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无情道专出恋爱脑。
我的师门为此无一人得道飞升。
而我打小看得透彻,转头叛逆跑去修了多情道,自己孤立所有人。
人群中心,说书人慷慨激昂地讲述了一段某无情道大能为情所困,爱而不得的深情虐恋故事。
「仙品!」有人高呼。
还有人泪流满面,为的是那位大能凄美的爱情故事。
路过的我不以为然,对此淡然评价:
「练无情道的都是先天缺一魂一魄的,不懂得人间疾苦,缺爱,就纯变态。」
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
「道友,你怎能如此信口开河?」
「你这小友,不可胡言!」
「你瞧上去如此年轻,自然是不懂大能了!」
我不懂?
我「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走了。
也罢,没什么好说的。
无情道有什么好?个个修成恋爱脑,每天守着把剑要死要活,又想无情道又想谈恋爱,这不纯纯的人格分裂吗?
我可没胡说,因为那凄美爱情故事中的大能,正是我的师尊——道诀宗凌霄峰的云衡真人。
师尊云衡真人将我捡回道诀宗时,我还是个奶娃娃,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啊转,很是讨人喜欢。
作为修真界四大宗门之一的道诀宗是剑修老巢,向来以苦行苦修为主,但大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小师妹都忍不住心软。
大师兄沈沢川表面冷着一张脸,私底下却悄悄给我梳小辫。
他皱眉:「师尊,师妹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懂,切勿拔苗助长。」
大师姐傅梨高傲不可一世,抓着我的如葱段般嫩白的手指,犹犹豫豫地补充:「其实,苦修也是个陋习。」
剩下的年纪也不算大的二师姐和二师兄一人一边,揪揪我的脸蛋,带着哭腔:
「师尊,师妹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早就等着这几句话的师尊端坐上方,矜持地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假意思虑了一番,一锤定音。
「也罢,还只是个孩子。
「想学什么便学什么吧。」
短短几句话,奠定了我在宗门的霸王地位,也注定了道诀宗日后不平凡的动静,我身上的不安分因子在一众兄长的溺爱下茁壮成长。
每当有年岁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弟子抹着泪找师尊告状,师尊皱眉想要训诫我,扭头却看见我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蛋,还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瞅他。
「也罢,」云衡轻咳一声,安抚了一阵小弟子,有意无意地若无其事道,「瑶瑶年岁尚小,莫要太计较了。」
心眼子快偏到人尽皆知了。
小弟子傻眼了,我顿悟了。
我学会了察言观色和伪装自己,每天可可爱爱地在一众师叔、师兄、师姐面前刷存在感。
大家看上去都分外淳朴,我自然不能显得太突兀。
哪知道装过头了,天真纯朴的剑修们碰见我就会一阵感叹:「我们剑修何时有过瑶瑶这般心性通透的单纯弟子,捡到宝了!」
心性通透·我:「……」
2
日子过得飞快,我也迎来了剑修的必修课。
要去学堂,要同平辈比试,更重要的是下山历练。
师尊闭关,将我交由大师兄。
我很喜欢捉弄大师兄那样板正的人,譬如现在。
沈沢川已经颇有大师兄的领头风范,神情严肃:「师尊已经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小师妹,这些天你不可再去叨扰师尊了。」
「可师尊因何闭关?昨日不是还好好的?若是我想请教师尊,也不可吗?」
我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带着真诚的求知欲。
道诀宗上方传来一声高亢鹤唳,风声填补了大师兄这可疑的迟疑。
我笑眯眯地瞧他,师兄该汗流浃背了。
我当然知道师尊是因何闭关,不过是与心上人分道扬镳罢了。
否则怎么会伤心欲绝,动了心神?
