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生来也凄凉!
落魄世家
大明永乐年间,燕京一带有廖氏一家是当地的世家大族,其祖上是大明的开国功臣。可惜,传到廖青枫这一代,家势已经没落,他终日醉心于老庄之学,不思进取;一连娶了三四房姬妾,只为他生下了一个独子,青枫为儿子取名蘅仙。
蘅仙15岁那年青枫一病不起,全家人都忙着为他请医问药。有一天晚上,蘅仙在爹爹房中伺候病人,半夜的时候,他趴在床边打了个盹,突然梦见爹爹一身白衣,肩扛枷锁前来和他辞别。
卧病在床
蘅仙悲从中来,不知所措,只是一味地跪在地上,抱着爹爹的腿大哭。青枫满脸悲戚,抚着儿子的头告诉他,“你此生没有富贵命,还是不要指望科举成名了……”一梦醒来,青枫果然早已断气。
父亲一死,整个廖家顿时炸开了锅。长房大太太主持分家,只给了蘅仙和他母亲(蘅仙的母亲是青枫的侧室,姨太太)一所旧宅和几十亩薄田。蘅仙的母亲气不过,屡次向家族的长老们申辩,抗争,但是都没有什么结果,最后她被气得血贯心窍而死(可能就是现在的心肌梗死)。
辛劳!
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蘅仙先是丧父,继而丧母,失掉了怙恃,学堂是上不了了,也没有了管教。他一个人整天靠着典当家里的旧物品过活,日子渐渐地越来越拮据。
可是,廖蘅仙生性酷像他的父亲,胸襟磊落,行事疏阔,大手大脚惯了。每逢得到几串小钱,他一定会招集四邻八舍的亲朋好友聚饮,慢慢地也就结识了一些地方上的泼皮无赖。这些人为了蹭些酒肉,往往顺着他的心意说话做事,蘅仙小小的年纪哪里分得清善恶?竟然把这些人当成了知己好友!
乡里无赖
怒斩河东狮子吼!
有一次,小廖卖掉了一张雕花檀木靠山床,换了几贯钱,赶忙买来酒肉,呼朋唤友,大肆庆贺。席间,大家见无赖张小五满脸伤痕,闷闷不乐,就故意调侃他,让他讲讲这些伤痕的来由。
张小五素来怕老婆,经常被家里的悍妇抓挠得满头满脸伤痕,有时竟然还被拒之门外几天不得进家门。偏偏这小子是出了名的“窝外横”,在街上打架斗狠,甚至明抢暗盗,只要一回到家里,却又是跪扫帚,顶瓦盆,不敢对妻子翻一翻眼皮!
这次小五脸上挂彩,心里更是憋屈,被众人一逗,借着酒劲竟然抽泣不止,让大家好不扫兴。宴席散罢,早已喝得两眼通红的廖蘅仙被别人怂恿着,护送小五回家,决心要给那个悍妇一点颜色瞧瞧,以保全小五的男子汉颜面。
回到家里,悍妇先是堵着门不让小五进去,继而又开始破口大骂,当着小廖的面,把张家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其词语新颖,竟然是小廖从没有听到过的,字字句句都让这个毛头小伙脸红心跳,无名之火熊熊燃起!
后来,悍妇更是过分,把跪在地上的小五揪住发髻拖到里屋,只听得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响起。蘅仙见事不好,赶忙劝解,告诫。奈何他一个书生出身,怎能敌得过久经战阵的半老徐娘?几番抢白过后,悍妇竟然跳出来,指着小廖的鼻子口吐芬芳,出言不雅。蘅仙被气得浑身颤抖,竟然没有一句话可以招架!
悍妇见状越加张狂,一边哆哆逼近,一边伸长了脖子耍起无赖,让小廖拿刀往脖子上招呼,要是没那胆量趁早滚蛋!小廖气极,一声冷笑,手臂一挥,悍妇顿时发出一声*猪般的惨叫!
深山逃亡!
里屋跪着的小五连滚带爬地出来观看,只见自己家的母老虎已然血溅五步,横尸当场!
