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末,多方力量聚集三道沟。回部霍青桐诸人在乌金峡一夺《可兰经》未成,必然会在此再夺,与镖局的冲突在所难免。红花会文骆本来作为“千里接龙头”的最后一对,还需西行赶路,却因文泰来重伤、骆冰新伤,受困于客栈,寸步难行;而四名公差为捉拿钦犯而来,虽然一时不敌暂时离开,但显然另有强援,决不会就此罢手。好在陆菲青激于故人之情和侠义之心,不再明哲保身,袖手旁观。
李沅芷见钱正伦等扶着童兆和出来,回归店房,心想点穴功夫真好,这讨厌的镖师给人家点中了穴道一点法子都没有。师父明明会,可是偏不肯教,看来他还留着不少好功夫,怎生变个法儿求他教呢?(不如此去想的便不是李沅芷了)回到房里,托着腮帮子出了半天神;吃了饭,陪着母亲说闲话,李夫人唠唠叨叨地怪她路上尽闹事,说不许她再穿男装了。李沅芷笑道:“妈,你常为没儿子叹气,现下变了个儿子出来,还不高兴吗?”李夫人拿她没法,上炕睡了。(刀光剑影、明争暗斗的前夕,作者偏有闲笔来写家长里短,非大家也写不出这等闲笔)
李沅芷正要解衣就寝,忽听得院子中一响,窗格子上有人手指轻弹了几下,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小子,你出来,有话问你。”(直截了当,光明磊落)李沅芷一愣,提剑开门,纵进院子。只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说道:“浑小子,有胆的跟我来。”说着便翻出了墙。李沅芷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也不管外面是否有人埋伏,(更不管对方是谁,写足了李沅芷的江湖空白)跟着跳出墙外,双脚刚下地,迎面白光闪动,有剑刺来。
李沅芷举剑挡开,喝问:“什么人?”那人退了两步,说道:“我是回部霍青桐。喂,我问你,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干吗你硬给镖局子撑腰,坏我们的事?”李沅芷见那人俏生生地站着,剑尖拄地,左手戟指而问,正是白天跟她恶斗过的那个黄衫女郎。给她这么一问,哑口无言,自己凭空插手,确没什么道理,只好强词夺理:“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你少爷就爱管闲事。不服么?我再来领教领教你的剑术……”话未说完,刷的就是一剑,霍青桐更加恼怒,举剑相迎。(霍青桐本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好言相询,谁知李沅芷毫不领情)
李沅芷明知剑法上斗不过她,心中已有了主意,边打边退,看准了地位,一直退到陆菲青所住店房之后,纵声大叫:“师父,快来,人家要*我呀!”霍青桐“嗤”的一笑,道:“哼,没用的东西,才犯不着*你呢!我是来教训教训你,没本事就少管闲事。”(没本事就少管闲事,我意以为,就是有本事,也不能乱管闲事)说完掉头就走。哪知李沅芷可不让她走了,“春云乍展”,挺剑刺她背心,霍青桐回头施展三分剑术,李沅芷又被逼得手忙脚乱。她听得身后有人,知道师父已经出来,见霍青桐长剑当胸刺来,一纵就躲到了陆菲青背后。(霍青桐教训了一下李沅芷,本拟不再跟“他”纠缠,李却仗恃有师父撑腰,不让她走了。▲李在激斗之际,若以陆的轻身功夫,李是不可能知道师父来到了背后,当是陆有所示意。)
陆菲青举起白龙剑挡住霍青桐剑招。霍青桐见李沅芷来了帮手,也不打话,剑招如风,连续十余记进手招数。交手数合,便察觉对方剑招手法和李沅芷全然相同,可是自己却丝毫讨不到便宜。她剑招渐快,对方却越打越慢,再斗数合,她攻势已尽被抑制,全然处于下风。(同样剑术,同样招式,在不同人手中使出便有高下之分)
李沅芷全神贯注,在旁看两人斗剑。她存心把师父引出来,想偷学一两招师父不肯教的精妙招数,然见师父所使“柔云剑术”与传给自己的全无二致,但一招一式之中,显是蕴藏着极大内劲。(李沅芷总算明白师傅并无藏私,相差只在内力的深厚。内力修为非一朝一夕之功,时无“北冥神功”可以速成。)
霍青桐“三分剑术”要旨在以快打慢,以变扰敌,但陆菲青并不跟着她迅速的剑法应招变式,数合之后,主客之势即已倒置。(在大高手面前,“三分剑术”无所作为)霍青桐迭遇险招,知道对方是极强高手,心下怯了,连使“大漠孤烟”、“平沙落雁”两招,凌厉进攻,待对方举剑挡格,便收剑转身欲退。哪知对方剑招连绵不断,粘上了就休想离开,霍青桐暗暗叫苦,只得打起精神厮拼。(前文已述及,柔云剑术如春云绵绵,柔丝不断,一旦被粘上便不易摆脱)
