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眼前人影一花,夺夺夺夺四声剧响,那姓韩的身边一株大树微微一颤,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连中四剑,落叶簌簌,掉了那姓韩的满头满身,木屑纷飞,刮得那姓韩的脸颊隐隐生疼,一缕寒气直指到他喉头,倏地停下。只听元胤问道:“你到底是谁,你的剑法可不是小须弥剑派的剑法!”
那姓韩的缓缓睁眼,只见元胤一口长剑宛若寒冰秋水,停立在自己喉头微微晃动,连忙道:“住手,住手!我叫韩钺,我的确是小须弥剑派弟子,不过还不算是正经入门,只是旁从记名弟子而已!”袁灵枢哼了一声道:“一派胡言。小须弥剑派一名记名弟子就有此修为,陆孤蝉那不是能跟我们的天山老祖相提并论了么?从实招来!”那韩钺听她嘲讽,反倒有些得意,心底透凉,十分受用,摇头晃脑地道:“我这点修为,自然比不上我们的陆掌门,不过嘛······”趁元胤剑尖移开,倏地一扭身,拔腿就跑,边跑边笑道:“老子比剑比不过你,还怕你追得上老子!”足底加劲,刷地一声,瞬间去有六七丈远。元胤与袁灵枢实在又好气又好笑,又对他的剑法来历十分好奇,立刻衔尾直追,三人如风驰电掣般向谷中奔来。
元胤牵着袁灵枢的手,两人越追越近,好在这条来路倒是平坦,只是路径曲折,树木也并不多,两人急提真气,摄着心神,望着韩钺的背影一阵疾赶,忽见两边危崖壁立,一股幽香,随风而来。但见满山满崖,到处都是奇花老松,红紫芳菲,苍翠欲流。万千株梅花,杂生于广原丰草之间。花叶如雪,锦障霏香,鸣禽翠羽啁啾飞翔。
崖上飞瀑流泉,汇成小溪,白石如英,清可见底。溪水潺湲,与泉响松涛交作,顿觉悦耳爽心,精神为之一振。两人急步沿溪上崖,走到一个峭壁底下。但见这山谷里面,草及人高,道路渐渐崎岖回环,山势愈见险恶。松竹之属,杂生崖隙,比起来路景物相去何止天渊?两人正四处张望,不见了韩钺踪影,正在沮丧,忽听头顶鼻息细细。元胤暗抓了一把袁灵枢手心,袁灵枢看他眼色,立刻会意。元胤猛地凝着一口真气,大吼一声。这声大吼乃是道家“天罡凝音”之术,真气浑厚者,这天罡凝音之术可震慑敌心,与佛门金刚狮子吼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声吼震耳欲聋,山鸣谷应,果见那韩钺捂住耳朵从两人头顶一个草丛中跑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大骂道:“鬼叫什么!”拔腿又逃。
元胤哈哈大笑道:“往哪里跑?好好地给我站住!”那韩钺哪里肯听?脚下丝毫不松,提着一口气,继续前奔。元胤与袁灵枢哪肯放过?紧紧后随,沿途又经许多艰险,看看前面一面峭壁,四周已是无路可走。两人上前一看,乃是一座嶙峋峭壁,离地百十丈高下。壁立耸拔,猿鸟难越。峭壁之上虽有藤蔓,藤蔓之上尖刺横生。四周一望,那韩钺又不见了踪影。但见周围山峦杂沓,杂草丛生,仅有一条羊肠小道,风吹杂草,才得若隐若现,又不知通往何方。元胤见山势越发险恶,道:“那狂夫不知又躲去了哪里?”二人边走边说,忽见羊肠小道尽头,蔓草微微一动。此刻四周并无别物,元胤两人武功高强,正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名门熏陶出来的弟子,些许动静又如何瞒得住两人眼光?急奔上前去。
两人奔上前去,但见羊肠小道尽头,韩钺身影在蔓草丛中一闪而过,窜进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去了。袁灵枢气道:“好家伙,打不过就逃,你也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了,别走,叫姑娘拿住你,有你好受!”刷地一声,竟晃开千里火,往草丛中一丢,元胤待要制止时已是不及,那山谷中干燥非常,所有草物败叶,见火就着,一时间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哔哔啵啵烧得烈焰腾天。元胤怪道:“你要把这山都烧没了么?”一边跺脚责怪。袁灵枢哈哈笑道:“叫他躲在乌龟洞里,我这叫火烤大乌龟!”元胤啼笑皆非,但见那火势越大,风吹迅猛,转眼便烧到那洞口边上来。元胤偷眼见洞口人影一闪,韩钺捂着嘴巴跳了出来,大骂道:“你这死丫头是要烧死老子么?咳,咳咳咳咳咳!”
