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天地一片茫茫。
一株红梅静立在雪地上,苍劲嶙峋的树枝上结着数十个花苞,将开未开。
一个头顶高冠,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这株红梅前,静静地看着这将放未放的花苞,似乎在等待着它的悄然绽放。
男子站立处二十步开外,有一方岩石,上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刀客。
那个年轻刀客在岩石上盘膝而坐,正闭目养神。他的腰际别着一柄名叫东瀛的岛国里面的武士才会佩戴的小太刀,而他的脖子上则挂着一柄弯刀,刀身雪亮,好看非常。
江湖上有的是使双刀的武林人士,但一柄是弯刀,一柄是小太刀的可谓绝无仅有,看上去让人觉得很突兀,何况把刀挂在脖子上更是让人觉得奇怪。
这两人一坐一立,在一片雪白的世界中一动不动,更显得天地之间的那种静默,静默得让人觉得寂寞。
那静坐在岩石上的年轻刀客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说道:“你在看什么?”眼睛依旧闭着。
白袍男子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地说道:“赏梅。”
年轻刀客奇道:“梅花尚未绽放,有什么可赏的?”
白袍男子淡淡地说道:“梅,其香可赏,其枝可赏,其叶可赏,其花可赏,花开前可赏,花开时可赏,花落时可赏。一株寒梅千般赏。”
年轻刀客闻言点了点头,道:“你定是要欣赏它的花开。等待它在寒冬里盛放。”
白袍男子转过头来,望向那年轻刀客。大半个时辰来,他的目光第一次离开了那株梅树。白袍男子面貌清濯,眉长而细,颌下一部短髯,看上去颇为儒雅,顾盼之际,更显孤傲不群。
白袍男子双目精光闪烁,说道:“何以见得?”自己在此赏梅,确实是为了等待一树红梅的盛放,但没想到竟被此子一言道中,心下不禁有些讶然。
年轻刀客睁开眼睛,对白袍男子说道:“因为你在等,没有在赏。”说罢也转过头来,看着白袍男子。
他那坚毅的面庞上有一双锐利而明亮的眼睛,像两颗狼牙闪着寒光。
两人眼光一触,旋又分开。白袍男子继续赏梅,年轻刀客闭目沉思。
天地又静默了起来,静默得让人觉得寂寞。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男子是否也觉得寂寞?
是这方雪白无垠的天地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寂寞?还是彼此有着彼此的寂寞?
良久,那个白袍男子忽然说道:“你也在等。等人。”年轻刀客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白袍男子说道:“感觉。我觉得你在等人。”年轻刀客嘴角一牵,露出一丝笑意,道:“我在等两个要*我的人。”
白袍男子平静地说道:“嗯,他们要*你,你也要*他们。”他似乎早已猜到。
年轻刀客感兴趣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白袍男子哈哈一笑,笑声也带着傲气,接着道:“你身上没有*气,但你那把挂在脖子上的弯刀却有。你的*气都在那把刀上,你打算用那把刀来*人,*了要来*你的人。”
年轻刀客没有说话,左手一抬,将脖子上挂着的弯刀取了下来,右手中指划着弧线,轻轻地摩挲着弯刀锋锐的刀刃。
白袍男子感觉到刀上的*气回到了年轻刀客的身上。
忽然,*气尽敛,弯刀又回到了年轻刀客的脖子上。只听那年轻刀客说道:“不错,我正有这个打算。”白袍男子笑道:“好,你有种。那两个怪物要来*你,你也敢在这里等着,还反客为主,要*了他们。”
年轻刀客有些诧异地瞪了白袍男子一眼,似乎在奇怪他为何对自己的想法知道得那么清楚。白袍男子解释般地说道:“我认得那把弯刀,小时候我看过它的图谱两次,我的的恩师还跟我说了它的来历。”顿了一顿,道:“听说它现在在一个*手的手上,不用说,那个*手就是你了。我说的对不对?秦楼。”
年轻刀客正是“苍月”秦楼,乃隶属东厂厂公刘瑾的*手组织“风水”的顶尖刺客。
“你们在洛阳打了一架,还惊动了六扇门,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你这个*手正在被人追*。”
秦楼虽讶于对方看破他的身份,但脸色依然不变,道:“‘苍月’秦楼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叫秦时月。我不再是个*手,而是个刀客,仅仅是个刀客。”
白袍男子稍作沉吟,道:“嗯,你的刀砍开了一个新的局面,也砍开了你新的人生,也确实该起个新的名字。”
秦时月虽然对于对方知晓自己身份之余,还对自己的刀和近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那么清楚感到十分奇怪,但却不能在他身上感觉到半点恶意。白袍男子转过身来,有些怀念地盯着秦时月脖子上挂着的弯刀。
白袍男子原先是右侧对着秦时月,如今转过身来,秦时月看见其左边腰际系着的一柄式样古朴的细窄长剑时,神色一动,道:“‘寒枝’!你是‘寒梅先生’尤未雪!”
白袍男子正是被称作武林禁地的“往事如烟庐”现任庐主“埋首书生”司徒三秋的高足,“寒梅先生”尤未雪。
尤未雪收回看着弯刀的目光,摸了摸腰际的长剑,道:“不错,这把剑叫‘寒枝’,我叫尤未雪。你现在是秦时月,但你知道你那把弯刀的名字吗?”秦时月道:“愿闻其详。”尤未雪道:“它叫‘往事’。往事如烟庐的往事。”
往事如烟。
每个人都有他的往事,或多或少,或长或短、或伤心或高兴,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提起。往事是过往的事,过去的事再也追不回,只能静静地去回味,或者不再回味。
尤未雪和秦时月都有着他们各自的往事,同样地,他们都不愿提起。
一听这把弯刀的名字,秦时月的表情有些异样,有点快乐、有点遗憾、有点寂寞和忧愁。
秦时月手抚弯刀,喟然道:“好一个往事刀。”尤未雪回忆道:“往事刀原本安放在往事如烟庐的‘藏兵楼’中,自诞生开始便不染世尘。前代庐主金月姬因情误事,致使往事刀流落江湖。屈指一算,这把刀怕是已寂寞百年了。”
秦时月还是第一次知道陪伴自己行走江湖、历经风雨的好伙伴有这等来历,不禁爱惜地握着往事刀,向尤未雪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尤未雪事不关己地说道:“因为那两个怪物从来不向目标说*他的理由,我和你在此相遇,算是有缘,不想你死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秦时月奇怪道:“莫非他们要夺走这把刀?”尤未雪道:“我也不是很确定,但绝不是因为你*了刘瑾而追*你至此。”
现在整个江湖都在沸沸腾腾地讨论一件事,就是发生在十天前的紫禁城“诛魔一战”。
“诛魔一战”是*手组织“风水”中七名顶尖*手对“小剑魔”刘瑾发起的一项刺*行动。此次行动的过程、细节无人得知,从紫禁城流出来的消息也只有刘瑾最后被*手秦楼斩*。
刘瑾乃百年前屠戮武林的剑魔的传人,而剑魔当年被“剑神”文星汉击败,因此江湖上某些人开始讨论是否该将秦楼封为“刀神”,与文星汉并列齐驱。
秦时月在战后,便离开了紫禁城。但一离开就被那两个人紧紧追着,一直甩不脱,因此索性在此等着,好过一路惶惶而逃。
那两人乃是刘瑾设立的内厂的隶属*手,只听刘瑾一人号令,地位犹在“风水”九大*手之上。如今自己斩*刘瑾,秦时月故以为这两人乃是为了*掉自己,好为刘瑾报仇雪恨。如今听尤未雪所言,背后似乎另有原因。
尤未雪续道:“那两个人才不是会为自己的主子报仇的人,他们为刘瑾办事是因为曾经被刘瑾击败,不得不服。你*了刘瑾,他俩高兴还来不及呢,因为从此再没有人能够制约他们。”秦时月听完后,沉吟半晌,道:“那他俩也就只有为这把刀来*我了。”旋又问道:“这把刀真那么有价值?连‘传奇*手组合’也为了它奔波了三天三夜。”
尤未雪摇了摇头,道:“想不到你以刀法成名,又是往事刀的持有者,居然对武林中的‘七刀八剑’这么没了解。”
“七刀八剑”乃武林中十五把神兵利器的统称,流传已久,尤未雪的寒枝剑及秦时月的往事刀便是其中之二。
秦时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知道你那把寒枝剑和少林寺圆空大师的‘慈悲刀’,以及沧海剑派掌门人公孙不惑的佩剑‘尊’,其他的无甚了解。”尤未雪哈哈一笑,道:“好吧,你想一想,既然那把弯刀是往事如烟庐的往事刀,代表‘往事’,那么‘如烟’呢?”
秦时月试探性地问道:“莫非还有一把与往事刀息息相关的神兵?”尤未雪道:“不错,就是剑魔当年啜饮无数江湖高手鲜血的配剑——‘如烟’。”
秦时月闻言一震。
剑魔虽已殒身百年之久,但他的影响力多年来并没有减退半分。如今听尤未雪提起剑魔这个名字,秦时月心下震动,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剑魔的佩剑竟然与往事如烟庐有关联。
尤未雪接着道:“‘如烟’剑已在百年前随剑魔埋葬在九宫山的山崖深谷之间,但与它有着有种奇妙联系的往事刀却还在。那两个怪物定是想通过这把刀寻回如烟剑,找到当年剑魔强绝江湖的奥秘。”秦时月恍然道:“我知道他们两个没安好心,但没想到竟有如此野心,想学当年的剑魔那般左右整个武林。”
尤未雪看着秦时月,缓缓道:“好了,如今你知道了那两个怪物追*你的原因,那么,你现在怎么决定呢?”言下之意,是问秦时月如何处理那两个人的追*。
秦时月道:“既然如此,我就更得*了他们两个,就用这把他们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往事刀。我曾亲身经历过‘魔’,往事刀是决不能落到这种人手上的。”
尤未雪眼中爆起精芒,一阵长笑后,向秦时月问道:“这些年来,能在这两个怪物手上逃命的只有乞儿帮的帮主‘老小子’年方十和‘古剑宗’宗主‘右手用剑’米镇邪两人而已,你凭什么能*了这个‘传奇*手组合’呢?”