这时李沅芷看出了便宜,还剑入鞘,施展无极玄功拳加入战团。霍青桐连陆菲青一人都已敌不过,哪禁得李沅芷又来助战?(李大小姐甚是无赖,捡这现成便宜好没道理。与师傅合战一个完全处于下风的同辈,日后在江湖上传将出去,将置陆老儿于何地?)李沅芷狡猾异常,东摸一把,西勾一腿,并不攻击对方要害,却是存心调戏,以报前日马鬃被拉之仇。(李沅芷如此胡闹,好没道理)回人男女界限极严,男子对妇女甚是尊重,霍青桐向来端严庄重,哪容得李沅芷如此轻薄胡闹,心头气急,门户封得不紧,被陆菲青剑进中宫,点到面门。(陆老儿趁虚而入,好没道理)霍青桐举剑挡开。李沅芷趁机蹿到她背后,喝声:“看拳!”一记“猛鸡夺粟”,向她左肩打去。霍青桐左腕翻转,以擒拿法化开。李沅芷乘她右手挡剑、左手架拳之际,一掌向她胸部按去,这一掌如打实了,非受重伤不可。霍青桐一惊,双手抽不出来招架,只得向后一仰,以消减对方掌力。
哪知李沅芷并不用劲,一掌触到霍青桐胸部,重重摸了一把,嘻嘻一笑,向后跃开。霍青桐急怒攻心,转身挺剑疾刺。李沅芷避开,她又挥剑急削,竟似存心拼命,对陆菲青来招不架不闪,尽向李沅芷进攻。(士可*不可辱,回人于男女之防看得极重,岂容不相干男子欺辱?李沅芷纵为女子,当真师父之面戏弄于人,委实不该。)
陆菲青日间见到霍青桐剑法家数,早留了神。他原只想考较考较,决无伤她之意,见她对自己剑招竟不理会,待刺到她身边时便凝招不发。(陆此时表明志在试招,却不知早已引起霍青桐误解)这时霍青桐攻势凌厉,李沅芷缓不开手拔剑,被迫得连连倒退,口中还在气她:“我摸也獏过了,你*死我也没用啦。”霍青桐一招“神驼骏足”挺剑直刺,剑尖将到之际,突然圈转,使出天山派剑法的独得之秘“海市蜃楼”,虚虚实实,剑光闪闪,李沅芷眼花缭乱,手足无措,眼见就要命丧剑下。(“海市蜃楼”为沙漠难见之景,以之命名剑招,方显其厉害之处)
陆菲青这时不能不管,挺剑又把霍青桐的攻势接了过来。李沅芷缓了一口气,笑道:“算了,别生气啦,你嫁给我就成啦。”(李如是男子,便又一个童兆和了)霍青桐眼见打陆菲青不过,受了大辱又无法报仇,见陆菲青一剑刺来,竟不招架,将手中长剑向李沅芷使劲掷去,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霍青桐本来饶富智计,此次远离故土抢夺经书,那是第一等重要的大事,身系重任,决然不至于轻生。也是李沅芷欺辱太甚,陆菲青一味护犊,令其难堪之极,小孩脾性发作。虽是如此,仍替霍青桐不值,一时之辱,日后央求师父师公找回来便是。)
陆菲青大吃一惊,长剑跟着掷出,双剑在半空一碰,铮的一声,同时落地。左手一掌“拨云见日”,在霍青桐左肩上轻轻一按,把她直推出五六步去,纵身上前,说道:“姑娘休要见怪。”霍青桐又急又怒,迸出两行清泪,呜咽着发足便奔。(倒底还是小儿女)陆菲青追上挡住,道:“姑娘慢走,我有话说。”霍青桐怒道:“你待怎样?”陆菲青转头向李沅芷道:“还不快向这位姐姐赔不是?”
李沅芷笑嘻嘻地过来一揖,霍青桐迎面就是一拳。李沅芷笑道:“啊哟,没打中!”闪身一避,随手把帽子拉下,露出一头秀发,笑道:“你瞧我是男的还是女的?”霍青桐在月光下见李沅芷露出真面目,不由得惊呆了,愤羞立消,但余怒未息,一时沉吟不语。(对李沅芷的误会消除,对陆菲青仍存不满)
陆菲青道:“这是我女弟子,一向淘气顽皮,我也管她不了。适才之事,我也很有不是,请别见怪。”说罢也是一揖。(以陆在武林中地位、与霍之上一辈交情,这一揖也过得去了)霍青桐侧过身子,不接受他这礼,一声不响,胸口不断起伏。陆菲青道:“天山双鹰是你什么人?”霍青桐秀眉一扬,嘴唇动了动,但忍住不说。陆菲青又道:“我跟天山双鹰秃鹫陈兄、雪雕陈夫人全有交情。咱们可不是外人。”(陆菲青跟天山双鹰二人皆有交情,故对二人的武功与情事了如指掌)霍青桐道:“我师父姓关。我去告诉师父师公,说你长辈欺侮小辈,指使徒弟来打人家,连自己也动了手。”(说得甚是,此状不可不告,大告特告)她恨恨地瞪了二人一眼,回身就走。
陆菲青待她走了数步,大声叫道:“喂,你去向师父告状,说谁欺侮了你呀?”霍青桐心想,人家姓名都不知道,将来如何算账,停了步,问道:“那么你是谁?”(霍青桐虽然聪颖能干,但还是一个小女孩,心智仍需磨炼成熟)
陆菲青捋了一下胡须,笑道:“两个都是小孩脾气。算了,算了。这是我徒弟李沅芷,你去告诉你师父师公,我‘绵里针’……”他骤然住口,心想李沅芷一直没知道他真姓名,“……就说武当派‘绵里针’姓陆的,恭喜他们二位收了个好徒弟。”(读者都已忘了他现下仍是化名陆高止,幸而作者没有忘记)霍青桐恨恨地道:“还说好徒弟哩,给人家这般欺侮,丢师父师公的脸。”(委屈之语,还是小孩子口吻)
陆菲青正色道:“姑娘你别以为败在我手下是丢脸,能似你这般跟我拆上几十招的人,武林中可并不多。我知天山双鹰向来不收徒弟,可是日间见你剑法全是双鹰嫡传,心中犯了疑,因此上来试你一试。适才见你使出‘海市蜃楼’绝招,才知你确是得了双鹰的真传。你师公还在跟你师父喝醋吵嘴吗?”说着哈哈一笑。(既为天山双鹰喝醋吵嘴而笑,也为化解适才试招的尴尬而笑)