无情道让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锦上添花。
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我再接再厉:「师兄,咱们师门修的是何道呀?」
沈沢川自知上一波的沉默不对,不假思索地开口:「无情道。」
说完他又沉默了。
历史上,无情道断情绝爱,破道飞升是容易事,可谓一条捷径。
可放在近年,师门无一人得道飞升。
看看,所以说,无情道在我师门,甚至拿不出手。
我觑了他一眼。
如果我没有发现大师兄在修无情道的同时和隔壁长乐宗师姐飞鹤传书,也许这门道在我的心里还有考虑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沈沢川那张清俊的脸,微微一笑。
看不出来,还挺讲究。
飞鹤传书,纯情至此。
3
我在纸上分析半天,果断地将大师兄的名字圈了起来。
纸上的圈圈遍布,仔细一数,云衡真人的师门上下总共不过十口人,竟然除了我无一幸免,全跑去修无情道了。
你就修吧,一修一个不吱声,一修一个毕不了业。
不止是师兄,还有我的师姐傅梨。
高高在上的傲气剑修大小姐,竟然为了心上人咬紧牙关闯了北荒幻境。
那九死一生的禁地,可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
大师姐从幻境中出来后,撑着一口气脸色灰败地回到宗门,昏迷了少说也有大半年。
我摸着下巴盘算着,动心是无情道大忌,道心一破,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修炼难上加难,重则道力被毁。
相比于宗门剑修们至真至纯的内心,我对自己并不自信。
毕竟我是个异类。
偶尔我也会怀疑,无情道是不是给我的师门下了蛊,一个个跑去猛修,一修就是一个大情种。
深情虐恋的书足足能写满整个师门。
除了我——
好似差我这本就能凑个大团圆。
不是出书的上限,而是师门人数的上限。
如此扭曲简单的事实摆在我的面前,着实令我唏嘘。
要不怎么说我是师门异类呢?我心安理得地给「无情道」三个字画了大叉。
不是无情道修不起,而是多情道更有性价比。
4
师姐来寻我时,我正在树下练剑。
傅梨昏迷至今,苏醒后脸色苍白,眼中的沉郁困顿几乎要溢出来。
「瑶瑶,我带你下山历练,」傅梨咳嗽了一声,显然重伤未愈,「你早该历练了,怪我,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你看,这就是我的大师姐傅梨,纵使身心一同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也不忘外头还有一个我。
所以我断然拒绝。
「师姐,」我可怜巴巴地瞧着她,「我自己可以下山的,你就让我自己去嘛!」
其实旁的宗门弟子都是独自历练,我如此特殊也是因为我的师兄姐溺爱他们眼里弱小的小师妹。
师姐总是觉得我在外面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我只能靠一剑劈断院子里那棵千年铁桦证明自己。
铁桦的断口处整整齐齐。
傅梨的动作微微一滞,表情迷幻。
她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胸口的疼痛震得撑着剑大口喘气。
北荒的幻境让傅梨伤筋动骨,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
许久她才摸摸我的头,说:「是师姐不好。」
师姐没有不好,一向傲骨铮铮不愿低头的大师姐只会对她的小师妹留下丁点温柔。
我一下山,早早等在山脚的俊秀少年立即跑上前。
他热切地凑到我的身边,一股脑地将些奇珍塞到我的怀里,像条摇着尾巴的小狗。
我微微一笑,接受了他的讨好,顺带站在原地动了动嘴巴,贴心宽慰道:
「等久了吧?」
他红了耳朵,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刚到这里,没事的,瑶瑶,你是剑修,自然是辛苦些的。」
我看他的目光带上了欣赏。
他殷勤地更卖力了。
少年送了我一程,依依不舍。
「瑶瑶,我要回宗门了,你路上小心。」
我含蓄地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开。
拐过下一条山路。
另一个高挑清冷的少年倚着墙,静静地和我对视。