秦时月道:“我从第一次拿起刀的那天起,就对自己的刀法有绝对的自信。一个刀客,就该信任自己的刀,因为刀就是他的生命。不信任自己的生命就等于抛弃了它,而生命是拿来热爱的,不是拿来抛弃的。我热爱自己的生命。”
尤未雪忍不住称赞秦时月道:“好,不愧是往事刀认定的兵主,不愧是能*了小剑魔的人。”说罢笑容一收,恢复了之前赏梅的傲冷高洁,沉声道:“来了。”
风声飒然,雪地上多了两个人,正盯着秦时月和他手上的弯刀。
二、传奇*手组合秦时月身前站着两个人,从他们盯着秦时月手中的往事刀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们对这把刀的渴求,几乎贪婪的渴求。
这两人就是名动天下的传奇*手组合——“*一个人,写一首诗”司徒血、“一念地狱”左拂。
司徒血是个眉清目秀,将一头飘逸秀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的中年男子,略显瘦削的身材透露出一种女子才有的病态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他眉宇间那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煞气,令人观之不寒而栗。
左拂看上去老实憨厚,浓眉大眼,背负双手,衣着打扮十足像个乡下农夫,只是他在看着周遭的人时的眼神跟在看着一具死尸的眼神没什么不同。
秦时月毫不客气地用他锐利的眼神反击两人贪婪的目光,同时展颜一笑,道:“追了我三天三夜,辛苦了。”听他语气,似浑不觉司徒血和左拂是来取他性命、夺他弯刀。
司徒血阴阴一笑,道:“你也真是能跑,害我兄弟俩追了这么久。”
秦时月又是一笑,不置可否。
秦时月在“诛魔一战”后便离开皇城,后来发现被人跟踪,更发现追踪的人是声名、地位犹在“风水”九大*手之上的司徒血和左拂。
三人你追我逐,如今司徒血和左拂终于赶上了秦时月。
秦时月的锋锐、司徒血的煞气、左拂的冷酷使得现场的气氛一时紧张的不行。
血战一触即发。
蓦然间,紧张的气氛因司徒血的目光找上了一旁的尤未雪而开了个口般泄了开去。
司徒血一见尤未雪,眉间的煞气又浓烈了起来,问道:“未雪,我叔叔近来身体可好?”尤未雪冷哼一声,道:“你还记得你有个叔叔吗?”司徒血笑道:“怎会不记得,我就剩叔叔一个亲人了。”尤未雪听完又哼了一声,道:“想知道就自己回去看看。”司徒血故作害怕地说道:“我哪敢回去呀,这一回去就出不来了。但我是真的关心他老人家的呀,你也知道你那个被称作武林第一美女的姐姐不仅样貌倾国倾城,身材更是惹火的很,我担心我叔叔他老人家因此纵欲过度,伤了身体呀。”说完又笑了起来,笑声尖细而狂妄。
秦时月心下震惊,想不到司徒血居然是司徒三秋的侄儿,但他修炼的“血剑”却不是往事如烟庐一脉,这又是为何?司徒三秋虽与世无争,但他身为往事如烟庐当代庐主,还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五大高人”之一,为何不管一管这个侄儿,反而任由他在江湖上作恶?
尤未雪听司徒血辱及自己的恩师及姐姐,怒气上涌,手握剑柄,低喝道:“别以为师尊不想*你,你就可以口出狂言,你知道我尤未雪是个怎样的人。”司徒血道:“你不就和我叔叔一样是个因循守旧的老古董嘛,哦,不是,你比他更顽固,不然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姐姐嫁给了自己的师父而离开往事如烟庐了。”
众所周知,往事如烟庐庐主司徒三秋与自己的徒儿,也就是尤未雪的胞姐——“雅兰夫人”尤胜雪结为夫妇,举案齐眉。在当时,礼教之防是何等的严格及不可逾越,虽说江湖中人于此不是特别严格遵守,但徒儿嫁给师父,还是令许多人感到无法理解。
尤未雪与其胞姐自幼便被司徒三秋收养,在其门下习武学艺,师徒如父子。司徒三秋外号“埋首书生”,知识渊博,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知,对儒家礼教尤为推崇。尤未雪在这点上也和师父一般,甚至犹有过之,因此对于自己师父和姐姐结为夫妻一事极为反对。几番相劝无效后,尤未雪无奈之下也唯有离开往事如烟庐。
尤未雪听司徒血提起此事,更语带侮辱,心头震怒,但他也知道司徒三秋因某件往事而心中有愧,不想*害这个亲侄儿,不然司徒血就是有十条命也早就死了,当下勉力压制心头的怒火,回复以往的神色与语气,傲然道:“本来我也不想管你的事,但你所图谋的事情已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安定,我不得不管。”
司徒血哂道:“管我的事?你先管好你和你师父兼姐夫之间的‘微妙’关系吧。”嘴上始终不放过尤未雪。
司徒血甫至雪原,见到尤未雪和秦时月待在一起,心知不妙。若这两人联手,己方可不易取胜。因此一见面就利用司徒三秋和尤胜雪既是师徒,又是夫妻的事来刺激尤未雪,就是为了打乱他的心绪。但如今尤未雪打定主意,竟又回复常态,而且傲气森森,凛然迫人,可见这几年来,尤未雪修为大有进展。
司徒血见尤未雪插手此事,对旁边的搭档左拂说道:“喂,老左,准备动手吧。”说罢从背后拔出长剑。剑细而长,剑尖一点血红,正是其成名兵刃——“血剑”。
左拂外号“一念地狱”,因其不念则以,一念起则送人下地狱,冷血无情。听得司徒血所言后,神色一动,*气瞬间笼罩了秦时月和尤未雪两人。
左拂*念已起。
左拂背负着的双手来到身前,才发现他的衣饰甚为奇特:左手衣袖长至垂地,右手却光着膀子。其时雪原上寒风吹拂,众人的衣袍莫不随风飘动,但左拂左手长袖却纹丝不动,始终笔直垂地,极为诡异。
秦时月与司徒血和左拂同为刘瑾麾下*手,对这两人也甚是清楚。左拂如此奇特衣饰,正是因为其所练武功乃是一门厉害袖功,名唤“乾坤独袖”。
虽然左拂声称“乾坤独袖”乃是其独门武艺,但武林中有经验的人都一致认为这门袖功与少林派七十二绝艺中的“拂袖禅功”极为相似,怀疑左拂乃是少林门人。少林寺主持圆因大师曾因此出面澄清,说左拂这门袖功与“拂袖禅功”绝无关联,其本人与少林寺也没有关系,但武林中人还是对此抱有怀疑的态度。无论左拂是否少林门人,“乾坤独袖”与“拂袖禅功”是否相同,左拂的实力却是不用怀疑的。
左拂于八年前在江湖中横空出世,第一战就是挑战逍遥宫左护法水云色。
水云色练得一手“水袖流云”,论袖功可谓饮誉江湖,但在对上左拂时却是出乎意料地大落下风,还被左拂扯下了半边衣袖。若非右护法欧阳抱抱拼死相护,水云色怕是早已在江湖上除名。后来左拂与司徒血相遇于江湖,两人一拍即合,成为*手组合。两人实力高强,又根据两人各自武功的特性,创出一套联手合击之术,成为*手以来,能在两人联手之下逃命的没有几个人,被称作“传奇*手组合”。所谓树大招风,两人成名的结果就是惹来了“小剑魔”刘瑾。刘瑾于百招之内击败两人,司徒血和左拂也只有归顺刘瑾,成为刘瑾的内厂的密探兼*手,监视归顺朝廷的各武林门派。
如今左拂展开“乾坤独袖”,秦时月方知何为盛名之下无虚士。只见左拂的左手袖子一时紧贴如刀,和自己的弯刀对砍几招,锵然有声;一时卷起如棍如鞭,横击竖打,风声呼呼;一时又施展袖功,一拂之下,劲力袭体。秦时月心中难免暗赞:“真不愧‘乾坤独袖’之名,果然厉害。”手上不慢,“影月刀诀”的招法如流水般递出,虚虚实实、明暗不定,与左拂打得难分难解。
本来司徒血和左拂是打算联手击*秦时月,夺其往事刀。但半路*出个程咬金,不得不分出一人对付尤未雪。既然秦时月对上了左拂,那么找上尤未雪的就是司徒血了。
司徒血与尤未雪在往事如烟庐一起待过一段很长的时间,因此对尤未雪极为熟悉,所以由司徒血对付尤未雪最合适不过。
司徒血虽是司徒三秋的侄子,但其所练的武功却是三十年前被称作继剑魔之后,武林中最危险的剑客——“血剑”索魂的“小题诗十一式血剑”。
之所以叫“小题诗”,是因为这套剑法只用剑尖出招,如提笔作诗,剑法却刁钻诡异,无半点翰墨儒雅之风。司徒血所持的就是当年索魂的佩剑“血剑”。此剑虽然不入“七刀八剑”十五神兵之列,却也是难得的利器。“血剑”名称的由来正是因为长剑剑尖一点如血殷红,传说是当年索魂用血剑剑法*人过多,致使剑尖血迹再也无法消褪。
“*一个人,写一首诗”是对司徒血的真实写照。司徒血出身往事如烟庐,又是司徒三秋的侄子,自然或多或少地沾染了吟诗作对的习性。在每次*人后,司徒血都会诗心大发,用血剑剑尖沾染的对方的鲜血,写下一首诗,作为纪念。因其文采极佳,每次写下的诗都不得不让人承认那确实是好诗。也有传闻说司徒血是为了作诗的灵感才动手*人,写“血诗”已成为他摆脱不了的习惯。
无论传闻是真是假,司徒血在与尤未雪动手之前,向他说道:“我开始有作诗的灵感了,不知道写出来后,你喜欢不喜欢呢?”说完手中血剑剑尖不断削、刺、划、戳、点,剑法越来越刁毒,剑尖那点如血殷红也不断在空中划着短暂而邪异的轨迹。
尤未雪却是与司徒血截然不同。寒枝剑已来到手中,往事如烟庐的独门剑法——“傲骨剑法”也在其手上源源不断地施展开来。
尤未雪为人本傲,笑傲天下风云,“傲骨剑法”与其可谓相得益彰,每一招剑法使来皆是傲气凛凛,风骨非凡,在气势上先胜一筹。司徒血的血剑虽是刁钻诡辣,却也只能和尤未雪“傲骨剑法”斗个旗鼓相当。
原本司徒血仗着自己熟悉尤未雪武功习性和傲骨剑法的招路变化,因此挑上了他作对手,不料尤未雪的涵养功夫与司徒三秋有的一比,心神一凝定,刚才自己所说的刺激他的话根本不起半点作用。观其脸上傲色及纵横的剑气,司徒血已分不清到底是人傲一点呢?还是剑傲一点?
