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找到我时,我刚蜕了蛇尾变为女儿身(完结)

行一找到我时,我刚蜕了蛇尾变为女儿身(完结)

首页角色扮演鬼域迷失单职业更新时间:2024-05-09

行一找到我时,我刚蜕了蛇尾变为女儿身。

他恍惚了一瞬,默默背过身去脱下白衣僧袍,把我裹住后打横抱起。

我轻轻晃了晃搭在臂间的白嫩小腿,问他,「你可认出我是谁?」

行一笑了笑,「你在我房梁上盘了五百年。」

1

行一在一处妖气森森的山间破庙里安了家。

他背着行囊进来时,我就知道,这山里没有他迷不住的女妖,也没有能降住他的妖。

果不其然,当晚有只成精的狐妖化做美貌女子在庙里显了身形。

那妖娆的身段刚扭近行一面前,就被掷出的佛珠生生断了三根狐尾,只余一声哀鸣。

快而狠,不留一丝余地。

我在房梁上被吓得不清,一动不动地守着他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晚,我没忍住。

趁行一睡着时溜进了被褥里,隔着一臂的距离汲取暖意,一觉黑甜。

继而我睡了他整个冬天。

倒春寒这夜,我刚倒挂在房梁上,就听见耳熟地「嘶嘶」声,是我同类,也是将我赶出蛇群的死对头——慕灵。

她进来那一瞬,我是想保住她小命一条的。

奈何这蛇又发了花痴症,绿豆眼将我一瞪,我便决定为她点灯默哀。

又忍不住好奇,没化形的蛇蛇到底能和男人如何纠缠?

没有答案。

因为行一没有一丝偏颇,弹指间将慕灵分成了三段。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行一收回佛珠,低垂着眸子慢条斯理地戴回了手腕上,那股子慵懒危险又迷人。

我蛇尾紧勾房梁,看他仰头朝我露出一个平静的笑,眉心一抹红痕转瞬即逝,邪性横生。

再一看,行一已恢复古井无波的平和。

他轻拍床板,漫不经心道,「今夜不冷?」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一通操作将自己甩在了床铺上。

没有害怕,只有尴尬。

行一眉头一挑,我心跳快了一拍,属实是他的俊美有些不顾别人死活。

于是我更好奇了……

到底该如何纠缠?

行一眯了眯眼,突然展颜,看我的目光中掺杂了些别的意味。

我不理解,但我可以躺平。

前提是你别把我挂在屋檐下,还恶趣味地将我拧成了麻花。

软体动物的柔软你着实发挥到了极致。

2

夜里风大,还下起了雨。

我在屋檐下任冷冷的冰雨在身上狠狠地拍,拍出了冷血动物的风湿骨痛。

那一刻,我离死字只差六笔。

门开了,一声轻叹。

行一终于想起了出家人的慈悲为怀,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将我取下,缠在指间塞进了被褥里。

我气得不行,不是因为他将我变成了一圈手指大小,而是因为……

除了中指难道你没有其他指头了?

睡不着,气抖冷。

行一倏尔将我举到眼前,害我猝不及防的被他帅了一脸,可惜了……

他会说话。

「你是个什么东西?」

「嘶嘶嘶!」

我回答了:是你不讲道理的祖宗!祖宗命令你手放开!

行一听不懂,但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浅薄,淡笑着将我放开。

眼睛一闭,蛇尾一蹬,长身体何其重要。

先睡为敬。

朦胧间,行一嘴角微微一翘,看我的目光深邃且悠长。

如果不是他再也没把我变回正常大小,我恐怕以为他和我一样好奇「纠缠」二字。

后来我懂了,这是本能。

他照常出门收妖,我照常窝在被子里睡懒觉,等投喂,等洗礼。

等……

百年来静坐香案前吟诵佛经的那个男人,一如既往。

太过熟悉,以至于从进门我就发现不对劲。

行一历来沉稳的步伐里乱了丝节奏,眉心处平添了一枚红痣,连眼尾都泛起了危险的色泽。

我很着急,却无法沟通。

只能趁他打坐时,缠在他身上一处一处的打量是否受了伤。

「下去。」

我不下,我很担心。

「无碍,下去吧。」

男人总是嘴硬的,我不理会,自顾自地从领口钻进,爬过了胸膛,经过了小腹,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行一的身体在燃烧,从内往外,如即将迸发的火山口,带着能融化我的灼热。

许是我冰凉的身体略有缓解,他似舒服的叹息一声。

是以,我缠了上去。

「嘶……别……」

嗯?不对吗?

