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驱邪

老妈子端着汤药来到偏房，看见张天旭的面孔突然神色一凛，颤抖着失手将汤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孙悟空翘着二郎腿倚在一旁，坐直身子好奇问道：“老夫人，因何受了惊吓？”

老妈子不可置信的指着张天旭，嘴唇磕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杨夫人闻声赶来。

看见激动的老妈子疑惑的问道：“翠枝，何故如此？”

老妈子泪如雨下捂着嘴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扑到张天旭的身上哽咽的说：“我……我……我的……儿啊。”

杨夫人有些吃惊，走上前轻拍着老妈子的后背，张天旭还在昏睡中，老妈子颤抖的摸了摸张天旭的脸，抽泣着说不出一句话。

“翠枝，母子重逢本是喜事，万不可哭坏了身子，何况令郎有伤在身，恐复刀伤。”杨夫人轻声劝道。

老妈子听罢站直身子，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涕，对杨夫人行了一个揖礼说：“夫人说得极是。”

杨夫人看了眼泪眼婆娑的老妈子说：“家无常礼，令郎的汤药再煎一副来。”

老妈子应了声，又看了眼昏睡中的张天旭，转身出去，孙悟空捂嘴笑道：“此人被迷障心神失了本性，即便伤愈亦会癫狂伤人。”

杨夫人倒了点茶水递过去问道：“敢问孙大圣，该如何解救？”

孙悟空接过来一饮而尽，翻身跳到地上说：“明日辰时一刻，张天师由北门而入，他自有办法。”

夜晚寒风凌冽刺骨，庞玉来到花园，把化为原形的卯若灵轻轻放在地上，洁白的雪兔奄奄一息，背骨凹陷双腿怪异的歪在一边。

庞玉抹了把眼泪，皓月皎洁高悬在如水的夜空中，朱唇轻启祭出猩红的内丹，单手结成道印，运转妖力指尖射出一道白光，白光顶着面前的内丹直上天际。

目光极尽之处，满月洒下的月光汇聚到一起，仿佛被强大的力量牵引，和庞玉的内丹交汇，随即一股更耀眼的白光缓缓落下，庞玉抬起另一只手，结成道印向卯若灵指去。

雪兔被耀眼的月光笼罩，怪异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庞玉收回内丹缓缓站起，理了理衣裳，仰头撩衣跪倒在地，恭敬的向头顶皓月磕了三个头，轻声说道：“太阴月仙在上，卯仙宫卯雪枫跪谢月仙恩典。”

庞玉轻轻抱起地上的雪兔，抚摸着洁白的毛发，望着漫天星光无助的叹了口气，转身返回自己的闺房。

卯时四刻，老妈子向杨夫人告假，急匆匆的赶去北门，城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老妈子聚精会神的看着每一个路过的行人，生怕错过了张天师。

辰时一刻，张盛和张赐经过守城侍卫的查验，缓缓进得城来，身边路过的行人见此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老妈子看见身穿金色道袍的张盛，紧跑几步扑通跪倒恳求道：“张天师，求您救救犬子。”

张盛把老妈子搀起来，仔细询问一番，掐指算了算便心中了然，带着张赐跟老妈子来到太守府。

缓步迈进偏房，张盛定睛观瞧，随后抖了抖身上的道袍，撩衣跪倒在孙悟空面前，恭敬的说道：“上仙在上，第四代张天师拜见上仙。”张赐听罢也急忙跪倒参拜。

孙悟空摆摆手随意的说：“免礼，免礼，嘿嘿。”说完指着昏睡的张天旭继续说：“不知天师可否驱邪安神？此人被妖术迷心，失了本性。”

张盛单手在张天旭头顶轻挥，几缕至阴邪气浑浊鼓荡，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让张盛皱了皱眉。

孙悟空挠了挠脸问道：“如何？天师可有驱邪道法？”

“贫道确有除邪之术，然此人重伤在身淡弱虚软，经此一历恐伤性命。”张盛拱手说道。

老妈子听罢哇的一声哭出来，孙悟空跳到老妈子面前呵斥道：“哭什么哭，俺老孙在此还能让你儿子死了不成？别说尚有气息，即便亡魂到了地府俺老孙亦能起死回生。”

老妈子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孙悟空的大腿抽泣道：“求上仙救救犬子，妪妇当牛做马亦难报答。”

“烦死了。”孙悟空抬手在面前挥了挥。

张盛看了眼张赐，后者把老妈子搀起来送出门去，张盛拱手恭敬的问道：“上仙既有起死仙法，为何不出手相救？而……需贫道道术驱此邪气。”

“嘿嘿，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天师苦研道法人间此行翘楚也，师父未曾传授俺老孙驱邪道术。”孙悟空嬉笑的说道，说到最后还有点不好意思。

张盛深鞠一礼说：“既然如此，贫道暂以镇魂符定住此人心神，待重伤愈合以天师道法驱除邪气。”

孙悟空摆摆手说：“不必不必，俺老孙护住其心脉，天师此时即可施法驱邪。”

