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路十四站』圣灵降临的叙事

『苦路十四站』圣灵降临的叙事

首页角色扮演九天圣灵更新时间:2024-05-13

序言

2014的布鲁格曼兄妹,摒弃了以往轻松、幽默的喜剧风格,仿造耶稣受难的14幕结构,将一名为天主教殉道的当代“圣女”搬上银幕。主人公玛丽亚生活于民主意识高度发达的德国,而她及其家庭却都恪守着天主教原教旨,在世俗规条和教义的夹缝中,何去何从,剧中人与观者一样迷惘、困惑。面对最后玛丽亚绝食将自身献祭,换取自闭症弟弟康复的神迹,导演以客观、冷静的镜头语言展示出尴尬的现实,不讽不赞,只是悲悯。该片以严谨的剧本结构、诗歌般流畅的叙事风格,斩获了当年柏林电影节银熊奖。

“母爱充满恩典”

与现实中的大多数问题少女一样,玛丽亚有着一个病症频发的家庭。母亲通常是悲剧的始作俑者,父亲一般都处于缺席的状态。玛丽亚的弟弟身患自闭症,而她的绝食献祭,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即为厌食症。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自闭症儿童是来自于“冰箱家庭”,但玛丽亚恪守的宗教思想,却很大程度源自其成长环境。

影片所展现的母亲,时刻都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中,完全听不进任何异议,出场往往不及两三句,便会怒吼、暴跳如雷。母亲其实比玛丽亚更为世俗化,在意他人的眼光、衣着外表。在她看来她有着一个“本应该能够和谐共进晚餐的幸福之家”,并且不时需要向亲友发送充满微笑的全家福,这些都是她在世俗生活中证明其存在意义的本钱。她严守的宗教规条,更像是为一团乱麻的生活寻找借口与解脱。在宗教的庇佑下,也给她的专制霸权披上了神圣的外衣。抬出上帝的旨意,便是不可侵犯、不容置疑的。如此,她与子女的关系也献祭上了宗教的神坛,但许是更多出于自私的本能。当玛丽亚忏悔曾撒过谎,母亲却勃然大怒,丝毫不领会告解所带来的改变、坦白背后的教义,只是用生搬硬套、用一成不变的规条训斥女儿,怒火焦点仅是在于被挑战了权威。而女儿的哭泣,也并不是因为母亲的呵斥,更多的是来自于不被理解。她认为自己比母亲更能贴近上帝的旨意,甚至比母亲能更好地照料生病的弟弟。

然而,罪就在其间。因为母爱由神赋予,充满恩典、不容置疑,神圣不可侵犯。于是少女备感羞愧,生怕由于自己做错事,而不再能获得母亲的爱。母爱在此被等同于信仰,是有条件的,首先你得无条件的服从,其次能否获得取决于你的好坏。玛丽亚就像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害怕被牧羊人抛弃,充满着孤零零的厌世感。

献祭or自戕

宗教可以赋予人一种神圣的光环,说话做事都能师出有名。“你是被神选中的人!”这种由宗教赋予的高人一等的鄙视链,不仅出现在有信仰者之于无信仰者,在广普的西方社会、大的宗教范围内,如此的不平等也依然存在,天主教兄弟会的守旧派蔑视路德改良过的新教,玛丽亚及其母亲也瞧不起朋克、爵士、福音乐。

玛丽亚有超乎年龄、阅历的厌世情绪,这种向往死亡、封圣的态度甚至超越了宗教精神。她向神父多次谈及过自己的想法,却从未得到过肯定与鼓励,都被转化为更为世俗的方式:进入修道院、成为修女侍奉主。而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庸俗外在的、毫不在意。玛丽亚不具备一切普世价值观,无法融入世俗生活的规条,甚至对现实社会中的教会都产生质疑。她只关注于形而上的层面——彼岸世界,以及自我的救赎——进入彼岸世界的通路。在她眼里世俗生活中的人们活着却已死去,她是在教义中真正活着的人,但无时无刻不在怀疑着活着的意义、向往着死亡。

