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不知几千里也——《逍遥游》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法用常识和科学理解的事吗?
我姓秋,名神爱;给我取这个名字的人……哦,准确来说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存在了千年的无头阴魂,他让我叫他阿爸。阿爸说他在秋天捡到了我,又希望我得到神明的爱怜,故而取名如此。
阿爸是北宋将领,后来在对抗辽兵中战死沙场,首级也被割下;兴许是对敌人的愤怒与尸横遍野中的怨气,让他得以重塑魂魄,成为可以存留阳世的灵。
我自懂事起就知道和正常小孩不一样,他们的身上有干净的气息,可我身上只有死气沉沉的味道,而且因为这种气息,靠近我的人都会不同程度的倒霉,不消多久,十里八乡的人都不敢再靠近我和我家。七岁那年,我告诉了阿爸,阿爸只说——他们是活人。
活人?
难道说我不是吗?明明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在阳光下玩耍,我也有血有肉,和阿爸完全不一样啊?
阿爸发出一声叹息,他抬起手指点在我的眼眸,我分明感受到眼前一阵金光飞闪,再度启目时,周围多了一些‘人’;一个长得十分可爱,但小脸惨白兮兮的孩子抱住我的腿,乖巧的望着我。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事和神爱说。”
屋内的魂灵得到命令似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爸……”我当时虽还是个孩子,但我也能预感到阿爸兴许会说出让我无法接受的事。
“神爱,既然你都发现了端倪,那我也不瞒着你——你并非是活人,但也和我们不一样。你是上天的儿子,更是厚土的宠儿……”阿爸将我的身世娓娓道来。
原来,阿爸在一个隐藏于人世之间,然凡人无法看到的临界点——从极渊捡到的我;从极渊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那里都是想要强行跨越两个异世而死去的人的骨骸,久而久之,怨气鼎盛;而从极渊本就是盛开罪恶的魔窟,里面渐渐孕育出一只极为可怕,以人怨念血肉为食的恶魔;恶魔在两界重合之日就会跑到人间土地食人;为了躲避天道追*它会幻化成人类,引诱他人,*而食之。阿爸是在梦里得到了天道指引与法器,前往从极渊收服恶魔,也因此捡到了我。虽然我身上都是死气,但我并不是魔兽;准确的说,我是得到了两界力量诞生的;但因为受到了从极渊怨气的侵蚀,才导致我的气息不一样然灵魂却是世上最干净清澈的;阿爸说,只要我待在阳间十八年,就能消弭身上的气息。
虽疑惑解开了,但又生起了另一个疑惑——
“阿爸,那为什么天道选择了您,而您为什么刚好那么巧的就遇到我了呢?”
“孩子,要相信天道。”阿爸摸了摸我的头,意有所指的说。
当然了,以我当时的小小脑瓜,怎么可能想的明白?
阿爸去给我做饭的时候,那个小脸惨白兮兮的孩子又过来抱住我的腿了;可怜乖乖的,我对可爱的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我将他抱到膝盖上坐着,“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神爱哥哥,我叫刘圆,嗯,圆形的圆。”
我实在忍不住的伸手捏住他可爱的小脸,将他的小嘴轻捏成尖尖的喙。
“圆圆,以后我叫你圆圆好吗?”
“唔唔……”刘圆点头。
圆圆身世可怜,晚清时代,国家生死存亡之秋,百姓更是凄惨;他的父母无力抚养他,只得将他丢弃在弃婴塔里;他当时才三岁,被活活饿死在塔中。后来阿爸游历人间的时候遇见了他,将他带回家,我们家是阴气最重的地方,能帮圆圆留住魂魄;因为枉死的婴灵,地府是不收的,又因为他们太脆弱,如果没有阴气滋养,不出七日必魂飞魄散。
我怜惜的抱着他,“圆圆乖乖,以后你就有阿爸和哥哥了。”
“神爱哥哥~”圆圆的小脸贴在我胸口,软乎乎的蹭着;孩子都是需要宠爱和温暖的。
我之前看不见他们,此刻才知道,原来阿爸做那么多饭菜的原因,我阴间的食物吃得,阳间的食物也吃得,圆圆坐在我身边的婴儿椅上,开心的吃着米糊豆腐。说实在,他都没长出一副好牙口,阿爸真贴心,给他炖了软豆腐。
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聊着最近的奇闻异事,我感觉心里很温暖——原来家里也不是冷冷清清。
“赵大人,咱们神爱能看到我们了是吗?神爱,我是你崔姨。”一个穿着白色荷叶边连衣裙,脖子上有条血痕的女人笑道。
“崔姨好!”我乖巧的说。
“神爱,我是你王叔。”身着明制五品文官服,手里抱着脑袋,笑呵呵的中年男人说。
“王叔好!”