廖蘅仙原本指望小五会对他感激涕零,谁想到这厮竟然拼命大叫起来,揪住廖蘅仙就要去官府报案!小廖气愤已极,赶忙挣脱了这个无赖,越墙逃走!
亡命深山遇白猿!
这一番逃亡,蘅仙简直就像是惊弓之鸟,丧家之犬,一头只往深山老林里钻。他躲藏唯恐不够遥野,远远地看见人烟就赶忙背道而驰;岩穴树洞里,魂梦深处经常被差役们追到悬崖绝壁,无处躲藏,往往在绝望的时候呼喊爹娘,可他们偏偏又背影模糊……
巨蟒惊魂!
这样不见天日,挖草根、抠鼠穴,甚至是茹毛饮血的野人日子,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幸好有老天爷庇护,蘅仙竟然无病无灾地活下来了。不但如此,他还长成了一个身材壮健、满脸络腮胡须的精神小伙子,练就了一身爬树、攀岩如履平地的本领!
或许是遗传自父亲的洒脱性格起了作用,小廖竟然渐渐地喜爱上了这种宁静无波,远离尘嚣的野人生活。他一路南下,在深山密林中见识了许多山野奇趣,也曾经远远地偷窥过水桶粗的巨蟒探身悬崖底下饮水,庞大的身躯一耸一耸,甚是骇人!
他还见过一种形似布袋的无头无尾的五尺怪物,胖乎乎的,却又像能够御风而行,高高地飞行在树梢上,所过之处,草木竟然一片焦黄!路经一片参天古木林的时候,他还见过一种魁伟的巨兽,长着鹿角,身上花纹斑驳,腋下几缕长毛就像火焰般飘拂。
异兽!
它的叫声就像是打雷一般,短促、震撼,林中的虎豹都被它吓得狼狈逃窜;靠得近的老虎、野猪来不及逃跑,竟然被吓得屎尿齐出,瘫在地上缩成一团……
每天,蘅仙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早早爬上悬崖山巅,远远地望见茫茫云海随风舒卷,继而霞光渐渐映满了天地,一轮红日赫赫扬扬地涌现出来。
每当这种时候,小廖总觉得心胸间一股浩然之气反复冲撞,憋得他难受!只有引吭长啸,直震得云涛乱溅,山风激荡,木叶纷飞,直至达到一种伏饮江河,仰贯长虹,纵横四海的境界……
山河浩荡!
这一天,廖蘅仙来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大山里。这片大山比以往他走过的任何山脉都要深广,绵绵延延,也不知道有几百里长。路过一处山谷的时候,小廖偶尔看见山崖上几只雪白的猿猴在攀上攀下,吱吱嬉闹,不禁玩心大起,纵身追去。
眼见得小白猿们走走停停,竟然似乎是在有意把他引向某个地方。蘅仙并不在意,一边学着它们的样子吱吱哇哇地叫着,一边手脚并用,爬树荡藤飞也似地急追。
小白猿
世外绝地有机缘!
临近晌午的时候,白猿把小廖引到了一处万丈悬崖的半腰,那里有一个突出的平台,平日里从崖下看,它隐藏在云雾中总也不见踪迹,现在来到了平台上才发现,这里竟然有几间茅屋,一个小小的竹篱小院!
小院柴门半开,篱边开满了一丛丛黄灿灿的野菊,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棚架,上面瓜豆琳琅,农趣盎然。几只小白猿一晃之间就不见了踪影,蘅仙犹豫再三,还是靠近前,出声问询。可是,任凭他呼叫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答应,不得已,小廖只好不请自入。
崖边黄菊!
茅屋里干净简陋,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幸好粮米不缺,案上还放着一些古卷。蘅仙拿起来一看,大多是黄老道家的经典,有一些他竟然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这家的主人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呢?小廖院里院外转悠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倒是发现离小院不远处靠近绝壁有一眼细细的山泉,掬一捧尝尝,冷冽甘甜,让人顿时神清气爽,五脏欢愉!