「对……不对……」

那晚,我在炙热与柔情里,见了行一最美的样子。

但我还是生气,与磨脱皮无关,也不是计较他消失了几天,而是……

「你明明听得懂我说话,却做了百把年的哑巴?!」

「你怎么忍得住的?!」

行一不作声,指尖带着股暖意抚过我身体,抚平了粗糙的蛇皮,指尖滑到我脑袋上轻轻一点,略有笑意。

「你终于发现了。」

合着,怪我蠢。

活该被你听了这么久的蛇女怀春。

3

我很想问问行一,我们这样算什么。

开口却怕玷污他,只问,「是山里的大妖想要取你阳气?使了下三滥的手段?」

「嗯,手段的确不高。」

那我懂了,「你也没有厉害到无所不能的地步。」

行一眼里倏尔涌动过一丝暗红,声音却空灵悠长。

「没有人可以无所不能。」

我当了真,想都没想就放弃了虚度年华。

除了每晚缠在行一腕间睡觉,其余时间都用来修行,我想……

不自量力的保护他。

奈何自己当真太蠢,四百年才隐隐有化形的征兆。

从前听蛇说过,初次化形虽然不疼,但过程有些丑陋,要生生将表皮撕裂后挣脱出来。

我不想行一看见。

便躲进了山林深处的干涸沟渠里,忍着冷意静待预料之外的痛感加深,直至临界点爆发。

细长的心脏生生压缩成碗口大小。

刺骨的寒意从心脏冻结往下,双腿淬了寒冰,我挣脱不开。

很冷,很疼,被骗了……

意识朦胧间,我听到了行一的声音,他在唤我。

「花梨。」

我本无名,有了行一,才有了存在的意义。

他是我的唯一。

我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来不及,被他看到了撕裂双腿的模样。

想必真的很丑,行一背过了身。

我低头看着不安的脚丫,忐忑中行一脱下白色僧袍,把我裹住后打横抱起,没有嫌恶。

步履如松间,搭在臂间的白嫩小腿晃晃悠悠。

「大师不怕抱错了人?」

行一眉梢一动,不置可否,我却不依。

「大师可认出了我是谁?」

行一笑了笑,「你在我房梁上盘了五百年。」

我们有五百年的纠缠不清,你却始终不明白,「那破庙是我先来的,怎就是你的房梁了?」

「哦?你先来的……」

行一低头瞧我一眼,语气平淡,「可那破庙是我建的。」

哈?

