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美,书籍还能留下些什么|一位出版人的极致审美追求

失去了美,书籍还能留下些什么|一位出版人的极致审美追求

首页角色扮演罗兰盛典更新时间:2024-06-07

失去了美,书籍还能留下些什么?

要回答这个问题也许并不难:当我们将设计装帧之美从书籍从剥离之后,仍将有大部分的有形事物和无形之物属于书籍的世界,纸张和油墨,知识,信条,立场,情感……书里的字符仍然有万物生长,命运无常,那是传统观念中所有能称之为“内容”的东西。与此对应的是,我们习惯于把装帧设计称为“形式”。

如果剥离了其他,只留下美,那么书籍将变成什么?这就是一个颇为挠头的问题了。

但这绝非是一个无聊的问题,而是所有人出版人都值得去思考的问题。在这样一个传播介质不断发生巨变的年代,书籍所能承载的内容在不断转移,电子文档,影像,声音,这些都是它们转移的方向,唯有属于书籍的独特美感不可转移。

质料的触感,封面的色块,内页考究的装修,乃至文字中留白的禅意……所有这些丰富的美学手段,它们成为让书籍得以立足的理由,而且不断得到强化。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它们不但是重新定义了书籍之美,而且重新定义了内容之美。

陈垦,一个在美学上颇为偏执的出版人,十年前他还显得如此特立独行,他将美作为发现题材的钥匙,将美作为执行编辑的手段。但在今天看来,那是一种先验,一种典范,他曾让多少庸书自惭形秽,又让多少编辑视他为美学案例。

出版人、浦睿文化创始人陈垦

审美是一种出版标准

对于陈垦和他带领的浦睿文化编辑团队,业内给出的标签是“小而美”,这个标签现在看来绝对醒目。也许有一天,它会不够用,随着审美的普遍提高,当一个特征最后将演化了一种通识,这个特征将变得不再明显。

对于读者而言,他们可能并不熟悉陈垦和浦睿文化,但他们一定熟悉陈垦和浦睿文化的书籍。不管是何等门类和何等趣味,总会有一道美的强光来自那里,和他们不期而遇。

陈垦将他们的几十本产品摊开在一张大桌子上,《深夜食堂》是动漫类的,《造房子》《东南园墅》是建筑艺术类的,松浦弥太郎的系列谈论礼仪和修养,《做衣服》是时尚经典,《一日一花》是花道圣典,还有辛波斯卡和寺山修司的诗集,张嘉佳的畅销小说,廖一梅《恋爱的犀牛》,乃至于现象级历史作品《耶路撒冷三千年》和大量生活美学和设计类图书。

作为一个体量偏小的图书公司,他们涉及的板块似乎有些过于庞杂,甚至无章可循,这让聊天都成为了一种难题,常规的谈板块谈深耕显然无法深入下去,“我们在几乎所有的板块都有涉及,但没有形成所谓真正强势的板块,以至于我们在所有的板块都有极强的竞争对手,客观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陈垦如是说。

但真正的强势也隐藏在这一桌子的样板之中,以传统的图书分类去审视,是看不到这种强势的,但直觉可以——它们统一的特征就是美感,仅从封面中就能感觉到那种美学追求的力量,它们彼此关联又相互分离,符号之美,色调之美,模拟之美,几何之美,和所有能想到的简洁之美,繁复之美……这形成了一场美的盛宴,它们能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书籍能够独立于内容形成一个艺术品,你会在形式面前凝视很久,才会决定打开内容。

印在《耶路撒冷三千年》腰封上的推荐语是“世界若有十分美,九分在耶路撒冷”。对于这样一本激烈而壮阔的历史书,他们仍然从美学上定义了它,并不妨碍它获奖无数和畅销近百万册。