原来秃鹫陈正德醋心极重,夫妻俩都已年逾花甲,却还是疑心夫人雪雕关明梅移情别向,数十年来口角纷争,没一日安宁。(这又是一个误会,可惜误会消解之日,便是陈关二人双双殒命之时)霍青桐见他连师父师公的私事都知道,信他确是前辈,可是仍不服气,道:“你既是我师父朋友,怎地叫你徒弟跟我们作对?害得我们圣经抢不回来?我才不信你是好人呢。”说着背转了身子,她不肯输这口气,不愿以晚辈之礼拜见。(还是小孩子脾气)
陆菲青道:“你剑法早胜过了我徒儿。再说,比剑比不过算得什么,圣经抢不回来才叫丢脸呢。一个人的胜负荣辱打什么紧?全族给人家欺侮,那才须得拼命。”(此语真可谓醍醐灌顶,让霍青桐霎时成熟起来,陆菲青此功不小)
霍青桐一惊,立觉这确是至理名言,骄气全消,回过身来向陆菲青盈盈施礼,道:“小侄女不懂事,请老前辈指点怎生夺回圣经。老前辈若肯援手,侄女全族永感大德。”说罢就要下跪,陆菲青忙扶住了。
李沅芷道:“我糊里糊涂地坏了你们大事,早给师父骂了半天啦。姊姊你别急,我去帮你抢回来,那红布包袱里包的,便是你们的圣经?”霍青桐点点头。李沅芷道:“咱们现在就去。”陆菲青道:“先探一探。”三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陆菲青在外把风,霍青桐与李沅芷两人翻墙进店,探查镖师动静。(是为二夺《可兰经》。李沅芷从先前阻拦者变为夺经者,也算是将功折罪了。▲三人这一番打斗共语,却没有惊动他人,也是一奇。)
李沅芷适才见童兆和走过之时,还背着那个红布包袱,她向霍青桐招了招手,矮身走到一干镖师所住房外。见房里灯光还亮着,不敢长身探看,两人蹲在墙边。只听得房内童兆和不住哇哇怪叫,一会儿声息停了。一名镖师道:“张大人手段真高明,一下子就把我们童兄弟治好了。”(来了一个张大人,解开了童兆和被封穴道。镖局中人自然要大大奉承一下。)童兆和道:“我宁可一辈子动弹不得,也不能让红花会那小子给我治。”(我断然不信姓童的有如此硬气)一名镖师道:“早知张大人会来,刚才也犯不着去给那小子赔不是啦,想想真是晦气。”一个中气充沛的声音说道:“你们看着这对男女,明儿等老吴他们一来,咱们就动手。这几个也真脓包,四个人斗一个娘们还得不了手。只是这案子他们在办,我不便抢在头里。”(官府之中,彼此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事多了,此张大人显然自重身份,不屑独占功劳)童兆和道:“你张大人一到,那还不手到擒来?你抓到后,我在这小子头上狠狠地踢上几脚。”
李沅芷缓缓长身,在窗纸上找到个破孔向里张望。见房里坐着五六人,一个四十多岁、身穿官服的面生人居中而坐,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张大人。见那人双目如电,太阳穴高高凸起,心想:“听师父说,这样的人内功精深,武功非同小可,怎么官场中也有如此人物?”(我倒要说,有如此武功的人,怎么自甘堕落进入了官场?)只听阎世章道:“老童,你把包袱交给我,那些回回不死心,路上怕还有麻烦。”童兆和迟迟疑疑地把包袱解下来,兀自不肯便交过去。(写出小人心思)阎世章道:“你放心,我可不是跟你争功,咱们玩艺儿谁强谁弱,谁也瞒不了谁。把这包袱太太平平送到京里,大家都有好处。”
李沅芷心想,包袱一给阎世章拿到,他武功强,抢回来就不容易。灵机一动,在霍青桐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除下帽子,把长发披在面前,取出块手帕蒙住下半截脸。在地下拾起两块砖头,使劲向窗上掷去,砸破窗格,直打进房里。(有张大人在此,不可力夺,只能巧取。在小事上,反是李沅芷当机立断,想出计较,可见其平时之精灵古怪。)
房里灯火骤灭,房门一开,蹿出五六个人来。当先一人喝道:“什么东西?胆子倒不小。”霍青桐呼哨一声,翻身出墙,众镖师纷纷追出。(一人引敌,一人夺经,是好计策)
李沅芷待众镖师和那张大人追出墙去,直闯进房。童兆和被人点了大半天的穴,刚救治过来,手脚还不灵便,躺在炕上。见门外闯进一个披头散发、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东西来,双脚迸跳,口中吱吱直叫,登时吓得全身软瘫。(如是人来,童大爷或许不致于如此害怕。当是其平时做多了鬼事,对鬼多有避忌。)那鬼跳将过来,在他手中将红包袱一把抢过去,顺手啪啪两下,打了他两个耳光(打得对极,大快人心),吱吱吱地又跳出房去。(计策果然奏效,包袱顺利夺下)
众镖师追出数步,那张大人忽地住脚,叫道:“糟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快回去!”阎世章等也即醒悟,回到店房,只见童兆和倒在坑上,双颊红肿,把鬼抢包袱之事说了。张大人恨道:“什么鬼?咱们阴沟里翻船,几十年的老江湖着了道儿。”(判官岂怕鬼乎?)