跳梁小丑原是我本人。

4

我和行一曾有过亲昵之举。

奈何懵懂间不曾回味过其中深意,我只记得他的美,以及脱了一层皮。

当行一将我抱放床上时,我竟下意识地扭捏不安。

「我才刚化成人形,可不可以等几天再化回去?」

行一不解,「为何要化回去?」

「缠不住……人形我不会……」

行一默了一瞬,抬手指了指床尾搁置整齐的衣裳后转身离去。

我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咬唇拿过行一准备的衣裳穿戴整齐。

说实话,行一的眼光不怎么样。

哪个小姑娘喜欢穿得跟个和尚似的,一身披麻戴孝禁欲成仙。

行一也不喜欢。

他今晚看我的次数多了些,却离我很远。

我拍了拍床板,打断了他超长的诵经打坐,念得头晕。

「夜深了,大师你还不睡吗?」

行一睁开眼睛看我一眼,遂又闭上。

「你睡吧。」

「我冷。」

半响,行一一声轻叹,终是起身上了床。

我抱住他手臂舒服得叹气。

不知为何,我生来含霜格外怕冷,加之繆林山阴冷异常,冬天格外难挨。

蛇喜群居冬眠,而我却连父母都没见过……

我蹭了蹭行一肩头,「你真暖和,像个火炉似的。」

行一默不作声,任我抱着他手臂搓扁揉圆。

临睡前我问他,「挨着我冷吗?」

没有回答。

只在梦中的行一将我揽进怀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怜惜。

5

自打成精以来,山里的精怪不再躲着我。

甚至几些个男妖变了法的送东西讨我好,我笑得花枝乱颤。

「他们都说,想要俏,一身孝。」

「大师,我这样穿真如他们所说那样美?」

行一掀起眼皮瞧我一眼,「你穿的是僧衣。」

那又怎样,穿了僧衣又不代表要立地成佛,我嘟着嘴巴不理他。

半响,行一才悠悠道,「美的是你,与衣物无关。」

我忍不住翘起嘴角,扭捏地将手中野果递上。

「你摘的?」

「山顶苍狼送我的。」

「扔了。」

「为何?」

行一默不作声,只淡瞧我一眼,那一眼,比倒春寒的冷风还要沁人心脾。

我一惊,不战而怂。

半夜我饿得哼哼,行一轻叹一声自作孽,手掌一股暖意轻覆于我腹中。

翌日一早,野果仙草堆了我满怀。

我咬着唇,找上了这山里唯一给过我好颜色的花妖。

「听你所言,大师怕是吃味了。」

她娇笑着洒下梅花花瓣,非说我会迷魂的招儿。

「这万年来,无数女妖都近不了大师的身,唯你例外。」

行一看着随和,实则淡漠。

这一点我从前就知道,所以才会好奇自己为何入了他的眼。

「许你是条特别的蛇妖吧。」

梅花妖笑着替我解惑,又隐隐带着劝诫。

「我从前看过大师在这繆林山中寻找,与你一般无二的晶霜蛇体。」

我呆怔半响,才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腔柔水霎时冷然。

梅花妖语带期许,「若你能出这繆林山,可否求大师带上我?」

我不明白,她无奈苦笑。

「你可知,为何有众多女妖上赶着给大师送死?」

「极寒之地繆林山被下了禁制,已过了万年。」

「这山里的精怪……谁都出不去。」

我脑袋空空地离开,直到看见香案前诵经打坐的行一才彻底回过神来。

那渡了慈悲光晕背影下的行一。

到底为何对我好?

6

我见过他被*驱使,所以心怀期许自己也许不同。

压下心头的不适,我趴于行一耳边问道,「大师看我像谁?」

行一拨弄佛珠的指尖停住,却一言不发。

我没法控制的带出一丝哭腔,「大师是不是把我当成了谁?」

行一终于看我,声色理智。

「你是你,只是你。」

就这一句,驱散了我拼死拼活的压抑。

「唯你让我破了戒。」

我展颜一笑,乐出了鼻涕泡。

心心念念的躁动再也控制不住,我扑进行一怀中得寸进尺。

「我想去繆林山外看一看。」

行一起身,朝我露出手腕,「走吧。」

我怔愕地伸手牵住,平白惹他叹息一声,行一握住我指尖轻轻一抖,化作迷你本体缠在腕间。

我轻声感叹出去也不是很难,一激灵,想起了什么。

还不待开口,行一淡声拒绝。

「不可以。」

「她出不去。」

我不信,只当他待我特别。

随之眉眼弯弯的在僧袍里旋转跳跃,换来轻轻一拍,再醒来时,我已出了繆林山。

五百年,终见到了俗世光景。

我盘在行一光秃秃的脑袋上,做好了随他一路普度众生的准备。

谁料……

「我非慈悲道。」

行一朝我温和一笑,「我乃*戮道。」

行至东海前,他示意我停下,自己却缓步立于海平面,一掌挥出作恶多端的蛟龙。

「满口仁义道德的臭和尚,妄想渡我。」

行一双手合十,佛珠自腕间飞出,在蛟龙不解的抵抗中击碎了它嘶吼的求饶。

等到风平浪静,行一才悠悠回道:

「我佛不渡脑残。」

他从逆光里走来,宛若嗜血的神明。

眉间一闪而过的红痕,解开了行一久旋在我脑中的违和。

执*戮刀,端慈悲相。

7

许是我的忧虑太过明显,惹得行一主动停下了脚步。

「何事烦忧?」

我意味不明的哼唧,「我在反思,这恋爱是不是非谈不可。」

行一温和一笑,「我乃出家人。」

「出家人不能和蛇妖在一起?」

「和谁都不能。」

于是,唯一让他破了戒却依然遭到拒绝的我闹了脾气。

死活不肯继续走。

行一也不恼,我停他便停,我睡他也睡,淡定得让我抓心挠肝。

「你很重要。」

他是这样说的。

起初我也不明白,直到月圆这天,他再次长出了眉心痣。

我瞧着他捏决打坐静默隐忍,本冷了心不想理会,奈何眼前人是心上人。

终是褪了衣裳抚上他眉间。

「我帮你。」

行一不拒绝也不接受,只当我是空气。

我抿了抿唇,自顾自地解了他僧袍,化作冰凉蛇身紧紧将他缠绕。

不管用,那抹炙热比四百年前更甚。

我急得在他身上打转,「行一行一,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语带暗哑却平静,「不必担心,挨过今夜便好。」

我自是不肯他这般遭罪。

想了想,化回了人身,咬牙推倒他那刻,行一倏然睁开了平静如水的眼睛。

「你可知,这是错的?」

「我知。」

「做下去,你便回不了头。」

可我从未想过回头,贴上他嘴角那刻……

「我只想亵渎我的神明。」

行一淡然的眼眸涌过一丝暗红,继而被占据,任我将他压下主导了一切。

冰消雪融,如此契合。

我一脸眷恋的贴在他颈间等他清醒,怀揣着怕他生气,又怕他再次消失的不安。

从未想过,行一会一如既往的平静。

8

他那双淡漠的眼睛静静打量了我许久,让我心发慌,还有些气短。

猝不及防的,行一抬手揉了揉我脑袋。

「辛苦了。」

我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睛,「你不生气?」

行一摇头,「错的是我。」

我表情一松,不再和他掰扯谁对谁错。

「大师你的身体究竟怎么回事?是中了毒吗?」

行一语气平和,似没什么大不了。

「万年前,我曾将幽冥鬼火连同整个鬼蜮封印在了菩提子中,而菩提子乃我本体。」

说实话,我没听懂。

「这和你中了毒有什么关系?」

行一嘴角轻扯,「没中毒,鬼火作祟罢了。」

我傻了……

「那玩意儿需要……的吗?」

行一凝眉看我,半响才说,「做不做无所谓,需要的只是你。」

我这才明白,晶霜蛇可以缓解幽冥鬼火。

他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我来的。

繆林山的重重禁制,五百年的贴身守护,那些特别,那些吃味儿的表现,都不过是我体质特殊而享受的待遇。

如行一所说,我的确很重要。

与他性命攸关。

我看着坦诚相告的行一,明明很高兴他非我不可,却又止不住的眼泪往下掉。

他对我的好,不过有所图。

我放缓了声调问他,「你只当我是条工具蛇?」

行一摇头,「刚开始是,后来不是。」

这句「不是」,点燃了我骤然灰败的丝丝期望,连呼吸都轻而又轻。

「那你……喜欢我吗?」

行一认真思考了半响,认真摇了摇头。

他说,「我的喜欢,非你所想那般。」

心里很疼,比初次化形还疼。

我压制住自嘲的笑,「你现在如实相告……是已经吃定了我离不开你?」

「你问,我便答。」

行一平静的指出他所认为的事实,「再者,是我离不开你。」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到捂腰抽搐,笑到泪水模糊了视线。

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明知会输得彻底,却牢牢揪着「离不开」几字,像握住了最后的筹码。

行一静静地看着我,嘴唇阖动了几下,说出的话和他一样冷漠无情。

「你若不愿,我便不会强迫。」

「但你必须待在我身旁……」

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我已听不清他又说了什么。

只记得跌跌撞撞地抹着眼泪闷头往前冲,跑到半路又怕他鬼火再次作祟,不争气的躲进了灌木林里。

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9

夜里落了雨,我在林中冷得瑟瑟发抖。

再醒来时,我已身处灵隐寺的禅房里,听见了远处的钟声幽幽。

敲门声响起,门外僧人前来传话。

「施主刚醒,想必已经饿了,行一师祖让我带您前去用膳。」

我打开门,一言不发的打量这个名唤释净的小沙弥,他同样也在好奇的打量我。

「行一大师呢?」

「行一师祖正在刑戒堂里领罚。」

我在刑戒堂外踌躇了许久,来来往往的僧人都朝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彷佛都不知道行一是因我而破戒受罚。