袁灵枢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抓住他,短剑比在他胸口,喝道:“死乌龟,累了本姑娘一路,你如今还逃么?”韩钺熏得涕泪交流,不住大喘粗气,急忙道:“老子不跑了,不跑了还不行么?”袁灵枢点头道:“好,乖乖的,本姑娘自然不来为难你。”连下数指,将韩钺身上十多处大穴悉数封闭,防他再跑。元胤见抓了韩钺,急运术法,移山倒海,借五遁中水遁之水,将山头大火灭了。
元胤到那洞口一看,烟熏火燎,将那洞口烧得乌黑,但洞口几个字,却还能看得清楚道:“须弥方寸山福地,天海灵机洞洞天。”十个大字,心道:“洞天福地,那是修道人所在。难不成这韩钺果然有名师在背后指点他的剑法不成?”拔剑出鞘,对袁灵枢道:“灵枢,你在这里看着他,我进洞看看便回。”袁灵枢点头应了道:“你可小心着点儿。”
元胤微微笑道:“不怕。”果然昂首挺胸,步入洞中。
原来那山洞却不是平开,而是向下发掘而成。元胤走了大约不到三十余步,果然看见石洞。那洞宽大敞亮,洞顶离地高有十丈上下,洞中藤萝披拂,奇花异草丛生,洞壁上刻着“天海灵机洞”五个大字。再走入去,见石室宽广,丹炉、药灶、石床、石几一应俱全,洞顶钟乳下垂,透明若镜。走到最后,忽看见一间石室,正前方主位上安置一把靠山椅,椅上铺着一张白色虎皮。椅前一张案几,色作淡黄,案面如镜,纤尘不染,单看这张桌子乃是天南黄花梨木所造,便觉一股华贵气息,扑面而来。元胤轻轻按了按桌子,暗暗纳罕道:“这处洞天福地,建造得如此精致,想必这个洞府的主人以前也必是一位精致严谨者。”
顺着甬道走进这间石室内,四周赏玩了一遍,光线越暗,四周石壁挡住,石室已到到头,再无别路可以前进。元胤自练天山神功,更得定海天珠之助,双目能察秋毫,人在暗处,也丝毫不碍,他偶一抬头,眼光扫处,便觉石壁上面似有字迹。近前一看,上面写着“太阴神功”四个篆体大字。摸了摸石壁,手感冰凉坚硬。
元胤心头一震,道:“那韩钺的剑法果有古怪。”撮唇一啸,把袁灵枢召进洞中来。一面打开千里火,瞅到石壁上有石灯盏之类的燃火之物,点了一支小火把,凑近前去看,见那“太阴神功”四个篆书大字之后,密密麻麻都是小字,首先那段写道:“太阴神功,玄魔所创,正邪合一,挪移乾坤。”袁灵枢哼了一声道:“玄魔的口气也太大了吧,单这一门术法,能称得上挪移乾坤?”元胤摇头道:“你错了。这话的意思,并非如此。
玄魔与老祖乃是同门师兄弟,玄魔毕生所愿,便是在正邪心法中攫其精华揉合一处再立门户。从他离开天山反叛正道之后,的确,他做到了这一点。眼前他和老祖一般,虽都在涅槃入灭之中魂魄漂流不知所踪,但他亲手创制留下的武功剑法和道法,都是以‘正邪合一’为基,邪派之势,才渐渐水涨船高。后面那两句说的是玄魔毕生的愿望和理想。前面两句,则交代得明明白白,乃是玄魔亲手创制了这门‘太阴神功’。”
袁灵枢怪道:“玄魔乃是第一大魔头,他的武功心法,为何会落在小须弥山中?难道小须弥山的人也投靠邪道了吗?不对,不对!就算小须弥山的人投靠邪道,这门心法他们也不该刻在此处才对!”元胤让她把韩钺丢在角落里不管,拉着她的手走到石壁前,一同观看石壁上所刻的文字。但见那两句后,接着就道:“太阴神功,功分两部。上名太阴心诀,下名太阴剑诀。剑以心为基,心以剑为辅,相辅相成,可堪大造。单练心法,真气凝聚无所出,势必五脏移动,根本动摇,修炼者恍若圆球储气无法渲泻,必四分五裂矣;单练剑诀,膻中气海,一无内力,到老无功,后来者慎之,慎之。”
袁灵枢问元胤道:“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么?”