面对尤未雪的傲气,司徒血也不甘示弱,借着小题诗十一式血剑,不断地催发自己的凶性与残忍,与尤未雪的傲骨傲气,可谓平分秋色。两人比的不仅有剑法,更有气势精神,谁先弱了下来,谁就得落败。
雪地上,四个人分两对厮*,*气漫天。交战双方都知道彼此实力相近,稍有不慎,就是败亡惨死的结局,而且往事刀的归属也将决定江湖未来是否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的来临。
四个人出手无保留、无留情之余,也是小心翼翼,务求凭一身武艺和智慧,战胜对方,成为胜利者。
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三、红尘呀滚滚雪地上,以死相拼的四人正斗得惨烈,没发现一片红雾悄无声息地向他们掩进。
红雾的颜色很淡,淡得让人几乎看不出那份诡异而神秘的红。红雾迅速掩进,直到蔓延至身前丈许时,四人才有所觉。四人皆罢手不斗,接着站成两对,凝神戒备。
红雾蔓延极为迅速,四人停手罢斗之时,已将他们团团裹住,眼前忽然尽是血红之色。
这四人皆是久经江湖之辈,一看这红雾就知道来者必是神秘组织“肉食者”的“五色军团”中的红色军团——“红尘呀滚滚”。血色雾气蔓延迅速、遮天蔽日,江湖中只此一家。
随着“红尘呀滚滚”而来的这份血色雾气乃是江湖中一门传说中的秘药,名为“红尘滚滚”。
武林中人都知道当世有两大神医。
一是“九十九草”药庐的“抱病郎中”林无药,一是漂流四方的“神拳大夫”成其全。但谁都不知道其实这一直针锋相对的两人乃是同出一脉,皆是前朝一代侠医“逐鹭山人”的传人。
逐鹭山人一生钻研医道,不但革新了当世医道的范畴,创下了许多宝贵的治病疗伤的方法,还研制出不少功效奇特的药物。据说还是第一个发现异种珍兽“天山雪熊”的药用功效的人,写下“雪熊秘典”,成为世人寻求天山雪熊的唯一根据。这份“红尘滚滚”正是逐鹭山人于晚年之时研制出的一门秘药。
“红尘滚滚”虽说是一门秘药,但其实并无任何药用功效,而是一份浓得化不开的雾气。这份红雾一旦蔓延开来,方圆三里内皆是一片血红,伸手不见五指,令人分辨不出周遭环境,更为特别的是这份红雾风吹不散,雨淋不褪,只有等药效一过,才会逐渐消退,令深陷其中的人极为头痛。
尤未雪等人自然不怕这无毒的“红尘滚滚”,但“红尘滚滚”自从数年前成其全加入“肉食者”后,就落入“肉食者”的首领——“大富大贵”万户侯手中,这门秘药也就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药物。万户侯配合“红尘滚滚”的特性,训练出一批能在红雾中视血雾如白昼的*手。这些*手不仅一身红色服饰打扮,更在脸上涂上红漆,就连双眼、头发、眉毛也用药物熏成红色,与“红尘滚滚”融为一体,在“红尘滚滚”的红雾中,出手*人,而且无声无息,一击致命,被称为“红人”。
红雾与红人的组合,就被称作“红尘呀滚滚”。
“肉食者”神秘,其麾下的“五色军团”更为神秘,如今为武林中人所知的除了红色军团“红尘呀滚滚”以外,也只有黑色军团“天黑黑,不下雨”了。
身陷红雾中的尤未雪开腔道:“三灯会的‘红灯使者’什么时候做了‘肉食者’的走狗了?”红雾中传出一个高亢响亮的声音道:“好一个尤寒梅,果然好眼力,居然认得出本座。”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大,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在红雾中昂首阔步而出。这时红雾还不是很浓,众人还能稍微分辨出周遭的人及物。
只见那红灯使者一身红衣红袍红鞋红手套,头上扎着一方红色头巾,更衬托出其如雪如玉的脸膛。要不是那张白脸,尤未雪等人还差点看不出这红灯使者来呢。
红灯使者双眼冷冷地扫视了尤未雪四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来只想抓司徒血和左拂回去向万户侯复命,没想到还有尤寒梅和‘苍月’秦楼这两个意外收获,这趟怕是要满载而归了,哈哈哈。”
司徒血和左拂听完一愣,心下暗忖:“是为我俩而来的?万户侯到底打什么主意?”暗自凝神戒备。
秦时月也是觉得奇怪:“朱红贵为三灯会的‘红灯使者’,在会中地位崇高,为何投靠了‘肉食者’?‘肉食者’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
红灯使者朱红脸色一寒,朗声道:“司徒血,左拂,万户侯有命,你二人若不归顺我‘肉食者’,就送你们下地狱。你们有半柱香的时间可以考虑一下,一会儿给本座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趾高气昂地双手叉腰,看着司徒血和左拂二人。
虽然有棵大树好遮阴,但司徒血与左拂在刘瑾座下多年,早已受够了被人指来挥去的日子,如今万户侯的“招安”,只使得司徒血和左拂心中大是反感,加上朱红那跋扈的态度,司徒血和左拂心中同时想道:“就算得罪了万户侯,也不能归降。”当下司徒血与左拂对视一眼,道:“我兄弟俩不愿在人手下办事,只好谢绝万户侯的好意了。”说完仰起头,以傲慢回应朱红的跋扈。
朱红闻言一阵大笑,道:“就知道你俩不会乖乖归降,那也只好擒下你们,再慢慢收服你们了。至于尤寒梅和秦楼,留下兵器吧,记得以后见到‘肉食者’时绕路走就行了。”言语间充斥着傲狠,与尤未雪的傲冷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尤未雪听完,脸上傲气更甚,看着万户侯的眼光也更加冰冷。秦时月听完,淡淡说道:“办不到。”要秦时月与自己心爱的往事刀分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办不到也得乖乖听话,留下刀来。”朱红不紧不慢地说道。秦时月回应道:“为什么?”朱红觉得好笑,说道:“因为我朱红代表‘肉食者’,我说的话就等于是‘肉食者’的首领万户侯的命令。”
“办不到。”秦时月以同样的话回应朱红。
朱红听完一呆,没想到这个秦楼回答得如此坚决,难道他连“肉食者”和万户侯都不怕吗?
一声冷哼,来自一脸傲冷之色的尤未雪。
尤未雪道:“朱红,你为何叛变‘三灯会’,难道不怕魏炎光的‘掌心焰’要你的老命吗?”尤未雪口中的魏炎光正是西北三灯会的总舵主,乃当世掌法名家,其成名绝艺“掌心焰”也是武林中一门奇功。
朱红脸上闪过不屑的神色,道:“魏炎光老啦,身边都是一些拍马溜须之辈,还整天防着自己的子侄徒弟们谋位,三灯会也不如从前多矣。我为三灯会出生入死那么多年,那老家伙居然也怀疑我,我加入‘肉食者’乃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万户侯才是真正干大事的人。”
尤未雪又是一声冷哼,道:“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种墙头草只会不得好死,放着你的红灯使者不做,跑去‘肉食者’为虎作伥,你也太过不智。”
三灯会有红灯使者、黄灯使者和绿灯使者三大使者,直接代表三灯会总舵主,在会中位高权重。朱红自幼加入三灯会,在会中数十年打拼,逐步升为红灯使者,如今竟一朝叛变,尤未雪心中颇为讶异。而且朱红在江湖中行事虽然狠辣,却从无大恶,为何又加入了“肉食者”,成为“红尘呀滚滚”的领队,尤未雪心中不解。
朱红狠笑道:“你懂什么?‘往事如烟庐’的人整天躲在那方小天地里面,守着所谓的“武林三大隐密”,根本不知道江湖中的形势。如今黑道已逐渐从十几年前的中原动乱中恢复元气,白道内部的不和谐声音却越来越多,我‘肉食者’正是要把握江湖未来发展的命脉,主导江湖。这可不是你这种井底之蛙可以理解的。”
“哼。”这次轮到秦时月发出冷哼。只听秦时月道:”还主导江湖呢,你连我的刀都夺不去,你信不信?”秦时月对朱红让自己弃刀一事极为反感。
朱红笑道:“所以我说你们是井底之蛙,既然大家谈不拢,那就拉倒吧。”说完整个人往后一退,逐渐没入红雾之中,消失不见。红雾越来越浓,周遭事物逐渐不可视。
其实尤未雪等人坐等红雾越来越浓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这“红尘滚滚”一旦发动,则迅速蔓延,自己功聚双目,竟也无法透视这片浓密的红雾,贸然出击,只会落于下乘,由此可见逐鹿山人在药物方面的造诣之高,实是令人叹服。
其实这“红尘滚滚”虽是令场中被困四人大感头痛,但实际上困住这四名高手的乃是那批经过专门训练的“红人”。尤未雪等人若是逃离,这批“红人”必定衔尾追*。且不说实力高强的朱红,就是这批“红人”*手隐匿其中,伺机狙*,而自己却察觉不到对方的半点声息,连“红人”有多少、实力如何都不清楚,就已经是对自己的生命的最大的威胁。
这种情况下,一动不如一静,对方反而不敢贸然发动攻势。
尤未雪和秦时月背靠背,凝神戒备着“红尘呀滚滚”的暗中狙*。此刻别说司徒血和左拂两人,就是尤未雪和秦时月面对着面都看不见对方,心中大是叫苦。
兵刃交击和叱喝叫骂之声传来,“红尘呀滚滚”与司徒血、左拂已动上了手。
打斗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可见“红尘呀滚滚”与司徒血、左拂这个“传奇*手组合”正斗得难分难解,旗鼓相当,尤未雪和秦时月反而被“冷落”了下来。
尤未雪与秦时月高度戒备,在红雾中不敢轻举妄动。眼前红雾中不知隐伏着多少“红人”,朱红带领的“红尘呀滚滚”是否因为忙着应付着司徒血与左拂,已无余力再来对付两人,毕竟这两人是他们的首要目标,还是朱红在守株待兔,一旦他们有动作,便即刻出手,以逸待劳,拿下他俩,二人都不知道。但尤未雪与秦时月知道无论他们是否出手,都是有害而无利。不出手则一旦司徒血和左拂落败,那也就轮到他们俩了;出手的话,则眼前红雾茫茫,不知从何下手,但两人知道再等下去绝不是办法。
秦时月凝聚功力,以传音入密之法,对尤未雪说道:“尤兄,你信不信我?”尤未雪一怔,凝音入密道:“信。”秦时月道:“好,既然信得过我,那一会我身形一动,你即刻往东面全速飞掠,那有一个小山洞,我俩可到彼处,再重整旗鼓,到时胜败未可知也,好过在此处进退无据。”
尤未雪与秦时月相识不过一个时辰,何况对方还曾经是个冷血无情的*手,但尤未雪却半点不怀疑秦时月所说,一来是因为如今两人同舟共济,二来自己也是真心欣赏这个年轻的刀客。
尤未雪没有半点迟疑,身形一展,往东面全速飞掠。
红雾似有生命般,尤未雪一动,立即追着尤未雪而去,竟不比尤未雪慢半分。尤未雪只觉红雾如蛇般沿着自己身周缠绕,果然朱红没有对他们两人放松戒备,他们身旁都有“红人”紧紧跟着,只是为了诛*司徒血和左拂两人,“红尘呀滚滚”分出来的实力无法拿下尤未雪和秦时月两人,因此才按兵不动。如今尤未雪逃遁,守着他俩的“红人”也追之而去。
秦时月呢?
兵刃交击之声在自己身周急骤地响起,接着眼前一亮,尤未雪已突破“红尘滚滚”的范围。尤未雪往右边一看,只见身旁的秦时月肩膀负伤,身旁还有几个样貌呆滞、形象鲜红诡异的“红人”紧紧跟着,忙将手中长剑如花朵怒放般展开。
寒枝剑绽出的寒光如一团雪团爆开,逼退四周的十几名浑身红色的“红人”,裹着自己和秦时月退入东面一处孤零零的小山洞中。
四、寂寞的人尤未雪和秦时月坐在一个大小仅容四五人的小山洞中,红色的微光从洞口外照射进来,照得洞内的空间一片红彤彤。
尤未雪为秦时月包扎好肩膀上的伤口后,便负手而立,看着洞口外的一片红惨惨的雾气,像一头巨大的怪兽的眼睛发出红色的光芒,不由得发出一声失望的轻叹。
秦时月听到尤未雪的叹气声,转过头道:“尤兄何必垂头丧气,男子汉大丈夫当能屈能伸,不必为一时的困境而感到失落。”尤未雪答道:“我不是为眼前困境叹气,而是想起了我的师尊,若换成他老人家,必定可摆脱‘红尘呀滚滚’的纠缠。”眼中闪动的尽是怀念往昔的光彩。
秦时月知道尤未雪离开往事如烟庐数年,心中想念自己的师父,心中忽一动,说道:“尤兄,既然司徒血乃司徒庐主的侄儿,又为何练就了失传已久的血剑?司徒庐主又为何会放任其在江湖上作恶呢?”