李沅芷抢了包袱,躲在墙边,待众镖师都进了房,才翻墙出去。她轻轻吹了记口哨,对面树荫下有人应了一声,两个人影迎将上来,正是陆菲青和霍青桐。李沅芷得意非凡,笑道:“包袱抢回来了,可不怪我了吧……”一句话没说完,陆菲青叫道:“小心后面。”
李沅芷正待回头,肩上已被人拍了一下,她反手急扣,却没扣住敌人手腕,心中一惊,知是来了强敌。此人悄没声地跟在后面,自己竟丝毫不觉,急忙转身,月光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面前。(张大人来得好快,当真是神出鬼没)她万想不到敌人站得如此之近,惊得倒退两步,扬手将包袱向霍青桐掷去,叫道:“接着。”双手交错,护身迎敌。
哪知来敌身法奇快,她包袱刚掷出,敌人已跟着纵起,长臂伸手,半路上截下了包袱。(包袱易手,张大人身手了得)李沅芷又惊又怒,迎面一拳,同时霍青桐也从后攻到。那人左手拿住包袱,双手分撑,使出的势子竟是武当长拳中的“高四平”,势劲力足,把李沅芷和霍青桐同时震得倒退数步。李沅芷这时看清了敌人,正是那个张大人。武当长拳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她跟陆菲青学艺,学了练气的十段锦后,最先学的就是这套拳术。哪知平平常常一招“高四平”,在敌人手下使出来竟有如斯威力,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回头望时,师父却已不知去向。(寻常一招,高手便能克敌制胜。单以武功而论,张召重确是顶儿尖儿的高手。▲陆菲青当强敌之来,却先行避开,大有蹊跷。)
霍青桐见包袱又被抢去,明知非敌,却不甘心就此退开,拔剑攻上。李沅芷右足踏进一步,“七星拳”变“倒骑龙”,也以武当长拳击敌。(以武当长拳对敌,那是关夫子帐前耍大刀了)
张大人见她出手拳招,“噫”了一声,待她“倒骑龙”变势反击,不闪不避,侧身也是一招“倒骑龙”发拳挥去。同样的拳招,功力却大有高下之分。李沅芷和敌人拳对拳一碰,只觉手臂一阵酸麻,疼痛难当,脚下一个踉跄,向左跳开,险些跌倒。(张召重此时若出重力,李沅芷手臂当折)霍青桐见她遇险,不顾伤敌,先救同伴,跳到李沅芷身旁,伸左手将她挽住,右手挺剑指着张大人,防他来攻。
张大人高声说道:“喂,你这孩子,我问你,你师父姓马还是姓陆?”李沅芷心想:“师父姓陆,偏要骗骗他。”说道:“我师父姓马,你怎知道?”(调皮之至。如是我回答:我师父既不姓马,也不姓陆,乃是姓张。)张大人道:“见了师叔不磕头么?” (武当派三大高手,在此由张大人道出)说罢哈哈一笑。(原来是本门中人,大水冲了龙王庙)霍青桐见他们叙起师门之谊,自己与李沅芷毫无交情,眼见圣经是拿不回来了,当即快步离去。(有陆菲青在,合三人之力,自可夺回包袱。此时陆无踪影,知事已不可为,先行脱身再图良策。这才是霍青桐。)
李沅芷忙去追赶,奔出几十步,正巧浮云掩月,眼前一片漆黑。空中打了几个闷雷,心下惊怕,不敢再追,回来已不见了张大人。(看来张大人自重身份,不怎么与晚辈计较,只教夺回经书)待得跳墙进去,身上已落着几滴雨点,刚进房,大雨已倾盆而下。(二次夺经,得而复失,张大人武功惊人,非常人可比。张大人与陆菲青虽属武当派同门师兄弟,却是官场中人,陆有命案在身,不得不避。)
这场豪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兀自未停。(西北边塞之地,居然下了一夜豪雨,实在难得。天明未停,便是老天爷留客之意。)李沅芷梳洗罢,见窗外雨势越大。服侍李夫人的佣妇进来道:“曾参将说,雨太大,今儿走不成了。”李沅芷忙到师父房里,将昨晚的事说了,问是怎么回事。陆菲青眉头皱起,似是心事重重,只道:“你不说是我的徒弟,那很好。”她见师父脸色凝重,不敢多问,回到自己房中。(显然张大人的出现,让陆菲青心头栗六,夺经助拳之事增加了变数。李沅芷十分乖巧,忍住不问张大人来历,实在难得。)
秋风秋雨,时紧时缓,破窗中阵阵寒风吹进房来。(好文笔)李沅芷困处僻地野店,甚觉厌烦,踱到红花会四当家的店房外瞧瞧,只见房门紧闭,没半点声息。镇远镖局的镖车也都没走,几名镖师架起了腿,坐在厅里闲谈,昨晚那自称是她师叔的张大人却不在其内。(没有了张大人,一切都风平浪静)一阵西风刮来,身上颇有寒意,她正想回房,忽听门外鸾铃声响,一乘马从雨中疾奔而来。(所有住店之人都没有出门,却有人从外面冒雨赶来,打破了客店难得的宁静)
那马到客店外停住,一个少年书生下马走进店来。店伙牵了马去上料,问那书生是否住店。那书生脱去所披雨衣,说道:“打过尖还得赶路。”店伙招呼他坐下,泡上茶来。