“我是陈夕,出生于民国元年的北平,殁于民国25年的南京,你可以叫我陈姐姐。”穿着淡绿色旗袍,头发挽成爱司头,温婉可人。
“陈姐姐好!”
我发现她似乎有一副完整的血肉,和其他只是阴魂形态的人不一样。
刚认识的小哥林书函推了推我的胳膊,和我轻声道,“神爱,你发现陈姐姐的不同了吧?她很悲惨,在那年黑暗血腥的南京,她被侵略者给……糟蹋了……”说到这,林书函语态哽咽,“侵略者将她活生生的劈碎了,她现在这副血肉,只是幻像,她连灵魂……”还没说完,他就捂脸痛哭了起来。
林书函也死于民国二十五年,南京。侵略者用刺刀捅穿他的心脏……那一年,他才十五岁,是年轻的南京学生。
……
陈夕抱住他,轻声宽慰,“小函,没事了,如今可是新中国,再也没有人能拿着枪炮侵略我们的故乡,闯进我们的家里——再也不会有了!”
“对呀姐姐,这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新中国啊……”
无比动容。
家里连上我和阿爸有七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期盼的——崔姨车祸身亡,只想留在人世看着她唯一的儿子长大成人;王叔是明朝人,清廉正直,却在整治贪官时被诬陷砍头,他一直保留着生前刚正不啊的善念,他要永远的惩治贪官,还百姓一个公道。陈夕和林书函只希望能陪伴着如今的中华盛世一直走下去;圆圆则是因为无法投胎,想要陪着我们,他想拥有一个家。
晚上,我回到房间,圆圆已经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乖巧的等我。
“圆圆的睡衣好眼熟……”
圆圆可爱精致的小脸上出现了娇羞,“这是你的衣服啊,赵伯伯帮我缝好,给我穿上的。神爱哥哥,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我抱着他,他是没有重量的,很冰冷,但我不会松手。
“小圆圆~既然喜欢哥哥的味道,那你可要好好闻着,闻多点,可香啦!”我将他压在怀抱里,手呵向他的胳肢窝;圆圆乐呵呵的在我身上爬,将小脸儿埋在我的肩膀上。
“哥哥别挠我,我怕痒……”圆圆娇糯糯的,可爱的不行。
我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看着他温宁恬静的睡颜,心疼他幼小之年遭遇了抛弃和在寒冷中冻饿而亡……
自从点破阴阳眼后,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地府官员找到我家,带来阎王的聘请礼,希望我可以入地府学习引魂,指引厉鬼和执念深重的亡灵归去。
阿爸替我答应了,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不是我说阿爸,您怎么舍得您只有七岁的儿子背井离乡去地府的?
我跪着抱住阿爸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别送我走;阿爸随便看了我一眼,对,是的,就这一眼,我直接弹起来,“好的阿爸,我马上就去。”
圆圆见我要离开了,连忙抱住我的腿,“哥哥,不要走……”
哎呦~我看着他满是泪的小脸,我就又舍不得了;阿爸拎起圆圆,轻声哄道,“圆宝要乖,哥哥是要去做大事的。”
“赵伯!我要跟哥哥一起去!”
“胡闹……”
地府来的陆判官,突然开口道,“赵大人,也可以让这个孩子跟着一起下去,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他们。”
圆圆得到允许后,蹦蹦跳跳的缩到我怀里。
地府的风景和人间不一样,黑暗,是这里永恒的颜色;走过鬼门关,来到奈何桥前的时候,陆判官告诉我,走在桥上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回头,不要停下,否则奈何桥就会把我直接甩下桥底的死亡之水,让我成为桥下无数可怖鬼魂中的一员。
我认真点头,将圆圆抱紧,让他将脸埋进我的外套里,不要睁眼;圆圆乖巧懂事的点头。
奈何桥一眼望不到边,对岸雾霭重重,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我跟随判官走上奈何桥,一步,两步……当走到桥的中间时,身后传来阿爸的声音,“神爱,回来……”
我闭了闭眼,径直上前;又有不同的声音劝我回头,我都置之不理。
倏然,眼前浮现出了极为可怕的东西——一个个血色的人站在火焰里,惨烈的尖叫声刺破我的耳膜;从火焰里伸出一只黑色的骨手,几乎要抓住我的衣领。
我下意识的要后退——“秋神爱!”