尤未雪与司徒血皆是往事如烟庐的人,尤未雪自然有必要对司徒血的事作出交代,当下走离洞口,坐在秦时月的对面,看着秦时月,目光变得悠远,像思绪飞回到从前的某个时刻般说道:“那就得从三十年前的‘血剑’索魂说起了。”
秦时月听尤未雪神情专注,当下凝神静听。
尤未雪继续说道:“索魂确实是不世的奇才,二十来岁便自创‘血剑’剑法,横行江湖。可惜他运气不好,遇上了沧海剑派第一剑客,也就是被称为‘剑仙’的文不名。文不名击败索魂,更说道若以后见到索魂一次,便要击败他一次,而且要他败得一次比一次难看。索魂被击败了四次后,终于心灰意懒,遁入往事如烟庐,打算了此一生。”秦时月听到这里,神色一动,道:“原来索魂忽然在江湖上失踪,是被文剑仙所败,遁入了往事如烟庐,江湖上都说他早就死了呢。”
“往事如烟庐”处在江湖当中,却又逍遥于江湖之外,被称作是江湖中人的避难所,数百年来一直收容一些或者被逐出师门,或者不容于江湖,或者失意于江湖,或者被仇家追*而走投无路的人,而这些人一旦进入往事如烟庐,就必须放下往事,在庐中了此残生。这就是“往事如烟庐”的名称的由来,也是“往事如烟庐”为何被称为武林禁地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进入往事如烟庐的人,一般是不会再出来的。
秦时月恍然道:“那司徒血的‘血剑’就是在往事如烟庐中,从索魂手中学来的。”尤未雪道:“不错,索魂虽然归隐庐中,但他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剑客,不愿见到自己的毕生武学心血就这么随自己带进棺材,于是将剑法传给了司徒血,更在临终前将血剑交给了他。”顿一顿道:“终究纸包不住火,此事被师尊知晓。司徒血知道师尊定不会容他练得此门剑法,说不定还会废了他的武功,于是出走往事如烟庐。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秦时月点了点头,问道:“那司徒庐主为何不废了司徒血的武功,反而任由他丢尽司徒庐主的颜面呢?”尤未雪沉吟半晌,道;“那是因为师尊心中有愧于司徒血的父亲,也就是师尊的堂弟。”
秦时月听到这,知道这其中必定牵涉到司徒三秋的家族秘事,说道:“既然涉及到司徒庐主的家事,尤兄不说也罢。”尤未雪道:“不,此事师尊对得起天地良心,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说的。”尤未雪与秦时月经过一场肩并肩的作战,已是肝胆相照。
尤未雪道:“师尊的这位堂弟名唤司徒四月,他爱上了我的第一位师母。”说罢,尤未雪眼中闪过一种复杂之极的光彩,接着道:“我这位师母后来当然是嫁给了我的师尊,而司徒四月因为自己所爱的人成了别人的妻子,在师尊大婚的那个晚上,选择了悬梁自尽。”
秦时月不由得“哦”了一声。没想到司徒四月可以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付出这等情意,可见司徒四月定是个情深意重之人。
“司徒四月有一个孩子,是他与前妻所生。司徒四月悬梁自尽前,留下遗书,将他托付给师尊,代为养育成人。”尤未雪眼带遗憾之色,显是同情司徒四月,道:“这个孩子原名司徒晚亭,师尊将其改名为司徒憾,意思是司徒四月自尽之事是自己的毕生憾事。离开往事如烟庐后,他又自称司徒血。师尊因为司徒四月自尽之事,特别宠溺司徒血,这才任由他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秦时月心道“原来如此”,对尤未雪说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他的造化,令师实不必对此事太过自责。”尤未雪道:“是啊,我也曾这么劝过师尊,但师尊听完后,叹一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尤未雪忽然注意到秦时月腰际别着的东瀛小太刀,奇道:“你腰际别着的是……?”秦时月道:“它叫‘月牙’,是一个武士的灵魂。”接着解下小太刀,拿到眼前,端详着道:“这是一个东瀛武士托付给我的,我就是用这把刀斩*了刘瑾。”尤未雪闻言一震,道:“若藤堂落樱泉下有知,定会高兴地大笑道他没有把刀托付错人。”秦时月愕道:“你知道他。”尤未雪道:“在我离开往事如烟庐之前,有一天,一个东瀛武士前来挑战师尊的傲骨剑法。”秦时月接道:“那定是藤堂落樱了。”
尤未雪脸上浮现出一份无比崇敬的神色,似乎如司徒三秋那般的人物站在他的面前一样,道:“我本想替师尊把他打发了,不料庐中一位前辈剑客发出一道剑气,将藤堂落樱的无匹刀气压下。藤堂落樱这个流浪武士还未出刀,便败了。”
秦时月失声道:“什么?仅凭一道剑气就慑服了藤堂落樱!此人是谁?”尤未雪答道:“在往事如烟庐避世隐居的人,在下不能透露其姓名身份,望秦兄谅解。”秦时月知道这是往事如烟庐的规矩,当下也不勉强,道:“后来怎么样?”尤未雪欣赏地说道:“这个藤堂落樱倒是洒脱,就算是未出刀就输了,也没有半点失落的表情,反而扬声告诉庐中那位前辈自己的姓名来历,还说将来若有足够实力挑战那位前辈,他会再来。”
秦时月笑道:“哈哈,这才是藤堂落樱的风格。”笑意变成遗憾,“可惜他死了,不知道他的故乡,那个武士的源流,是否还有像他一样的刀客?”尤未雪道:“他虽然死了,但他的刀还在。”秦时月点头道:“不错,我总觉得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个东瀛武士渡海而来,从我手中接过这把刀。他会成为藤堂落樱的真正接班人。”尤未雪笑道:“我想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时月将小太刀“月牙”别回腰际,对尤未雪说道:“其实为何江湖上对尤兄的评价如此不堪呢?在下并不认为你是个狂傲之士。”
尤未雪没想到秦时月会有如此一问,呆了一呆,道:“实不相瞒,在下自幼于师尊门下习文学武。师尊谆谆告诫,礼义廉耻、仁智礼信乃为人处世之根本,未雪数十年来不敢有半点违逆或遗忘。但行走江湖以来,所见之人,多是利禄苟且之辈,在下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便遭人排挤诽谤而已。”沉吟半晌,道:“昔年屈原不愿与浊世同污,投江而亡以保清白高洁之躯。未雪不才,不敢与三闾大夫比肩,只求做一回自己,做个世人不解的孤傲狂妄之辈吧。”
秦时月听完,对尤未雪竖起大拇指道:“好个孤傲之辈,不愧‘寒梅先生’之称,时月佩服。”尤未雪哈哈大笑,道:“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卓尔不群的孤高之人,不然不会和我这么臭味相投。”
秦时月洒然一笑,话锋一转,道:“你不怕寂寞吗?孤傲之辈的最大敌人就是寂寞。”秦时月深有感慨的目光落在尤未雪傲然的脸上。
尤未雪骄傲地抬起头,道:“寂寞?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边风月皆是未雪之良友,走到哪里,我都有的是陪伴,我都不会寂寞。就算有时会有一二寂寞哀愁的感慨,但在下这身傲骨,已陪了我多年,又会怕什么寂寞呢?”说完盯着秦时月,道:“你呢?我看得出你眼里的那深沉的寂寞与哀痛,你是怎么忍过来的?告诉我吧,为何你的生命里有那么多的悲痛、寂寞与不公,而你还是个热爱生命的人呢?”
秦时月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确实,十六岁后的我,每天都有寂寞与痛苦作伴,直到今天,但每一次寂寞将我的思绪打开一道缺口的时候,我都会对自己说三句话。”
尤未雪从未对什么事物有过这么浓厚的兴趣,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什么?”
秦时月无比坚定地说道:“坚强。坚强。坚强。”
尤未雪精神一振,像重新认识眼前的秦时月一般,对他肃然起敬。
寂寞的时候,坚强确实是一味药到病除的良方,解一时之痛。
秦时月与尤未雪目光接触,同时仰头一阵长笑。
两个寂寞的人。
五、寂寞的刀剑笑声从雪原上的一个孤零零的小山洞里头传出,混入呼叫着的寒风中。
尤未雪和秦时月似乎忘记了他们还处在朱红率领的“红尘呀滚滚”的围困之中,纵声、纵情地大声笑着。
秦时月止住笑声,道:“尤兄,在下有一言相劝,却不知是否入阁下之耳?”
尤未雪听秦时月说得认真,正色道:“秦兄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秦时月道:“俗话说得好,有情人当终成眷属,当世礼教之防虽如铜墙铁壁一般,但尤兄乃是超然之士,实不必太过在意。”
尤未雪知道秦时月言中之意,指的乃是自己介意恩师与自己胞姐结为夫妇一事,当下叹气道:“在下也明白什么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徒弟嫁给师傅,这……这可是古往今来都没有的事啊。”
秦时月道:“能找到一个知心之人相伴一生,乃是一件幸福而又幸运的事。令师经历过丧妻之痛,如今在他的生命中又有一个所爱的女子出现,而那人也钟情于令师,难道尤兄不为他们高兴吗?”
尤未雪道:“不学礼,无以立。师尊教导了在下数十年的礼仪教化,如今他却亲身违背了它。就算在下为他们因相爱而结合感到高兴,但你要我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呢?”
秦时月道:“令师乃江湖中有名的礼仪君子、儒家学者,他老人家尚能突破世俗礼教的重重封锁,而尤兄以司徒庐主为榜样,更自认是狂傲不驯之辈,难道又被俗世的樊笼所羁绊吗?”
