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继佐书画诗史曲音律唱戏无一不能，他是庄廷鑨明史案的首告（剑心入梦）

《画人传》~第264篇

查继佐书画诗史曲音律唱戏无一不能，他是庄廷鑨明史案的首告！

文／卢秀辉

查继佐（1601年8月1日－1676年3月4日），初名继佑，初字三秀，更字友三，号伊璜，又号与斋，别号东山钓史、钓玉。浙江海宁人。

查继佐祖父查肇翼，两岁而孤，他的母亲徐氏守寡时才十九岁，徐氏破镜矢志节，一半陪夫葬，一半终身佩之。时倭寇扰海，查肇翼奉母亲之命牵舟避城，舟为兵卒强攫去以禁海。当时，查肇翼才八九岁。从城上缒下，撑水筏如飞而去。年十四为塾师，偶然，读讹了字，为旁观者耻笑，遂发愤埋头读书，以雪此耻。

查继佐父亲查大宗，黄道周曾为他撰传，称他为真隐士。黄道周在《明处士十世尔翰公传》记一小事：“家中落至无以朝夕，有暮夜提金，馁而谢之。代人行千金且尽，不割一钱，曰：‘吾生平岂以是锱铢累哉！’”

查继佐兄弟四人，长兄查继伸，弟查继培、查继伍，皆命途多舛。长兄查继伸，著有《寤庐集》、《江上篇》、《吹剑录》、《归隐东山诗》等。查继伸清介不苛有大义，孝顺体恤重品行。兄弟都先查继佐而去。查继佐有吊诸兄弟诗，录《脱囊哭七弟九章》末首诗于后，诗云：

嗟余兄弟，赋情各异。

或动或静，四人则四。

爰荷先德，并急伦谊。

相聚几时，零落憔悴。

地上地下，彼此各二。

地下或益，天上难至。

弟与兄俱诚，可作厉地下。

勉之，久不在地。'

查继佐耕读人家，薄有产业。到了父亲查大宗一代，由于查大宗不善治生经营，家道中落，查继佐五岁时，父亲口授章句教儿子读书。七岁跟母亲学诗。他的母亲沈氏是处士沈宗武的女儿，通音韵反切之学，工诗文。万历四十六年（1618），查继佐始出应县试。查继佐本名继佑，因应县试时误写成继佐，遂沿用。万历四十九年（1621），查继佐结婚两年后，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嗣昉出世。他为了养家糊口，而去应聘为童子师，以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自此，开始了边授业边科考的大半人生。

天启二年（1622），查继佐与当地十二人交好，结成文社，每月集会一次，他们自称为“十二翁”。他们摒弃因循陈腐的时论俗调，“自为风气，好尚崖异”。查继佐私下放言，“乡达不足以知我”，鸿鹄之志乡人焉能知之！乡人们出于好奇，前来拜访，查继佐拒而不见。他说：“吾学未工，辄为所长短，势必释吾就彼，终无以自见。”此时他自己觉得学问未工，不能被他人的思想所影响，要保持自我独立的思考。

此时青年查继佐因为与天下异士相互学习，在学问上以及兵道上有了长足的进步。有许多身怀绝技之人从游于查继佐门下。有精琴学的郑方、善棋艺的杜生、工评话的王乐水、通星学的汪济寰、精于篆籀的赵君融、通术数的盛符之、善度曲的沈似萝等，约二十余人。是年，查继佐刻《钓玉轩稿》，将他们的姓名列入其中。

查继佐是文学家、史学家、戏曲学家、书画家，诗酒风流，雅好宽泛，博识通才，名噪一时。他肄弓马、攻五兵之用，人谓其精骑射。好博蹴鞠，醉心书画、管弦等事，人谓其善游艺。

崇祯六年（1633），查继佐第三次参加乡试，得中举人。崇祯七年（1634）至崇祯十三年（1640），查继佐两次应会试皆不中。崇祯十三年（1640），查继佐参加了最后一次春闱，由于各种缘由，查继佐虽然经纶满腹、才华出众，仍没有中式，落第以归。

清顺治二年（1645），明鲁王朱以海在浙江余姚、会稽等地抗清义军以及故明官吏缙绅的扶持下，监国于绍兴。查继佐前往投身于鲁王，被授予兵部职方司主事之职。赭山战役爆发时，查继佐亲往督阵，促成了赭山大捷。

鲁王监国，不到一年即告灭亡。鲁王朱以海，性情温和，天资聪颖，少有的未向清政府投降的皇室子孙。查继佐在从仕鲁王期间，曾经十多次上书鲁王，针对时政局势，军事力量，提出具体的作战方案与军事主张。查继佐说：“臣呼号数月，究竟商量，若失此机，真正可惜。”查继佐不得不刺血作书，捐弃家费，自招义军。顺治三年（1646），清军南下，鲁王政权的军队不战而溃，朱以海出海到舟山。随着兵败，顺治四年（1647），查继佐回到故乡。迎接他的是家业尽失，仅存数十亩田地。这一年的经历，从他他写的《悔》一诗中可以看出，诗云：