元胤面色凝重,看了半晌,才道:“好厉害的武功。”
袁灵枢道:“什么?”
元胤指着石壁上的字对袁灵枢道:“这门邪派神功,分成两个部分。上半部名为‘太阴心诀’,这一部分,讲的全部是内功心法,教人如何练气,如何聚气,如何运气,如何储气。这门心法练就不易,但一旦练成,内力真气源源不断,人之身体脉络四通八达,十二重楼任督两脉一日贯通,举手投足,无不有气,伤人无形,厉害无比。”袁灵枢听了未免胆战心惊,道:“咱们天山剑派的内功心法,未见得有此厉害之处。”元胤想了一想道:“老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为人端肃,于内功修炼与道法修行之道循规蹈矩,断不肯舍正道而旁窥。因此他老人家留下来的内功心法固算天人合一,未免太过拘泥古法,于开张发扬之道,难免不足。”袁灵枢不服气地道:“那你不是说老祖的经典,都不值得一学了么?”
元胤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惊叹这世界上居然会有玄魔这么一个人,竟能跨越正邪两道藩篱独立于外而自创一门,他若不是身堕魔道,这门武功若得之发扬光大,威力将何其之大!只是这门心法有个弱点,想必玄魔一直到死,也未能解决。”袁灵枢道:“什么弱点?”元胤道:“玄魔的邪派武学,讲究的是正邪合一,相辅相成,但正派练气,是从无到有,渐生渐强,渐强渐厚,以至于息息相生,无穷无尽,直到巅峰;而邪派内力,则是猛进急躁,残厉无比,为练内力,不惜残伤肢体而达目的,两者练功的原理全然相反。而正邪合一的内力修炼之法,一日千里,既避开了邪派心法残厉猛躁的弱点,又吸取了正派心法根基稳固的优点,但它最终的隐忧是什么你想到了吗?”
袁灵枢想了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如果照这石壁上的内功心法修炼的话,内力增进不假,但无法渲泻,最终,最终······”元胤点了点头道:“对,最终会内力积蓄体内无法消散,人会象一个巨大的气球,砰地一声炸裂开来。”袁灵枢听得汗毛倒竖,道:“那学了这门心法,岂非一点好处也没有?”
元胤道:“那倒又未必。这石壁上说太阴神功分成上下两部,上半部名叫‘太阴心诀’,下半部分名叫‘太阴剑诀’。但我看过一遍,这石壁上通篇只有‘太阴剑诀’的招数,对‘太阴心诀’却又只字未提,这倒是有些古怪。看这石壁上的字而言,这门邪派神功的诡异之处不在于它的上半部分,而在于这门功夫的上下两部能否有效结合。你看,下半部分记录的是剑法,名为‘太阴剑诀’,我只是粗粗预览,立刻便知这门‘太阴神功’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了。”
袁灵枢道:“什么?”
