得东倒西歪,挑了半天选了一支软毛的,因为上次贪便宜买的那支真的一点都不好用,一刷牙牙龈就流血,丢掉又觉得可惜,留着刷鞋了……
平常在办公室里跟同事们聊天的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那些不知道柴米油盐的人了,他们家里的条件应该很好,不用操心这样的琐事,不用为省钱想尽办法,他们不需要知道菜价是多少,他们可以任意支配自己的工资,他们会因为附近的外卖吃腻了就随意换地方住甚至是换工作,但是他们的一顿外卖,就是我一天的伙食费了。
我的工资,除了每个月固定的房租、水电费、话费,花的最多的就是在这家超市里了。
我的满足感来源于每张长长的购物小票上,那些不需要自己斤斤计较就在自己可控范围内的单价,和结账时满满的袋子里没超预算的足够支撑我蹩脚厨艺去发挥的食材。
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艰难,大学毕业那年,爸爸生了一场重病,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还欠了一大笔债。
后来病虽然好了,但是身体受过重创不能再工作,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是我和妈妈的工资。为了帮助家里还债,这样的日子我自己默默坚持了三年,从什么不会的小女孩变成如今这样勤俭持家,是我以前没有想到的。
回到自己的小窝,我把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
我住的是一个老小区,简单的单间配套干净整洁,还显得有些宽松,因为我的钱都花在刀刃上,并没有女孩喜欢的那些小玩偶小摆件。
不过我很幸运,房间的装修风格很好看我很喜欢,房东阿姨说是上一个房客经过她同意后装修的,我想,上一次住在这里的,应该是一个甜美的女孩。
像往常一样减掉我开支需要的费用,我在手机把钱转给家里,然后给妈妈打了视频过去,看到爸爸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好很多,我放心下来。
打开朋友圈,看到同事发的吃火锅的照片,我点了个赞退出来。
当初算着家里欠债的数额,觉得自己很难接受,现在经历过最初的忧心焦虑后再回头去看,真的觉得自己得到了很多,特别是看着身边别人的笑脸,我发现,我在笑的时候其实感觉自己比别人更开心,懂得珍惜更多的东西。
现在这样的日子我还得坚持很久,从来不对别人说是因为不需要帮助也不需要被理解。但是其实也并不觉得辛苦,生活嘛,总是要经受一些考验的,不是这些事情也会是其他的事情,不是这个时候也会是其他时候,只要还能坚持下来,就是现在进行时,继续往前就对了。
所以,我想对每个正在经历艰难的人说,生活不容易是真的,但是过得下去的你,就是真的赢家。加油,不是觉得你不够努力,而是觉得你不仅于此,以后肯定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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