我抬头冲他莞尔一笑:「等久了吧?」
……
山路十八弯,等着的人弯弯不一样。
这就是我一个人下山的秘密。
无需师兄、师姐费心操劳。
四海之内皆兄弟。
这是多情道给我上的第一课。
对此,我理所当然道:「人在江湖走,怎么会没两个朋友?」
5
修多情道不是个易事。
我不仅要背着师门偷偷修,还得修得精进,修得出人头地。
我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我要修成九州八荒第一剑。
多情道是一条极适合我的路。
尽管修真界给予它「歪道」一说,我依旧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这条路。
偶尔大师兄顶着他那张「高岭之花」脸来教我剑法,我都一一以各种理由躲过去。
唯一知道我剑力非常的傅梨又去闭关治伤了。
时间久了,道诀宗云衡真人座下的小弟子体虚身弱,提把剑就能累死的谣言传遍修真界。
我不知道谁这么缺德。
说我天赋太低,不适合练剑,在人均高手的道诀宗中苦苦挣扎。
即便成为名义上的师门之耻,师兄、师姐也从未嫌弃我,反而想法子从四海八荒寻找灵丹妙药,试图给我开辟天赋。
这天,二师姐来给我送些东西,她皱着眉看着我的剑。
「小师妹,你的剑……
「怎么同上次的那把不一样?」
我当即神情一凛,凑到二师姐身边将脑袋靠在她的身上蹭了又蹭。
「师姐。」我放软了语气。
二师姐轻咳一声,耳朵尖尖染上薄红。
「说话就说话,好端端的,撒娇做什么呢?」
被这么一打岔,二师姐不再关注我的剑。
我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被看出端倪。
有这么个说法,剑修的剑是老婆,剑修往往爱剑如命,恨不能抱着剑睡觉,因为对剑的感知格外敏锐。
一个剑修一生会拥有一把与他无比契合的剑,带着他走上剑道,生死归一。
我不一样,我修的是多情道,我有十八个「老婆」。
我天天不知道抱着谁睡觉,所以干脆轮着来,一个星期换一把剑。
剑修史上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形,我不会冒险舞剑舞到同门面前。
我早说了,我们修多情道的,真的很不容易。
6
剑修在外的形象以高冷居多。
唯有我是个特例。
见人总带着笑,看上去非常好相处。
师兄、师姐不用商量,果断推选我为「道诀宗形象大使」。
不为别的,因为这张脸实在和善,打破了修真界剑修的刻板印象。
看看,一张善良中带着温和,温和中更显善良的小脸蛋多么重要。
为我行动的便捷打下了重要的基础。
我时常外出与他宗弟子共同下山,热情缔造修真界友好桥梁。
时间一久,先前的谣言掉了个头,渐渐变成了:
「云衡真人座下的小弟子,虽然修炼差了些,天赋差了些,但为人不错——十分可靠。」
——十分可靠。
我昂首挺胸,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对对对,就这么宣传我。
7
剑修的日常很简单,一目了然。
往往就是修炼、打坐,下山与他宗切磋练剑。
日子充实忙碌,哪怕彼此互为同门师兄妹,也难时常遇到,更不用说坐下来吃顿饭,谈个天。
一向斩妖除魔、脚不沾地的沈沢川,却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拦住了准备下山的我。
「小师妹。」
高岭之花欲言又止。
我挠挠头:「咋了,师兄?你也下山?」
沈沢川沉默了一下,模样有些难以启齿似的,看我的眼神也带着两分为难。
「算了,没事。」
我:「?」
沈沢川匆匆提着剑走了,留我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背影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过沈沢川这样莫名其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仔细思索,得出一个完美的结论——
大师兄他失恋伤到脑筋了。
是的,忘了说,沈沢川他也和隔壁宗大师姐断了联系。
我不大清楚其中的原委,只知大师兄更加沉默寡言。
在这个 BE 才是主流的师门里,修成正果无异于天方夜谭。
师兄糊涂啊。
我摇头晃脑地叹道,又迫不及待地下山。
今日没空八沈沢川的卦,我还有要事要办——今天是我第十八把多情剑开刃的日子。
……
山脚下,雾霭缭绕,仙草横生,颇有一番恣意情调。
「旁人都说,你们剑修最是冷淡无情,可是芙瑶,你对我真好。」