元胤道:“如我所见不差,这门邪派神功应该颠倒过来练,先练下半部分,再练上半部分。你看见卷首的那几行字了么?‘单练剑诀,膻中气海,一无内力’,剑诀练熟了,能学到神妙无比的剑法,然后回头去练心法,练心法产生的内力通过剑气发作出去,那么整部神功,就达到日臻完善的目的了。”
袁灵枢骇然道:“以气御剑,是多少正派中人梦寐以求的。这门神功颠倒而行,便能达到内气混在剑气中发出,这种方法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元胤手指后段,对袁灵枢道:“你看。这门心法若在练成剑法之后再练,还有一个更令人恐惧的功能。”袁灵枢听得满头都是冷汗,忙道:“什么功能?”
元胤道:“你看,这里都交代得很明白,这门神功一旦气、剑皆成,手掌或宝剑若与人的身体或兵器相接,敌人的内力便会立刻为他所吸引而纳为己用。所以一旦遇到了能用这门神功的人,千万记得不可手掌身体或兵器与他相接,否则的话,那可就其害无穷了!”袁灵枢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这姓韩的怎么回事了。这家伙自称自己是小须弥剑派的记名弟子,想必多少也练了些小须弥剑派的内功心法,然后偷练这石壁上刻着的剑法,他心法与剑法不合,所以我们看他的剑法稀奇古怪凌厉无比,但断简残篇,总也令他无法练成一套贯穿始终的神妙剑法,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着他的剑法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道理的原因了!”
元胤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说的,我一开始就想到了。我想他大概是练了两种来自不同门派的剑法和内力,才能做到这样。你记得我们的大护法吧?《天玑实录》里就曾有记载,他当年未曾归附老祖麾下之前,练的武功也是怪异无比,正是得到了老祖的传授走回正道,所以他的武功也是不正不邪却又神妙无方。我想到大护法的武功,联想眼前看到这姓韩的的武功,瞬间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了。他只学到了这上面刻着的剑法,练来练去,却毫无内力,等于没练一般,所以他冒险把小须弥剑派的内功心法用在剑法之中,终于被他练成了几十招奇怪却又前后不能连贯的剑招。
想来这人也算是个人物,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他全然不知,若是这样的修炼都有更好的结果的话,那天下武林中的剑法岂非大同了?”袁灵枢眼珠一转,道:“待我来问他。”走到韩钺身边把他穴道解开,啪的一声抽了他一耳光道:“*人了!”韩钺怪叫一声蹦了起来,不期袁灵枢早已将他双手双脚都捆在一处,蹦起来立刻便跌倒在地,叫道:“哎呀,哎呀,你个臭娘们打死老子了!哎呀,哎呀!”又被袁灵枢抽了两个大嘴巴。
元胤又好气又好笑,道:“身为小须弥剑派的记名弟子,偷学邪派武功,这让你们掌门知道,不知道你们掌门会怎么发落你?”韩钺跌倒在角落里,大声叫道:“你他妈的别打老子的脸了好不好!?”袁灵枢道:“那就老老实实从实招来,否则我·······”韩钺怪叫道:“哎呀哎呀!你这臭女人为什么这么狠!哎呀·····”结果又吃了两个耳光。韩钺大叫道:“他妈的别打了!有人要我的剑法,要我的命,要命啊!”
元胤哦了一声,问道:“谁要你的命?你这可是在小须弥山里,谁的胆子这么大,敢跑到小须弥山来要你的命?”韩钺气喘吁吁地道:“你奶奶的,要老子命的就是小须弥山剑派的人,笨死你算了!”
袁灵枢道:“哦?那好啊,让他们来*了你好了。”
韩钺又是一声怪叫:“*了我?你还是不是女人啊你哎呀哎呀哎呀!”脑袋又被袁灵枢连捶数记,登时头晕眼花。袁灵枢道:“他们*了你,上哪里去拿你的剑法?我看你不是父母养的,你是土里长出来的,比猪还笨,笨得要死,还敢说我元郎笨?”挥手又要打。元胤拦着她的手道:“你说什么,小须弥山剑派的人要你的剑法?”