放眼远望,面前一片云海苍茫,红日西斜,霞光漫天,滚滚尘世早已被云海隔到了万丈崖下。回到屋里,廖蘅仙拿起古卷读了一会,怅然若失,只觉得这几年的逃亡简直如同梦幻一般;再抬头透窗远眺,烟霞拂荡,自己栖身的小小茅屋又如同一叶扁舟,起起伏伏、飘飘摇摇,敢是汪洋中伏波还是碧霄中飞翔?
云海茫茫!
这一切如此巧合,小白猿把自己引到此处,又不见主人模样,恰逢自己心意大动,莫非这一切早就是为自己准备好的?……
迷茫再三,不得要领,蘅仙索性不管它,洒脱的憨劲上来,竟然就此舒舒服服地住了下来,日夜观览古籍,心性日渐平静。
日升月沉,阴阳交替,不知不觉间已经半年过去了。小廖比刚来的时候变化了许多,心里的隐忧几乎全部放下,关于天地人生的一些道理也渐渐开悟。这期间,他空闲的时候,又开始像以前那样,每天对着朝阳、晚霞引吭长啸。
啸傲烟霞!
老猿相请见高人!
这一天的早上,正当蘅仙高踞在崖边对着朝霞长啸,直震得云海沸腾如滚水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几只大白猿。它们似乎很喜欢这样的长啸,一个个兴奋地手舞足蹈,吱吱乱叫。正当蘅仙以为它们只是因为好奇而来的时候,为首的两只老猿却来到他面前。
一只老猿双爪承上一张旧皮纸,泛黄的皮子上只有一副简单的图画:上面画了一个山洞,藤萝垂覆,洞里端坐着一位长须老者,此外别无其他。
蘅仙反复研读这张古图,还是不了解其中的深意。难道是什么古人的藏宝密地?又或者是两只老猿有求于自己?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好转而去看老猿。
老白猿!
老猿只打了一个手势,就迅速地绕过小院茅屋,往万丈悬崖的北侧飞奔而去。来不及思考,小廖赶忙跟上。来到了崖边,还没等蘅仙反应过来,两只老猿就架起了小廖的胳膊纵身往崖下跳去!
这一下大大地出乎了蘅仙的意料之外,他心脏狂跳,嘴里惊恐地大声喊叫,绝望得以为这下可是死定了!
谁知道,两猿一人疾速地下坠了约莫几丈高,老猿突然伸爪一捞,抓住了一条崖壁上垂下来的藤蔓,它们双腿用力,就像荡秋千似的“嗖”地一下,冲进了云雾之中……
绝壁桃源!
几番要命的折腾,早已把小廖吓得魂飞天外,等他再度脚踏实地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山洞前。小小的平台淹没在云雾之间,洞口藤蔓披拂,这情形怎么有点面熟?奥,蘅仙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是那张皮纸上的画面!
小廖不再犹豫,冲着老猿们拱了拱手,径直就往洞里走去!
潮湿的洞口越往里越干燥,洞的尽头有两扇石门,上面各刻着一个古篆大字“井月”。
蘅仙不敢造次,恭敬地叩门问询,可等了半天却还是无人回应。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伸手一推,两扇门应手而开!
别有洞天!
让小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门后竟然别有天地,四下里鸟语花香,林木葱茏,脚下条石台阶上遍布着青苔,两旁古木参天,曲径延伸不知去向。蘅仙满脸疑惑地逡巡前行,不住地四下里打探。
正在前行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苍凉的歌声,“空潭泻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迎着歌声远远寻去,只见一个高冠云裳,长须宽袖的老者正在弹剑而歌。
小廖知道老者并非一般人,就赶忙上前行礼。老人双眼炯炯放光,也不答礼,只顾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廖蘅仙,良久,方才开口,“果然是一身道骨,只可惜尘缘未了,*心未灭,只可得一些剑术耳!”说罢惋惜地摇了摇头。
得遇高人!
蘅仙心下有些失望,也不敢多问,就随着老者来到了林下一处院落。院子里几只白猿往来忙碌着,就像是仆人一般,见到老者都兴奋地吱吱一阵乱叫。老者微笑点头,满眼宠溺,似乎是对待自己的子弟一般。
进入屋内,他也不开口问询,只是取出了几卷古籍,指点了小廖一些行气导窍的法门,又叮嘱他如何运用这些古籍,让蘅仙就住在此地好好研读锻炼。说罢,老人就飘然而去,临走留下几句话,说是过些日子等小廖有所成就的时候再来看他。
湖上试剑斩蛟龙!
