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夏钦:苏东坡的故乡

散文|夏钦:苏东坡的故乡

首页角色扮演剑外逍遥更新时间:2024-05-09

夏钦/文

“岭南的日子过得很苦吧?”“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这是1083年,苏东坡与好友王巩久别重逢,王巩的侍妾柔奴在为他们喝酒助兴表演歌舞时,苏东坡与柔奴的一番对话。

柔奴漫不经意的寥寥几句,让苏东坡泪光点点,万千感慨化为一首家喻户晓的《定风波》: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柔奴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道尽了苏东坡的故乡观。这种故乡观,伴随着他20岁离开故乡眉山后的全部人生经历。

苏东坡的故乡情怀激烈,却又做到了严格意义上的四海为家,两种相反矛盾的情感集于一身,这在中国历史上,可能无人超过他。他每到一地,总是说似曾相识,猜想前生去过。

苏东坡的一生一直在出世与入世的矛盾中纠结着。从一踏入仕途,或者说自离开故乡赴京赶考之前,都有“归隐山林”的想法,一方面,他有士大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政治抱负,另一方面,他又有老庄无为而治的逍遥避世心态,最终选择了做精神上的隐士。

苏东坡的故乡在杭州。对一生京城之外惟一两度工作过的杭州,苏东坡尤其迷恋。这里的好山,好水,美女,僧人,同僚,都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莺飞草长的江南,吴侬软语的诗意,让他乐不思蜀,乃至赋诗云:“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甚至,他从心里上,认为自己前世就是江南人,而四川则是他的异乡,“前生我已到杭州,到处长如到旧游。”

他要急着回的“家”,要回的“故乡”,也是江南,“去年相送,余杭门外,飞雪似杨花。今年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能有异乡的故乡化、故乡的异乡化思维,是苏东坡在心里上实现了与异乡的和睦共处,熟稔的人事感情,让他产生了异乡故乡化的情感。遗憾的是,尽管时隔十五年两度为官长达近五年,苏东坡在杭州却没有置一星半点的房产。从某种意义上,苏东坡把杭州当作故乡,更多是精神层面上的慰藉。

苏东坡的故乡在黄州。正值人生的黄金年华,44岁的苏东坡在经历了密州、徐州两任太守岗位的历练,正准备在湖州大干一场时,仕途的嘎然而止带来命运急转弯,让他领悟到了人生的无常。

一路顺风顺水的苏东坡在命运的挫折面前,和我们普通人一样脆弱,最初也是闭门思过,亲朋好友纷纷躲避他。后来发现黄州不仅鱼美笋香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东坡雪堂也能经常高朋满座,厚重历史能激发他的创作*后,数次说,“便为齐安(黄州)民,何必归故丘。”

苏东坡的故乡在惠州。贬遣岭南,是有宋以来,对文官最严厉的处罚,可见当初宰相章惇对他的追*有多急迫。但苏东坡到后不久,就说“仿佛曾游岂梦中,欣然鸡犬识新丰”。翻译成今天的大白话,意思是说,惠州这个地方呀,好像是曾经到过的一样,要不然的话,为什么连鸡啊狗啊的都认识我呢?

从定州到惠州,4000里长途跋涉的磨难,被59岁的苏东坡这样云淡风清地化为他乡变故乡的亲进与热爱。到后来,这种异乡“前生化”的思念,演变得更加浓烈直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在苏东坡看来,仅仅是美食,就值得让他成为一名岭南人。“三年瘴海上,越峤真我家。”三年的朝夕相守,在心里,苏东坡早已把惠州当故乡了,于是倾尽积蓄,在白鹤峰筑屋,准备终老于此。新居建成只住了两个月零五天,又随一纸谪令上路了。

苏东坡的故乡在儋州。在仕途的最后一站,被贬到天涯海角的海南,本是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的凄凉境地,但三年后,乐观旷达的苏东坡早已和生活和解,和周边纯朴的黎民打成一片融为一体,写下了“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的诗句。

当他接到朝廷北归的诏令离开海南时,恋恋不舍的心情油然而生,土著朋友黎子云等人纷纷饯行时,苏东坡睹人思情,写下的《别海南黎民表》却是这样一种节奏:“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原本是咀嚼贬谪痛苦的伤心之地,因为超然的处世态度,乐观旷达的情怀,最终却成为临别依恋的热土。

当然,苏东坡的故乡肯定也在眉山,在成都,在四川。对生他养他的出生地成长地,苏东坡有着浓厚的情乡情结,他对家的指向多姿多彩:剑外之地、岷峨之间、蜀江之上、江水发源之地等。无论是秀美的峨眉、青城、嘉陵、岷江等山川,还是海棠、松杉等植物,都是他信手拈来吟诵家乡的风物。无论是“君是南山遗爱守,我为剑外思归客”、“却后五百年,骑鹤还故乡”的思念,还是“吾家蜀江上,江水绿如蓝”、“胶西高处望西川,应在孤云落照边”的吟唱,都是对出生坐标地的深情回望。

但苏东坡的回家与归隐,都停留在诗行,人世的各种羁绊使得他的愿望与行动并不能一致,对故乡眉山总有一种时空阻隔、凄然遥望的痛苦感觉。浓厚的故乡情结,化做他乡遇故人“我家峨眉阴,与子同一邦”的惊喜诉说,化作在他乡与故乡同道中人“故乡在何许,西望千山赤”的唏嘘感慨,化作眉州太守请他为家乡高楼吟咏《眉州远景楼记》的缕缕情丝中。

一路行走,寻寻觅觅。到底是黄州的定惠院、临皋亭、东坡雪堂,还是惠州的合江楼、嘉佑寺、百鹤峰,到底是儋州的桄榔庵,还是眉州的纱縠行,哪一个才是苏东坡的归宿?哪一个才是他故乡的家园?我苦苦思索,终不得解。

为什么苏东坡在他人生最失意的黄州、惠州、儋州,会把异乡故乡化、异乡“前生化”?把生活的苟且过得像诗和远方,也许这就是苏东坡作为生活大师,不同于我们寻常人之处。他通过对宗教认识的笃定,吸取了佛道两家随缘自适、人生如寄的思想,慢慢适应被贬之地、融入被贬之地,努力发现异乡的优点,然后放大成快乐的元素,从而在迁流无定的生命苦旅中,不仅有活下去的勇气,还活出了人生最后的精彩。

故乡永远是背井离乡的人在怀念。与当今世界一些人喟叹“谁的故乡不沦陷”、“容不进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的悲观不一样,苏东坡既有地理生养所的故乡,又有宗族结聚地的故乡,更有文化心理生活区的故乡。也许,他的故乡在庙堂之上与庙堂之外的广阔世界,在大宋的每一寸去过或没去过的“大地”之上,在他真实恬淡的心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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