我耷拉着脑袋,自责不已。

是我被迷了心,竟没想过这万年来行一既然能平安渡过,定是有压制的法子。

我以救他为名放纵了自己的*,却连累他受罚。

「走吧。」

行一看起来并无大碍,语气也如从前一般温和,彷佛有隔阂的只我一人。

我抿了抿唇,问他,「第一次消失,也是回来领罚吗?」

「是。」

我顿感愧疚,竟不知该如何继续生气。

行一好似知道我在想什么,大手落在我发顶揉了揉,试图安抚我的思绪。

禅房外,我看着行一挺拔的背影,好奇地问释净:

「修*戮道,也需要每日静心打坐吗?」

释净了然一笑,朝我解释,「许是习惯使然,师祖从前乃慈悲道,后来不知什么原由入了*戮道,我们都想知道原因。」

我想起了东海时他老神在在说的那句话,憋笑着替释净解了惑。

「我佛不渡脑残。」

释净轻声念了一句,同样忍俊不禁。

「佛由心生,师祖他确是随心而行了。」

*戮道因战而生,集世间恶念,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而以*戮道入大成的,这世间唯他一人。

损失不起。

10

在灵隐寺的日子平淡而惬意,我和行一默契地没再提过那些不开心。

我是刻意地回避,他是真的不在意。

灵隐寺的僧人都对我的存在接受良好,哪怕我和行一仍旧睡在一处,也没谁提出过质疑。

我问释净,「就算大师地位超然,这也算是破了戒吧。」

释净看我的眼神清明。

「你本体乃极寒之物,于师祖是唯一修补的法子。」

「灵隐寺众僧人苦等了你万年。」

能在此安稳住下,全是因为我在所有人心中,只是一方解药。

嘴角的笑意隐去,我不甘地低声强调,「我与他有过夫妻之实。」

释净不在意的摇摇头,给我讲述了一段过往。

当年鬼蜮以幽冥鬼火试图颠覆苍生,无数大能就此陨落,是行一以本体为血引,抢夺幽冥鬼火炼化整个鬼蜮,将其封印在菩提子之中。

幽冥鬼火无法炼化,行一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灵府灼烧之痛。

严重时,会迷失心智……

释净澄澈的目光看着我,「我们都知道的,那是逼不得已的破戒。」

眉间的那一抹红,是心智被影响下的妄念。

是他,又不是真正的他。

我垂眸不语,等着行一缓步向我走来,他朝我招手。

「来。」

苦涩的笑笑……

我好像一条痴心妄想的狗。

11

房门「吱呀」一声阖上,我熟练地脱鞋上床,充当人形降温器。

行一坐于床边,垂下眉眼中不知藏了什么情绪。

半响,他说,「你好奇什么,便来问我。」

我明了,今日和释净的闲聊入了他的耳,兴许惹他不高兴了。

我解释道,「只是随便聊聊,不是故意打探你的过往。」

行一倏地转头看我,抿着唇不再作声。

从那张淡然如水的脸上,我竟看出了一丝不开心,随即摇摇头,遏制住胡思乱想。

只是里里外外,还是透露出微薄的苦楚。

行一主动揽我入怀,「我说过,你若不愿,便没人强迫得了你。」

我的神明,果然慈悲。

日子日复一日的过,渐渐地,灵隐寺部分僧人开始对我有些不满。

起因是行一在讲佛时吐了血。

主持明镜大师头一次见了我,他与行一不同,说话弯弯绕绕的听不懂。

「万物皆有缘法,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明镜大师笑眯眯地看着我,「施主可明白?」