没有人知道廖蘅仙在那处秘境经历了什么,人们只看见10年后他从山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名邋遢的灰衣道士。他云游四方,终日不食,只是偶尔向人们乞讨一些美酒,喝醉了就会喃喃自语,有时还会一个人流泪,说一些懊悔不及的话。
混迹江湖!
永乐二十二年,廖蘅仙从九江赶往南昌,途径鄱阳湖的时候,听当地人说,湖里近几年有水怪作乱,已经伤害了很多条性命。蘅仙不顾别人的劝阻,嘻嘻笑笑,浑若无事地登上了一条货船。
当天,晴空万里,骄阳似火,湖上万顷碧波随风摇荡,众船夫都庆幸遇到了好天气,认为这一趟应该是平安无事了。唯有蘅仙蹲坐在甲板一角,不言不语,两只眼睛只管盯着水面出神。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大船来到了湖水深处,有人看到不远处的水面上突然升上来成串的大气泡,冒到水面又倏然破开,泛起一阵阵雪白的浪花。船夫们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景,正聚集在甲板上指指点点,蘅仙突然跳起来大叫,“快点抓住!身边有什么就抓住什么!”
蛟龙兴波!
船员们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水手,虽然一时间还不明白老廖的意思,但大家还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的东西,绳索、甲板等。
大家刚刚一愣神的功夫,船底下突然传来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龙骨开裂的声音,紧接着湖面上响起一阵低沉而又令人躁动不安的声音。廖蘅仙突然腾空跃起,攀上桅杆,两脚就像钉在了横木上凝立不动。
同时,众人只觉得大船突然从湖面上一跃而起,紧接着又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向湖面,四周围呼地一声喷起了几十丈高的水柱!没有抓牢的船员纷纷像抛豆一般惨叫着落入了水中,其余的人拼命抓紧的同时,惊恐地发现船身两边竟然各缠绕着一条酱缸般粗细的蛟龙!
斩蛟龙!
两条蛟龙高高地昂起长着两支犄角的硕大脑袋,一双青灰色的铜铃大眼死死地盯紧了桅杆上的廖蘅仙,颤动着唇鼻,看上去*气森森,似乎要把他一口吞下!
蘅仙凝神静气,大袖飘飘,鼻端突然喷出来两道白色光芒,“哧”地一声射向蛟龙。两龙似乎很畏惧白光,轰然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大船刚一稳住,蘅仙的身影就像大鸟般掠过水面,把刚刚落水的船员一一扔回甲板。
众人惊魂甫定,纷纷瑟缩进船舱不敢再露面,只听见外边涛声震天,偌大的货船简直就像是小娃娃的木偶玩具一般被轻易地抛上抛下,浪涛足足汹涌了大半个时辰才停歇下来。众人大着胆子探头去看,却见方圆上百亩的湖面上一片殷红。
晾衣
廖蘅仙此刻正脱下湿透的旧道袍,在甲板上晾晒。看到众人惊异的目光,他尴尬地一笑,告诉大家,孽龙已除,今后大家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远行万里避俗尘!
经过这次斩除蛟龙的壮举,廖蘅仙在长江两岸顿时声名大噪,人们纷纷把他当作剑仙传颂,有些人家甚至还给他立下牌位供奉香火!许多热心武学的年轻人也不远千里聚拢来向他求教。
名满天下!
老廖受宠若惊,赶忙当众宣布,他可不是什么剑仙,几年前他就被师父驱逐下山,原因就是尘缘未了!从此之后,他就又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成祖朱棣殡天后,又有人曾在宁夏一带见过他,老廖还是那幅邋遢样子,丝毫未变。据说他曾在贺兰山一带追*过妖狐……
贺兰山
流浪汉讲故事有话说:
剑仙、剑侠之流的风尘异人,历代都有传说,其真假却是莫衷一是!或许这些只不过是柔弱的百姓们自己编织出的一些异彩缤纷的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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