唇红齿白的少年与我走在一道,羞涩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更加无害。
我想了想,温和道:「剑修大多面冷心热,只不过我比较外向罢了,你不用太担心,大家都是喜欢你的。」
这个时候趁机给剑修拉一波好感。
少年果然感动得一塌糊涂:「你真好。」
话罢,他神色陡然黯淡,声音轻轻:
「我宗门无人像你这么关心我,有时,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见你,幸运到有些不切实际。」
嗯……还真给他说中了「不切实际」四个字。
想到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我莫名心虚,揉揉他的脑袋。
很软,很好 rua。
「剑修和你们音修是不大相同的,别担心,努力会有结果的,大家都会看到你的。」
少年小心抬眼:「你会嫌弃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音修吗?」
我怎么会嫌弃。
我的第十八把剑,正需以音修之「情」作垫,开刃后灌注灵力。
前面十七把开得毫不费力,只有第十八把,费尽气力,如此弯弯绕绕。
我有意无意地瞄着少年腰间的玉牌。
【浮岚宗江舒】。
几个字雕刻得相当精细。
音修大宗浮岚宗,内门弟子大多深居简出。
同这个宗门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像我这样和音修八竿子打不着的剑修。
天知道我在这处断崖峭壁蹲点了多少天,总算逮着个好机会。
断崖之下,几张面庞瞧着年轻,涉世未深,和凶兽缠斗得难舍难分,其中那个脸色最苍白,瞧上去极为柔弱、漂亮的,却挡在最前头摇摇欲坠的,正是江舒。
我算好时机,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顺理成章地和江舒四目相对。
那天,天很蓝,云很白,恰好一阵柔风带过,好巧不巧地吹起我的发丝,拂过他的脸。
……
此刻,微风习习,我一袭白裙,素手素剑,唇边含笑,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弯了又弯。
少年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这阵莫名而起的风里败下阵来。
他的眼眸漆黑:「芙瑶,我心悦你。」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我手中的剑微微铮鸣。
多情剑在感应!
我不动声色,按捺住内心的狂喜,运转内力,唇角微勾。
快成功了。
8
「慢着!」
忽地,有人从旁边的灌木丛飞出,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我猝不及防,内力运转被迫打断。
那草丛跳出来的同样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他一身玄色衣袍,一双眼睛清粼粼的,抱臂而立,形容懒散,唇边带着不着调的笑。
他站定了,眯眼看着这边。
「喂,」少年昂头抱臂,语气冰冷,「不是我说,你这么蠢的吗?」
这句话是看着江舒说的。
我心中警铃大作,猜测到他的意图后,立即挡在江舒的身前。
不管是谁,都别想坏我的好事。
「锵——」
手里的剑倏然出鞘,*意浮现。
我提剑直指他的天灵盖,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拔剑之余,我的余光瞥过江舒。
江舒的脸上尚且茫然,想来没有搞清状况。
另一头,玄衣少年定定地看着朝向他的剑尖,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他轻嗤:「如今是第几把剑了?让我猜猜?第十七……不对,你旁边的那小蹄子是音修,莫不是第十八把?动作很快啊。」
他咬着牙,脸色越说越阴沉。
「芙瑶,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我震惊,大脑极速运转,此人跳出来就是一通叽里呱啦,江舒不明白,可我全明白——完全将我的老底扒了个底朝天。
但我完全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谁。
到底是谁?阵修宋梧?符修谢岚?丹修黎湮?