获奖无数、畅销近百万册的《耶路撒冷三千年》

这就是一个值得安慰的事情,陈垦说:“我们对板块从未设限过,我们理想中的读者就应该是视野开阔、兴趣广泛的读者,我能想到的统一的标准就是审美,我庆幸的是十多年来,我们的眼光和审美一直执行得很好。”在这里,审美不再是书籍的附加值,而是本身成为了一个主体,一个标准。

执行是一个链条过程,并非是有了眼光和标准就有了一切。什么样的领域可能有美的题材,什么样的题材会找出可操作出美感的内容,再由这个内容决定书籍的外在之美,这样的一个过程完成之后,才可能进入到另外一个过程,就是将这美感传递给读者。

因为没有深耕作为背书,这样的历程往往每一次都成为了美的冒险。陈垦说,在公司创立的初期,他们推出了辛波斯卡的诗集《万物静默如谜》,这位女诗人将世间的所有存在之物,都视为可以酝酿诗歌的沃土,她不如叶芝,海子,普希金这些诗人普及,但美学上的特征异常明显。如果从审美的标准上来说,辛波斯卡是绝对值得推广的。后来,他和一位中国著名诗人聊天,说我们的辛波斯卡卖了十几万册,那个诗人死活都不相信。但这是事实,后来有很多出版机构向他来取经,再过了两年,很多出版社纷纷开始出版诗集了,接着在互联网上,读诗也很快变成了潮流。《深夜食堂》的故事也大致类似,他们只策划了这一种漫画书,但年年都出新的,年年都常销。

浦睿策划的的辛波斯卡诗歌已累计卖出十几万册

《深夜食堂》是浦睿文化策划的唯一一种漫画书,

但年年都出新的,年年都常销

和作者一起创造美

类似的故事不断发生,以同样的审美标准,他很早就出版了张嘉佳的小说,《让我留在你身边》畅销一百六十多万册,但张嘉佳以后水涨船高,属于了别的出版公司。松浦弥太郎的系列也是如此,当陈垦最早和他签约的时候,每种的版权是二十万日元,现在则翻了十几倍不只。为何是松浦弥太郎?他当初就认定了一件事:此后的时代人们需要更细腻的生活智慧,更美的仪态和温柔的人际交往。

这是一种基础的美学发现,更高一层的就不是发现,而是和作者一起去创造美。如果说世间万物都是功能和审美同时存在的万物,他永远首先看到审美的那一端。

被他后置的那一端,陈垦自嘲说“我是无知者无畏。”好书选题的发现,有时来自一种奇特的脉络。在《造房子》火爆之前,他们先是出版了日本著名设计师山本耀司的《做衣服》。山本耀司作为一个国际时装大师,将时装的装饰之美沉淀为了肌理和材质的内在之美,他有很多关于美学的口号,听起来很固执但很有蛊惑力,比如“以命相抵做衣服。”这本书的成功让陈垦很开心,他就琢磨是不是可以继续利用这个动宾词组概念来发掘好的设计相关内容。当《造房子》这个概念萌生之后,他就第一时间想到了著名建筑师王澍。浦睿的团队和王澍用了整整一年半去策划内容,选择国内最优秀的平面设计师杨林青来负责这本书的设计装帧,花费的代价远比普通书大得多,最后这本书达到了非常理想的风格。包括年度中国好书奖和文津图书奖这样顶级奖项在内,《造房子》总共获得各类大奖二十余个。这样的策划后来继续在延伸,譬如刚刚上市的越南著名建筑师武重义的第一本书《无限接近自然》。

《造房子》花了整整一年半去策划内容,

花费的代价远比普通书大得多

最初,陈垦在网上看到了这位越南建筑师的作品图片,非常感动,就飞赴到胡志明市去拜访他,考察了武重义在胡志明市的5、6个作品之后,他们开始了共同策划。利用武重义在中国做项目的机会,他们一路采访,武重义用英语和日语接受采访,他们得不停翻译和整理,最后形成了《无限接近自然》这本书。这本书的意义在于,他们不仅仅只是引进国外作者的作品,还可以直接策划国外作者的原创内容。