尤未雪闻言如醍醐灌顶,喃喃道:“是啊,我尤未雪一身傲骨,为何要理会世俗的眼光和标准呢?我以前身在局中,反不如秦兄局外之人看得清楚啊。”眼神放出光彩,对秦时月说道:“秦兄所言甚是,尤未雪今番受教了。”说罢对着秦时月一揖,忽想起秦时月适才所说的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疑惑地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嗯,我观秦兄的身手,似乎有六合派武功的影子。秦兄看来大约二十五六岁,难道秦兄竟是……”
秦时月知道犹未雪所猜到的是什么,神情落寞而又无比怀念道:“不错,我是。”尤未雪又是一叹,道:“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呐。”
秦时月没事人般说道:“我知道她过得很好,她亲口跟我说的。”之后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尤未雪刚放下心事,如今又对秦时月的往事生出感触,但见他如此看得开,也知道不必对他说什么安慰开解的话了,当下爱惜地抚摸着身旁的“寒枝”,这柄司徒三秋为自己举行冠礼时送给他的作为礼物的佩剑。他似乎如离家已久的游子般,想念起远方的往事如烟庐中自己敬爱的师尊。
秦时月也摩挲着往事刀的刀身,如以往感到寂寞的时候一般。秦时月忽道:“其实在下还有另外一些疑问。”尤未雪轻轻一笑,抬头道:“是关于往事刀和如烟剑的吧。”秦时月笑道:“就知道瞒不过尤兄。”尤未雪伸一伸懒腰,道:“秦兄应该听说过往事如烟庐的‘三大隐秘’吧。”
武林中故老相传,武林禁地“往事如烟庐”保管有足以颠覆整个武林格局,改写所有武林人士命运的“江湖三大隐秘”。
三大隐秘究竟为何物?是什么隐秘?这始终无人得知,往事如烟庐也不曾流传一丝消息出来,世人知道的只有这三大隐秘分别藏在往事如烟庐中的一把剑、一张琴和一本书中,仅此而已。
数百年来,不断有江湖中人或偷入,或硬闯,欲从往事如烟庐中探得谜底。但往事如烟庐历代庐主皆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庐中又有高手把守,加上机关阵法,因此始终无人可以找到往事如烟庐中藏有隐秘的这三件物事,无论是因为种种原因投身庐中的的江湖人士,还是别有用心欲入庐窃取隐秘的“客人”。“江湖三大隐秘”被传得越来越神,许多武林人士也是对他望而止步,最终成为了江湖上最具传说性质的传说。
秦时月在没成为*手之前就听师友们提起过,但对这三大隐秘也是望洋兴叹。如今这份兴趣又被尤未雪一番话挑起,当下说道:“这三件物事中的那把剑,不会是如烟剑吧。”尤未雪眉毛一挑,想不到秦时月有如此大胆猜测,赞赏道:“其实‘三大隐秘’就是历代庐主也不甚知晓。说到庐中的剑、琴、书,那可是多不胜数,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但如烟剑确实很有可能是那把剑。”
秦时月不解道:“可能?”尤未雪道:“前代庐主金月姬爱上了一个闯入往事如烟庐的男性剑客。这个男人虽然也是为了三大隐秘而来,但金月姬却没有把他赶走。”秦时月奇道:“为何?”尤未雪遗憾地说道:“因为他俩仅一个照面,金月姬的芳心便被他获取了。”
秦时月暗中感叹一句“情关难过”,接着问道:“后来呢?”尤未雪道:“两人在庐中过得可谓如胶似漆,但三个月后,那个男人趁金月姬不注意,盗走了如烟剑,离开往事如烟庐。数月后,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几乎覆灭了整个武林的人物——剑魔。”秦时月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如烟剑中所藏的隐秘就是‘魔’。”
尤未雪道:“我没有亲身经历过‘魔’,其实就算我亲眼看到‘魔’,我也无法下判断,就算是师尊也一样,因为此事已无法考证。剑魔已死,金月姬已死,知道的人都死了,而且什么相关的文献*也没有留下来。唉,空余憾呐。”尤未雪显然也对“三大隐秘”极为向往。
秦时月道:“那往事刀和如烟剑之间到底有何联系?”尤未雪道:“往事刀诞生于如烟剑之后,是如烟剑的伴侣。”秦时月面带疑色,道:“伴侣?”尤未雪解释道:“如烟剑不知为何人所铸,但此剑经千锤百炼而成,采日月之精华,收天地之灵气,乃是一把通灵的宝剑,被称作是‘八剑’之首。因诞生之初,此剑独一无二,因此如烟剑感到无比寂寞,夜夜作悲吟,令人闻之而觉肠断。”
秦时月听到这里,脸上不由得出现一股落寞的神色,似乎对如烟剑的寂寞深有感触。尤未雪接着道:“后来往事如烟庐第四任庐主田阡陌为了如烟剑不再感到寂寞,便采集了数种不同的精铁,铸造了一把弯刀,起名‘往事’,合称‘往事如烟’,以作如烟剑的陪伴。”说着目光落到秦时月手中的弯刀上,道:“有了此刀,如烟剑从此不在夜里悲吟,刀剑成一对。”
秦时月恍然道:“看来司徒血和左拂为了找到如烟剑而来夺此刀,并不是没有根据的,那往事刀又为何离开了往事如烟庐?”尤未雪叹道:“金月姬是个用情极深的女人,他始终不相信剑魔是为了如烟剑才接近她,跟她说爱她,于是离开往事如烟庐,去找剑魔讨个说法。”秦时月有些着急地问道:“那她找到剑魔了没有?”尤未雪道:“找着了,但剑魔无情地用如烟剑刺伤了她,也彻底刺伤了金月姬的心。而在金月姬离开往事如烟庐的这段时间内,往事刀也被人盗走。后经几度转手,现在到了你的手上。”
尤未雪说得虽然将往事刀被人盗走一事说得轻巧,但秦时月心想往事刀在江湖上的每一次转手,都肯定有一个血腥的故事在背后。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这个万古不变的道理又在自己身上得到验证。
秦时月问道:“这剑魔究竟是什么人?他姓甚名谁?”尤未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道:“我在庐中金月姬的旧居里头发现了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书信,信封写着‘谦郎亲启’,想必这有如横空出世的剑魔的名字中带着一个‘谦’字。”秦时月问道:“尤兄怎知是金月姬前辈寄给剑魔的呢?”尤未雪脸色微红道:“在下当时拿到信件时,这封信没有封口,而且也不知是何人所写,加上好奇心作祟,因此才无心冒犯了金庐主。”秦时月忍不住问道:“信中写了些什么?”尤未雪道:“信中所写的是金庐主询问剑魔为何一去不返之事,结尾处更被类似眼泪的液体打湿,模糊成一片,当是金月姬一边写信,一边想起这负心汉而落泪吧,唉。”
秦时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美丽女子在书桌上一边写信,一边哭泣的画面,心中一叹,想不到超然于江湖之外的往事如烟庐居然有过这么一段令人心酸的往事。
秦时月出了一会神,旋即问道:“那照理说,此刀也会因失去如烟剑的陪伴而变得寂寞才对,那为何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听到它在夜里的悲吟呢?”
尤未雪笑道:“那只有两个解释,要么这把往事刀和剑魔一样无情,不然这把刀就是和他的主人一样,是一把坚强的刀。”听着尤未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辞,秦时月也笑道:“它一定是把坚强的刀,不过它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我感觉得到,当我也觉得寂寞的时候。”
尤未雪知道秦时月所说不假,因为寂寞的刀,也只有寂寞的刀客才会懂。
六、共度难关一连串打斗之声逐渐清晰地传来,尤未雪和秦时月同时竖起了耳朵,接着风声飒然,两道人影带着些许红雾扑入了尤未雪和秦时月藏身的小山洞中。
秦时月提刀在手,手腕一翻,往事刀如一道急电般砍向左边那道人影。尤未雪长剑出鞘,剑尖颤抖着点向右边那人的胸膛,剑光星点般掠起。
右边那道人影也是一剑递出,“叮”的一声,接下了尤未雪的“寒枝”。左边那道灰色身影往旁边一侧,衣袖扬起,一道气劲打出,抵消了往事刀的劈击。
四人短暂地交了一招后,分两边重新站定。尤未雪和秦时月站在山洞内里,而靠近洞口的自然就是左拂与司徒血了。眼见尤未雪和秦时月刀气、剑气越来越盛,知道两人又要动手,司徒血忙道:“且先罢手,我有话说。”
尤未雪冷然道:“哼,居然还没死,看来朱红和‘红尘呀滚滚’也不外如是。”秦时月看着司徒血和左拂身上的伤痕,带着些许揶揄道:“若不是逃进来,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
司徒血恨声道:“若不是‘肉食者’的目标是我们两个,现在你们也绝不好过。”司徒血所言非虚,若非朱红和“红尘呀滚滚”奉万户侯的指令,擒拿司徒血与左拂,把大部分实力用在他们两人身上,现在尤未雪与秦时月只怕是要和司徒血、左拂两人易地而处。
“这倒是个好地方。”左拂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山洞。
所谓置诸死地而后生,秦时月选取这个小山洞看似偶然,其实大有道理。小山洞大小仅容四五人,若先行一步抢进洞内,把住洞口,就算敌方人数占优,也不可能一股脑闯入洞内。就算敌方强行闯入洞内,也不过两三人而已,而这两三人又岂是秦时月和尤未雪的敌手。尤未雪与秦时月守住洞口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红尘呀滚滚”也只能徒叹奈何。
秦时月和尤未雪进入小山洞,正是以逸待劳的上策,唯一可畏的只有敌方在洞口放一把火,就算烧不死秦时月和尤未雪,熏也熏死了两人。本来朱红带领的“红尘呀滚滚”的目标是司徒血与左拂,因贪图往事刀和寒枝剑才分出少数“红人”监视尤未雪和秦时月,待收拾了左拂和司徒血再来对付尤未雪和秦时月,夺取二人的刀剑。但两人脱出“红尘滚滚”的范围,遁入小山洞中,困住尤未雪和秦时月的“红人”也只能把在洞口外,等候朱红的进一步指令。
司徒血和左拂多年搭档,朱红使尽浑身解数也拿不下两人,何况还分弱了“红尘呀滚滚”的实力,导致司徒血与左拂闯入洞中,再度失算。
司徒血环视了山洞一眼后说道:“现在唯一担心的就只有朱红使出火攻这一手了,但只要我们四人联手冲出去,朱红绝对奈何不了我们。”尤未雪对司徒血的提议嗤之以鼻,道:“为何要我俩和你们联手,我们只要赶你们出去,趁朱红和‘红尘呀滚滚’与你们相斗的时候*出去就行了。那时候朱红的心思都在你们两个身上,我们离开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朱红奉万户侯指令而来,若被司徒血和左拂走脱,那是他绝对担当不起的罪责。因此如今朱红的目标就只有司徒血和左拂了,一旦他俩出洞,将成为朱红与“红尘呀滚滚”的唯一目标。
“不错,你的推论很正确。”司徒血说道,“但你也应该知道朱红是个贪心而且为求上位不择手段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贪图往事刀与寒枝剑,分出一部分‘红人’而导致不能拿下我兄弟俩。他现在仍然占据优势,他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说得对,朱红不会放过我们。”秦时月支持司徒血所说,“若我们联手,朱红和‘红尘呀滚滚’休想拿下我们。一个不好,可能还会死在我们手上。”
尤未雪听秦时月所说,心想也确实如此,以现在的形势,与其同室操戈,不如联手抗敌,共度难关,那样生还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既然大家达成协议,那我们现在就冲出去,把朱红和‘红尘呀滚滚’*个片甲不留。”左拂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不,还不是时候。”尤未雪打断道,“我们得等到天全黑了才能冲出去。”秦时月、司徒血和左拂闻言皆是一阵愕然,但旋即对尤未雪的话释然。
己方最顾忌的就是朱红带领的“红尘呀滚滚”,那一片即使两人面对面也难视对方的红雾,使他们几人难以把握到敌方的位置和随时出现的无法预料的狙*。
夜的黑暗是一种最浓的颜色,盖过了“红尘滚滚”的血红色。“红人”虽然可以在红雾中视物清楚,但在黑夜中这份优势便丧失了,变回像尤未雪等人一样的普通人,也就是说,“红尘呀滚滚”只有在白天才能发挥优势,一旦入夜就会被打回原形。
尤未雪追随司徒三秋多年,论学识、见识与判断能力确实乃山洞中众人之最,司徒血、左拂和秦时月听完其所说后无不点头赞同。
“好,那就等到太阳落山吧,反正也不到一个时辰了。”司徒血说完就大喇喇地坐在一块表面光滑的岩石上。其他人也就地而坐。
尤未雪表面平静,其实心下也是暗呼侥幸。若朱红在他和秦时月躲入小山洞之时,便在洞口放一把火的话,现在战事早已告落,他和秦时月怕是早已失手就擒。因为这雪原上的朔风已改变了方向,若朱红现在在洞口放火,那也只会烧了自己的人。可见在一场战事或决斗之中,对稍纵即逝的时机的把握是多么重要。机不可失,失不再有。
四人相对无言,静静地等待黑夜的来临。
司徒血的目光再度被秦时月手上的往事刀吸引,那份贪婪展露无遗。秦时月看也不看司徒血,道:“你真的那么想得到‘魔’吗?”司徒血笑道:“那是当然,我秉承索魂早年的志向,成为像剑魔那般的无敌剑客。你在紫禁城见过刘瑾施展‘魔’,告诉我,那是怎样的?”
