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回宝玉过生日,白天热闹了一天,到了晚上怡红院的丫鬟们置办酒席。玩的不尽兴,再请众姐妹来,于是上演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夜宴。
参加这次宴会的共有十六个人,分别是:宝玉、黛玉、宝钗、湘云、探春、李纨、薛宝琴、香菱,以及怡红院的8个丫鬟。
除了迎春、惜春和妙玉,大观园的居民都到了。非官方宴席,非节日庆典,能凑齐这么多人非常罕见!
这是大观园里的第一次夜宴,也是最后一次。
为了这次聚会,作者从三十七回就开始未雨绸缪,贾政外任、呆霸王外出、史家外任、贾府贵妇参加国丧,这一路下来,才有了这群人倦鸟出笼的自由日子,才有了这次特殊的夜宴。
可以说,众芳齐聚,只待佳期,就在宝玉生日这天!
之所以选择宝玉生日,因为绛洞花主是众女儿的守护者。
这天可以用韶华胜极来形容。白天红香圃内大摆宴席,射覆、斗草、湘云醉卧。晚上怡红院盛宴,众芳齐集,抽花签、听花曲......这一天,到处都是花影摇曳,这是众女儿的一次集体的狂欢。
大家知道,红楼梦里每有聚会必是大事。所谓大事,不单指剧情上的重要,更重要是埋藏箴言、暗伏线索,推动个体和家族的命运走向。比如大家熟知的元宵宴、中秋宴,都是整体风向的转折点。
大观园里的群芳聚会,只看看参加者就知道,它比其他任何聚会都更重要,更有价值。
它的价值到底是什么?仅仅是每人分配个花签,风雅一下吗?
不!胜极就要走向衰败,宝玉的生日在芒种节前后,这本就有强烈的寓意。虽是一副春日盛景,可百花已经依次开过了,春天就要落幕了。
芒种节有饯花神的习俗。你看,花神要走了!
六十三回的回目叫做《寿怡红群芳开夜宴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大家看,寿宴和丧事写的同一回里,紧紧相连,这不就是预兆吗?
这就是高超的曹雪芹,在同一时空里,永远存在着一明一暗,一盛一衰,一喜一悲。
表象上的集体狂欢,实质是一次集体告别、集体哀悼。
告别谁?哀悼谁?——绛珠仙子林黛玉。
来跟随卓语来细细品味这场夜宴,解开那些令人心惊和唏嘘的箴言谜团。
01 花签的意义这场宴会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东西,当然是众女儿抽的花签。
长久以来,读者们总以为这些花签代表着角色的人格,所谓某某是某花。就像我们小时候,喜欢把班上的漂亮女生,每人起个花名外号一样。一人分属一花,多有趣的事啊!
但是不好意思,你们真是错解作者了。贾府已经四面楚歌,大观园马上面临浩劫,这个时候出现的花签,绝不是记录风雅的!
这些花签不代表人物品格。更非人物评价。它们都是箴言,是要暗示众女儿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的命运。
何以见得呢?先来列几个明显的反证:
1、香菱抽到了并蒂花。这是象征夫妻和美的花,香菱配这个花不是很讽刺吗?无论是她的命运,还是她的志趣追求,无一处适合并蒂花。
2、湘云抽到了海棠。海棠又称解语花,它的主要含义是爱人间的默契、心念感通。怡红院的海棠,就影射了宝玉的感性多情。
湘云大大咧咧,就像分给她的小戏子大花面一样,是武将作风,最不擅长于风花雪月。海棠花明明属于深情之人,为什么偏偏给了最缺这基因的人?
3、李纨抽到了梅花。梅花孤芳自赏,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历来都是孤傲和精神洁癖的象征。而李纨并不是这种人,她甚至讨厌梅花性格的人(妙玉)。
4、探春抽到了杏花。论探春的性格,才自精明志自高,她是有大格局、大气象的女子,具有秋日的成熟和凛冽,一如阔朗的秋爽斋。
而娇小的杏花,一向以娇艳、幸运、借助贵人为象征意义,哪一条符合探春呢?