《无限接近自然》标志着

浦睿文化不只会引进国外作者的作品,

还可以直接策划国外作者的原创内容

答案:美即内容

如果光说这些故事,陈垦也许会给我们带来另外一层误解,那就是他是用美学去攻陷市场和奖项的出版人,他最终将用这种特立独行获得成功。这是一种很容易发生的误解,其实事实完全相反!市场和奖项不是目的,审美也非手段,审美的本身才是目的。作为普通读者而言很难去了解这一层,他们能够抵达的陈垦美学,正是因为口碑和畅销,但对于陈垦和浦睿文化而言,由于传播的局限性,没有畅销和口碑的高水准图书数量远远多于爆款,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也远远高于爆款。陈垦认为,它们才能代表美学的极致。

《故乡的微光》是谈萤火虫的,萤火虫作为一个一种动物,在常规的出版领域只能蜷曲于到科普图书的某一页。何以能作为一本大书单独出版?作者付新华也是陈垦素昧平生的,当他知道中国有这样一个研究萤火虫的怪人的时候,他就萌发了做一本好书的冲动。萤火虫作为文学和绘画摄影的审美对象,是远远大于其他昆虫的,按照这个标准,这将是一本很美的书。《故乡的微光》后来从未热销过,它一直停留在小众的审美视野,但作为中国第一个萤火虫博士,付新华赢得了“最诗意昆虫学家”的美誉。

从未热销过的《故乡的微光》

《锡的辉耀》也是直接策划日本京都的著名锡器家的内容作品。相比陶器,瓷器铁器之类,锡器更冷门一些,手作类的图书已经够小众了,锡艺更是小众中的小众,但陈垦无法忍住对它的好奇心,他也坚信现在活着未来会有一些人和他抱着同样的好奇心,“锡艺作为中国古老的技艺,后来断裂了。说不定将来有一些年轻人因为看过这本书,会愿意从事这个行业,成为好的锡器艺术家。”

作为一个出版人,他面对最多的就是这样的图书,他觉得愧对那些好书,比如爵士大师迈尔斯·戴维斯的自传,比如很多国内年轻小说家的作品。就像从他手里放出去的河灯,这些内容有着一种鲜明的气质特征,就是用美学为内容价值提供照明,但以后它们各有其命运,这样的漂流难以去评估,难以去预料。因为是美的,它们每一本都是如此独特,独特,这正是它们的命运难以预料的关键,你无法预知是什么样的读者会打捞起它们。对于那些爆款和畅销,陈垦始终说那只是偶然,是意外。在偶然和意外之外,是他为小众付出沉重的代价。

有时候内容不能被反复去实验和质疑,但审美总可以。

他最真实的期待,其实从他多年前刚入行就开始了,那就是时代的进步会带来更多人的追求生活之美,建造自己的生活观,美学观。这个念头萌发于他在日本游历时对美的惊愕,那里的景观,建筑,生活细节,美的冲击重重叠叠,是罗兰·巴特所说真正的“符号帝国”,当他终于有机会去实践它的时候,这种期待就再也无法转向。

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失去了美书籍还能留下些什么?他从逆向回答了它,他展示了著名设计师朱赢椿的两本书,一本是全书没有一个文字的《空度》,另一本是做旧的新书《一个一个人》,上面满是水渍和霉斑,这是完全乱真的做旧,旧到了连旧书店和孔夫子都无法达到销售的标准,只能化浆成为造纸原料。“朱赢椿的创意常常出人意料,我很愿意陪他一起冒险。”他说。

旧到连旧书店和孔夫子都无法达到销售的标准的《一个一个人》

这看起来有点难以理解,但这些书丰富了书籍的美学世界,也或许启发了极少数的读者。

在审美的问题上,永远不要做低估读者之人。

美的本身即是内容,这是目前条件下能给出的最合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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