秦时月沉默不语,并不打算回答司徒血的提问。
“那你为何不去九宫山寻找剑魔的尸骸,就凭往事刀,找到如烟剑的可能性并不大。”尤未雪插入道。
司徒血苦笑一声,道:“确实不大,但也只剩下这个途径了。”顿一顿,道:“剑魔的尸骸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刘瑾焚毁了,而刘瑾则从剑魔的遗物中得到了‘魔’。”
秦时月和尤未雪闻言一震。左拂依旧冷冰冰,不置一言。尤未雪恍然道:“刘瑾自称剑魔传人,原来是这个原因。那他可是百年来唯一一个寻找到剑魔的人。”
自剑魔百年前于九宫山被神武家族五大老击*后,武林中人从未停止过对他的遗体及如烟剑的寻访,九宫山也成了武林中最热闹的地方。但寻寻访访数十年,却一点剑魔的痕迹也找不到。
九宫山一战的情况,除了剑魔以外,就只有参战的“神武家族”五大老最清楚了。
“神武家族”是南宋末年中原一带的江湖人士组成的抗蒙义士团体,除了中原一带的武林世家以外,还有中原三十六派加盟,声势浩大。虽然最终无法阻止蒙古人占领整个宋朝江山,却也给了蒙古人一个有力的打击。其中花家掌门人花小师与赵家掌门人赵拥雪便联手击毙了蒙古第一勇士,成吉思汗御口亲封的“摔跤王”哈丹巴特尔,使蒙古人再也不敢小看中原武者。
“神武家族”联盟当年由花家、赵家、腾家、虎家和司马家五家掌门人发起,后来也以这五人作为联盟的*,世称“五大老”。九宫山一战中,花家掌门人花语君、赵家掌门人赵客、腾家掌门人腾雷、虎家掌门人虎霸山以及司马家掌门人司马楠等五大老联手决战剑魔,最终击败剑魔,把剑魔打下山崖。
五大老虽然击毙剑魔,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赵客和虎霸山是分别扛着腾雷和司马楠的尸身下山的,而虎霸山将司马楠的遗*给司马家的人后,就口喷鲜血,倒地身亡。赵客右手齐肩而断,左手五指仅余拇、尾二指。后来赵客回到赵家,从此闭门不出,对战事不置一言,七年后死于家中,死因不明。
五大老最后一人的花语君,在随赵客和虎霸山下山的过程中,他是跟在后面,一路蹦蹦跳跳,唱着小曲下来的。这个威震江湖的不世人物,在与剑魔一战后,居然就此疯了。后来凡是有人对他提起剑魔和九宫山一战的战况,他除了傻笑,就是一个劲地说好。
九宫山一战的战况始终是个谜团,一直无法解开。剑魔殒身的六十年后,刘瑾继承了剑魔的称号,自称“小剑魔”,武林人士才将注意力重新投注到“魔”上面。
司徒血道:“刘瑾对我说过,他虽然找到了剑魔的尸身,但并没有找到如烟剑。”左拂道:“所以希望都在你那把往事刀上。”
秦时月心道不错,确实也只有靠往事刀才能找到如烟剑了,但也是渺茫之极的事,也可见司徒血及左拂是有多想得到“魔”的奥秘,才会对这渺茫的希望抱有这么大的期望。
司徒血忽然说道:“未雪,你觉得我若是回到往事如烟庐,叔叔他会原谅我吗?”尤未雪道:“怎么?你想回去了。”司徒血道:“是啊,若是找不到‘魔’,我再留在江湖也没意思了,不如回去算了。”尤未雪冷哼道:“你回去是贪图庐中剩余的两大隐秘吧。”司徒血狡黠地一笑,道:“怎么从小到大,我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就是我暗中修炼血剑,也是你第一个发现。”尤未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司徒血。司徒血自讨没趣,仰头看着山洞顶部,不再说话。
尤未雪知道司徒血已经被万户侯盯上,就算今天躲得过朱红和“红尘呀滚滚”,那明天呢?后天呢?谁也说不准。
往事如烟庐确实是个避世的好地方,但山洞外的那个花花世界,却又有太多的精彩与诱惑。
七、先合作,后厮*“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捏扁了。”左拂忽然间这么说道。
本来双方因共同的利益而决定联手,如今这份尴尬的合作关系被左拂一句话变得紧张不已。
秦时月双眼望定左拂,不惧其所谓的挖出自己眼睛的说辞,冰冷地说道:“当年阻止了有‘醉看江湖’之称的荆无归荆大侠营救被发配边疆的秦汉一家人的就是你吧。”
尤未雪闻言一震,暗忖道秦时月果然把这件事提出来了,又想到在此时提起此事实是不利于己身,不禁摇起了头。
左拂眉头一皱,说道:“那是我出道之前的事了,你怎会知道,那时候的你还是个毛头小子。”秦时月听左拂承认了此事,眼中*气腾起,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就是秦汉的独生子,秦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左拂的*气也被秦时月眼中的*气挑起,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汉又不是我*的。”
世人都知道左拂闯荡江湖的第一战乃是约战逍遥宫左护法水云色,并击败水云色,扬名江湖。但左拂在未入江湖之前,曾经被人雇佣,与另外两个*手一起阻止荆无归营救秦时月之父秦汉。
荆无归乃荆北一带的豪侠,为人重友急义,与湖北有名的武师秦汉交情匪浅。秦汉当年因为自己的儿子秦月看上了当地大户蒋家的三小姐而上门提亲,但蒋三小姐的父亲蒋天元贪图富贵,欲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当地富商罗鼎盛。罗鼎盛不仅是荆州的蚕丝大王,腰缠万贯,还与朝中权贵攀上了不小的交情,甚至被刘瑾认为干孙子,在当地欺男霸女,为恶多时。蒋天元一直想攀上罗鼎盛这棵大树,于是不管罗鼎盛的儿子罗乾兴是不是打算在年底纳第四房小妾,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罗乾兴。罗乾兴本是贪花好色之徒,不然也不会纳了一妻三妾,享尽床笫之欢。见到蒋家三小姐长得花容月貌,当下垂着口涎便答应了。
蒋家三小姐名唤蒋淑英,曾与秦月有过数面之缘,彼此有好感。无奈婚嫁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决定的,蒋家三小姐又是怯懦的人,父亲既有安排,即使万般不愿意也只好嫁给了罗乾兴。秦汉知道罗家父子在当地的劣行,见蒋天元将女儿嫁给罗乾兴,怒不可遏地质问蒋天元。蒋天元本就看不起秦汉这等粗鄙不文的武师,何况秦汉只是当地一个武馆的馆主,于是出言辱骂秦汉,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秦汉被蒋天元一骂,情急之下便想殴打蒋天元。也是祸不单行,罗乾兴当时就在蒋家做客,打算一亲蒋淑英香泽,一见秦汉想对自己的未来岳父动手,还想和自己争抢未来的第四房小妾,哪里按耐得住,也和秦汉动起了手。
秦汉虽是六合派门人,但论武功,终究敌不得“大排云手”韩飞鸦教出来的弟子,被罗乾兴打成重伤。秦月见老父被人打伤,还是因为自己与蒋家三小姐的事,于是也上门理论。哪知罗乾兴见秦月和蒋淑英之间情深意重,竟大吃飞醋,故意和秦月动手,假装被其打伤。后来罗家因此将秦月告上官府,更夸大罪名,以致秦家一家十一口都被打入重牢,最后竟被发配边疆。
本来荆无归收到消息,打算在押解秦汉一家前往边疆的路上解救秦氏一家,但路上遇上前来阻止他的三名*手。四人一路打打走走,到抵达预计中的押解地点时,见到的只有十具尸首,其中却并无秦时月。
左拂当年乃是为了钱财才接受雇佣,阻止荆无归,没想到事情过去那么久,今日的秦时月竟是当年秦家的人,而且显然这个秦时月已认定自己当年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家人。
秦时月强按怒火,语气更加冰冷,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当年雇佣你的人是不是罗家的人?”左拂出道以来,何时被人用这么强硬的语气逼问过,当下反击道:“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就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两人互不相让、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司徒血这时说道:“是不是都好,那又如何呢,你的家人早已死了,罗家的人后来也被你*光了,你没必要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秦时月道:“若当年不是左拂在路上阻止了荆大侠,我的家人也许不会死。”司徒血哂道:“罗家财雄势大,你怎知道他们不会再雇佣一批*手,你也知道罗乾兴那个二世祖和他师父一样,对付人从来都是赶尽*绝的。呵呵,后来他也被你赶尽*绝了,不是吗?”
秦时月道:“不,我留下了罗家的一个五岁的小孩和一个忠诚的老仆。”
秦汉因为和蒋家、罗家的纠纷导致被发配边疆以及死在路上的事,尤未雪都有所耳闻,两年后罗家被人灭门的事,他也推测到很有可能是当年未死的秦时月*,但没想到秦时月居然留下了罗家的人,这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秦时月续道:“那个五岁小孩是蒋家三小姐与罗乾兴的孩子,所以我放过了他。至于那个老仆,他是蒋家随嫁的仆人。蒋家三小姐加入罗家后,并不受罗家人优待,后来蒋天元实在看不过自己的女儿越来越憔悴,多番努力,才说服罗乾兴休了她,但那个老仆却留在罗家继续照顾那个孩子,所以也没死。但其他相关的人,我都*了。”说完狠狠地盯着左拂。
左拂眯起眼睛,盯着秦时月道:“看来你非*我不可呀,但我告诉你,当年我确实是受了巫山云雨门的韩飞鸦雇佣,前去阻止荆无归,但和我一样受他雇佣的还有江湖上一个独行*手柳岸青,也就是那三名*手其中一个,另外一个我却不知道是谁了。”顿一顿,道:“那个*手不是去阻止荆无归营救秦氏一家,而是去阻止他*害秦氏一家。”
左拂所说的话对秦时月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秦时月心头轰隆响起。秦时月霍然站起,对左拂怒喝道:“胡说,荆大侠乃荆州一带赫赫有名的侠士,和我爹兄弟相称,他怎么会如此做?”
左拂冷笑一声,道:“侠不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了,但你能说出我是当年参与阻止荆无归的*手之一,那么你肯定是见过他了。但你想过没有,在你失踪后,他可有找过你,他依旧在做他的侠义道,每天行他的侠,仗他的义,不再理会你这个故人之子。”
秦时月双手微微颤抖,显是心中在激烈地交战。是啊,自己在押解往边疆的路上被人伏击,父亲冒死掩护自己,才被*手*害。自己脱逃后,在过了一段被人通缉、追*的日子后,才遇上了后来的“风水”统领施肥,被他训练成一个*手。但自己再出道时,已是两年后的事了。而从头到尾,荆无归都从未找过自己,照理说,他应该很在意自己的死活才对,为何对自己不闻不问呢?自己再找到他时,他已是病得快死了,但认出自己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却是很惊讶的,自己本来以为那是见到一个自己认为死去多年的人的应有反应,但如今想来,那个表情的背后似乎还有其他的信息在里面,究竟是什么呢?
听了左拂所说的一番话,秦时月猜想此事背后也许另有隐情,当下强自镇定,缓缓道:“你的话可信度并不高,而且你确实是阻止他人营救我们一家。”秦时月不说是左拂阻止了荆无归,而说是阻止他人,显然已是对荆无归产生了无法磨灭的怀疑。
左拂懒洋洋地说道:“无所谓,反正解决了洞外那批人后,我也是不会就这么放过你,因为我要你的刀。”
秦时月将往事刀握紧,缓缓抬起。左拂左手衣袖鼓胀,也是蓄势待发。司徒血见本来双方谈好了一起对付朱红和“红尘呀滚滚”,好逃离此处,没想到秦时月与左拂的旧恨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挑起,忙道:“老左,别动手,有什么仇恨等解决了眼下的困局再说。”尤未雪也劝秦时月道:“秦兄,请听我一言。虽然入夜了,我们不用再怕‘红尘呀滚滚’,但‘肉食者’是否还有高手派来此处,我等尚未知晓,朱红也是诡诈之辈,实力还未见底,他的‘大红灯笼’也还没亮出来,我们现在确实不能先斗起来。”
司徒血此时诡异一笑道:“这样吧,我们先好好合作,等脱困后想怎么厮*再怎么厮*,如何?”