对彼岸世界的向往,不仅源自玛丽亚对宗教精神的领会,更在于她对现实生活的排斥。现实生活,无论是在家庭、学校、教会,她都是被忽视、甚至被排斥的对象。世俗不能理解,家庭和教会也曲解了她对宗教的热情。所有的人都必须接地气地活着,就算是神父和母亲也不可能双脚离地。影片展示了两次玛丽亚与家里寄宿生共同祈祷的场景,一次在郊游、一次在病房。寄宿生的祷告都会因旁人干扰而中断,只有玛丽亚一直沉溺其间、浑然忘我的祝祷。于是向往着羽化飞身的玛丽亚注定成为异端,是世俗的另一端、是宗教一端里的冒尖。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有彻底处于另一端顶端的上帝,才可以真正看清她、注视她,并且全然理解、接纳她。因此她不顾一切地向往那个方向,投入那个怀抱。

对彼岸世界的向往,还需要一个神圣的理由,否则,自戕是大罪!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玛丽亚也只是在为自己摆脱世俗生活寻找到一个名叫宗教的理由。玛丽亚的绝食在影片的前大部分段落里都是以隐线出现的,甚至是带着被迫的形式。在宗教学校课后想拿甜点,在家里的晚餐,都被神父以献祭的名义,被母亲的怒斥而终止。大家只是发觉她越来越虚弱、苍白,渐渐地绝食已成为她自觉、主动的行为。一方面,作为凡人,是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死的,只能由上帝来决定。另一方面,如何界定自己的行为是出于对神的献祭还是逃避责任的自戕,影片给出了明确的定义。当你眼望美景时,心里有神,并想将之奉献于他;列出你所钟爱的事物,再将之放弃,腾挪出你内心更大的空间奉献给主,这就是献祭。献祭首先必须是一个自觉的、有意识的行为,其次它是美好的。而玛丽亚想以赴死的方式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主,这在神父眼里却是在逃避神赋予给世俗人类责任的行径,形同自戕、是大罪。于是玛丽亚的投靠,是孤注一掷的。她已所剩无多,只能把自己全然地奉献出去,以取得上帝的救赎。然而这种举动究竟是功德是罪恶,其实她也并没有清醒的认识,其判断依据在于是否有神迹的发生。

关于“宽容”

体育课上,玛丽亚由于觉得伴奏音乐是恶魔的节奏而拒绝跑步。老师停播了音乐让其重新归队锻炼,此举引发了其它同学的不满。为什么因为玛丽亚一个人不喜欢就让大家都听不到音乐!但是对玛丽亚就能不宽容了吗?老师向大家重申了宽容的概念…此二字其间的微言大义,不仅包含了西方民主精神的本质——人人生而平等,享有同等的权利、并且神圣不可侵犯。是的,不能因为玛丽亚个人的喜好就剥夺他人的权益;同样,玛丽亚的权益又该如何得到保护?此间包含着更为深邃的宗教含义:上帝作为牧羊人丢失了一只羊,他为了寻找迷途的羔羊,竟将整个羊群弃之不顾…在上帝的眼中,并无大、小,寡众之分。在此,世俗的大众是整个羊群,而玛丽亚却成为了那只孤立无助的羔羊。

如果把这部电影看作是一部青春剧,端看造成悲剧的外部成因,她暴躁、苛责的母亲明里暗里都很像是始作俑者,但需要特别关注的是,对其父的描写并不算是缺席状态,而且诸如老师、医生等旁人也有着够多的着笔。在一个民主化、福利高度发达的国家,社会对于弱势群体和异议份子的包容达到相当高的水平,整体氛围的关爱可以大大降低社会悲剧的发生。然而尽管如此,个人悲剧依旧屡见不鲜。玛丽亚的悲剧并不能被轻易归咎于爱的缺失、不被理解、或者是成长中某些重要人物的缺席,甚至不是其为之献身的宗教本身。即使将主题偷换为其它艺术门类:野兽派绘画、摇滚乐、雕塑,或者仅仅只是爱情,悲剧也会发生。天赋才艺、性情孤僻,生活于家庭的高压、亲友不理解,她对世俗生活感到厌倦、一心赴死,求取解脱、为之献身。可以说,玛丽亚的行为就象现实生活中的群体性症候群,每天都会以不同的外衣上演。电影用宗教的主题,揭示了现实的本质。

