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中灵魂的栖息之地
——读广东作家杨宇新著《竹山风云》
陈德民
夕阳光影中保持旺盛的创作热情，辛勤笔耕，在诗歌、散文抒写山河胜景和阳光心迹的同时，以长篇小说的形式记录人生百态，摹写历史风云，是广东作家杨宇给人的文学印象。如今读到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竹山风云》，是他的第11部专著，也是他第8部长篇纪实小说。
这部40多万字的《竹山风云》，诚如封面提示，是一座山青岭翠的滨海小村庄，是一幅群星灿灿的乡村人物画卷，是一个多世纪的风云激荡，是一部在对个人的关注中完成的真实的历史叙事小说。逐页细读，会让人惊讶地发现，中国广袤的山野田畴上，竟然有一个如此精彩纷呈的村庄，出自作者笔端的村庄里的一群人的故事，如此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沉重得让人叹息，壮烈得令人高山仰止，平淡中给人“人生况味”，震撼中看到灵魂的尊严呈现。
历史风云，波诡云谲，激荡回旋;天地人间，生死荣辱，犹如落叶繁花，随风起舞。不过，拨云见日，缤纷繁杂的人间世俗始终充满人性之爱的温暖，栖息于风云中的灵魂始终照亮历史的遗存。这是作家杨宇在历史真实与文学虚构之间搭建的人文空间，呈现并无限延展的一个文学主题。
也可以说，《竹山风云》是作家杨宇俯拾竹山岁月的屐痕，娓娓叙说风云中的隐密之事。小说从村中的贞节坊写起又止于贞节坊，这也许是追根溯源的伏笔，又也许是类比论证的暗喻。虽然这座贞节坊旌表的是林氏、魏氏婆媳二人的守节养孤，但从后续所写的内容看，应当是彰显竹山书香启后的文化传承。书中相关章节提到，“竹山谨清朝科举至仕、获取功名的乡贤为数众多，出现过‘八士同科’的盛举，有过一门三代同为国学士、诰赠奉直大夫、同领五品衔署澄迈教谕之美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竹山考取清华、中国人民大学、中山大学等大学本科以上的莘莘学子，更是不胜枚举。”
竹山书香启后的文化传承是一种随天时、接地气的乡村史实，但这并不是作家杨宇写作《竹山风云》的主旨。他在自序中开宗明义地说：“我不想将它写成一部纯粹的村史，而是更愿意从乡土文学的角度来诠释它，使之成为一部纪实文学，让个性鲜明的前人行走在纪事的文字里，让远去的历史风云回旋在纪实与虚构之间。因此，大题材之下我从小篇目入手，平实叙述，一篇一人，一人带多人，多人叙多事，多事成长篇，尽量规避高头讲章拉开的架式，摆脱有闻必录的琐细絮叨，着意突显人物命运跌宕起伏中灵魂的尊严体现，并让光芒照耀着它。”
于是，在“一门三代澄迈教谕”之后，我们读到了“辛亥革命马前卒”中的杨德高，他科举梦碎之后孤胆侠义闯江湖，最后选择为民国共和英勇捐躯;我们读到了“往事悠悠仰炯高”中办学兴村，英勇抗匪的杨炯高;我们读到了“暴风骤雨说挺栋”中经历“五四”运动洗礼，子承父志，抗匪抗日的杨挺栋;我们读到了“拒当汉奸的杨特农”，读到了“云飞木摧唐朝栋”，读到了 “黄埔四期杨正鎏”，读到了革命生涯曲折坎坷的杨剑和杨永年，读到了雄赳赳气昂昂抗美援朝烈士杨正卿，读到了二次入朝、一生忠勇的杨特仲，读到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黄继光式的战斗英雄杨朝芬……
书中写到，杨炯高办学兴村、组织民团抗匪不辞劳苦，妻子病故之后对其指定的续弦妹子李小蛾的真挚情感，他为民众的安危一心抗匪，中弹牺牲前一再嘱咐儿子说：“仁爱是做人的本份，我们杨氏家族世代要当仁爱之人，做仁爱之事，行仁爱之风。”
书中写到，杨挺栋经历“五四”运动洗礼，从省城回乡后任南区民团总团长、县财政所长、县参议员，精励图治的同时暗中支持共产党的革命活动，支持有志青年奔赴延安，率领抗日联防队员打响南路抗日第一枪，组织“白虎团”四出阻击侵华日军，不顾国民党阻挠把联防队20多支枪支及弹药交给地下游击队……在革命的暴风骤雨中，他坦然对批斗他的村民说：“我有什么罪行，你们批斗我，我接受，我改正，只是我没有埋藏钱粮，我的钱粮和枪支弹药都献给游击队和解放军了……”
书中写到，杨剑率一个连队的国民党军起义后不久，被人捏造假案判劳动改造，劳改释放回来获平反后的当天晚上就重写了入党申请书……
书中写到，游击队连长杨永年遭遇人生的拐点，稀里糊涂成了革命的囚徒，历经劫难的他始终认定他是革命干部，不是革命的对象……
书中写到，抗美援朝奉命回国时，“杨特仲远远望见安东市的万家灯火时，一股豪气在他心中升起：‘祖国，我回来了!’”这短短的一句话，体现的是重如泰山情深似海的家国情怀!……“ 连长让杨特仲停下车来，命令司机们把汽车的大灯打开，排成一个连的纵队，带领大家振臂高呼：‘祖国万岁!人民万岁!*万岁!’。杨特仲噙着泪水，身后一百多人的志愿军汽车兵，个个泪流满面，人人泣不成声……”
书中写到，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杨朝芬三次将爆破筒投入敌暗堡，为部队的总攻扫清前进的通道，被中央军委授予“黄继光式的战斗英雄”称号……他“退休后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但公司员工一直对这位曾经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老兵尊重、敬仰有加。认识他的人，都敬佩他的朴实无华，亲切叫他杨*、杨总、杨英雄!每当人们叫他杨*，杨朝芬就笑着点点头;叫他杨总、杨英雄，他则摇摇手，笑着说：“我只是一个曾经的解放军的战士，堂堂堂正正的中国军人!”
……
总的来说，《竹山风云》叙说的，不只是历史风云中个人的遭际与挣扎，不只是往事如烟中的哀怨与絮叨，不只是时代洪流中悲怆与雄壮，而是作家杨宇在历史故旧中挖掘出来的、拭去尘埃后所呈现出来的人性光辉和光芒照耀的灵魂。我们读着书中并非奇人异事的纪实文字，面对竹山人在日月嬗变和厄运降临时的从容淡定，我们不能不感动，不能不被他们的人格力量所折服;我们读着书中并非虚构的英雄事迹，面对竹山人在危难关头的挺身而出，我们被感动的同时也幡然而悟，惟有生命之花的绚丽绽放，才会创造出人生的精彩篇章!
最后要说的是，《竹山风云》这部将历史风云和人物传记融合一体的长篇纪实小说，是风云中灵魂的栖息之地， 是时代变幻中人性本原和人生价值的真实呈现，是当代纪实文学花园中令人眼前一亮的一朵精致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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