不明白,但又感觉很重要。

我在夜里问了行一,他并未给我解释,只给了我回复。

我听懂了,但不敢相信。

哽咽着问他,「你是要死了吗?」

行一淡泊平静的眼里掠过了一丝疼惜,他认真的看我进眼里,用我看不懂的眼神。

「我不会死。」

行一不会骗我,释净也说过我能救下他。

再见明镜大师时,我便安心的将行一那句回复原封不动的说给他听。

「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必执着于生灭。」

明镜大师眼波一闪,没再多说什么。

只神情染上杞人忧天的悲悯。

看着不大吉利。

12

释净再一次看着我欲言又止后,我终是说服了自己。

能陪在他身边就好,其余的别再肖想。

当晚,我再次褪下了衣裳。

行一静静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制止了我欲解他僧衣的手。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容反驳地吻上了他的唇角。

「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行一冰冷的脸色,渐渐染上温暖的春意,他紧紧将我拥进怀里。

「这样就够了。」

翌日,行一不见了踪影。

灵隐寺的僧人都瞒着我,我也意识到了事情并不如我想的那般简单。

「你是在拜佛,还是在拜你的*。」

我跪在佛前没回头,只淡淡问他,「佛何时说过,信他者须得万物皆空?」

明镜大师笑了笑,轻声嘀咕。

「你们可真是……」

「他已做了决定,便不会再见你。」

「明日我会送你回繆林山。」

我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花梨姐姐,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师祖告诫过……」