韩钺急忙点头:“不错不错。我无意中在家练剑被人看见,所以招来了这场麻烦,你们今天不找到我这里来,我本就打算要逃跑了的!不过,不过·····”元胤道:“我们跟你也没什么冤仇,你为什么一见我们就缠上了不肯放过?”韩钺哭丧着脸道:“谁想缠着你们啊?谁让你剑法那么高?我看了忍不住心痒难耐,只是跟你比试比试,谁要缠着你们啊?”元胤哭笑不得,道:“我放了你,你就能逃得掉吗?他们武功若是比你高,肯定追你到天涯海角也不罢休的。”韩钺道:“那我怎么办?”
元胤道:“你能做的就是去找你们的掌门,把这里的秘密告诉他,让他来做决定,这两个人既然是小须弥剑派的弟子,他们一定忌惮你们的掌门,你把这个秘密告诉掌门,谁还敢跟你作对?这样一来,你们掌门不但得了一份剑法神功,说不定还会取消你记名弟子的身份,直接把你收进门墙,以你的剑法修为,你们掌门说不定正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做左膀右臂也未可知呢?”
韩钺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不行。这门剑法我自己才练到一半,就交给掌门,他以后还让我练吗?再说,再说,我有个,有个······相好的,那是掌门的近侍丫鬟······这个,这个······”转念一想道:“嗯,不错,你这个提议的确不错。我虽然没学完这门功夫,但这门功夫每一个字我都记在了心中,不怕掌门以后不传授给我。至于我那相好的嘛,······”
元胤与袁灵枢面面相觑,半晌才问道:“你是说,你能做到过目不忘?”
韩钺不无得意地道:“老子没别的本事,这门本事却是从娘胎里便带了来的。”元胤正待再问,忽听洞外传来两声长啸。那两声长啸尖锐刺耳,远远传来,却仿佛就在洞口长啸一般,声震山谷,回声阵阵。元胤惊道:“是谁来了?”
韩钺脸色一白,道:“那是小须弥剑派两个长老,找我索要剑法的就是他们!”元胤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沉吟片刻道:“这门剑法,毕竟是邪门剑法,不要说给小须弥剑派两个长老看见,就算别的人看见,未免走入魔道,终于害人不浅。”走到石壁边,运起掌力,手掌在石壁上摩挲来回,但见石粉簌簌而落,不过片刻,这石壁上的剑法,被他以内力震得稀烂,半个字也看不见了。韩钺忙道:“我把你们带进了山中,已是小须弥剑派的大忌,你们快走吧,快走,快走!”
袁灵枢道:“我们才不走。我们要看看这两个贪图邪门武功的长老到底是什么来头?”韩钺大急道:“这两个人厉害得很!你们未必是他对手!叫他们看见我和你们在一处,我还用活么?”袁灵枢嘿嘿一笑道:“反正你都成了缩头大乌龟了,再当一回乌龟,又有什么打紧?”拉着元胤,低声道:“我们找小须弥剑派讨回长老的魂魄,就着落在这个人身上了。”
元胤点头道:“我们出去会会那两个长老再说。”袁灵枢道:“好。”忽然转身反手一截,韩钺吭地一声,登时倒地晕了过去。
两人出得洞来,但见山脚下远远来了两人。那两人来得好快,元胤见了心头一凛道:“这两人好功夫,灵枢,你在这等着,我下去会会他们再说!”疾奔下山。
来的那两人先头一人红光满面,顶上光秃秃的,另外一人身材瘦长,见了元胤一愣道:“你是谁?韩钺在哪里?”元胤道:“韩钺在我们手里,你们找他做什么?”先头那人喝道:“让开!把韩钺叫出来,我们自有事问他!”元胤冷笑一声道:“你们找他要太阴剑诀是不是?不好意思,那份秘籍都被我毁掉了。小须弥山剑法已经十足够厉害,你们身为名门正派弟子,居然觊觎外派武功,可不羞耻么?”
