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我分享了沧月在武侠小说《七夜雪》中引用过的《问刘十九》。
那么读过沧月小说的人大概也都知道，她是非常喜欢在小说中引用诗句的，比如我在微头条里分享过的《三叠》，只可惜对于原作者天下有雪的信息，网上可查的实在寥寥。
这次还是想继续分享沧月在另一部作品《剑歌》中引用的宋词——《虞美人·听雨》，作者是宋代词人蒋捷。
《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一首非常有画面感的词，大意是讲年少时候，在歌楼上听雨，红烛摇曳，灯光昏暗，罗账轻盈飘逸。壮年时在异乡的客船上听雨，江宽水阔，乌云低垂，水天连成一线，呼啸的西风中，有一只走失的孤雁发出阵阵哀鸣，凄厉婉转。
而今人到暮年，两鬓已生华发，丝丝缕缕，在僧庐下听雨淅淅沥沥地下。不禁想到这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似乎总是那么无情，既然如此，又何必那么多感慨？就任凭窗外的雨点点滴滴地落在阶前，一直到天明吧。
从字面上理解这首词，感觉只是失意之人对自己大半生的概括而已。但作者作品不分家，讲作品，就不得不说一下作者蒋捷。
蒋捷，字胜欲，号竹山，南宋词人。单从他“胜欲”这个字来说，个人感觉是对仕途有野心的，但竹山这个号，又显得有些淡泊名利。
那么蒋捷出生的时期，经历了南宋到元代的更迭，中进士后几年，宋朝就亡了。从此之后，他的一生，是饱经战乱和颠沛流离之苦的，因为深怀亡国之痛，所以隐居不仕，号称竹山先生。其词多抒发故国之思，山河之恸。文风以悲凉清俊、萧寥舒爽为主。
而这首《虞美人·听雨》就是他对自己忧患的一生的自述。
从这首词的可以看出，这是他暮年时期，借由听雨这个媒介，回顾自己这大半生的心路历程。
少年时期听雨，是在歌楼上，热闹繁华，又有鲜艳的红烛和罗账，飘逸、热烈，追求享乐，无忧无虑，却也意气风发，满怀对仕途的希望，符合一个少年人的心境。
人到壮年，在异乡的客船上听雨，历经了许多沧桑、孤独和失意，从“断雁叫西风”这句可以看出客船中的他的过往经历，两相呼应。
人至暮年，该经历的悲欢离合都经历过了，心态也已经彻底放平了，所以外面的雨对他也无法造成太多影响了，也可以说，他认清了自己无法改变当下的这个现实，所以外界的事物对他的影响基本也不存在了。人在僧庐中听雨，即表示顿悟和看透事物本质。
那么，回归到沧月在小说《剑歌》中的引用。
《剑歌》是武侠作品鼎剑阁系列之一，故事不长，几万字的中篇。
讲了沈洵、谢鸿影与方之珉、方之玠两兄弟之间的恩怨纠葛。总体上情感和武侠的元素对半，谢鸿影和方之珉年少时，是拥有红颜剑和英雄剑的少年侠侣，在是非观念上有了冲突后，向对方拔剑。而沈洵作为西域魔宫的少主，本来身负吞并中原的重任，却留恋中原的人事物，与魔宫决裂。而彼时年少的方之玠，因为天资有限，被人看轻，却唯独谢鸿影给了他温暖。
十年后，方之珉已埋骨西域，方之玠成了继沈洵后的又一个魔宫少主，回到中原后血洗中原武林，却唯独对谢鸿影保留着一丝善意。在得知兄长当初为了在武林大会中取胜，不惜暗害沈洵的真相后，他动摇了吞并中原的决心。
沈洵因为自己曾经是魔宫少主的身份，一直在做闲散游侠，不接受中原鼎剑阁阁主的重任。
全文看下来，十年前的少年时期，就如同蒋捷在《虞美人·听雨》第一句所说的一样——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带着少年侠客的无忧和恣意。而全文中也多次引用这一句，体现了男女主人公对少年时期的怀念。
而此后十年，几个人都历经沧桑，心境上有了许多变化。后文主要讲了沈洵和谢鸿影对方之玠的救赎，也有沈洵和谢鸿影情感的进展。
两个人都曾经有爱侣，做了十年的朋友，每年在老地方温酒相候，说不上亲近也不疏远，非常舒适的关系。两个人的情感没有进展，也因为十年前各自心中的伤痕，直到生死关头，看清真心。约定好了，倘若彼此都能平安活下来，就游侠四方，泛舟江上。
这部作品写于早期，在沧月的作品中并不算特别优秀，人物的情感表达上也因篇幅所限，并没有得到充分表达。但对蒋捷这首词的引用，却也非常符合主人公的心境，倘若让我再多加一句诗词，那就是——少年子弟江湖老 红粉佳人两鬓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