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长头发女战士（第四十二章：剑舞上）（剑舞美人）

人间，不值得。

倚着冰冷的石墙慢慢坐倒在草垫上，李信的脑中只有这个念头。

当他率领着撤退的唐军回到长城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脸色铁青的狄大人和他身旁的武后特使，在他们身后是一排长安城过来的执法卫队，城墙的垛口都是对着下面张弓搭箭的弓手。

李信知道，以狄仁杰之能，只要自己前脚离开长城，他很快就能脱出那个牢营，他和武后之间的飞信传书能让长安城快速对他擅自动兵做出反应。

这一次，不知有多少罪名要落到他的头上了，估计他是在劫难逃了，武后这回可以名正言顺地处死他了。

看到长安城的军仗，李信队伍中的唐军都垂手听令，只有那些原长城守卫军的后裔们，主要都是些弩手们，对着长城垛口的弓箭举起了手中的弩机，摆出了对峙的架势。

玉城之战，从战前准备的物资调配，到战时的阵型部署，长城守卫军的后裔们都感受到了这位将军对他们的关照和信任，当漫天的飞兽们集中攻击弩手们时，李信发出了那道铿锵的军令：“全力保卫我们的弩手！”后来撤退时也是让他们走在前面，唐军殿后。

所以这些穷苦的年轻人对这位将军充满感激。

更何况，在疆场上鏖战的时候，李信指挥着唐军骑兵一次又一次冲锋，威风凛凛，所向披靡，他本人更是手刃两位魔种将领，简直如战神一般英武神勇。

玉城一战，李信已成为无数军人心中的偶像，这些年轻人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谁对他们好，就应该保卫他，所以看到城墙上充满敌意和戒备的弓箭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举起弩机保卫他们的将军。

这些单纯的青年啊……

李信暗暗叹息了一声，这个举动让那些朝中的谏官又有了充分的证据和说辞：前太子果然在长城收买军心，妄想拥兵自重；而这些本来就被猜忌的长城守卫军后裔们会遭到朝廷的加倍提防，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

但他不能责备这些青年们，朝廷的人心鬼蜮岂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他甚至羡慕他们直接又简单的做事方法，谁对他们好，他们便对谁好，多么质朴的道理啊，为何自己做来就千难万难呢。

自己攻打玉城是为了将魔种扼*，一举解除对西域的威胁，还能为大唐扩展疆土，对大唐是千秋万代的基业，但大唐又是怎么对自己呢？

自古成王败寇，没有拿下玉城，他的一切行动就都是胆大妄为，动机更是会被朝中的谏官说得十恶不赦，等待他的，就是罪名、牢狱和刀斧。

不能怪大唐，是那个女人，我终究是没有斗过她，李信长叹一声，举手令守卫军后裔们放下弩机，听狄大人和长安特使的号令。

狄仁杰神色冷峻，他看到了眼前的一切，所以他才不会莽撞的当场缉拿李信呢，他毕竟还是长城守备将军，是在场人中职位最高者，那些冲动的守卫军后裔又明显很拥戴他，一着不慎激起兵变，那处置就太过失当了。

他上前一步，站到李信面前，凝视着李信的双眼，李信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狄仁杰冷笑了一下，“李将军，依大唐律令，你擅自动兵有罪，无视本官的令牌，更是罪加一等，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信鼻中哼了一声，两手一摊，“无论怎么做，我都是个罪人，对吧，狄大人？”

狄仁杰微微摇头，“本官定罪，必有依据。”

李信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要把我当场拿下吗？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不必。”狄仁杰立刻答道，“你李将军有罪无罪自有公论，在狄某眼中，你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还会跑了不成。”

狄仁杰一挥手，撤去身后的长安执法卫队，“容李将军先回府。”

“多谢。”

李信大踏步走进长城的城门洞，背影在城门洞的阴影中渐渐走远。

又是城门洞，李信想起了玉城城门洞里的那个盲僧，如果不是他，恐怕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疯狂的魔鬼了吧。

做个充满力量又无所顾忌的魔人不好吗？至少能肆意如风，不是胜过眼下即将身陷囹圄的处境吗？

在玉石广场的最后一刻，如果不是拼命维系住最后一丝为人的意念苦苦撑持，再加上两个年轻骑兵鲜活的生命被癫狂的自己亲手*害，即使有盲僧的喝止，也挡不住自己堕落成黑暗的魔神吧。

那么说到底，自己还是不甘放弃这肉体凡胎和人间的无数羁绊啊。后悔吗？李信问自己。

不！没什么可后悔的。

……

曙光初现，木兰已整束利索，站在木屋后面两块崭新的土丘旁。

她刚刚从旁边的树干上砍下两大块，削成了两个木板，立在土丘前，木板上用昨晚木炭烧尽后留下的黑色碳粉分别写着“阿布”和“贾米拉”。

“如果真有天堂，愿你们能在那里相聚。”木兰轻轻说道。

旭日东升，木兰回过头来，在她身后，兰陵王和赵五已经整装待发，木兰冲着两人一笑，走到枣红马前，抬右脚踏进马镫中，翻身上马，招呼两人道：

“走吧。”

三人上马，兰陵王和木兰并辔而行，赵五的马头跟在兰陵王的马后。

“还有疑惑吗？心不静，出手会不稳。”兰陵王问道。

木兰一笑，“疑惑一直都有，但临兵斗阵的时刻，我会摒弃杂念。”

“如果这次我们能活着回来，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兰陵王确实想知道。

“想做的事儿太多了。”

木兰仰脸看了一下远处：“想回到长城去看看过去小分队的兄弟们，岗楼一战他们受创太深。也想回到家里去看望一下父亲和弟弟妹妹，他们因为我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想去那艘砸断山体的大船里查探一番，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艘船会有那么异样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再会会那个身上冒出黑焰的叫司马懿的家伙，明明看起来是个挺邪恶的人，却偏偏恨不起来，还有一种莫名的同命相怜的感觉。那三个人都是来自稷下学院，我也好想去那个传奇的地方拜访一下呢。”

“当然了，如你所说，如果我们能活着回来的话。”木兰笑道。

兰陵王感觉自责，“抱歉，木兰队长，把你拖进这个火坑里。”

“抱歉就不必了，你只要信守承诺，以后暗影再不会*扰长城就好了，我也算为长城消灭了一股敌人。这次也算是我个人报答你的不*之恩。”

木兰笑着说：“如果我们成功的话，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倒是不难猜到。”

兰陵王楞了一下，“什么？”

木兰眨了一下眼睛，“别不好意思啊，如果我们成功，就意味着你和香娘可以团聚了，接下来你们就可以如愿以偿地生活在一起喽。”

兰陵王苦笑了一下，脸上不禁露出怅然的神色。

这真的就是自己最想要的吗……这一次的行动，除了赵五坚定地支持自己，连一直跟随他的众位兄弟都不理解，暗影面临着存亡的危机，但自己的心思却在香娘身上。

“就是衡儿不知以后怎么着落了。”木兰一句话把兰陵王拉回了眼前。

“她以后就要侍候你和香娘了？”

“衡儿是个好姑娘，她不能总耽搁在我身边。”兰陵王皱眉说道，“该给她找个好人家了。”

兰陵王此话一出口，木兰就知道衡儿在他那没什么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