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645位真人故事
我叫王乐园,是一名真真实实的工地小哥。
我做过流水线工人,当过轮船工,在剧组跑过龙套,也曾白日做梦,现在是一名沪飘外卖小哥。
(我只是个跑龙套的小人物,却有着大大的梦想)
我是河南洛阳人,出生于80年代末,打从我出生起我们一家就住在爷爷奶奶结婚时挖的三孔土窑洞里。
父亲常年都在工地干苦力,母亲则像个女超人,不仅要种地,还要照顾我们3兄弟和爷爷。
不过,母亲种出来的粮食总是不够吃,有时候还要四处借粮。我6岁时家里才通上电,初二时父亲才盖了6间平房,每次遇见人他就得意地说:“这是给孩子们结婚准备的!”
那时,我总觉得父亲很辛苦,却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不易。直到成年后,我跟着父亲在工地挖桩,才知道他有多伟大。
(小时候,我有点婴儿肥)
父亲常年在直径只有80厘米,深度有30米以上的深孔里工作,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连弯腰都很困难,何况是干活。可就是这样一份工作,父亲干了几十年,用赚来的钱供我们上学、盖房子、娶媳妇。
虽然,家里条件不好,可父母却用纯朴的爱呵护着我们长大,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财富。
小学4年级时,我生病发高烧,因为交通不方便,母亲背着我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去看病。后来,病好了母亲问我想吃啥,我说想吃烧鸡,那是我第一次吃烧鸡!也是我记忆中忘不掉的味道。
因为穷,我打小就有点自卑和内向,喜欢独来独往,干啥都不爱和人商量,想一出是一出,导致我走了不少弯路。
(我的毕业证)
父母非常重视我们兄弟的学习,一直教导我们:“只要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去大城市,才能改变生活!”
只要关于学习的辅导资料、学习用品,父母从来都没有少过我们。哪怕家里没米下锅,他们也不会在读书的这条路上委屈我们三兄弟。
小学时,我学习成绩不错,特别爱学习。但自从我上了初中,因为贪玩学习一落千丈,连重点高中都没考上。
父母想让我去上普高,觉着我万一考上大学了呢?可我自知不是块读书的料,不想浪费家里的钱,最后去技校学了钳工。
彼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好好学技术,将来赚钱孝顺父母,带他们吃好玩好的,去大城市看看。却不想,这个梦想扑腾了十几年也没出个浪花。
(2010年,我在山西吕梁工地)
2006年7月,技校毕业后,我进了学校合作的苏州电子厂。每天的工作就是安装笔记本电脑里的天线,十几秒安装一台。
每天周而复始的重复同一个动作,连休息日都没有。3个月下来,算上加班各种补贴我才挣到4700块钱,我实在觉得这份工作没前途就辞职了。
2007年,春节过后,技校的同学叫我同他去东北辽宁本溪工作。说那里有个汽车配件厂,薪资待遇特别好,谁知却是搞*。
当时,信息不发达,找工作几乎都靠熟人介绍。加上我俩在学校关系特别好,一听他给我介绍工作,我想都没想就去了。
(在工地上的我,一个彻彻底底的工地小哥)
不过却需要我交5000块钱,说是汽车配件厂工作调动需要5000块钱培训和打通关系用。他并不知道,这么多钱我根本拿不出,还是父母撇下老脸四处为我凑来的。
我总是异想天开的想赚大钱,殊不知,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人这辈子所有的财富都是靠自己踏踏实实赚来的。
到东北后,我和十几人睡在一张大通铺上,屋里有男有女,同学说都是合租的。
出于同学之间的信任,他几乎说什么我都信,加上*里天天都搞各种各样的洗脑,差点把我脑子洗成浆糊了。
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是穷救了我。因为我太穷了,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每天还要管我吃管我住,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2013年,我在山西太原工地)
时间一久,也没人愿意给我洗脑,我这才幡然醒悟。
后来,我告诉看管的人说自己要去打工赚钱买手机,方便联系亲戚朋友加入,他们很爽快地让我走了。
经此一劫后,我这才乖乖收心,跟着亲戚去了工地。虽然工地上收入不高,可平常都没有时间花钱,也没地方花,一年下来能存不少。
在工地干了一年多,我觉得特别枯燥和乏味。于是,在其他同学的介绍下,我去了广州轮船厂当钳工,每天主要负责维修轮船发动机,一个月1600块,还不管吃不管住。