那人勃然大怒道:“好小子,既然剑诀被你毁了,老夫就只好拿你是问了!”两人身子尚未站直,突然间白光闪动,跟着铮的一声响,那秃头老者长剑脱鞘而出,向元胤刺来。他拔剑出剑,几乎一气呵成毫无凝滞,元胤长剑一晃,飞身后退。那老者蓦地一声叱咤,长剑从左上角直划而下,势劲力急,身子跟着弹起,刷刷两剑,向元胤攻去。
元胤凝剑不动,长剑轻摆,将来剑荡开,长剑突然圈转,直取敌人咽喉,势道劲急无伦。那老者大骇之下,但见元胤手中的九凝寒冰刺不住颤动,便如一根闪闪发出丝光的缎带一般,眼光中大有艳羡之意。当下刷刷刷三剑,疾刺而出,剑刃满布内力,嗤嗤有声,这三剑一剑快似一剑,全是指向对方的要害。元胤退了两步,那老者提剑又上,铮铮铮三声,火光飞进,这三剑攻得极为狠辣。元胤一一挡开,第三剑便即转守为攻,疾刺敌人小腹,剑招精妙,灵动变化,显是远在那老者之上。
那老者剑法精妙之极,内力雄浑,似在元胤之上。元胤心头念转,依样画葫芦,使出了对付韩钺同样的法子,将一套混元气剑使了出来。那老者长剑倏地一抖,挺剑向元胤咽喉挑去。元胤眼见剑到,更不思索,提剑也向他喉头刺去,那看似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这一剑出招却并不迅捷,但剑尖所指的部位妙到巅毫,正是“混元气剑”中反客为主的一式绝招。
那老者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辛辣的剑法在一个少年手底使出,大惊之下,急忙飞身前窜,不但避过了元胤刺来的一剑,人在半空急递一剑,又将元胤反击回来的剑招化开。但这两招破解得十分狼狈,后面那高瘦老者不禁满脸不解之色。那老者惊怒之甚,连人带剑向元胤直扑过去。元胤这路混元气剑原本是极能寻隙的剑法,见那老者和身扑上,人剑齐飞,脑海中忽然一阵清明,混元气剑中所记载的种种繁复神奇的拆解之法,霎时间尽皆清清楚楚地涌现,那老者招式中的破绽显而易见,于是倏地剑尖斜挑,指向他小腹。
那老者扑将过去,对方如不趋避,便须以兵刃挡架,因此小腹虽是空门,却不必强加守御。岂知元胤不避不格,只是剑尖斜指,直是呆呆地等着他将小腹撞到那锋利无比的剑尖上去。那老者老于江湖,霎那间也倏地明白自己已然身陷险境,急挥剑往元胤长剑上疾斩。元胤右臂轻提,长剑剑尖一抬,又指到了那老者胸前。那老者万不料对方突然会在这要紧关头转剑上指,这一下收势不及,大惊之下左掌猛拍,砰地一声,掌力击空,地上尘土飞扬,那老者借这一掌反冲之力腾空疾飞起来,哧地一声,他长袍下摆便被元胤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那老者勃然大怒,一口长剑使得犹如疾风骤雨一般。他是小须弥剑派有数的高手,半生浸淫剑法,修为实是了得,但见他长剑挥霍,剑光遍地,剑法凌厉狠辣之极。这时元胤一套混元气剑已使到了结尾,剑尖连晃几晃,换了一套四象剑法出来。四象剑法与混元气剑的分别便是四象剑法乃是以守为攻的精妙*着,而混元气剑则只是寻人之隙而寻机破敌,元胤对四象剑法的精妙招式领悟越来越多,不论那老者以如何凌厉狠辣的剑法攻来,总是依着四象之位递招解招,四象剑法中又偶然夹着几路混元气剑的剑法剑招,每每随手出剑,往往却能逼得对方撤剑自保。