陆判官的声音传来,火焰尽散。
“秋神爱!不要回头。”
陆判官的声音令我如雷灌顶,既然要做引魂之人,想必要面对的就是这样可怕的场面,如果我不能克服心理困难,是绝对完不成的。
我强忍着恐惧,抱紧圆圆,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场景也一帧比一帧恐怖;到最后,我几乎是爬着从桥上下去的。
圆圆是魂魄,他可以自由收缩自己的身形,当感觉到我在匍匐时,他直接缩小,藏进我的口袋里。
陆判官将我扶起,我睁开眼,看到白雾后的煌煌酆都。
古色古香的建筑,到处都是衣装华贵或淡雅清新的‘人’;陆判官领着我们来到了酆都城的中心,拜见我的学艺师父——卞城王。
我跪在卞城王面前行礼,圆圆还小,不太懂的这些事,他也学着我趴到地上,真的是趴着。
卞城王威严有度的声音传来,“请起。”
我扶着圆圆站起,望着尊位上的地府十大阎罗之一。
卞城王道,“秋神爱,自今日起,汝在吾座下修习引魂之术,身配灵法,接引难魂回归地府。”
有赖阿爸有时总会用古文来和我说话,我和他能轻松交谈。
“是!”
“赐汝名位——引魂官。”
月嵌青天,凝云散霭,清辉千里,光华满地。
废弃的教学楼里,传来一阵阵哒哒声,一阵黑风带着森冷的地狱气息卷过,但隐现在其中的那张森白的脸上却带着惶恐。
“站住!”声音刹那间落到眼前,少年挡住了这只厉鬼的道路。
厉鬼显出身形,是一个红衣女孩,她姣美的脸庞上裂开一道道血肉,身体扭曲,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陈冰燕!你逃不掉了!乖乖跟我回地府接受审判!”少年手执法剑,横眉怒目。
红衣厉鬼猛然之间朝他扑来,还”做最后一搏——
“不知悔改!”少年扬起法剑,念动咒语,“缚!”
法剑的金光登时化作凌厉的金绳,将厉鬼团团捆紧;“以世间之光明,化万生以归一,上奏天地,下合乾坤,净以诸恶!”
法剑刺入女鬼的身体,白光中,厉鬼的惨叫声渐渐化作虚无。
空荡荡的教学楼,唯有少年一人独立。
“哥哥好棒,又收服了一个!”小小的团子从他的背包里钻出来,挂在少年肩膀上。
我将法剑收回,这已经是我当引魂官的第十一年,收服了大大小小的厉鬼,帮心愿未了的亡魂超度,虽说是大公德一件,但是没有酬劳是怎么回事?!其他阴差都有年终奖金,我别说奖金了,连工资都没有!我读书的钱可都是阿爸给的!
我问了我那个表面上威风八面,实则是顶级老赖加社畜的师父,他老人家和我说,这是法器和那么多年来学习的学费和购买费?
我抱着小团子,苦笑道,“要是哥哥有钱,会更棒的!”
圆圆长大了些,看着已经有七八岁的身量了,为了方便隐藏,他又将自己缩小成两岁婴儿的大小。
我师父十分的喜欢圆圆,曾经想要认他做干儿子;但圆圆拒绝了,小眉毛翘得飞起,义正言辞的说,他已经有阿爸和哥哥了!嗯,不愧是我最亲最爱的小圆圆。
我,秋神爱,年十八,燕京大学大一新生。
等我回到宿舍,我的三个舍友都因为总教官的强度军训已经累的不行,整个宿舍都弥漫着他们的鼾声。
“哥哥,这就是大学吗?真的好漂亮。”圆圆羡慕道。
他也曾经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有着人类的感情,他也很羡慕这些哥哥能够在阳光下自由自在,但他不能,他不可以接触阳光,只能待在贴有阴镇符的背包里,悄悄的跟神爱哥哥出去看。
我捏了捏他的小脸,可能是因为有地府阴气的滋润,他的脸也不像在家里那会一样,惨白兮兮的,是有着初生婴儿一样的光滑有活力的白。
“小圆圆别担心,师父在找让你成功投胎的办法,等找到了你就可以入轮回,也能像我们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去领略人间的万里河山。”
“唔……那赵伯和哥哥可要一直等我长大,再来找你们。”圆圆用脑袋蹭我的脸,笑呵呵的。
“好啊,我也舍不得圆圆,你千万别去太远了……”我抱着他,温柔道。
虽然亡魂是不用睡觉的,但圆圆可能是因为体弱和力量差,才会经常闭眼睡觉。
“神爱!神爱!快起床,教官马上要点名了!”