秦时月闻言放下往事刀,显然已同意了司徒血提出的建议。左拂的衣袖也恢复原样,闭目不言。
尤未雪心中吁出一口气,暗忖道若是秦时月和左拂动上了手,司徒血也会帮着左拂,那么到时自己也得出手相助秦时月,这样就又变成了两边相斗的局面,而且无论最后谁能走出去,都不会是山洞外的敌人的对手。
如今这份短暂的合作关系可谓微妙之极,自己和司徒血之间并无大恨,但左拂却牵涉到了秦时月的家族深仇里面,就算解决了眼下的困局,也免不了之后的相争,到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想到这里,尤未雪不禁想起了远方的往事如烟庐,不知道师尊近年来过得可好?
八、天黑了拽去了最后一抹残阳的颜色,那颗红彤彤的太阳终于投入了山那边的怀抱里,天地间顿时一片漆黑。
山洞内坐着的四人不约而同地霍然立起。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山洞外头沉沉的黑暗里。
四人避入山洞也不过几个时辰的光景,但对他们来说却似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山洞外的那个他们所熟知的世界仿佛已是日新月异,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存在。
朱红呢?“红尘呀滚滚”呢?他们是否还在山洞外,为他们精心准备了一个陷阱、一个危机,等待着他们踩进去、投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他们都不知道?
秦时月发一声喊,身形一展,手中的往事刀化作一片刀光,将自己全身上下护得风雨不透,率先冲出山洞。接着司徒血和左拂展动身法,跃出洞外。最后离开山洞的是白衣飘飘、潇洒不凡的尤未雪。
四人离开山洞的先后顺序是经过一番商讨的,由秦时月打头阵,司徒血和左拂居中,尤未雪在后。这样一来,正好可以避免双方各怀鬼胎。即使秦时月及尤未雪打算对付司徒血和左拂,也会因为被隔开而无法下手。司徒血和左拂打算收拾尤未雪和秦时月俩人,也会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局面,可谓万无一失。
秦时月率先跃出洞口,扑面而来的是洞外无边无际的黑暗,接着身后一个尖细高亢的声音响起道:“朱红,成交吧。”
话语未落,眼前的暗夜中一道红光亮起,诡异红艳。
尤未雪刚跃至洞口,忽然眼前一空,身前的司徒血和左拂在跃出洞口后,忽往山洞口左右一分,变相将尤未雪夹在中间。
四人跃出山洞的时间和速度都经过一番拿捏,十分接近。眼见司徒血和左拂有异常的举动,尤未雪心中一凛,忽然眼前一道红光闪动,自己的心神竟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恍惚,速度慢了下来,但还是往前冲出了两三步的距离。
就在这时,尤未雪忽觉背后风声飒然,似有一道锐劲侵体而来。尤未雪不愧是当世高手,当下猛提一口气,前冲的身形骤然加速,接着身形急速向左右摇动,使敌方无法对他接下来将移动往何处下达准确的判断。
秦时月只觉一道充沛浑厚的气劲袭背而至,此时心神为红光影响,秦时月已无法躲开,急忙中唯有运气护住背后要穴,减轻伤害。饶是如此,秦时月也被打得口喷鲜血,整个人也被推得向前直撞开去。
尤未雪展开高超身法,却依然无法避免对方忽如其来的攻击,对方明显对他的身法有相当的了解。左闪右移中,左腰眼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尤未雪身法未减,加速前冲,超过了秦时月,来到那株红梅的近旁。
借着微弱的光亮,尤未雪已看清了偷袭他的人,当然就是背弃承诺的司徒血,而偷袭秦时月的肯定就是左拂了。
尤未雪脸有痛色地说道:“司徒血,你好卑鄙,本来我还想带你回往事如烟庐,不让你再继续错下去的,没想到你……你如此冥顽不灵。”经过秦时月的一番开解,尤未雪已解开心结,对昔日往事如烟庐中的人倍加珍惜,自然包括了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司徒血。
尤未雪的血剑剑尖滴着鲜血,笑道:“往事如烟庐呢,我是不会回去的了。就算要回去,也得等到练成了‘魔’,像百年前的剑魔那般无敌于天下之时再回去。”顿一顿,道:“到时再把司徒老儿的头颅砍下来当凳子坐,哈哈哈。”
尤未雪怒喝道:“住口,司徒血,你这个畜生。”尤未雪本是谦谦君子,温文守礼,但听得司徒血说出这等话来,当下也不理会什么礼仪教化,对司徒血破口大骂。
那点红光这时缓缓靠近了尤未雪和秦时月,在两人身前止住。尤未雪和秦时月看见朱红提着一个红灯笼站在自己面前,那道诡异的红光正是从朱红手上的红灯笼里发出来的。
朱红看着负伤的尤未雪和秦时月,笑道:“我朱红做梦都没想到终有一天会得到‘魔’的奥秘。”
本来朱红奉万户侯之命,率领“红尘呀滚滚”来收降司徒血和左拂,但因贪心之故,派出十几名“红人”监视着尤未雪和秦时月。正因如此,导致“红尘呀滚滚”实力减弱,无法拿下司徒血和左拂。
眼见战局逐渐僵化,天色也很快变黑,到时“红尘呀滚滚”便失去了优势,捉拿两人也更加有难度,于是朱红便假意向司徒血和左拂提出建议,就是用尤未雪和秦时月交换他俩,万户侯绝不会认为尤未雪与秦时月的价值会低于他们这个“传奇*手组合”。而交换的条件就是司徒血和左拂要协助朱红捉拿尤未雪和秦时月。
朱红诡诈,司徒血又何尝不是,他当下就看穿朱红的诡计,想让己方和尤未雪、秦时月两人作那鹬蚌之争,自己好享渔翁之利,计上心头,反而向朱红道出了如烟剑的秘密。
剑魔之谜是整个武林中的人都无法抗拒的宝藏,包括朱红在内,何况朱红本就是个贪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无法成为三灯会的总舵主候选人而离开自己待了数十年的帮会了。当听到司徒血说出剑魔之谜时,便不禁犹豫了起来。而司徒血和左拂便趁着朱红犹豫的空当,一鼓作气冲破了“红尘呀滚滚”包围网,更遁入尤未雪和秦时月藏身的小山洞中。
等到朱红发现不能强行破入山洞时,也只好在山洞外守株待兔。没想到司徒血和左拂竟然真的答应和自己合作,出手偷袭尤未雪和秦时月,当下喜不自胜,使出了“大红灯笼”,利用其诡异红光震慑住尤未雪和左拂的心神。
“大红灯笼”乃三灯会三大信物之一,其发出的红光具有慑人心神的奇异魔力,朱红叛离三灯会时也将其带走。
眼见司徒血和左拂相助自己,和自己共享剑魔之谜,朱红高兴地对司徒血和左拂笑道:“两位真心相助,朱红感激。”朱红始终和司徒血及左拂之间保有一段距离,他虽然见到司徒血和左拂分别偷袭了尤未雪和秦时月,但还是小心翼翼。
朱红又道:“本座手底下的人也是不少,不像两位这般孤零零的,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九宫山地方虽是不小,但本座也能把他搜个干干净净。”这番话得意之余也不乏凭手头上的力量震慑司徒血和左拂之意。
司徒血笑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搜寻如烟剑和参悟剑中所藏的‘魔’之奥秘,还是得多仰仗朱兄啊。再说了,从这到九宫山,一路上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要来争夺此刀。与其在半路上让别人给*了,不如和朱兄一起享有此刀,一同寻魔,*了阻碍我们的人。”
朱红有些得意忘形地说道:“好说好说,咱们仨已是坐在同一条船上,自然同舟共济,有福同享。”
“红尘呀滚滚”的一众“红人”皆以特殊药物熏烤双目,虽然得到了在“红尘滚滚”的红雾中视物清楚的能力,但在正常环境下,其视力却远不及常人。因此在入夜前一刻,朱红便遣退了“红尘呀滚滚”,改使能在黑夜中发挥奇效的“大红灯笼”。一见有人从山洞中冲出来,朱红便亮出了“大红灯笼”,果然收得奇效。
本来司徒血和左拂是可以和尤未雪及秦时月一起闯出去,自己也很难把他们都留下,但见到司徒血和左拂伤了尤未雪及秦时月,又提起了先前的建议,要和自己合作,朱红半信半疑。如今解开剑魔之谜的钥匙就在眼前,加上司徒血一番谆谆言语,听来也确实大有道理,朱红当下已不再怀疑。
如今尤未雪和秦时月伤势皆是不轻,已没有多少胜算,朱红又是一阵大笑。
对剑魔之谜的贪求已盖过了对万户侯的敬怕,朱红如是,司徒血和左拂也如是。
朱红缓缓走近尤未雪和秦时月所在之处,那株红梅树下。“大红灯笼”的红光又强烈了起来,照得尤未雪和秦时月的脸膛一片鲜红。
尤未雪和秦时月忙收拢心神,以意志力抗衡那诡异夺目的红光。朱红手上的“大红灯笼”忽然转动了起来,发出的红光比之前更加炽烈。朱红以缓慢的语调说道:“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尤未雪和秦时月只觉身体难受无比,伤势也似乎加重了不少。
骤然间,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
本来静立一旁的司徒血和左拂忽然有所举动。司徒血身子往前扑出,血剑如毒蛇般钻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进朱红胸腹之间的位置。左拂左手袍袖微微拂动,一道包罗四方的气劲将朱红的四周包围起来。朱红陡然间进退失据,被司徒血一剑刺伤。
朱红本就洋洋得意,开始作着成为下一个剑魔的美梦,而且也正以个人心神施展“大红灯笼”,逼迫尤未雪和秦时月屈服,加上司徒血和左拂全力施为,施展其联手合击之术,才被俩人所伤。
朱红伤痛之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手中的“大红灯笼”轰然爆开,火光、碎屑携着朱红的愤怒和十成功力下的真气,雨点般洒向司徒血和左拂。
司徒血脸色一寒,手中的血剑也如雨点般刺出,挡下了洒向他的火光、碎屑,剑势快而密集。左拂袍袖一拂,发出的气劲裹着火光、碎屑打回朱红身上。
朱红又发出了一声大吼,身上激射出数十道血箭,染红了身周的雪地,身躯摇摇晃晃。朱红难以置信地看着司徒血和左拂,喉咙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道:“你们……你……万户侯……”声音倏止,高大的身躯轰然而倒,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九、花开人散司徒血看着朱红倒地的尸首,冷笑道:“朱红啊,无论是在三灯会,还是在‘肉食者’,你都没有学会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不要与虎谋皮,不然只会得不偿失。”接着手中血剑蘸了朱红身上的鲜血,在雪地上写下一首诗:红尘滚滚空劳碌,两度去留无所得。贪心要与虎谋皮,落得人死灯也灭。
第一句写的乃是朱红奉万户侯之命,率领“红尘呀滚滚”前来收降司徒血和左拂,但终究白忙一场。第二句写的是朱红先后加入三灯会和‘肉食者’,而后都背叛了它,终无所得。最后两句写的就是朱红因贪心之故,最终落得个人死灯灭的下场。
这首血诗正是朱红一生的最佳写照,只不知朱红看了又会作何感想。
司徒血写完血诗后,就笑嘻嘻地盯着尤未雪和秦时月,莫非在思量着他俩的血诗该如何写?