斗到三十招之外,元胤信心渐增,剑尖轻颤,便刺向那老者腰间。那老者料不到他变招如此奇特怪异,大惊之下,急跃开三步,猛觉背心一凉,对方长剑竟在须臾之间指到了自己后心,胸、腹、腰、肩四处,同时受制。元胤仰天一声清啸,斜行而前,长剑横削直击,迅捷无比,未到五六招,剑势中已是风雷隐隐。这套“天山风雪”却是几个独立的招式组成,谈不上成为一整套的剑法,但这几个独立的招式,却是天山老祖用了十五年时间苦心创制出来的得意剑法,几个独立的招式,都藏在不同的几套剑法之间,偶然使出,足以迷惑敌人,令敌人顾左右而不知其它。元胤这时已是信心十足,“天山风雪”一剑快似一剑,剑身上带起的风雷之声越来越强,剑锋上所发出的一股劲气渐渐扩展,那老者只觉寒气逼人,脸上、手上被疾风刮得隐隐生疼。
那老者越斗越惊,长剑越急,但却始终奈何对方不得,心下焦躁,连声怒喝,长剑斜劈直斫,猛攻过去。站在一旁观战那高瘦老者见同伴竟似渐渐不敌元胤,心中暗暗吃惊,急忙拔剑冲上,两人双剑,恶斗元胤一人。元胤见对方来了援手,斜刺里疾刺一剑,剑势飘忽,正中那秃头老者左腕,却听得当的一声,长剑一弯,那秃头老者竟似懵然不知,反而一剑横扫回来。原来那秃头老者双腕上都带有钢套护腕,元胤轻飘飘的一剑,自然不能伤他,当下手腕微翻,长剑挑上,噗的一声,刺入那老者左肩,深达一寸。
那秃头老者竟是极为勇悍,左肩剧痛,右手剑仍是奋力刺出。元胤长剑闪处,那秃头老者左腿再中一剑,几个趔趄,急跌出去,左肩左腿,鲜血淋漓,大痛失声。元胤倒转长剑,剑尖指地,那高瘦老者已是急掠而过,剑尖颤动之下,元胤胸口七处大穴登时都在他剑光笼罩之下,不论元胤闪向何处,总会被对方剑尖刺中,这一剑却是小须弥剑派剑法的精髓。这一剑刺出,对方若是轻功高强,立即飞身倒纵,当可避过;当剑招甫至,毫不犹豫立刻飞快倒跃,许能免去剑尖穿胸之祸,但落地之后,又须应付跟着而来的凌厉后着。
元胤微微一惊,猛见对方剑气森森,将及于体,更无思索余暇,剑尖晃动,却不解招,反倒挺剑直刺对方小腹。元胤力斗两老,翻来覆去用的只是一套简单平凡的四象剑法和一套混元气剑,那老者一剑刺出,元胤的混元气剑立刻便找着了对方弱点,高手对敌,制胜之机稍纵即逝,以此元胤待对方一剑刺出之后,立时疾攻其小腹,令对方一招连刺己身七穴的剑招从中断绝,招不成招,还要回剑自保。
那高瘦老者见敌剑来势奥妙无方,大惊失色,几乎吓到连尿也撒在裤裆里,蓦地小腹一冷,元胤剑尖将及他小腹,当下凝招不发,那高瘦老者大惊之下,一口长剑犹如狂风暴雨般急刺疾舞。只听那秃头老者怒道:“好,你居然已练成了逍遥九式,居然连师兄也没告诉?”那高瘦老者被元胤迫得手忙脚乱,哪里腾得出气来回答他同伴的斥责?当下长剑一提,便即劈出。他这一剑出手,剑法登时为之一变,但见他身如渊停岳峙,气度凝重,竟是说不出的端严。
元胤见他不过片刻之间回剑护身,周身上下竟变得无一处破绽,不禁喝彩道:“好剑法!”长剑斜挑,那高瘦老者不由自主莫名其妙地便将长剑凑了上去,只听铮地一声,火星四溅,自己手腕酸麻,一口长剑已是远远飞出,扎进了草丛之中,没得不见了踪影。元胤斜挑一剑的剑势并未枯竭,依然长剑斜挑出去,那高瘦老者没了武器,疾拍两掌,但眼见自己双掌不论拍向哪一个部位,掌心都要自行撞到他剑尖之上,双掌只拍出尺许,立即收掌跃开。