5、宝钗抽的牡丹最最荒谬。理由甚多,能写一大篇。为了不影响读者阅读,后边再详解。
OK,花签基本都不符合角色性格。那曹雪芹分花签的依据是什么?是命运。
小说马上就要直转急下,全部是离别和死亡的故事。你们是不是以为最惨莫过抄家。不!抄家是终局,作者重点要描写的不是官祸,而是人祸。
也就是说,贾府在被官方治罪之前,府内就有一系列浩劫,包括抄检大观园和残酷的清理运动。府外环境也是秋风凌厉,霜刀剑雨。
王氏集团不待见的人或死或离,多数人在抄家前就将见到命运结局。
六十三回大观园的生日热潮还没退,贾敬毒死的噩耗就传来,长门长房丧钟敲响。自此之后,柳湘莲冷遁、尤小妹自刎、尤二姐吞金、柳五儿夭折,接下来逐司棋,退入画、死晴雯,逐芳官、打香菱、嫁迎春、别探春.......到处是风流云散,满目疮痍。
花签就是这些人命运的箴言。跟太虚幻境的箴言有同等重要性。
太虚幻境里暗示的,是每个人的整个人生。
花签要暗示的,是大观园衰落的过程。以及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的命运遭际。
02 宴会的意义如果把众女儿比作群花,大观园就是花圃。花圃之所以面临毁灭,花儿之所以必须遭受暴风雨,是因为花神衰微,时限已到。
大观园如同世外桃源,隔绝世俗之恶,不受世俗谬礼束缚,这么纯净美好的家园,因何而有?
表相上看,当然是因为元春省亲。但本质上却是因为黛玉。因为她是仙界花神,有众花围绕的威神和福报。
1、黛玉居住的潇湘馆,原名“有凤来仪”,是入园后第一处行幸之所,是这座园林的群龙之首。
2、黛玉一生跟桃花的关系最为密切,她写了多篇长篇诗作,都有关于桃花。她还建了桃花社。
为什么跟桃花如此有缘?因为桃花是爱情之花。大观园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世外桃源”!
3、花神所到之处,众花簇拥。
除了桃花以外,跟黛玉关系密切的花太多了,如梨花、菊花、海棠、水仙、水芙蓉、木芙蓉......同在大观园住,有人竟与花无缘,而能最大程度享受花团簇拥的的人,就是林黛玉。
原书自五十七回之后,二玉之恋已经进入死胡同。黛玉在心底深处,似乎已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大观园既然因黛玉而有,如今黛玉心愿难成,泪眼渐干,跟这浊世的缘分快尽了。
甄家被抄家之后,贾府陷入空前的恐慌和混乱。贾母进入她生命最艰难的时期,需要她考虑和解决的问题太多了。既有亲友的安置,也有自家儿孙的未来。
而王夫人看不到大势,也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只想在小空间里称王称霸,趁着贾母腹背受敌之时,抢班夺权。
在贾母势微、王氏气盛下,黛玉更无留在这世界的必要。大观园作为她的衍生物,会提前衰微凋残。
群花遭摧,只能各安其命。而能得到群花践行的人,必须是花神黛玉。
03 花签总论一、芙蓉女儿诔
寿宴的花签其实是个整体,不可割裂来看。
看似一签对应一人,实际上所有花签,却都围绕芙蓉的命运而展开。比如:
探春的花签说:芙蓉生在秋江上,生不得时,得不到东风的眷顾。
黛玉的花签说:芙蓉命薄,见不到天颜,蹉跎终生,不怨东风。
宝钗的花签说:因有牡丹,令芙蓉黯淡无光,无处躲避。
也就是说,所有花签是互相交叉、关联作用的,都以芙蓉为主题。就像一部交响乐,每支签是一部乐器,合在一起演奏共同的曲谱——芙蓉女儿诔!
抽到芙蓉签的,就是林黛玉!
二、抽签排序就是命运排序
参加宴席的共有16人,有8人抽到了花签,正好占一半。
得签顺序是:宝钗、探春、李纨、湘云、麝月、香菱、黛玉、袭人。
这个名单看似贵贱夹杂,咋一看无因无序,实则大有深意!
要注意,麝月抽到了“韶华胜极”,诗云“开到荼縻花事了”,注云:“在席各饮三杯送春。”——花事了,送春,到麝月这里就春尽了。
所以麝月是个分水岭!
抽签在麝月之前的,是春日里的花儿,算生得其时,命运还可以;抽在麝月之后的,春天都走了,那就只能沦为炮灰了!
不仅如此,连幸运程度和炮灰值,都有排序!
抄检大观园只是个前奏,是王氏集团全面掌控荣府的象征。进入王氏天下后,宝钗会越来越得意。
她在书中的最后一首诗作,通篇志得意满,跟其他人的颓败无力恰好相反。一向号称文风沉稳内敛的她,竟然狂夸海口【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轻薄之物“上青云”,怎么看都有小人得志的味道。大约宝姐姐太激动了吧,顾不得什么姿态了。因为多年筹谋胜在一朝,宝玉这个金龟婿快到手了!