那书生长身玉立,眉清目秀。在塞外边荒之地,很少见到这般潇洒英俊人物,李沅芷不免多看了一眼。(上次是呆看霍青桐,此次是多看书生)那书生也见到了她,微微一笑,李沅芷脸上微热,忙转头向里。(此后芳心可可,便在这个风流倜傥的师兄身上)
店外马蹄声响,又有几人闯了进来,李沅芷认得是昨天围攻那少妇的四人,忙退入陆菲青房中问计。(此时的李沅芷,可爱可亲)陆菲青道:“咱们先瞧着。”师徒两人从窗缝之中向外窥看。
四人中那使剑的叫店伙来低声问了几句,道:“拿酒饭上来。”店伙答应着下去。(本以为四人出去一趟之后,会另邀强援,那知还是哥们几个)那人道:“红花会的点子没走,吃饱了再干。”那书生神色微变,斜着眼不住打量四人。(显然书生跟红会花颇有瓜葛)
李沅芷道:“要不要再帮那女人?”陆菲青道:“别乱动,听我吩咐。”他对四名公差没再理会,只细看那书生。(莫不是在武当山时曾见过?)见他吃过了饭,把长凳搬到院子通道,从身后包裹里抽出一根笛子,悠悠扬扬地吹了起来。李沅芷粗解音律,听他吹的是《天净沙》牌子(古道西风瘦马,倒也应景),吹笛不奇,奇在这笛子金光灿烂,竟如是纯金所铸。这一带路上很不太平,他孤身一个文弱书生,拿了一支金笛卖弄,岂不引起暴客觊觎?心想,待会倒要提醒他一句。(李沅芷差了见识,若非武功高明,岂敢宝物外露?《碧血剑》中,袁承志欲收服群盗,便故意大露其宝。)
四名公差见了这书生的举动也有些纳罕。吃完了饭,那使剑的纵身跳上桌子,高声说道:“我们是京里和兰州府来的公差,到此捉拿红花会钦犯,安分良民不必惊扰。一会儿动起手来刀枪无眼,大伙儿站得远远的吧。”说罢跳下桌来,领着三人就要往内闯去。(官府之威,只能威胁安份良民,英雄豪杰谁惧哉?)
那书生竟似没听见一般,坐在当路,仍然吹他的笛子。那使剑的走近说道:“喂,借光,别阻我们公事。”他见那书生文士打扮,说不定是什么秀才举人,才对他客气三分,如是寻常百姓,早就一把推开了。那书生慢吞吞地放下笛子,问道:“各位要捉拿钦犯,他犯了什么罪啊?常言道得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看马马虎虎算了,何必一定要捉呢?”使怀杖的公差走上一步,喝道:“别在这里啰唆行不行?走开,走开!”书生笑道:“尊驾稍安勿躁。兄弟做东,大家来喝一杯,交个朋友如何?”那公差怎容得他如此纠缠,伸手推去,骂道:“他妈的,酸得讨厌!”(书生装模作样,显然要阻拦公差办差,可笑一众公差还拿他当普通书生)
那书生身子摇摆,叫道:“啊哟,别动粗,君子动口不动手!”突然前扑,似是收势不住,伸出金笛向前一抵,无巧不巧,刚好抵上那公差的左腿穴道。那公差腿一软,便跪了下去。书生叫道:“啊哟,不敢当,别行大礼!”连连作揖。(书生装腔作势,先放倒一名公差,人既机智,身手亦高明)
这一来,几个行家全知他身怀绝技,是有意跟这几个公人为难了。(众公差如梦方醒,也是书生将其本色演绎得好,逃过了众公差老眼)李沅芷本来在为书生担忧,怕他受公差欺侮,待见他竟会点穴,还在装腔作势,只看得眉飞色舞,好不有兴。(书生一番表演,大对李沅芷胃口)
使软鞭的公差惊叫:“师叔,这点子怕也是红花会的!”使剑和使鬼头刀的连忙退出几步。那使怀杖的公差韩春霖软倒在地,动弹不得,使软鞭的将他拉在一边。使剑的公差向书生道:“你是红花会的?”言语中颇有忌惮之意。(红花会名声之响,真不是盖的)
那书生哈哈一笑,道:“做公差的耳目真灵,这碗饭倒也不是白吃的,知道红花会中有区区在下这号人物。常言道:光棍眼,赛夹剪。果然是有点道理。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余名鱼同。余者,人未之余。鱼者,混水摸鱼之鱼也。同者,君子和而不同之同,非破铜烂铁之铜也。在下是红花会中一个小角色,坐的是第十四把交椅。”(当此之时,余鱼同仍在大掉书袋,好不可爱,却不知更赢得了李沅芷芳心)他把笛子扬了一扬,道:“你们不识得这家伙么?”使剑的道:“啊,你是金笛秀才!”(余鱼同早已亮出了成名兵器,胡捕头此时方始明白,可谓差矣)
那书生道:“不敢,正是区区。阁下手持宝剑,青光闪闪,獐头鼠目,一表非凡,想必是北京大名鼎鼎的捕头胡国栋了(令人捧腹)。听说你早已告老收山,怎么又干起这调调儿来啦?”使剑的“哼”了一声道:“你眼光也不错啊!你是红花会的,这官司跟我打了吧!”话毕手扬,剑走轻灵,挺剑刺出,刚中带柔,劲道颇足。(胡捕头眼光不行,剑术不赖)
胡国栋是北京名捕头,手下所破大案、所*大盗不计其数,自知积下怨家太多,几年前已然告老。(前面提及的王总镖头不知见好就收,此处胡老捕头虽然告老,仍要趟江湖浑水,同为不智)那使软鞭的是他师侄冯辉,这次奉命协同大内侍卫捉拿红花会的要犯,自知本领不济,千恳万求,请了他来相助一臂。使鬼头刀的蒋天寿、使怀杖的韩春霖,都是兰州的捕快。捕快武功虽然不高,追寻犯人的本领却胜过了御前侍卫。(将四名公差的来历交代清楚,同时点出捕快独有之能耐)
