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忧倒是不在乎便宜老爹的态度,只是有些心疼赵柔,夫君不能依靠,儿女双双残疾,若是不能好,这往后的人生,慕无忧不敢想。
“母亲别灰心,就算无忧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我也会死在他们后面。”
慕无忧的声音平直的没有一丝情绪,赵柔再也忍不住,拂面哽咽,“无忧,是母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大哥,护不住你们。”
“母亲,不用,以后我来护着你。”
九州之上,皇权为尊,数百年前赵氏一族取得了江山,登上了九五之尊,自此,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可这局面不过数载,便被靶族打破。
靶族举兵来犯,季家出兵,季无忧的大哥季无悔便是在五年前那场大战中断了双腿。
可具体因何原因,没有明说。
季无忧犹自转着车轱辘,自从她双腿废了之后,赵柔便安排了几名侍卫贴身照顾,见她出来,凌迟连忙上前为她推车。
对于凌迟这个讨喜的小侍卫季无忧还是很喜欢的,年龄虽不大,但他看得出来,武艺不低。
“小姐,太医都在咱们府上住了好几天了,还有二公子的几名郎中也在府中住了些日子了,小姐真的不让他们瞧瞧吗?”
季无忧头也不抬,翻阅着手上那本古书,道:“不用,我自己的腿自己清楚。”
“是。”
路过长廊,微风吹起四周树枝摇曳,似乎还带来了欢乐的嬉笑声。
几名锦衣粉嫩的姑娘嬉笑着从长廊那头走来,见着对面的季无忧似是楞了一下,又飞快笑了起来。
领头那姑娘领着身后几名女子来到季无忧身边,叽叽喳喳,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三姐姐,我听说你被太子打断了腿,是真的吗?”
这叫三姐姐的便是她的庶妹季无梦了,仗着父亲宠爱,在家里横行霸道,此刻竟是要掀起盖在季无忧腿上的薄毯,要去看她腿。
季无忧没有发怒,只是笑着将那手拿开,道:“四妹,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季无梦扬起那天真无邪的笑颜,句句戳着季无忧的脊椎骨,“大家都说太子看上你了,要娶你做太子妃,一夜风流,三姐姐你不从,所以太子一怒将你双腿打折了。可是我不明白,太子那般风流俊朗的人物,三姐姐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季无忧不怒继续笑道:“看来四妹妹也喜欢太子?”
“那般丰神俊朗,我自然是喜欢,可惜我年纪还小,未到谈婚论嫁,否则太子一定会喜欢我的。”
“四妹妹这么漂亮太子肯定喜欢你,那改天三姐姐带你去太子府玩好不好?”
季无梦摇摇头,撇嘴道:“不要,母亲说为我安排一门好亲事,那是天底下最好的郎君,不过三姐姐你也不要灰心,你的腿好不了了没关系,咱们将军府又不是养不起你,不和你说了,我去找母亲了。”
“去吧。”
季无忧平静将手中的古书摊开,凌迟见季无梦走远便道:“小姐,您不生气?”
“小孩子,和她置什么气。”说完又冷冷一笑,抚着双腿道:“不过一个妾室,夫人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为儿女安排亲事,走吧。”
“是。”
自从季无忧断腿之后,凌迟便觉得她变了太多,以前处事风风火火受不得半点委屈,可如今也学会了将事情压在心底,不起涟漪的眸底不知看穿了多少事,平静如水的面孔下不知压抑了多少的扭曲,平坦起伏的胸口也不知累积了多少的怒火。
不过,人有了心机城府,也算是一件好事。
“小姐,今日大公子回来了,要去看看吗?”
“自然要去的。”
季无悔,那可曾经是战场上的神话。
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季无悔的那段过往,和前世的慕无忧竟是出乎意料的相似。
都是十六岁上战场,二十扬名立万,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却在五年前战场上断了双腿,英雄末路,不过如此。
季无忧原本以为会见着一个颓废消沉的男人,可当他进了季无悔的别院之后这才感慨道,不愧是季家公子。
那落英缤纷的梨树下,一发丝如墨、头戴玉冠的锦衣男子坐在轮椅之上,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无一不在炫耀着主人的风姿,只可惜轮椅之上,再无风华。
他含笑看着季无忧,有朵朵梨花飘落在肩头,捻去,笑道:“你怎么来了?”
季无忧听了,嘴角一抹不明其意的笑意:“听闻大哥回来了,我来见见大哥,郊外寒山寺可是个好地方,下次也带小妹去看看?”
季无悔叹气看着手中那朵娇嫩可爱的梨花,紧握手心。
“我多希望是你推着我去,可我才去几日...
没有想象中的自艾自怜,季无忧笑道:“想和大哥多亲近亲近,走走大哥走过的路,或许心境会变得和大哥一样的坦荡。”
季无悔直勾勾的望着她,目光带着深沉而复杂的东西,仔细看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的悲哀。
“你回去吧,别让母亲再担心。”
凌迟似乎很听季无悔的话,在他说了这话之后便径直的推季无忧出了院门。
从屋内走出一人,看着风起北方,皱眉道:“公子,起风了,咱们进去吧。”
季无悔瞧着季无忧离开的背影,眼眸深沉看着天穹乌云,终于,起风了。
“凌云,你知道吗,我以为没有哪个父亲会如此狠心,五年前是我,三年前是二弟,如今竟将手伸向了无忧。”
凌云沉默,他看着风吹起梨花,落了一地,他知道如今主子的心情不好受,他不敢说话。
“无忧才十七岁,过几个月便成年了,对一个女子而言,清白如何重要,而他偏偏毁了一个女子最珍贵的东西,他这是要将所有威胁的因素都提前扫除好替人铺路吗?凌云,你说,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人。”
“主子,三小姐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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