那高瘦老者上手,这才知道眼前这少年着实难以对付,当下气凝丹田,双掌凌空推出,凌厉无比的掌风逼体而至。元胤无法以长剑硬架,刚要闪避,只觉寒气袭身,不由自主打个冷战,紧跟着一股炙热的掌风跟着又到,自身宛若身陷一个大大的熔炉之中,两股怪异的掌力,迫得元胤身子连晃几晃。元胤长剑回环,将那老者逼开,心中忽然一省道:“对了。听说小须弥剑派掌门陆孤蝉乃是天授神权的‘阴阳法王’,这门掌力应当就是他门下个个都精炼的‘阴阳掌’了!”长剑颤动,剑尖飘忽不定,直指出去。
那高瘦老者双掌连发,将元胤迫得连退几步,蓦觉剑光点点,刺向自己掌心,大惊之下,双掌一错,一掌拍元胤面门,一掌拍他的小腹。掌力刚吐,突然一阵剧痛连心,只见自己两只手掌叠在一起,穿在对方长剑之上,但见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剑尖从左掌的手背透入五寸有余。元胤长剑急挺,立刻便可当场将他刺*,但他念着七剑四柱之间的朋交党谊,长剑穿透对方双掌之后剑尖再刺三寸,滴血的剑尖停在那高瘦老者前胸,便即凝剑不动。那高瘦老者惨叫一声,忍着剧痛双掌拔离剑锋,飞身倒跃而出,忽然纵声发出一声长啸。他啸声未落,但见不远处山草波浪般向外退开,也不知来了多少人手。元胤心中吃惊道:“这两个老头居然带了帮手过来,我却丝毫不知!”
原来小须弥剑派掌门人陆孤蝉号称“铁锁横江凄风苦雨剑”,不单是说他剑法绵密到了极致,更是说他做人心思缜密,料敌算计百无一失,手段狠辣,决计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情面,他门下弟子受他的熏陶,自然行事为人个个都像极了他。元胤暗暗叫苦道:“对方也不知来了多少高手,如此计将奈何?”眼见当头五名道人急奔而至,三人各持长剑上前拦着元胤,其余两人,将两名老者搀了开去,自去救治伤口。
三道之中站在最右的道士长剑刺出,刺向元胤咽喉。只听啪的一声,元胤长剑疾拍而下,那倒是手中长剑竟被他一剑拍得弯弯曲曲,不堪再用。另外一位道人见同伴遇险,剑势如风,长剑夭矫飞舞,元胤一边后退,一边看了三两招,登时心领神会,当下身形一晃,白光闪动,长剑刺出,疾取那道胁下。这一剑出招诡谲已极,噗的一声,那道士胁下中剑,大吼一声,跌倒在地,挣扎不起。元胤长剑回拖,长剑画圆,剑尖倏地探出,铮铮两声,换了一口宝剑与另外一名同伴同时攻来的两名道士长剑之上火星四散,两名道士同进同退,剑法竟然颇为精奇,双剑联手,守得严谨异常。
元胤不耐久战,每一招都是进手招数,不再顾及自己对方有否在自己剑下受伤。但见他随心出剑,有时有招,有时无招,对敌两道呼呼两剑,当头直劈,元胤斜身闪开,那两道又同时圈转长剑,一左一右,拦腰横削。元胤飞身从两剑之上掠过,长剑反撩,一剑两点,疾刺两道后心,这一剑变招快到极点,两道身在半空,既已无处借势再向前跃,回剑挡架也已不及,噗噗两响,两道同时飞身倒跌三丈,口吐鲜血,前胸中剑,两人剑伤,竟毫无分别。元胤伤了几人,飞身就走。山头上袁灵枢见他急步奔到,抓了韩钺,三人飞身隐没于荒草之中,片刻之间,早已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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