我拉着释净不让走,任他各种说辞我也不放,只一遍遍地问他,「你说过我是唯一修补的法子,是什么意思?」

释净为难地看着我,「我说这话时,并不知晓师祖未曾与你提起过。」

架不住我的恳求,释净终是松了口。

菩提子乃可助修行的佛家法器,结于万年菩提树,可它却是替代品。

真正的菩提子生长于极寒雪山中,非菩提树之实也,世间早已寻不到。

而行一,是最后一株菩提子。

我是他的伴生物,也是他的守护蛇。

菩提子之所以难寻,是因为我的晶霜蛇身缠绕,隐他于皑皑雪山中透明无形。

除此之外,我唯一的作用是修补他的残缺。

以我之身。

13

草木修行万年难开灵智,晶霜蛇毫无灵智,而行一是灵智本身。

他化为人那一刻起,我冻结成冰,早已无用。

直到行一封印了幽冥鬼火,他感应到自身劫数,迫不得已将出生地繆林山下了重重禁制,只为了将我再次孕育。

前十几次里,我出生即亡。

直到最后一次,行一用自己的血浇灌了我长达千年,才得以开花结果。

谁都没料到,我竟开了灵智,还化了人形。

我问释净,「大师他若还有时日,可否能炼化幽冥鬼火?」

释净告诉我,菩提子可净化一切魑魅魍魉,然五行属木被幽冥鬼火压制,晶霜蛇属水,能灭幽冥鬼火。

我于他是滋养的水源,亦是能填补他五行上的短缺。

正如行一所说,这样就够了。

我去求了明镜大师,让他带我去了镇妖塔。

第十八层,名为「诛」。

透过观思镜,我看见行一两手腕间被寒铁紧锁,盘腿席地而坐,依旧是那副淡泊平静的模样。

我苍白着脸问主持,「为何这样对他?」

明镜大师一声叹息,「如若压制不住,他便是苍生最大的劫。」

行一眉心痣红得似血,他就坐在那,背负着苍生的劫难。

我深吸口气,问,「如果压制不住呢?」

「诛。」

「他说的?」

「是。」

恍惚间,我听到行一淡然如水的声音,「我说过,你若不愿,便没人强迫得了你。」

我笑了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不同意。」

我的神明,由我来守护。

14

繆林山禁制前,明镜大师和释净前来送别。

「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您愿意带我去看他,不就是知道我会作何选择吗。」

明镜大师笑容一僵,半响,朝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为天下苍生,委屈施主了。」

我笑笑,并未接话,转身走进了繆林山。

这里不再有四季变化,眼之所及全是一片白雪茫茫,是它原本的样子。

山里的精怪全都消失了,只有万年前陨落的无数大能,他们在灰飞烟灭前,自愿将仅剩的一抹神魂封存在了这座雪山。

山顶苍狼,梅花妖,还有蛇妖慕灵等等,皆唤醒了神魂。

他们都在等我,等彻底的消亡。

我看向虚空中的幻影,深深的鞠了一躬,与他们比起来,我的牺牲实在算不了什么。

苍狼……

不,惠远大师朝我颔首,「苍生有你,是幸。」

我自知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格局,淡笑着朝他摇了摇头。

「你们为苍生,我只为行一。」

惠远大师一愣,不再与我多言,转身坐进了八方护阵的乾字方位。

我最后看了眼小破庙,走入了连环阵中。

第一阵,人生幻灭。

此阵所化皆为实物,行一需得神魂入阵,在此阵中以一人之力*掉被封印的鬼蜮之人。

我在虚无中等了很久,直到一束光从远及近四散开来,照亮了我所处的幻境。

这是行一的灵府,到处都是幽冥鬼火肆掠过的痕迹,仅靠着本体残根苦苦支撑。

我能看见,说明行一来了。

正想寻他,抬眼时落入他静静看我的眼眸里。

15

我没再犹豫,起身紧紧搂住行一。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团黑影裹着幽冥鬼火疾速膨胀,试图吞噬掉一切。

我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行一,垫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化身本体飞至残根处缠绕消融。

隐约间,我看到了风雪中摇晃的细小枝叶,还有紧紧守护着它的晶霜蛇。

保护行一,是我的本能,菩提子重新长出了嫩芽。

以我本体为轴,寒霜急速蔓延开来,覆盖掉一切被肆掠的痕迹。

融合,修补。

灵府内四处燃烧的幽冥鬼火将我融化,然后被我扑灭。

那团黑影终于露出了原型,也不知是谁先吞噬了谁,整个鬼蜮变成了无主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朝行一扑去。

没有幽冥鬼火为盾,那团黑影再如何也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

行一他,能净化世间万物。

黑影被驱散,行一缓步至新长的嫩芽前,那里早没有我的踪迹。

行一就站在那,无悲无喜。

明明是新生的种子,却瞬间了无生机。

16

我听到了阵法外惠远大师的声音,「不好,要生心魔。」

第二阵起,群邪辟易。

周遭事物退散,行一心中所念展露无遗。

但我从没想过,竟会是我自己。

从房梁上初见开始,我曾存在过的每一幕画面生动无遗地展露在眼前。

盘在梁上看他诵经打坐的我;

缠在腕间睡得香甜的我;

努力修行的我;

初次化形的我;

还有在*里浮沉的我……

都是我。

行一面带微笑看着的每一个我,皆是他的念。

但我并不开心,因为他再不清醒过来放下这些执念,要么会迷失在幻境里,要么会因心魔而开启第三阵。

那本就是为行一而布,以防万一的诛*阵。

我急得心发慌,困在阵中的意识情不自禁的给了他脸上一下。

顷刻间,雪花拂面。

行一伸出手心接住掉落的雪花,眉目含笑。

「我知道不是你,只是想让你看看罢了。」

看什么?

「看我何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行一手一挥,万般幻象皆破,神魂归位,行一坐于阵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抹意识消散,繆林山飘落零星雪花,纷纷抚过他脸庞。

似亲吻,似留恋。

全文完。

番外 行一视角

1

师傅说,我是天生的修行者,是守护苍生最好的人选。

我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然苍生多样性,总有傻逼渡不了,便有慈悲心不可及处。

我悟了,渡不了便*,何须多费口舌。

封印幽冥鬼火那刻,我感应到了自身劫数,本懒得理,奈何我不是我,是苍生的守护者。

啊……

烦。

我在繆林山挖了个坑,将尘封许久的冰坨坨埋了进去。

它不肯开,我也不急。

许是它也烦透了守护我的一生。

直到大限将至前,我于明台中感应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联系。

行步至繆林山,那里发了新芽。

「你还真是……」

就这么见不得我死?