我的高中同桌,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东北小伙周齐一直在敲打我的床沿,我还在和卞城王下棋呢,魂魄就被吓回来了。
“马上!马上!”我迅速飞起,刷牙洗脸穿军装;早六点,宿舍四个人整整齐齐的到场。
分管教官是大二的师兄,第一天带训。
他穿着军服,身姿挺拔高昂,眉山目水,唇如点樱,肌肤如玉,昂扬如松。宛如中国最美的一副山水画,温容惊艳,英姿焕发。
真是一个美男子啊,让春光都黯淡了不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玉荼,玉山倾倒,荼靡花了的玉荼;现在就请各位同学一一自我介绍。”他的声音也很动听,清泉石上流。
自我介绍时轮到我,“大家好,我叫秋神爱——秋日的秋,神明怜爱的神爱。”
“秋神爱。”玉荼轻轻说着,眼底含笑,“师弟好。”
“师兄好。”
军训很艰难,燕京大学一直秉承着对标真军队的训练方式;对于一些不怎么运动的男生女生简直是灾难。
跑到吐,中暑晕倒,被教官狠狠处罚……哀嚎声不胜枚举。
玉荼看着温宁,实则下手比谁都狠;这不,因为一个人军姿时动了一下;全班站在水池边上,踮脚军姿六小时;当然,除了我和平时一直以军人标准要求自己的周齐,大家都荣幸的下了饺子。
玉荼站在水池边,迎着大家不解的哀怨的眼,温柔一笑,“各位同学请起,下训。”
廖思年和林培青,我的另外两个舍友,正在对教官火力输出。
我和周齐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但没办法,谁让军训时候,教官大过天呢。
晚上我累得仰躺八叉,圆圆爬过来找我玩,我都没力气。
“哥,你看起来好累……地府的魔鬼训练你都撑过来了,凡间的体能训练你怎么会累成这样?”
我迷迷糊糊的,“圆圆,那叫玉荼的就不是人,天晓得他是怎么想出这种折磨人的方法的……还男生单杠支撑三小时,不行就罚跑二十圈……天……呼呼呼……”
圆圆捏了捏我的脸,发现我睡了之后,就不再说话,贴着我闭上眼眸。
半个月的军训,毫不夸张的说,人均瘦十斤。
军训结束后的那个下午,宿舍第一次聚餐后,我去图书馆借阅资料——我就读燕京大学汉语言文学班,需要借鉴一些古资料完善我的知识漏洞;我随手将背包放在自习室的座位上,去找我的资料。
……
你们猜我在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谁?
宛若玉山行,皎如云中月。
若不是他手里拎着我的圆圆,我一定会好好欣赏他的美貌。
“你,你在干什么?!放开圆圆!”我又惊又怒。
“圆圆,很可爱的名字呢,就是这小虎牙咬人可真疼……”神子一样的少年微笑着捏开圆圆的唇齿,露出那颗小虎牙。
“圆圆!玉……师兄,你到底想干什么?!”
玉荼绝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清新如芙蓉的微笑,“引魂官,我想和你谈谈。”
我这时才发现整个自习室安静的可怕,连闹钟都停止了转动;不,这里绝对不是自习室!这人道行不低,能瞬间切换空间。
“那么道友,你想谈可以,先把我弟弟放下。”
“这孩子很可爱,我只是抱起他玩玩,不会伤他,坐吧。”
见没办法救回圆圆,我只能按部就班的坐在他身前的椅子上。
“敢问道友何方神圣?”