然而无论是玛利亚、还是该片亦或是现实生活,也终究不可能成为『罗丹的情人』、『白色婚礼』、或者是『滑板公园』。在西方民主意识高度发展的今天,宗教、尤其是恪守原教旨的天主教保守派,俨然已成为了比任何一个艺术门类,甚至于DP都边缘化的事物。在高速发展的社会中,全民信教,“上帝保佑”沦为了口头禅,神已退身为一个遥远的存在,它存在的界限在于不能影响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人们已经不再盲信、也不需要愚圣,信者永生、守诫得救、忏悔、救赎等宗教的根基在新的时代日渐动摇。宗教的式微,正是由于教众们笃信力量的减弱,因而撒旦得以横行、人们内心的恶魔出笼。换一种世俗的说法,玛丽亚的不被理解与宽容,更像是人类的劣根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种思想在世俗社会中由来已久、深根蒂固;若换用宗教的解读方式,即是“巴别塔”。

在世俗与宗教、生与死的拉锯战中,玛利亚也曾向世俗价值观投去过温情的注视,她羡慕家中寄读生成熟而风情的美丽,向往与异性少年接触,然而她又无法摆脱身上固有的宗教阴影,世俗社会也不愿对她给予宽容的接纳,于是她必须全然地投靠一方。宗教与世俗的交战,在影片中被冷静、柔和地展示,但是随处可见,例如玛丽亚的祈祷不断有旁人干预;自她进入医院后,母亲和医生频频争执将此种交锋正面化;当她身处重症监护室领取圣餐,神父送往她口中的最后一块食物却要了她的命,弟弟竟在此时开口说话,宗教精神奇迹与现代实证科学之间的吊诡被推向极致。

正如丧子之痛与封圣之喜,只能选择其一,悲伤是只属于世俗的还活着的人们,玛丽亚的精神世界已得圆满。而究竟是自戕还是献祭,导演已在剧终给出了神迹。此桥段备受争议,其意图亦很模糊。笔者并不认为是种反讽,说成反思或更为合理。导演也在试图探寻,宗教与世俗之间的尴尬境地,冷静、不动声色的镜头语言下,与其说是讽刺、不如理解为悲悯。而且镜头之外旁观的布鲁格曼兄妹必定是明白的:无论是对世俗科学还是宗教精神的全然投靠,都跟他们描述的剧中人无异。

上帝之眼

电影由十四幕组成,以耶稣受难的轨迹为题文,使用固定机位长镜头将人物一直置身于景框之中,使之有了一种古典油画般的美感。全片无一配乐,仅以黑幕和一祯白屏,进行主题切换、构成场景,以舞台剧似的结构、如诗歌一般铺陈展开。观众与剧中人一起聆听布道、参与各种宗教仪式,坚振、告解、圣餐、训导。该片仅在剧终时用了一个俯拍,其余的全是同等视角。镜头内外没有一个全知全能的所在,我们所不解的,也正是主人公的困惑,没有一方能提供答案。死亡来的是如此促不及防,有条不紊地抢救很快就宣告失败,冷静得可怕。能在宗教信仰里找到对生死的安抚和解脱,不知是寄托还是安抚,连悲伤都是不必的。世界变化太快了,少女的新坟不久就会变成孤塚,伤心的男孩献上了自己短暂的驻足;上帝却只在九天绝顶之上投下了一瞥,每个人都尽力地向他所处的方向仰望,而它的视角却是缺失的,只在剧终时在俯向大地,告诉我们、他一直都在。

槛上人|原稿刊于《午夜场》 12月10日,14s.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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