别人在风暴里夭折,她借助风暴展开了拳脚,终于扬眉吐气了,所以她排在第一位。牡丹代表权贵的力量,含义在此。
探春远嫁番邦。结局若好那是她自己的本事,但就这桩婚姻本身而言,是无奈之举,是避祸之举,跟薛家金龟梦终于实现的心情大不相同。所以她排在第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纨、湘云、麝月三人依次类推,她们基本是有惊无险,平稳度过。
麝月后面的三个就惨了,香菱被虐待死了,黛玉被活活气死了。
最后一个是袭人,因为她的命运最惨。被撵出去送给残疾优伶,后来为了生活还沦落成娼妓。这些故事都发生在贾府抄家前。
当然后来还有更糟的,最后连优伶都嫌弃她,弃她而去了。
在那个时代,优伶娼妓根本不被视为人类。任何沦落娼妓的人,都会被除籍,也就是从族谱中删除,就当她从未来过这世界。这个结局,确确实实比死了更惨!
当初袭人给家人发狠立誓,结果一语成箴:
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
权当我死了,不仅花家人“权当”,全世界都会“权当”她死了。比死更难堪的结局,排在最后理所当然。
8个人抽的花签从高到低,暗示了8种命运。像个下坡,依次越来越差。未抽得花签的人,以此比照。
04 第一签宝钗我们来逐一解析花签。薛宝钗抽得第一签【艳冠群芳】,诗曰:任是无情也动人。
诗句出自罗隐的《牡丹花》:
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芍药与君为近侍,芙蓉何处避芳尘?
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浓华过此身!
这首诗里有很多熟悉字眼:东风、芙蓉、芍药。请记住,这些素材在下面的花签里还会反复出现。
芙蓉是黛玉,芍药是湘云(白天刚刚醉卧其中)。东风指当权者,也可以代指婆婆,在贾府就是王夫人。
1、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字面意思是:东风一来,牡丹花便以绛色丝绸样的花辫,翻卷着高高的开在枝杈的顶端。
引申意思是:人家牡丹(宝钗),才是东风(王夫人)的宠儿啊!当然春风得意的很。
2、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字面意思:牡丹要是能说话,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虽说它是植物,是无情之物,不能成为美人,也足够动人了。
“无情” 需要解释一下,不是薄情的意思。它是佛教用语,一切众生分为有情和无情两类,简单说就是动物以上的称“有情”,植物矿物称 "无情"。
请读者注意,历史上赞美牡丹花的诗词多不胜数,作者偏偏选这首,赞美中还带着讽刺——即便不是人!
如果作者真有意盛赞她,现成的就有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才是艳冠群芳的样子啊!
所以诗作的引申意,并不是说她冷,而是说她是个无情物,心灵死寂。在太虚幻境里,她就是雪地,是灭绝林木、灭绝万物生机的大背景。这是彼此呼应的关系。
曹雪芹不断地凸现她的死寂、了无生机,是对她人格的极端否定,更是对她所代表的文化深恶痛绝。
3、芍药与君为近侍,芙蓉何处避芳尘
字面意思:芍药虽然也很美,但比之牡丹,只能算是亲近侍女。至于出污泥而不染的芙蓉花,虽为世人倾慕,但哪里敢和牡丹一较高下呢?只有避开牡丹的锋芒。
引申意思:宝钗这位宠儿一来,黛玉便无立足之地。而湘云傻啦吧唧的追随宝钗,甘心做她的小跟班。
4、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浓华过此身
这句里有个典故,韩弘是中唐时期的风云人物,一家出了三个节度使,官至中书令,可谓显赫已极。晚年归隐长安,长安盛行牡丹,但他却很讨厌牡丹,看见就立刻拔除。
罗隐原本是感叹,牡丹遇到韩令就倒霉了。而曹雪芹用给宝钗就特有意思,所谓“功成‘,那不就是金玉良缘成功嘛。
可见,宝钗尽管婚姻成功,却白费心机。宝玉必然要做那个韩令!