玉荼轻柔一笑,“我是凡人啊,秋神爱同学。”
我冷笑道,“师兄,你这番话自己信吗?就算你是凡人,也必定拜在哪个高人门下受教!”
玉荼轻轻压了压圆圆的头顶,圆圆瞬间昏睡过去;他将圆圆轻轻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继续道,“神爱,你倒是不必如此紧张,若我要伤你,你没有还手的机会。”
“是吗?”
见圆圆离开他的怀抱,那一瞬间,我抽出法剑,狠狠刺向他!
玉荼手指轻夹,那柄剑立刻就蔫了;食指轻挑,法剑瞬间抽出,摔到地上——我目瞪口呆。
“这玩意对我来说,还不如烧火棍!”
我想不明白他是如何以如此温柔神态,说出这样凌厉的话。
“你——”
玉荼温文尔雅的微笑,“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我蔫巴巴的坐下,像只斗败公ji。
“神爱,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图,我只想和你联手做一件事。”少年眉眼清澈,含笑问道。
“什么?”
“去找从极渊!”
从极渊!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地方,那个传说中分开天神地灵,人杰鬼怪的地方。
我的出生地。
可阿爸能随时去到的地方,他如此修为怎么会找不到?他身后的道门也找不到?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地方,赵长瑞是不是告诉过你?”
他怎么知道阿爸的名字!
我手心里冒出冷汗,但依然面色不显。
“是,那又怎么样?”
“那就对了,我是帮你找回你失去的记忆的——我亲爱的迷失之人。”
我失去的记忆……?
七岁那年的疑惑再度浮上心头。
“当然了,这并不着急,等你想通了再说;你是汉语言文学的学生吧?真巧,我也是;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哦。”玉荼俏皮一笑,打了个响指;空间瞬间扭曲,回到原来的世界,外面,已经繁星满天。
玉荼也在空间扭曲之时,消失不见。
我连忙查看圆圆的身体,发现他只是昏睡;我抱起圆圆,直到夜深人静之时,依然想不通这个玉荼的来路。
卞城王曾经告诉我,能瞬间切换时间空间的人,最低都是化神级别的存在;这个家伙甚至远超——毕竟我的法剑名屠灵,除非天神亲至,否则无人是对手……
他是天神?
不不不,他和天神的气息不一样……
我百思不得其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早上醒来立刻顶了两熊猫眼。
“神爱,昨晚没睡着?”因着开始放国庆大假,除了我和周齐,其他两人家在附近城市,都回去了。
周齐是我为数不多的死党之一,陪伴了我整整三年;但他也不知道我的来历,他只知道我来自川渝,却从未见过我的父母,连老师也很疑惑我为什么三年都在住宿,从未回家,家长会也没人来开。可是只有我看见了我家的三大姑八大姨都来了,我阿爸坐在我的位置上,听老师表扬我时冰冷坚硬的气息瞬间变得柔和温暖,自家孩子争气了。
我打了个呵欠,看了时间,才六点。
今天放假,但周齐要去锻炼了,争取征兵时一次合格。
我大概是坐在椅子上想了一夜,才让周齐如此疑惑的问我?
“阿齐,今天放假,我先上去睡了,吃午饭的时候帮我点份外卖,就吃你点的。”
“好,你可要好好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周齐离开后,我爬到床上顺势倒下;圆圆跪在我旁边,摇着我的手,“神爱哥哥,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他很奇怪,竟然要我和他一起去从极渊?他去从极渊做什么?”
“神爱哥哥,可惜赵伯他们不知所踪,不然可以让他们想想办法。”
自从高考后那年我回家,发现家中变成一方荒芜;我就再也联系不到阿爸和其他人,他们似乎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我也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踪迹,但奇怪的是,就连卞城王都无法探知。
想到这里,我的头越来越痛,几乎断裂开来圆圆看到我皱眉痛苦的样子,连忙从包里翻出紫仙草让我吃下去——从阿爸失踪那一日开始,我就似乎患上头风病,一想到阿爸的事脑袋就痛的厉害,每次都是整整一天;卞城王知道后,将暂缓头痛的紫仙草送给我;我将这些珍贵的草药放进八宝盒里,随时到用。
有人在刻意阻止我去寻找阿爸。
都还没弄清幕后推手,现在又来了个不知是仙是魔的玉荼,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我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彻底昏睡。
梦里,我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天海在我脚下匍匐,冰蓝色的水波荡漾到遥远;海面上山岛竦峙,期间有白鸥飞翔。
我巡视着这一切,很好奇我是如何看到整片海的……
等等,我似乎忽略了什么……对!没错,我是在俯瞰!是站在某种巨型生物的身上俯瞰!可什么生物能如此巨大……
倏然,巨型生物翅膀击水,掀开重重浪涛,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是——鹏!