当下余鱼同施展金笛,和三名公差斗在一起。他的金笛有时当铁鞭使,有时当判官笔用,有时招数中更夹杂着剑法,胡国栋等三人一时竟闹了个手忙足乱。(余鱼同将金笛作诸般兵刃来使,颇能收骤攻之奇效,但真正克敌制胜的还是剑法)陆菲青和李沅芷只看得几招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李沅芷道:“是柔云剑术。”陆菲青点点头,暗想:“柔云剑是本门独得之秘,他既是红花会中人,那么是大师兄的徒弟了。”(妙哉!小小客店之中,居然又来了一个武当派人物。陆断定余是师兄的弟子,自然是因为张师弟已投身朝廷,决不会教出弟子加入红花会。)
陆菲青师兄弟三人,他居中老二,大师兄马真,师弟张召重便是昨晚李沅芷与之动手过招的“张大人”。这张召重天分甚高,用功又勤,师兄弟中倒以他武功最强。只是热衷功名利禄,投身朝廷,此人办事卖力,这些年来青云直上,已升到*骁骑营佐领之职。(梁氏《七剑下天山》中,天山派弟子楚昭南与张召重十分相似。同样师出名门,同样自甘堕落成为朝廷鹰犬,武功在反派中同样位居第一,两人同样持有一把宝剑,有斩金断玉之利。)陆菲青当年早与他划地绝交,昨晚见了他的招式,别来十余年,此人百尺竿头,又进一步,实是非同小可。这一晚回思昔日师门学艺的往事,感慨万千,不意今日又见了一个技出同传的后进少年。(只是师兄的弟子已能闯荡江湖,走上正道,而自己的女徒弟却似不成器)
他猜想余鱼同是师兄马真之徒,果然所料不错。余鱼同乃江南望族子弟,中过秀才。他父亲因和一家豪门争一块坟地,官司打得倾家荡产,又被豪门借故陷害,瘐死狱中。余鱼同伤痛出走,得遇机缘,拜马真为师,弃文习武。回来刺死了土豪,从此亡命江湖,后来入了红花会。他为人机警灵巧,多识各地乡谈,在会中职使联络四方、刺探信息。(详细介绍余鱼同来历,在会中职使)这次奉命赴洛阳办事,并不知文泰来夫妇途中遇敌,在这店里养伤,原拟吃些点心便冒雨东行。(此处须要看仔细,余鱼同自西边而来,正与红花会诸人“千里接龙头”反向而行)却听胡国栋等口口声声要捉拿红花会中人,便即挺身而出。骆冰隔窗闻笛,却知是十四弟到了。(照应房中骆冰,丝毫不漏。也为其后骆冰在余鱼同危急时刻发出飞刀毙敌,不致突兀)
余鱼同以一敌三,打得难解难分。(武当派弟子,身手果然不错)镖行中人闻声齐出,站在一旁看热闹。童兆和大声道:“要是我啊,留下两个招呼小子,另一个就用弹子打。”他见冯辉背负弹弓,便提醒一句。(此人处处惹人厌恶,倒也有他的本事)冯辉一听不错,退出战团,跳上桌子,拉起弹弓,叭叭叭,一阵弹子向余鱼同打去。
余鱼同连连闪避,又要招架刀剑,顿处下风。数合过后,胡国栋长剑与蒋天寿的鬼头刀同时攻到,余鱼同挥金笛将刀挡开,胡国栋的剑头却在他长衫上刺了一洞。余鱼同一呆,面颊上中了一弹,吃痛之下,手脚更慢。胡国栋与蒋天寿攻得越紧。蒋天寿武功平平,胡国栋却剑法老辣,算得是公门中一把好手。余鱼同手中金笛只有招架,已递不出招去。(内有刀剑,外有弹弓,确实不易招架)童兆和在一旁得意:“听童大爷的话包你没错。喂,你这小子别打啦,扔下笛子,磕头求饶,脱裤子挨板子吧!”(我若是余鱼同,拼着受伤,也要将姓童的先毙了)
余鱼同技艺得自名门真传,虽危不乱。激斗之中,忽骈左手两指,直向胡国栋乳下穴道点去。(这是点穴手法,正是李沅芷不会的)胡国栋疾退两步。余鱼同两指变掌,在蒋天寿脸前虚晃假劈,待对方举刀挡格,手掌故意迟迟缩回。蒋天寿看出有便宜可占,鬼头刀变守为攻,直削过去。余鱼同左掌将敌人兵刃诱过,金笛横击,正中敌腰。(诱敌成功,再伤一人)蒋天寿大“哼”一声,痛得蹲了下去。余鱼同待要赶打,胡国栋迎剑架住。冯辉一阵弹子,又把他挡住了。
蒋天寿顺了口气,强忍痛楚,咬紧牙关,站起来溜到余鱼同背后,乘他前顾长剑、侧避弹子之际,用尽平生之力,鬼头刀“开天辟地”,向他后脑砍落,这一招攻其无备,实难躲避。哪知刀锋堪堪砍到敌人顶心,腕上突然奇痛,兵刃拿捏不住,跌落在地,一呆之下,胸口又中了一柄飞刀,当场气绝。(此处蒋天寿先是手腕中招,兵刃脱手,随后才是胸中飞刀。余鱼同背对蒋天寿,自然没有发觉其中蹊跷,只当是骆冰救了他。)
余鱼同回过头来,只见骆冰左手扶桌,站在身后,右手拿着一柄飞刀,纤指执白刃,如持鲜花枝,俊目流眄,樱唇含笑,举手毙敌,浑若无事,说不尽的妩媚可喜。(有观世音之神,亦有小女人之态,难怪他为之倾心)他一见之下,胸口一热,精神大振,金笛舞起一团黄光,大叫:“四嫂,把打弹弓的鹰爪先废了。”(飞刀对弹弓,不知如何?)
