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彼岸天》:猫腻,凤歌,孙晓,网络小说的新派三剑客对比
写书评,一直受文以载道说法的影响,觉得一部优秀的小说必然应当具有作者想要表达的深刻主旨,甚至主题的高下比情节文笔等更重要。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这世上没有什么主旨是绝对正确,也没有什么主旨永远光鲜亮丽,任何理论都有其粗鄙和无法把控的一面。所谓的优秀文学作品,应当是用合理的情节和合理的行为造就合理的人物,主旨是这一切的延伸。换言之,我手写我心,才是小说创作的最高境界。
凤歌、孙晓、猫腻这三位作者,可说是在后武侠时代最杰出的三人。从已出作品来看,我认为凤歌在以手写心的路上,走得最稳。三人中,凤歌的写法最拘束,手法最传统最严谨,所图也不甚大,对人性的表达也控制一定范围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规避了一些很难处理的冲突,从而使得作品最为圆融,实现了对整篇作品的完全把控,牢牢地将要表述的内容控制在文字之内,让读者能直观又准确地理解作者意图,可说是技术流的典范。但也因此种精准制导,《昆仑》可令读者发散的地方并不多。
孙晓是一个逆市场写作的人。他自号野狗,落魄潦倒,花十六年时间写一本书,可说是在浊浊红尘中极少的能不顾一切也要保有本心的人。也有人,如朱九渊先生,极为推崇他的《英雄志》,认为可堪比肩金庸。金庸固然厉害,但我认为金庸的东西,目前放给美国人去读更好,等以后中国也发展了,再回头看也不错。话头扯回来。孙晓的文字在《英雄志》的后期愈期成熟,线条的收束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跨度达四十年的布局,体现了孙高超的技巧。而作品中,对正道、仁、英雄以及人生的思考,就像一只鸿鹄,直欲往天外飞去。
人物是作品的灵魂,人物形象的偏差,让我觉得《英雄志》白璧有瑕,且不少。但孙晓也有真正打动我的人物,比如伍定远和杨神秀,他们既无卢云式的造作,也少杨肃观式的*。命运之轮对他们的压力大过所有人,因为他们最没得选——伍定远一向善良,小神秀出生不久时就遭遇了一人与三万人的争锋。伍定远在毒海里的一跃和卢云救婴儿的气概,终究还是使这书有了穿透人心的特质,天外的自由,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此等气魄,无人能匹。以手写心,孙心太大,手不能至。
猫腻是网络作家,与前面两位立足纸质出版的路子不太一样,迎合读者的程度较高。猫腻最近写的《将夜》,其中提到一句诗“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有读者进行了二次改编,成了“天不生猫腻,起点如长夜”,虽有夸张之嫌,却也比较符合猫腻在网文界的独特存在。以猫腻在《庆余年》中的表现出的故事制造能力、包袱精彩程度而言,比如大东山之役,可认为他确实已经到了好几层楼那么高的水平,是我前所未见。猫腻笔下的主角总是以复仇者形象出现,热爱生命却又极度护短,对生人的冷漠背后是对已认可的人的浓烈的爱,范闲与宁缺此点最明显。这种恩怨分明的性格设定常常为情节的推动产生诸多助力,也让读者大呼过瘾。
好话说完了,也来说说老猫的不足。老猫笔下故事的猎奇度比前两位要强得多,固然显得更为精彩,但这也使他很难在全文的所有地方都自圆其说,虽然他已经花了很大的精力进行铺垫工作。穿越这种题材,搭上猫腻虽然不那么彻底地快餐、但终究还是有些快餐式的写作,就显得不那么精致了。不过猫腻从《庆余年》到《将夜》,还是能明显看到文笔水平的跨越式进步的。雨夜春风亭一段,烂柯寺君李二人联手一段,强大的画面感,让我觉得猫腻隐隐然要破五境了,可惜,到观主败走一段,感觉他又收回去了。破境果然没那么容易。
在文笔和故事之外,猫腻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不解决掉的话,估计永远只能原地打转。猫腻的主角,似乎永远能在故事发生之前,察觉到某些配角的立场,从而根据直觉去选择打击或靠拢他,如果说冲破命运的交织是小说最有魅力的地方,那么猫腻一开始就断绝了这种精彩的可能。在他笔下,主角能在见面的第一秒就知道配角的立场,甚至不顾立场,就要狂拽吊炸天地去干掉他,事后还总能证明他是对的。比如范闲对陈萍萍,都不用交流就直接成为了最信任的人;比如宁缺对夫子。遇到蛋疼人就要一脚踩下去,遇到大腿就不*了赶紧抱,这太扯淡了。歪歪本性不除,闪光点都会被浪费掉。立场预设,非常影响观赏性。
期待这三位早日获得“我手写我心”的成就,这样才能不辜负天天等更的读者,才能不辜负想要把故事讲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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