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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讲过武侠小说是大人的童话(陈平原先生),其实小时候读这些飞檐走壁除恶扬善的侠客故事才真的过瘾。武侠小说,最开始是侠义小说,更早应是由公案小说演变而来。太史公司马迁写的那句“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这个侠的概念在《游侠列传》里面描述得很清楚,如朱家、郭解,轻财重义,凡是中央政权管理不到的地方,这种侠客就会出现,来维持一方的秩序,为壮大自己的势力穷尽一切手段。还有一种侠是重然诺,轻生死。如朱亥、专诸、荆轲一类。还有为百姓社稷不惧强权,坚守道义的一类,如屈原、文天祥、王国维等,当然太史公司马迁身上也是自带侠气,为了道义忍辱负重,“虽万被戮,岂有悔哉?”
武侠小说流行随着近代工业革命催生的印刷设备发展而兴起,早期如《七剑十三侠》、《儿女英雄传》等等,包括《施公案》等N多的公案小说,版本大多情节模板化,人物面孔化严重。直到平江不肖生的现代武侠传奇《江湖奇侠传》(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横空出世,一时各体武侠小说创作繁荣发展,小说家也变成了炙手可热的职业之一。
我小时候在学校看的基本上都是残本,有时借了一本没有封面的《蜀山剑侠》(作者环珠楼主),刚看到李英琼和邪派高人斗法打到热闹处,却发现后面被先前的观者撕掉了几页,这种心理体验估计和杨过的”黯然销魂“有的一比。然后又是什么诸葛青云陈青云,司马翎萧逸柳残阳,独孤残红独孤红。这些作者的水平参差不齐,有些也大有可观之处。在这同时,所谓武侠界元老的北派五大家的作品还是看过一些的,王度卢的《鹤惊昆仑》、《卧虎藏龙》系列读的比较仔细。
工作之后,有了经济来源,便可以去小书店租更多的书来看,文史哲之外,便是武侠小说租借较多,慢慢就系统性的读到了北派五大家以及南派向大侠向恺然的大部分文字。同时也见识了金古温梁的大作,不仅仅是消遣,这些通俗流行文字对我们思想的影响就如同糖果一样,常食不觉其甘,虽危害极大,而益处也极多,让我们早早认识到社会的多元性和复杂性,在冷酷的现实中蕴含着温暖和爱,这种中华民族骨子里的印迹让我们豁达、洒脱、从容。
金庸古龙的书很早也看过一些,金书文字水平较高,初见惊为天人,倒是古龙的一些文字常常看不下去。后来通读之后,一些原来的经验却发生了改变,好像记忆力特别不靠谱。梁羽生的作品看的比较多,《武帝奇英》、《大唐奇侠》、《七剑下天山》、《萍踪侠影》、《云海玉弓缘》,基本都读完了。梁大师写小说情节平平,四平八稳,内功纯正。文字功底扎实,诗情画意,古色古香。金古温梁,绕不开的还有号称巨侠的温瑞安,温瑞安前期作品如《神州奇侠》系列不再有宏大的历史背景作衬托,虽是写古代,其实是尝试刻画现代人性的试验,细节把握不好,内容矛盾亦多。感觉记忆最深的是《神相李布衣》还有《四大名捕》,文字奇谲,故事性强,其擅长推理的功底,是前人不曾有过的体验。温巨侠前接金古,后启诸影视编剧,文采飞扬,侠气纵横。
武侠小说,金古齐名,通俗文学之双星,其在当代华人作家之地位,如唐诗之李杜,白话散文之二周,可与星月同光,与五岳同高。
金庸自《书剑恩仇录》后,愈发不可收拾,“射雕三部曲”,“天龙”、“笑傲”,一部比一部精彩。还有《连城诀》描写的人性冷血残酷,《白马啸西风》的大气质朴,《越女剑》的清奇,《碧血剑》对忠臣义士立传的苦心,《侠客行》所蕴含的人性与生命的哲理。好吧,还有《鹿鼎记》,一部解构武侠的武侠小说,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从最初《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的“为国为民”变成了韦爵爷“独善其身”,作者以轻松诙谐的笔墨刻画出深刻复杂的市井家国。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郭靖萧峰袁崇焕是大英雄,是上上人物,而杨过令狐冲张无忌可能就是我们自己,那韦小宝是谁呢?是你某位成功的好友,还是现在的你?金大侠对人性的反思已经超越了文字的本身,唯一不足就是有些探索刻意为之,缺失一些”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气度。
古龙作品庞杂,认真写完整的不多,最具代表的可能就是《多情剑客无情剑》和《绝代双骄》,还有《英雄无泪》、《萧十一郎》、《三少爷的剑》等等也是各有特色。古龙才华出众,文字独特,擅长推理,侦破。巨侠温瑞安说过:“古龙的写法就比较简单,他本身是极有才情的。但古龙的问题在于,他有极高的才华,他也有浪子的个性,所以他的创作是留有余手,不尽全力的。而且古龙又喜欢喝酒,经常喝酒误事,难免就会出现代笔什么的,前后水准参差不齐,这是非常让人惋惜的。”温瑞安认为:“古龙和金庸的地位,绝对应该是并排的。”
古龙的古代剑侠的故事其实是现代都市故事,其人物思想、故事情节都是现代大都市的真实的东西,所以没有阅历的人是体会不到古龙武侠的力度的。古龙武侠小说塑造的独特角色很多,个人认为李寻欢是比较讨全年龄段的读者喜欢,李寻欢有温暖,有深度,有内涵。而小鱼儿,陆小凤等等估计就是为了讨好影视剧观众吧?小鱼儿的命运以悲剧始,结局却是喜剧。小鱼儿在”恶人谷“中长大,依然是个阳光开朗侠肝义胆的三好青年,反倒是那些高高在上,满口仁义道德的精英们的”英雄“行径,却让人恶心反胃。古龙的侠是自己,修好自己,才能渡人。
当然,能欣赏接受古龙的群体是不被主流喜欢的,被认为是一种另类的审美标准,近年来随着城市化发展的进程,大城市的各种问题越来越多,接受古龙理解古龙的群体也越来越庞大了。
金古温梁之后有黄易较显,不过其写作风格和文字已不是传统的侠义类型了。黄易之后有九把刀、小椴、苍月、步非烟、沈樱樱、江南、凤歌等诸位大家一时瑜亮各具特色,共同擦亮了后武侠小说时代的侠义余晖。而孙晓先生所作《英雄志》,也算是余晖中的一轮残阳,用饱和的色彩给武侠时代的落幕披上了盛装。
末了,将笔者之前集古龙先生武侠小说书名乱凑的几句加上,以慰同道感慨之情。
剑气书香失魂引,大旗英雄护花铃。
浣花侠盗大人物,白玉老虎雕龙形。
九月鹰飞恶人谷,欢乐英雄移花厅。
流星蝴蝶刀如月,凤舞九天赌猎鹰。
灵犀一指湘妃剑,边城浪子觅知音。
多情每遭无情妒,醉里寻欢剑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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