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上将还是保安队长？～三国赵云传1

《庙赞诗》 （元末明初）罗贯中

救主功勋大，兴邦名誉彰。扁舟飞汉水，匹马向当阳。义胆深包体，忠心并日光。留芳青史上，应是与天长。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人开始历史虚无主义，对自己从小接受的知识产生怀疑，于是许多争议产生，更影响了我们对历史的评价。少数人万事怀疑，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理。专家教授胡乱解释，让人们无所事从。但往往正史对人的记述仅仅三四百字，就给了大家充分的发挥空间。

对赵云的争议主要有三：一是籍贯，赵云是哪里人。这涉及到常山是什么山的问题，不做赘述。二是待遇。是五虎上将还是保安队长？三是评价。是完美武将还是失意将军？对后两个问题可以讨论一番。我们先卖个关子，讲讲赵云生平。

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初平二年(191)，赵云投军于公孙瓒。《云别传》曰：“云身长八尺，姿颜雄伟，为本郡所举，将义从、吏兵诣公孙瓒。”

汉代一尺大概在23.6厘米到24.2厘米之间，也就是赵云身高在1.88米到1.93米之间。而且赵云不是高瘦，而是魁梧雄壮。这个身材与体型，别说在东汉末年，就是在现代也是相当威猛帅气的。这可能是赵云的历史形象与民间形象的最大不同。毕竟很多粉丝心目中的白袍小将，甚至影视作品里的奶油小生、小鲜肉，怎么可能在汉末三国乱世的烽烟中存活？那是一个需要身穿铁制札甲、手持长枪大戟、强弓硬弩，沙场博命的时代。类比一下的话，赵云的民间形象与历史形象的差距，大概有电影《指环王》里精灵王子奥兰多·布鲁姆与前职业摔跤手、好莱坞动作明星“巨石强森”那么大。

“将义从、吏兵”则说明了赵云的出身，即来自常山的世族豪强。在东汉末年，“义从”指的是官员和宗族的私人武装；吏兵所指乃是地方官兵，只能由本郡官员所统领，而赵云“为本郡所举”，应出任了本郡武职官吏。当然，东汉末年的官员选任体系早已所腐蚀，所谓“为本郡所举”未必与货选无关，但其官吏身份受到认可应是毋庸置疑的。这说明赵云属于弓马娴熟的世家子弟，担任武职官吏，同时又在当地的燕赵游侠骑士中拥有威望，成为其首领，因此才能带着私兵义从与官兵吏兵投效于公孙瓒。

当赵云投效于公孙瓒之时，公孙瓒便反问道：“闻贵州人皆愿袁氏，君何独回心，迷而能反乎？”公孙瓒所言“贵州”是赵云原籍所在冀州。真定位于今日河北正定县，在汉代属冀州管辖，而其时冀州牧乃是公孙赞的对头袁绍。所以公孙瓒才有此问。赵云回答说：“天下汹讻，未知孰是，民有倒悬之厄，鄙州论议，从仁政所在，不为忽袁公私明将军也。”能做出这样的回答，说明赵云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秉承着济世救民的儒家思想，是个充满着理想主义、一心报国的年轻人。

在公孙瓒处，赵云与刘备相识，“时先主亦依讬瓒，每接纳云，云得深自结讬。”之后，公孙瓒收降七万余黄巾余党，信心大增，向袁绍正式宣战。为了控制黄河流域各州，公孙瓒以严纲为冀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并发动了界桥之战。为了控制青州地区，公孙瓒命田楷出行，同时命别部司马刘备同行，赵云也一起随行，开始了刘备与赵云主从关系的第一章，“云遂随从，为先主主骑”。

不过这段记载也成为“赵云是刘备保镖、保安队长”这一奇谈怪论的源头。其实“主”是督的意思，骑即是骑兵，“主骑”就是管理骑兵。比如汉代有“主骑郎”这个官职，加之刘备“自有幽州乌丸杂胡骑”，很显然，说明赵云是以骑兵指挥官的身份进入刘备阵营的。因此《资治通鉴》写“为备主骑兵”。刘备拥有关羽张飞这样的当世虎臣、万人敌，而让赵云去管理桀骜不驯的乌丸杂胡骑兵，说明赵云的骑兵指挥官能力是获得认可的。