左拂见秦时月瞪着他看,眼色森冷,不禁大为反感,对秦时月说道:“呵呵,荆无归为何要去*你全家?你的家人究竟是不是被罗家的人买凶*害?这两个问题你记住了,下去后好问阎王。”说罢袍袖拂动,正要出手击*秦时月。
不料秦时月喉咙一声低吼,如负伤的野狼发出嘶叫,合身扑出,往事刀直取左拂。
左拂眉头微微一皱,没料到秦时月身负创伤,又是在如此劣势之下,居然还敢发动反击。
秦时月最令人觉得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总能在劣势中发出最猛烈的攻势,无论是在广东沿海码头,在死亡考验中击败东瀛第一刀客藤堂落樱,还是在紫禁城诛魔一战时,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斩*“小剑魔”刘瑾。
他的刀总能让人觉得意外。
左拂现在就觉得意外,因为秦时月刀刀凶狠,刀刀夺命,全是不顾己身的打法。左拂的“乾坤独袖”唯有全力施展,才能遏制住他如疯魔般的刀势。
左拂一声叱喝,袍袖一收一展,如波浪般翻滚,沉沉叠叠卷向秦时月的刀,浑不怕被秦时月的刀割破袍袖。这招“波涌浪叠”刚柔兼备,更藏有卸劲,一边卸去秦时月的刀势,一面层层推进,攻击刀势中间的秦时月。
秦时月被袖影逐渐淹没的刀势忽然敛去,刀光消失不见。左拂的袍袖骤然间失去了目标。左拂一呆,接着发现秦时月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往事刀以巧妙的角度砍向自己的小腹。
左拂也是久经战阵,忙将身子往后一退,袍袖反抽秦时月握刀的右手,想逼秦时月弃刀。秦时月这招“冷月无声”本来拿捏得正好,奈何左拂触觉灵敏,此时若不弃刀,就唯有以刀硬拼了,不然以左拂袍袖的长度,自己后退的话,定逃不过他的追击,到时先机尽失,形势怕是要急转直下了。
秦时月乃勇悍之人,当然选择以刀硬拼。秦时月被左拂偷袭在前,内伤使他的功力打了个折扣,如今刀袖相拼,秦时月只觉五内翻滚,体内真气一浊,往事刀脱手飞开,一口鲜血已在喉际。
左拂见秦时月手中弯刀被震飞开去,心中大喜,袍袖一张,如吃饱了风的船帆,打算向秦时月当头打下。不料秦时月张口一道血箭飚出,打得左拂满头满脸都是斑斑血迹,左拂的攻势也缓了一缓。
就在左拂用右手抹去脸上血迹之时,秦时月反手拔出腰际的小太刀“月牙”,由下往上,一刀将左拂左手连着袍袖齐肩斩下。
左拂怎料到秦时月有此一刀,痛叫声中往后退开,脸上尽是惊慌的神色。左拂一身武功俱在左手袍袖上,如今左手连着袖子都失去了,怎能叫他不惊慌失措,正想纵声向司徒血呼救,眼前一黑,秦时月已扑至自己身前,几乎脸贴着脸。
左拂不觉得痛,只觉得腹部很冰凉,右手抓住只看得见刀柄的“月牙”,气若游丝地说道:“那一刀难道……难道就是……”忽然闭上了眼睛,右手放开“月牙”,无力垂下。
左拂向后栽倒,往事刀从左拂腹部抽出时,带出了一道温热的血迹。秦时月紧握着“月牙”,向倒地的左拂急问道:“你别死,当年要*我全家的人到底还有谁?回答我。”
秦时月逼问将合上眼帘的左拂,希望他能在死之前回答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左拂一听到秦时月的话,像回光返照般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大声说道:“观音瘙痒,如来抠脚。观音瘙痒,如来抠脚。可恨,可恨呐。”说完最后一个字,左拂昂起的头重重地倒下去,再没有抬起来。
纵横江湖多年,出身神秘的左拂就这么死了。
观音瘙痒?如来抠脚?这莫名其妙的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和自己的家族血仇有什么联系?秦时月一时间觉得困惑与迷茫,眼前忽一黑,脚步摇晃,伤势的加重已让他无法再支撑下去。
就在秦时月将倒下之际,一只精瘦有力的手臂将他扶着,接着一股精纯的内力延着自己的左手经脉游走全身。秦时月只觉浑身说不出地舒泰,伤势也有了一定的好转。
秦时月睁开眼睛,看见尤未雪正站在自己身旁,为自己输送源源不断的真气以作疗伤。
秦时月眼角余光处看见那株红梅树下躺着一人,正是煞气逼人的司徒血。
就在左拂和司徒血斗在一起的时候,司徒血也提着血剑向尤未雪逼近。
司徒血剑势一展,如同半空张开了一道血网,向尤未雪当头罩下。尤未雪挺剑反击。兵刃交击声中,点点鲜血不断洒出。尤未雪也和秦时月一样,吃亏在被偷袭在前,实力打了折扣。在司徒血的血剑不断挑刺之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也越撒越多。
司徒血不断进逼,尤未雪不住后退,但凭一手傲骨剑法,司徒血一时也无法击倒尤未雪。
“砰”一声,尤未雪撞上身后的梅树。
他已退无可退。
司徒血得意地看着尤未雪,狞笑道:“你应该没想到会死在我的手上吧,未雪。”尤未雪看着司徒血,眼色没有半点痛恨惧怕之意,只有一份冰洁傲冷。
傲骨剑法的修炼者要的就是这份傲冷孤高。
看到尤未雪眼中那份和司徒三秋一样的骄傲与清冷,司徒血的心底升起一种厌恶的感受,提起血剑,准备了结了尤未雪。
就在司徒血提剑对着尤未雪刺下之际,天上的乌云倏地移开,露出满天繁星点缀的夜空。今夜无月,灿烂的星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大地上,照亮了雪地上厮*的众人,也照亮了那将开未开的红梅树。
就在星光刚触碰到那株红梅树时,那株红梅树上的数十颗花苞忽然间绽放了,在司徒血和尤未雪眼前傲然绽放。
一片醒目的红色瞬间占据了尤未雪和司徒血的眼帘。
司徒血不禁愣了一愣,提剑下刺的手也慢了一慢。
看着这在冰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尤未雪想起了当年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他的师父对他说的一番话。
当时尤未雪年方十七,傲骨剑法初成,司徒三秋便将他带到一片雪地上赏梅。
尤未雪看着眼前绽放的红梅,觉得那非常好看,却不知道为何师尊要带他来看这些。
尤未雪向司徒三秋问道:“师尊,请恕弟子愚鲁,不明白您带未雪来此赏梅是何用意。”司徒三秋的目光没有离开那株红梅,笑问道:“未雪,你可知何为傲骨?”
尤未雪想也不想地说道:“所谓傲骨,乃高傲自尊、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品性。”
司徒三秋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很对。但那都是你在书本上看的,你对这傲骨可有什么切身的体会吗?”
尤未雪闻言一愕,老实答道:“没有。”
司徒三秋一笑道:“你看看这红梅,在万花俱寂的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不因天寒地冻而屈服,这难道不是傲骨吗?未雪,人生有很多关隘,若不能在这漫长的征途中守住自己的坚持与原则,就会被现实所打倒。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向现实屈服,不断超越自己,以一份傲然的根骨去面对人生的重重考验。如同这红梅一样,不惧冰雪的摧残,努力绽放自己的美丽。这,就是傲骨。”
尤未雪身躯一震,向司徒三秋拜倒道:“多谢师尊提点,未雪永生不忘。”
眼前这红梅与当日所见的一样,都是以一份傲骨去绽放自己的美丽。
尤未雪看着眼前的红梅,心有所感,手中长剑挥动,一式“冬梅乍展”使得犹如信手拈来。
司徒血只见尤未雪手中的寒枝剑绽起一道美丽的光彩。这道光彩如同红梅绽放一般,将自己整个人吞噬。
光彩敛去,尤未雪收剑回鞘,看着捂着自己胸口的司徒血。
鲜血从司徒血胸口的创口处不断涌出,司徒血愕然望向尤未雪,口中喃喃道:“未雪,叔叔……叔叔他,他……不想*我的。”
“但我想*你。”尤未雪的语气傲然冷然。
司徒血的眼色蓦地转暗,身子颓然地向前栽倒。
尤未雪正在此时听见左拂的喊叫声,侧过头一看,看见摇摇欲坠的秦时月,忙飞掠过去,扶住秦时月。
一番调息,加上尤未雪的精纯功力,秦时月伤势好了大半。
一声清啸,秦时月昂然立起。尤未雪也跟着站起。秦时月对尤未雪说道:“多谢尤兄了,不然在下怕是要伤重而亡。”尤未雪笑道:“哈哈,你这么坚强,命可是很硬的,没那么容易死。”
秦时月闻言一笑,拾起往事刀,颇有感触地说道:“今天是司徒血、左拂和朱红觊觎此刀,明天不知又有谁了?”
尤未雪脸容一正,道:“世人皆贪,觊觎此刀之人无日无之,但最容易成魔的只怕是持刀之人。”
秦时月乃目前往事刀的持有者,若有一天他起了贪念,去寻访“魔”,那么秦时月离成魔可就不远了。
秦时月知道尤未雪说的持刀之人乃是自己,略一沉吟,道:“尤兄放心,魔道虽高,却还不及我心中的刀道。时月持有此刀一天,就不会让别有用心之人通过此刀去找寻‘魔’的奥秘。”
尤未雪点头道:“嗯,我相信你,你将来定然可以成为像当年‘剑神’文星汉那样的人物。”
秦时月笑道:“哈哈,承尤兄贵言了。其实这些称呼我也不大在意,我只求一人一刀,此生无憾。”
尤未雪感慨万千地说道:“好一个‘一人一刀,此生无憾’,但这世上之人皆有憾事。”说罢又看了伏尸于地的司徒血一眼。
秦时月向尤未雪问道:“尤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尤未雪将目光投向远方,道:“我要回往事如烟庐了,好久没看到师尊和姐姐了。”转头对秦时月道:“你呢?还要继续浪迹天涯吗?”
秦时月道:“我答应了一个故友将他的孩子养大成人,并且将之培养成才,我接下来就去找他。”旋又露出思索的神情,道:“另外我有一些事情要去查证。”尤未雪知道秦时月所说的乃是自己的家人被人*害一事,道:“无论如何,秦兄都要记得仇恨只会阻碍一个人的脚步,而不会让一个人成长。”
秦时月笑道:“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何况,我还有对刀道的追求。”
尤未雪欣然一笑,道:“那就好,将来武林中只怕没几个刀客会是你的对手。不过你要记得,不要随便去招惹斩雁派的‘皓首双姝’,自从雁荡山一战成名,直到这两位前辈封刀归隐,都还没有人能破得了她们的‘双展翅’。
斩雁派的元老级高手,“皓首双姝”云欲雨、云蕴雨乃武林中最具传奇性的刀客,二人盛年时纵横江湖,合使一套“双展翅”刀法,堪称无敌。
秦时月早在孩提时代就听说过这两人的事迹,点头道:“我知道了。但有机会,我定要领教一下‘双展翅’,看看这门刀法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尤未雪知道此人对刀法的痴迷,同时心中隐隐觉得在将来,就是“双展翅”也不一定胜得过他的刀法,自己实不必为此担心。
尤未雪看了一眼盛放得正好的红梅,有些不舍地说道:“在下告辞了。”说完对着秦时月一拱手,转身拾起司徒血的血剑,大袖飘飘,从从容容地离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将来要是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记得到往事如烟庐来。”尤未雪的声音随风飘来。
秦时月看着尤未雪傲然的身影逐渐变成远方的一个小黑点,转过头,看着那一树绽放的红梅,脸上露出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期待的笑容,从相反的方向离开。
在梅树旁经过时,一阵夜风吹来,红梅一阵摇曳,那姿态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作者:花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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