2

我在繆林山建了个小破庙,时不时去住一下。

感应到它新生那刻,我想着也算是老朋友相见,遂带了棉被几床。

小东西怕冷,从前替我遮风挡雨时抖得比我还厉害。

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它盘在房梁上悄悄打量我。

我意识到,小东西开了灵智。

并且垂涎我的美貌。

繆林山也随小东西的心境变了番天地,引得许多沉睡的神魂变幻模样出来溜达。

宜安老祖若知道自己潜意识下做了狐妖,还穿得那么客气来勾引我,怕是恨不得当场消弥。

为了守护老祖的名声,我击碎了她这抹意识,却吓到了小东西。

我睡了一夜,它看了一夜。

第二晚我只好又加了床棉被,才诱得小东西上了当。

灵智虽开,却也不怎么聪明。

3

我又守护了慕灵老祖的名声。

也和小东西打了个照面,实在是因为「纠缠」什么的……

听不下去。

小东西不明白,它喜欢我亲近我,乃是天生的本能。

我将它挂在屋檐下清醒,耳边却是它絮絮叨叨着要死了的声音。

上次这么烦……

还是做弟子时被迫听师傅的念经声。

小东西翻身做了祖宗,属实知道怎么拿捏我,不得已,我只能息事宁人,淡笑着将它放开。

毕竟还得靠祖宗保我小命一条。

幽冥鬼火灼烧了我万年,虽疼,但于神智上并无影响。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破了戒。

在刑戒堂领罚时,我顿悟到,小东西不再只是我的伴生物。

她有了作为人的思想,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

我为她取名花梨。

4

我早有预感,花梨会化身为人。

美丑在我眼中乃虚无之相,但看到她双眸含泪时,我还是背过了身去。

小姑娘的心思是需要保护的。

我抱着花梨走在山林中,她竟问我不怕抱错了人?

我不想答这无意义的问题。

花梨却不死心。

我明白她心中的不安,也知道她想听什么。

遂回,「你在我房梁上盘了五百年。」

那白嫩的双腿在我臂弯下晃成了花,也乱了我的眼。

罢了,她高兴就好。

5

皮相乃色相,于我是无相。

花梨却有了颜色,一身僧衣也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本想教她男女大防,终抵不过她一句冷。

归根结底,她于我不同。

6

成精的老祖太烦了,总缠着花梨做什么。

小姑娘要知道你们的存在是为了将她抹*,会难过得吃不下饭的。

花梨哭了。

我探寻了一番,知道是梅青老祖给她说了些有的没的。

这些老家伙真是……

啼笑皆非。

我看着花梨哭花了的脸,无奈说了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是你,只是你。」

「唯你让我破了戒。」

她想听的是这些吧?

笑得鼻涕都出来了……

花梨从未见过俗世光景,她想看,我便带她去。

毕竟能陪她多久,我也不确定。

只是谈恋爱这种事情……

小姑娘没见过世面。

和尚最无趣了。

7

花梨生气了,但她还是替我解了难。

我本该拒绝的,还是破了戒。

想了想,我告诉了她一切原由,她已守了我一生,够了。

花梨应是自由的。

但不是现在。

我将哭晕过去的花梨带回了灵隐寺。

她自责让我破戒才会受罚,自己便哄好了自己。

傻得可爱。

我若不愿,她又能做什么。

8

释净还是太闲了,让他陪花梨,不是让他胡言乱语。

什么叫逼不得已的破戒?

小姑娘都难过了。

我看着她红了眼睛,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忍不住开了口。

「你好奇什么,便来问我。」

旁人说的,你别听,也别信。

花梨误会了我的意思,她笑得勉强,「只是随便聊聊,无意打探你的过往。」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我后悔将你带出繆林山了。

当花梨在我眼前再次褪下衣裳时,我清楚的看到了她眼里的委屈难过。

她说,「我是自愿的。」

我却不愿,不愿再让她认为,她只是为我解难的工具。

我告诉她,我不会死。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

9

我为自己布下了诛*阵。

幽冥鬼火一日不灭,鬼蜮总会再生。

那便堕魔,炼化,再随我消逝在天地间。

「你是在拜佛,还是在拜你的*。」

我笑了笑,回他,「佛说,万物于镜中幻相,诸相皆空相。」

「可我说,佛为心中相,存在过,即为相。」

「接纳本心,无错。」

明镜垂眸不语,我也不再多说。

佛为众生相,自在心中。

10

再见花梨时,她已在阵中。

我亲眼看着她为我消融,助我新生,替我抚平万年来的灼痛。

这是她的选择,我没有阻止。

她过得了人生幻灭,也过不去群邪辟易。

缘起,而终归于空。

花梨终是消散在了天地间。

但又如何,灵府内冻枝暗含春意,待到冰消雪融时,她自会再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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