骆冰微微一笑,飞刀出手。冯辉听得叫声,忙转身迎敌,只见明晃晃的一把柳叶钢刀已迎胸飞来,风劲势急,忙举弹弓挡架,啪的一声,弓脊立断,飞刀余势未衰,又将他手背削破。(飞刀神技,小小弹弓难以抵挡)冯辉大骇,狂叫:“师叔,风紧扯呼!”转身就走。胡国栋刷刷两剑,把余鱼同逼退两步,将软倒在地的韩春霖背起,冯辉挥鞭断后,冲向店门。(死了的蒋天寿已顾不得了。此人名为“天寿”,却无法“寿与天齐”,命丧野店。)
余鱼同见公差逃走,也不追赶,将笛子举到嘴边。李沅芷心想这人真是好整以暇,这当口还吹笛呢。谁知他这次并非横吹,而是像吹洞箫般直吹,只见他一鼓气,一枝小箭从金笛中飞将出来。(原来金笛之中暗藏飞箭,当真妙用无穷。适才对敌之时,攻防甚紧,无法使用。)冯辉低头闪避,小箭钉在韩春霖臀上,痛得他哇哇大叫。(钉在屁股上,哇哇大叫,真是妙笔。▲四名公差在没有强硬帮手的情形下,再度前来捕人,实在托大,弄得一死一伤,铩羽而归。)
余鱼同转身道:“四哥呢?”(先问文泰来,甚是,以文泰来武功,四人居然敢来捕拿,自然是文出了状况)骆冰道:“跟我来。”她腿上受伤,撑了根门闩当拐杖,引路进房。余鱼同从地下拾起一把飞刀交还骆冰,问道:“四嫂怎么受了伤,不碍事么?”(此时才关心骆冰)
那边胡国栋背了韩春霖蹿出,生怕敌人追来,鼓足了劲往店门奔去。刚出门口,外面进来一人,登时撞个满怀。胡国栋数十年功夫,下盘扎得坚实异常,哪知被进来这人轻轻一碰,竟收不住脚,连连退出几步,把韩春霖脱手抛在地下,才没跌倒。(来人是个武功高手,我却知不是陆菲青)这一下韩春霖可惨了,那枝小箭在地上一撞,连箭羽没入肉里。(哈哈,好笑之极,不见韩春霖发声,想是他叫都叫不出了)
胡国栋一抬头,见进来的是骁骑营佐领张召重,转怒为喜,将已到嘴边的一句粗话缩回肚里,忙请了个安,说道:“张大人,小的不中用,一个兄弟让点子废了,这个又给点了穴道。”张召重“唔”了一声,左手一把将韩春霖提起,右手在他腰里一捏,腿上一拍,就把他闭住的穴脉解开了,(张召重是解穴高手,前为童兆和,今为韩春霖)问道:“点子跑了?”胡国栋道:“还在店里呢。”张召重哼了一声道:“胆子倒不小,*官拒捕,还大模大样地住店。”(红花会众当家,哪个胆子小了?)一边说话一边走进院子。冯辉一指文泰来的店房,道“张大人,点子在那里。”手持软鞭,当先开路。(来了强援,便有恃无恐)
一行人正要闯进,忽然左厢房中蹿出一个少年,手持红布包袱,向张召重一扬,笑道:“喂,又给我抢来啦!”说话之间已奔到门边。张召重一怔,心想:“这批镖行小子真够脓包,我夺了回来,又给人家抢了去。别理他,自己正事要紧!”当下并不追赶,转身又要进房。那少年见他不追,停步叫道:“不知哪里学来几手三脚猫,还冒充是人家师叔,羞也不羞?”这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李沅芷。(李沅芷再度出马,还是要调虎离山)
张召重名震江湖,外号“火手判官”。绿林中有言道:“宁见阎王,莫碰老王;宁挨三枪,莫遇一张。”(两人一时瑜亮。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二人同在京城,居然相安无事,当真咄咄怪事)“老王”是镇远镖局总镖头威震河朔王维扬,“一张”便是“火手判官”张召重了。这些年来他虽身在官场,武林人物见了仍是敬畏有加,几时受过这等奚落?(张召重不倚仗官场身份,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当时气往上冲,一个箭步,举手向李沅芷抓来,有心要把她抓到,好好教训一顿,再交给师兄马真发落。(此时还对师兄马真敬重)他认定她是马真的徒弟了。
李沅芷见他追来,拔腿就逃。张召重道:“好小子,往哪里逃?”追了几步,眼见她逃得极快,不想跟她纠缠,转身要办正事。哪知李沅芷见他不追,又停步讥讽,说他浪得虚名,丢了武当派的脸,口中说话,脚下却丝毫不敢停留。张召重大怒,直追出两三里地,(张显然一直未出全力,存着可追可不追的心理,否则,李焉能跑出两三里地外?)其时大雨未停,两人身上全湿了。(作者一直没有忘记天尚大雨)
张召重发了狠劲,心说:“浑小子,抓到你再说。”施展轻功,全力追来。他既决心要追,李沅芷可就难以逃走,眼见对方越追越近,知他武功卓绝,不禁发慌,斜刺里往山坡上奔去。张召重默不作声,随后急追,脚步加快,已到李沅芷背后,长臂伸手,一把抓住她背心衣服。李沅芷大惊,出力挣扎,“嗤”的一声,背上一块衣衫给扯了下来,(可谓险之极矣)心中突突乱跳,随手把红布包袱往山涧里抛落,说道:“给你吧。”