一个都不像。
这张脸不在我的记忆库中。
我转转眼睛,狠狠心,趁江舒听不懂还没反应过来时,高声喝道:「哪里来的妖魔鬼怪,看剑!」
那人一僵,许是没想到我会直接动手,他飞身闪躲,方才那懒散劲一下子消散了。
「芙瑶,你不仅用剑指我,你还为了他对我动手?!」
「为了他」三个字咬得很重。
这人分明方才还在细数我的罪,现在竟很委屈似的。
我为人谨慎,隐隐觉得不对,右眼皮狂跳。
下一秒——
「芙瑶,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以前对我发过的誓,你可敢当着他的面再说一次?!」
……好了,右眼皮不停在跳了。
9
修多情道,是最需要小心谨慎的。
我曾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翻车,我的十八个「老婆」都会毫无阻力地开刃——连带着让我顺利走上多情道成仙之路。
现在,我的脸皮上多了一丝龟裂。
眼前人一番惊天动地的发言响彻天地。
我暗暗叫苦,心道不好,猛地回头。
身后的江舒呆呆地站着,他本就白皙的脸此刻白得近乎透明。
被称作「小蹄子」时,他还没悟到什么。
现在全明白了。
同我对视一眼,江舒的眼眶红了一圈。
他慌乱地别过头,那一瞬颇有美人伤春悲秋的美感。
我:「……」
坏了,出事了。
最后一把剑,好像要重新找人开刃了。
意味着我这些天的努力会付之东流。
意味着英雄救美、精打细算全成了泡影。
意味着成仙之路突然被砌上了一堵墙。
好麻烦。
好悲伤。
好纠结。
玄衣少年察觉到我的神色变化,他犹疑,语气放软了:「你竟也会愧疚?是……对我?」
我蹙眉,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什么愧疚?谁愧疚了?
还没理解,又见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尾带着一抹红:「那好,既然你也会愧疚,芙瑶,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对我发过的誓,到底还作不作数?」
作数就有鬼了。
若是人人发过的誓都要作数,那世上再无发誓之人。
眼下我的人设虽然岌岌可危,我还想再拯救一下,极速调动头脑,刚想扬起假笑缓解一下氛围,就听见身边江舒的声音抢先一步。
「不作数。」
江舒抿唇,声音虽轻,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嗯?
事情的发展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愣了愣,多看了江舒一眼。
他的唇色本就淡淡,现在透明得近乎毫无颜色。
瞧上去有点可怜。
玄衣少年闻言大怒:
「你果然是个蠢货!看不出来吗?她在利用你!」
他似乎气得发抖,直直地指着江舒。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我和芙瑶的关系岂是你能相比的?!」
江舒的眼睫轻微颤动,一字一顿道:「她待我极好,你说利用,为何她不利用你,只利用我?」
此话一出,一片静寂。
我顿觉头皮发麻。
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能找上门肯定是被我利用过的。
江舒一出口,跟点了个炮仗一样。
玄衣少年沉默了一下,阴沉地抬眼。
「只利用你?你的脸可真大,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芙瑶下山后,第一个——第一个利用的就是我,我才是第一个!你说她待你极好,又何尝不是待我极好……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岂能同我相比?!」
「第一」两个字的声儿咬得那是一个咬牙切齿。
他好像很在乎「这个」第一,我惊得要跳起来,这有什么好攀比的,再比下去就要一传十、十传百了,使不得使不得。
念头一起,我动作迅速,径直拉过江舒的手,在他受惊的目光中御剑飞行。
先跑再说!
10
断崖处两声高亢鹤唳紧随其后,我暗暗运力,剑如流光划过天际。
解决麻烦的最好方法是把他们先隔开。
江舒很安静,自我牵起他的手后,始终保持缄默,直到我的剑落地停下。
江舒垂眸,盯着我和他交握的手。
静默一瞬,我果断低头:「抱歉了,江舒,今日之事,非我所愿。」
先赔罪,是翻车时的真谛,剑没开刃,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江舒。
我从一开始接触时就知道,江舒向来是个很安静的人,约莫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江舒摇摇头,声音轻轻地:
「我如今才是站在你身边的人,旁人如何搅局挑拨离间,我都是不信的。
「我心悦你,我不在乎,你对我的好,都是真的……我这样的人,你都愿意对我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心悦我,所以不在乎。
江舒的眼睛太过清澈真挚,感情浓烈纯粹,被他看上一眼,寻常人定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换个人早该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了。
可我不是寻常人。
我根本看不见那些浓烈纯粹的「情」,只知道手中的剑历经波折再次铮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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