任是无情也动人,并不是作者选用的重点,他是拿这句来打掩护。你需要精通古诗词,才能做红楼梦的读者。
看透这场聚会,你就会明白:作者选这诗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暗示"芙蓉何处避芳尘",让读者明白黛玉之死的幕后推手。
就像命运交响曲,一开头就奏响命运之神的敲门声。这首《牡丹花》,就是芙蓉女儿诔交响乐的开篇音。
不仅如此,它还把宝钗进荣府、靠姨妈、挤黛玉、嫁宝玉、被冷弃的一系列命运,全都暗示出来了。
所以这是一首很绝的诗!曹雪芹不知选了多久才找到。
05 第二签探春探春抽了第二签【瑶池仙品】,诗曰:日边红杏倚云栽
诗作出自唐朝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是高蟾考试落第后,写给礼部侍郎高湜的,是一首晋谒之作。全诗如下: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前两句对考中进士的人表达羡慕,但也委婉地表达了不满。因为唐朝盛行引荐,考中的都是有人引荐的,沾上了权力的雨露恩泽。
后两句说自己如同荷花生在秋江,生不逢时,无可奈何。其实是希望也能得到高侍郎援引。
从字面上说,天上、日边比喻权贵。碧桃和红杏都是幸运者,那么被遗弃的是谁呢?芙蓉啊!
大家看到了吗?又提到芙蓉了。
探春的命运就像红杏一般,一言以蔽之幸运!贾母和南安太妃,分别作了她的天上和日边。
杏花当然是这首诗里的幸运者。但作者高蟾是把自己比喻成芙蓉,本诗的主题其实是芙蓉!
这是一首借由杏花,悲叹芙蓉的诗。那不就是芙蓉女儿诔的又一强音吗?它在揭示探春命运的同时,再次替芙蓉发出深切的悲叹!
在曹雪芹设计的花签里,牡丹是权贵的宠儿。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就是以权谋私者。
那么,宝钗能不能真的艳冠群芳呢?答案很简单,不可能!
1、宝钗历来不爱花儿、粉儿,衣物素净,居处清冷。她的蘅芜苑里花木全无,如雪洞一般。
许多读者受了87版电视剧的误导,印象中总觉得宝钗明艳动人,如牡丹盛开。可是原著中写的她却是个寡妇形象,贾母甚至直接说到她脸上“不像”,“也忌讳”,就是嫌她太像寡妇。
不仅形象像寡妇,爱好和性情更像。细观原著,她的世界里没有少女气息,没有花的影子。唯一一次出现花儿,却是:
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
你看,供着数枝菊花,这压根就是祭奠死人的说法嘛!当然,也的确就是那种画面。
这个没有一丝生机的人,如何艳冠群芳?
牡丹被誉为花中之王,既然为王,应被众花围绕。跟花无缘的人怎么当花王?难道做孤家寡人吗?
2、她姓薛,喻雪。名字又跟“金”字特别有缘。金是克木的,雪是湮灭一切花木生机的。她所有的象征物,都用来残害花儿。
3、牡丹比喻女人时,并不单指美,主要是体现艳丽、浓情,可这些都是宝钗极力反对的东西,她推崇寡淡无情。
4、若说胖而形似,当宝玉说她像杨妃时,她却勃然大怒。别人的花都是自己心头所爱,怎么宝钗的花,偏偏是她讨厌的东西呢?
5、如果说用牡丹象征她的人品贵重,那就更荒谬了。因为很显然,贾府只有元春才有这资格。
在皇宫里,只有皇后的用品才配以牡丹,其他人用就是僭越。在贾府里,如果用花儿来象征身份,任何人占用牡丹都是对元春的不敬。
众人看了,都笑说:“巧的很,你也原配牡丹花。”
书中写这句,着实的明晃晃的讽刺!那是阶级社会哦,谁敢轻易说自己"配牡丹花"?真是脑袋进水了!
6、拥钗派说,我们有冷香丸啊。拜托,且不说冷香丸是伪劣包装、虚假宣传,即便真有其事,也没有一朵活生生的花属于宝钗啊!冷香丸用花蕊制成,她在吃花害花好吗!
7、别人的花在书里都有实物对应,唯有牡丹,大观园里从没种植过。这让宝钗往哪里站呢?
8、大观园处处掩藏着园林文化。所以红楼的花语,一定要运用园林文化去解读。
在江南园林中,荷花题材才是最多、最雅、最美的!没有之一!牡丹跟荷花没法比啊,在意境雅趣方面,被荷花甩一万条街。
牡丹出现最多的地方,是被刻在地砖、漏窗上,取其富贵含义。但那些令人惊叹的经典美景,却没有它的影子。
可见,曹雪芹真正爱谁,一目了然。
总之,红楼梦就是这么一部奇书。有文化的人,跟没文化的人,各看一面,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没文化呢,只看到艳冠群芳四个字,好鸡冻有木有?
有文化呢,就瞥见下面暗藏着“俗不可耐”四个字。
但愿有一天,红楼读者能知道曹雪芹的寓意,不再拿薛宝钗来亵渎牡丹花。
宥于篇幅,其他花签将在下文解读。敬请关注卓语,期待精彩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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