我微微一惊,才发现我不可能站在祂的头顶而是在祂的眼眸里,俯瞰世间万物,连海洋都那么渺小……
天外之音传来,可怕的呓语——迷失…之人…归来…归来…迷失…之人…归来…归来…
迷失之人……难道我是迷失之人……
我的身体突然一轻,直直坠入波涛汹涌的海洋,任由冰冷的没有生机的海水将我吞没,拽进无底的深渊……
一双幽蓝色的眼眸映入即将闭合的眼眸,他的身后,是被割裂的两个世界……
我被惊醒,大汗淋漓。
倏然,我直着眼,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垠的天幕,太阳与明月交相辉映;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镶嵌着一座突兀的湖泊,湖泊亦广远不知边际,那不是幽暗的深蓝,而是纯净的冰蓝色,清波凌凌,华光曜曜。
这里是何方?世界上绝对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欢迎来到从极渊!”
玉荼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什么……从极渊……
我瞠目结舌,看着这一片不真实的秘境,和阿爸嘴里描述的人间地狱毫无关联。
玉荼在我身边坐下,清凌凌的道,“神爱,你不用觉得害怕,从极渊,既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
什么意思?
“这里并非真正的从极渊,而是你潜意识海里的景象;你曾经见过这一切,见过从极渊天堂堕入地狱的景象。”
玉荼手指轻拂,眼前的景象被瞬间割裂,一望无际的原野和湖泊沉沦,日月倒悬,太阳化作黑芒,明月化作血月,大地上的生灵遭到了可怕光芒的暴射,瞬间化作白骨;地表裂开一道可怕的巨缝,像是东非大裂谷的一般;巨缝里冒出可怕的黑气,吞噬着幸存的生命——整个从极渊,就像但丁《地狱》里所描述的场景,白骨露于野,万里荒芜人间路。无数的证道者从此地经过,都被千万年的黑气吞噬,成为尸骸的一员……魔兽,开始横行在这个世界,在从极渊与人间重合之日为祸世人……
无尽的场景落入心海,暴烈的剧痛里,我再也支撑不住,呕出淋漓鲜血。
玉荼将我揽进他的怀抱,很干净的气息,让我脑海里叫嚣着的邪念瞬间散尽;他将手掌按在我的头顶,炫目的蓝光带着生命的活力流经我的四肢百骸,温暖明亮,驱散我所有的痛楚与彷徨。
“对不起,伤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浅很浅,深深的懊悔和心疼。
我摇头,睁开眼,“玉荼,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我的记忆被篡改了吗?”
“不,是你自愿封闭了这段记忆。”
“?我怎么会?阿爸说过,他捡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婴儿。”
“你就这么相信赵长瑞?”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相信我阿爸!”
“看来你被那只孽畜骗得不轻!”玉荼冷笑道。
我听到他这句话,眼尾瞬间一红,“我不许你侮辱我阿爸!”
我转头不想再看他,他竟狠狠抓住我的脸,将我的视线捏回来。
“听着!”玉荼的声音很冷漠,与方才温柔如水的他完全不同,“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操纵这一切,赵长瑞就是祂的走狗!和你们住在一起的另外五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们,是从极渊镇玉的一部分!我要找到赵长瑞,将镇玉的碎片拿回来,让从极渊恢复正常!我还要惩罚那个家伙,祂是天神的叛徒!你是唯一一个靠着两界力量自从极渊里生长出来的人!只有你知道从极渊在哪里!”
他松开我,我软倒在地,心口刺痛。
不……抚养我长大的阿爸不会这样对我的!会教我唱歌的崔姨,树立我品格的王叔,每天都鼓励我,照顾我,安慰我的陈姐姐和小函哥哥,我的圆圆,他们不是镇玉的碎片,他们是我的家人啊!
你胡说!你胡说——
意识再度陷入沉寂,等我真正回到人类的世界,打开手机查看时间,才过了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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