张盛点点头，转身吩咐师弟张赐准备一番，艳阳高照午时正盛，庭院里摆好香案，红烛棍香黄表纸，铜镜朱砂乌鸡血一应俱全。

孙悟空单手虚抬放到嘴边，轻轻一吹，张天旭的身体便腾空而起，缓落在香案前，孙悟空紧闭双眼双手合十默念佛法，随即伸手一指。

庭院里鸦雀无声，孙悟空抬手用力指了指，依旧毫无效果，挠了挠脸思索片刻，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俺老孙初入佛门尚未精进，有些生疏，容我想想。”

张赐站在一旁捧腹哈哈大笑，张盛瞪了一眼师弟，向孙悟空拱了拱手，侧身转向一边，肩膀使劲儿的抖。

孙悟空脸上一红，挠头仔细想了想，突然灵光乍现般顿悟，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手腕一翻凌空一指，指尖激射出一道炫目金光，张天旭胸口的位置布满佛法经文，快速闪烁渐渐隐没进身体内。

“俺老孙已护住其心脉，天师快请。”孙悟空说完跳到一旁石凳上，笑了笑和张赐对视一眼。

张盛借着香案红烛点起三根棍香，仰天朝拜沉声说道：“朝天三炷香，头顶有神明。”

张赐捧起铜镜站到张天旭脚边的方向，和张盛对位而立，张盛把乌鸡血和朱砂调匀，提笔蘸了蘸，在黄表纸上画起符来，拿起阳平治都功印，在符上按下印文。

抽出三五斩邪雌雄剑，用剑尖挑起符箓，口中喝念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魑魅魍魉，亡身灭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手掐道诀脚踏蜀步，剑尖挑着符箓在张天旭头顶晃了两晃，几缕阴邪的黑气破体而出，吸附到符箓的上面，张盛单臂震剑猛得一抖，符箓骤然燃起，庭院里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张盛剑尖一抖，那枚熊熊燃烧的符箓便射向张赐手中的铜镜，符箓燃尽，张赐手中的铜镜不停震荡，几缕黑气在铜镜中冲撞不止，仿佛笼中困兽渴望自由一般。

张赐将铜镜平放举过头顶，炽烈的阳光直照下来，铜镜猛烈的抖动片刻，又一阵凄惨的哀嚎，一缕青烟渐渐飘散。

张天旭缓缓睁开眼，脸上有了些血色，张盛还剑入鞘，手拿阳平治都功印，用印文又照了照，见毫无反应，长出口气说：“邪气离体，原神安归，已无大碍。”

老妈子紧跑几步一把抱住张天旭，泪流满面的哽咽道：“我的孩儿。”

张天旭懵懂的看了看，眉头皱了皱，仿佛并不认识面前的妇人，老妈子抹了把脸破涕而笑说：“天旭，不认识为娘了？也难怪，你父休书将我赶出门去，那时你才舞象之年，如今已而立之年，十余载恐忘了为娘模样。”

张天旭听罢仔细辨认，突然激动的喊起来：“娘，真的是你？”老妈子应了声，母子俩抱头痛哭嚎啕不止。

张盛坐到石凳上，向孙悟空拱了拱手说：“上仙，宛温县内有两位地仙下凡，而妖性未除，恳请上仙助贫道一臂之力。”

“俺可不敢妄为上仙，不过是初遁佛门。”孙悟空摘下身后的酒葫芦，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张盛笑了笑问：“贫道斗胆一问，尊佛法号？”

孙悟空抹了把嘴嬉笑道：“哈哈，尊师赐名孙悟空，天师直呼既是，不必拘泥。”

老妈子扶着张天旭跪在张盛面前，泪眼婆娑的说：“多谢张天师救命之恩。”张盛忙起身搀扶，老妈子转身又跪在孙悟空面前说道：“多谢孙大圣点拨，方保我儿性命。”

孙悟空挥了挥手，张赐扶起张天旭说：“老夫人，令郎重伤未愈，快回屋安歇。”

老妈子点点头，张天旭被搀扶着，摸着脑袋上好几个大包的走了，孙悟空捂嘴笑了笑。

张盛拱手说道：“孙……额……孙大圣，可否助某降妖除魔？”

“此二妖已吃了教训，若再暗使狡诈，必为俺老孙棒下亡魂。”孙悟空咬牙切齿的说道。

张盛拱了拱手说：“既然如此，贫道告辞。”

孙悟空翻身跳到地上，也拱了拱手说：“有劳，天师慢走。”

“姐姐，待我化为人形重返仙界，我们卯仙宫九姐妹定与那泼猴讨回公道。”卯若灵依旧是雪兔模样，趴在地上啃着青草。

庞玉手撵一株将军草，叹了口气递到卯若灵面前说：“幺妹，泼猴本事奇大，若破了九世情劫，恐其不肯善罢甘休，别说区区卯仙宫，凌霄宝殿也未曾阻其去路。”

卯若灵把嘴里的草根吐掉，血红的双眼盯着庞玉说：“姐姐，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姐姐有御旨在手，破了九世情劫返回仙界，那泼猴还能如何？别忘了，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齐天大圣，无理取闹佛祖自会管束于他，今后再无西天取经，五指山下只怕那泼猴永世不得自在。”

庞玉点点头，抚摸着卯若灵长长的双耳笑道：“幺妹说得在理，然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