不久之后，刘备出任平原相，当时郡民刘平派遣刺客刺*。但刘备礼贤下士，每有宾客“必上席而坐，同簋而食，无所简择”，刺客被刘备的真诚所打动，不忍下手，而刘备也任其离去没有追究。刘备的仁德，自然也就获得了赵云的进一步认可。初平四年(193)六月，赵云的兄长逝世，“云以兄丧，辞瓒暂归，先主知其不反，提手而别，云辞曰：‘终不背德也。’”

到了建安五年(200)，刘备被曹操击败，辗转投奔于袁绍，在邺城再次遇到赵云。赵云作为冀州的杰出人士，受到袁绍的招揽并不令人意外。此番相见以后，刘备决定脱离袁绍集团，并令赵云暗中招募数百人马。七月，袁绍与曹操相持于官渡，袁绍则派遣刘备*扰许都。之后派刘备率部前往汝南收编黄巾军，刘备终于寻找到一个脱离袁绍的队伍的机会。当年十月，资宜没战败，而曹操继续追击刘备，刘备南下投奔荆州的刘表。

建安十三年(208)正月，曹操开始着手南征荆州。七月，曹操大军南下，刘表的继任者、次子刘踪向曹操投降。刘备不愿臣服，因此率军南下。曹军一路追击，在当阳长坂坡追上刘备。长扳坡位于荆山余脉与江汉平原的过渡地带。刘备的队伍在长坂坡被曹军冲散，不得已“弃妻子南走”。当时赵云也被大军冲散，军中有人传言“云已北去”，但刘备怒道：“子龙不弃我走也。”过了没多久，赵云果然出现，并怀抱幼主刘禅，护送回了刘禅之母甘夫人。刘备感激于赵云，拜他为牙门将军。

这就是著名的长坂玻之战，赵云

的道德品行和军事能得到了最好的体现。长坂坡之战中，曹军的主要突击力量是虎豹骑（有观点认为这是两支部队，因为有虎骑单独出战的记载，也有豹骑司马的官印出士，这是曹操麾下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曾阵斩鸟桓蹋顿单于。在这些最精锐骑兵的冲突之下，赵云还能救出刘备妻儿，其战斗能力自然很杰出。

之后曹操赤壁战败，“北军多死，曹公引归”。刘备占据了荆州的武陵、零陵、长沙与桂阳四郡。其中，桂阳是由赵云独自领兵攻下的，“从平江南，以为偏将军，领桂阳太守，代赵范。”此间，赵云还拒绝了赵范送上寡嫂的美色诱惑。

建安十六年(211)，刘备率黄忠、魏延等人入蜀，伺机夺取益州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则留守荆州。赵云因“（为人）严重，必能整齐，特任掌内事”，担任“留营司马”。赵云不负刘备的信赖，与张飞一起勒兵截江，救回了险些被孙夫人带到东吴去的刘禅，成为“截江夺阿斗”的故事原型。

建安十七年(212)，刘备与刘璋彻底决裂，围攻雒城遇阻，向判州求援。诸葛亮领赵云、张飞溯江而上。在江州，诸葛亮兵分三路，赵云走南路，攻江阳、犍为，击败降服了为人正直刚烈的江阳太守程畿。建安十九年(214)，刘障开成都城投降，赵云因功升翊军将军。当时进据益州的刘备，本欲“以成都中屋舍及城外园地桑田分赐诸将”，但赵云展现了相当高的政治觉悟：“霍去病以匈奴未灭，无用家为，今国贼非但匈奴，未可求安也。须天下都定，各反桑梓，归耕本土，乃其宜耳。益州人民，初罹兵革，田宅皆可归还，令安居复业，然后可役调，得其欢心。”反对大肆封赏，且爱惜民力。

从这些历史记载来看，赵云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军政能力双优的人才。赤壁之战前，赵云鲜有高光时刻，也没有独立领兵的经历，主要是因为那段时期的刘备本钱太少。在多次挫折中，刘备本有的“幽州乌丸杂胡骑”必然被严重消耗，而其活动区域逐渐南移，自然更难得到骑兵的补充，作为骑兵指挥官的赵云当然也就苦于无用武之地了。而当刘备有一定基业之后，赵云的能力就开始凸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