何处秋霜不染林，殷勤细读古铭箴。

应酬半费百年日，寤叹空劳此夜心。

乍信吾师唯汉史，吟诗谁和此唐音。

人生几首太冲赋，昨日已非而又今。

归里后，查继佐不再复出，以讲学与著述为主，以遗民自居。顺治九年（1652）至顺治十三年（1656）这五年期间，查继佐分别在云居、西湖、敬修堂讲学，并且刊刻与整理了大量的著作。明代是经学盛行的时代，士人重友道、重师门，重讲学。查继佐是一位风流才子; 但在面对学生，面对讲堂时，他又是一位十分传统而且颇为严厉的老师。从他的教学中，可以看出他所主张的治学、修身、齐家之道。

顺治十七年（1660），南浔庄廷鑨《明史》案事发。顺治十八年（1661），查继佐被告知，他的姓名被载于庄廷箍所修明史的参阅人之列，旋即惶恐万分，为了逃脱干系，为求自保，他赶忙向学道检举告发，但学道并未在意此事。

湖州南浔镇富户庄廷鑨，因病眼盲，他想学左丘明，以盲人治史。便去买得明朝天启大学士朱国祯的明史概遗稿，延揽江南一带有志于纂修明史的才子吴炎、潘柽章等十六人加以编辑。书中仍奉尊明朝年号，不承认清朝的正统，直呼努尔哈赤为“奴酋”、清兵为“建夷”，全都是清朝所忌讳的。该书定名为《明书》，书凡一百余卷，作为自己的著作，并请李令皙作序，题茅元铭、吴之铭、吴之熔、李涛、茅次莱、吴楚、唐元楼、严云起、蒋麟征、韦金佑、韦一围、张篙、董二酉、吴炎、潘柽章、陆圻、查继佐、范骧等十八人于其上，“卷端罗列诸名士，盖欲借以自重。故老相传，二百余人中，多半不与编纂之役。”

其父庄允诚于顺治十七年冬（1660年）将书刻成，即行刊书《明史辑略》。顺治十八年（1661年），又为归安知县吴之荣告发，湖州知府陈永命接受了庄允诚数千两白银的贿赂，拒不审理。庄允不成也不向归安知县吴之荣行贿，不料吴之荣敲诈不成，再度告发，事情越闹越大，最后惊动朝廷中的辅政大臣鳌拜等人。当时康熙帝年幼尚未亲政，鳌拜责令刑部满官罗多等到湖州彻查，并严厉处置涉案的相关人士。吴之荣对南浔富人朱佑明怀恨在心，诬告“朱氏原稿”即朱佑明本人。庄允诚被逮捕上京而死于狱中，庄廷鑨被掘墓开棺焚骨。康熙二年（1663年）凡作序者、校阅者及刻书、卖书、藏书者均被处死，范骧、查继佐、陆圻三人因吴六奇之助，无罪开释。也因查继佐首告时称：“倘或犯于所忌,间有非所宜言。”并将范骧、查继佐、陆圻三人名落于举报信后，范、陆二人不知查继佐的举报。率此一联，生了三家三百余口人。查继佐和吴之荣揭发的目标差别，査是为了自保撇清干系，吴则是为了以此献媚升官、敲竹杠。

清代文学家钮琇的《觚剩》一书中有《雪遘》一文，记载查继佐独酌赏雪，见一乞丐破衣烂衫却气宇轩昂，便招其同饮，后又赠寒衣，勉其自强。入清后，此丐积军功官至提督，专诚邀查继佐赴任所，并赠宅邸以报当年一酌之恩，还送了一座名为英石峰的奇石给查继佐，此石改名为皱云峰，后世誉为江南三大名石。

查继佐获释后，作《得案日记》、《适然歌》对此事有详细的记载，可惜此日记已佚。身陷囹圄的经历，对于他的身心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此后，查继佐为人处事更加隐晦，但是他并没有终止《罪惟录》的写作，不禁令人佩服他著书的决心与惊人的隐忍力。

康熙十六年（1676），这一年时值侧室蒋夫人六十岁寿辰，查继佐为夫人作寿。蒋氏深得查继佐喜爱，二人感情甚深。此时的查继佐已经有七十六岁的高龄，身体已日渐衰竭，凡上下楼梯，都需要侍女、家人搀扶。正月十三日，在离蒋夫人寿辰尚有六日，他径自下楼，稍觉痰喘，查继佐明知自己已是弥留之际。正月十九日，查继佐为夫人观剧祝寿，受阖家及亲友拜贺之礼。正月二十日，客人纷纷离去。戊时，查继佐没有任何嘱咐，寂然辞世，享年七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