张召重知道包里经书关系非小,兆惠将军看得极重,被涧水(西北之地,有山涧不一定有涧水,盖自昨夜至今,豪雨不停,故山涧中必有涧水急流了)一冲,不知流向何处,就算找得回来也必浸坏,当下顾不得追人,跃下山涧去拾包袱。李沅芷哈哈一笑,转身狂奔。(如真是《可兰经》,李沅芷断不会随意毁掉。张召重又上了大当。在李沅芷面前,张召重只有上当受骗的份。)
张召重拾起包袱,见已湿了,忙打开要看经书是否浸湿。包一解开,不由得破口大骂,包里哪有什么《可兰经》?竟是客店柜台上的两本账簿,翻开一看,簿上写的是收某号客人房饭钱几钱几串,店伙某某支薪工几钱几分。(偏偏张召重看得仔细,也是作者涉笔成趣)他大叹晦气,江湖上什么大阵大仗全见过,却连上了这小子两次大当。(上过最大的当还在后面)随手把账簿包袱抛入山涧,若是拿回店里,给人一问,面子上可下不来。(计较得是,张大人也并不胡涂)
他一肚子烦躁,赶回客店,一踏进门就遇见镖行的阎世章,见他背上好端端地背着那红布包袱,暗叫惭愧,忙问:“这包袱有人动过没有?”阎世章道:“没有啊。”他为人细心,知道张召重相问必有缘故,邀他同进店房,打开包袱,经书稳稳当当的在内。(李沅芷引开张召重,不为陆菲青创造夺经机会,而是为余鱼同等人脱身离店)张召重道:“胡国栋他们哪里去了?”阎世章道:“刚才还见到在这里。”
张召重气道:“公家养了这样的人有个屁用!我只走开几步,就远远躲了起来。阎老弟,你跟我来,你瞧我单枪匹马,将这点子抓了。”说着便向文泰来所住店房走去。(张召重在雨中被师侄戏弄了一遭,又耻于对人说道,胸中怒火盛炽,欲以一人之力拿下文泰来诸人,可谓自负之极)阎世章心下为难,他震于红花会的威名,知道这帮会人多势众,好手如云,自己可惹他们不起,但张召重的话却也不敢违拗。当下抱定宗旨袖手旁观,决不参与,好在张召重武功卓绝,对方三人中倒有两个受伤,势必手到擒来。他说过要单枪匹马,就让他单枪匹马上阵便是。(阎世章还算并非利欲薰心之人,张召重有官场身份,自然不惧红花会,他们“关东六魔”<其时只有四魔了>可还惹不起红花会。此时最好的打算便是两不得罪,隔岸观火。)
张召重走到门外,大喝一声:“红花会匪徒,给我滚出来!”隔了半晌,房内毫无声息。(奇怪奇怪,堂堂的红花会居然会做缩头乌龟?)他大声骂道:“他妈的,没种!”抬腿踢门,房门虚掩,并未上闩,门开处竟不见有人。他一惊,叫道:“点子跑啦!”冲进房去,房里空空如也,炕上棉被隆起,似乎被内有人,拔剑挑开棉被,果有两人相向而卧。(此时还能安然而卧的,那只有死人了)他以剑尖在朝里那人背上轻刺一下,那人动也不动,扳过来看时,那人脸上毫无血色,两眼突出,竟是兰州府捕快韩春霖,脸朝外的人则是北京捕头冯辉。伸手一探鼻息,两人均已气绝。(诡异之极!又有两名公差丧身小店。)这两人身上并无血迹,也无刀剑伤口,再加细查,见两人后脑骨都碎成细片,乃内家高手掌力所击,(遭受的乃是武当派内功,张召重居然没有看出来,不免张冠李戴了)不禁对文泰来暗暗佩服。心想他重伤之余,还能使出如此厉害内力,“奔雷手”三字果然名不虚传。可是胡国栋去了哪里?文泰来夫妇又逃往何方?把店伙叫来细问,竟没半点头绪。(文骆夫妇,连同胡国栋,当然还有余鱼同,居然在客店中凭空消失,以张召重之头脑,自然料想不到。根本没有往李沅芷引开他上面去想。)
张召重这一下可没猜对,韩春霖与冯辉并不是文泰来打死的。(张召重没猜对,读者大概能明白一二。店中内力深厚的高手除了文泰来与张召重,那就只有陆菲青了。)
■本节霍青桐消除对李沅芷的误会,并获得李与陆的帮助,二次巧夺《可兰经》。从而引出本书最大的反派人物张召重。也正因张的出现,二次夺经,得而复失,依然功败垂成。
陆与张份属同门,因立身不同,而划地绝交。陆不愿与张相见,恐致同门相残,故处处避之。张现身客店,武功之高,客店之中无一敌手,重伤之后的文泰来危之极矣。
张之后,又有一名武当弟子余鱼同来客店打尖,是为红花会十四当家,正遇公差追捕文骆二人,自然挺身阻拦,一番做作,令人解颐。在陆菲青暗助之下,骆冰飞刀射死一人,逼退公差,暂时转危为安。
张召重再度来到客店,尚未进门,便被古灵精怪的李沅芷远远引开,被戏耍了一遭。待他回到客店,却已发生了重大变故,不唯钦犯不见,捉拿钦犯的公差倒死了两个。留下了不少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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