结果,广州太热了,我整个人就像是被放在烤箱里烘烤。维修机舱里没有风扇和空调,身上的汗味和机油味混到一起臭得让人直恶心,只要一弯腰就能吐出来。
(2015年,我在广州当保安)
两个月后,我实在受不了,就辞职了。
有一天,我看了本杂志,脑子突发奇地想创业。就跑到郑州花卉市场定了3000多块钱的玫瑰花,拿到大学里去卖,最后只卖出了70块钱的玫瑰花,亏得我直咬牙。
有人说:人不怕笨,就怕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毫无疑问,我就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行动起来比火箭都快。没办法,创业不成我只能回到工地。
直到2016年,28岁的我还未娶妻生子,要是在老家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而且,工地上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我怕在这样待下去一辈子都得打光混。
(我在电子厂工作时的样子)
很多人都说,找女朋友要去富士康,简直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我想着给自己来个近水楼台,谁知月没捞着,倒是得了领导的青睐。
这里的工作强度比工地轻松很多,工作环境比工地好太多,每天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我主要负责测试手机的信号,因为表现不错,才两个月我就被线长提拔成小助理,负责管理十几个员工。
除去五险一金和和吃住的开销,我每个月都能拿到4000块钱左右的工资。不过,因为自己太过内向,不敢跟女孩说话,干了快两年也没找着对象。
2018年,网上有很多人都在拍摄三农视频赚钱,我又坐不住了,直接辞职回家拍视频。然而,现实又浇灭了我那颗热血澎湃的心。
(2018年,我在家拍三农视频)
因为不懂拍摄主题,我拍的视频就像锅大杂烩,看到什么拍什么,根本没人看,一年下来只赚了600块钱。果然,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都轮不到我。
2019年4月,我又灰头灰脸地回了工厂。不过,我并没有放弃拍摄视频的念头,还用镜头拍下了自己的打工生活,分享到自媒体平台上。
结果,我傻眼了。第一个月的视频收益就超过了我的工资,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工厂工作两月,我的视频收益蹭蹭蹭往上涨,给了我很大的自信。最终,我决定辞职专心做自媒体。
(我在拍爆米花的视频)
从那以后,我以第一视角,打工生活为主题,开始拍摄各行各业的打工万象。希望通过自媒体展现一个普通人,如何通过一份普通工作咸鱼翻身。
而我的人生,似乎也从这一刻起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大概是1997年,我父亲在工地时,剧组请他们去当群演。父亲回来后,给我们讲了很多剧组里的事,从那时起我就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去当回群演。
2019年7月,为了实现自己跑龙套的梦想,我跑到横店当群演。还把自己跑龙套的经历分享到网上,获得了不少网友的点评。
不过,当群演一点也没我想的那么轻松,也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光鲜亮丽,大多数群演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我每天早上三四点就得起床去集合点,晚上十一二点店才回到出租屋。最让人痛苦的是,在炎炎夏日拍冬天的戏,衣服裹了厚厚的3层,光是站着衣服都能湿透。
有一次,我演将军,是主角的走位替身,需要穿又厚又笨重的盔甲。但盔甲特别难穿,需要一片一片串起来,害得我一整天厕所都不敢上。
(我在横店跑龙套)
哪怕衣服都湿透了也没敢脱,只要一脱我自己就没法穿上,怕导演一叫耽误进度。结果等了一天,直到收工我都没上场。
在横店两个月,我就参与了《有翡》、《聊斋志异》、《阴阳师》等20多部影视剧的拍摄,演过警察、将军、老百姓。但工资并不高,最多的时候一天才赚220块钱,最少的时候只有40块。
不过我觉得很值,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实现自己的梦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实现梦想的感觉真的很爽。
同年9月,我去北京送外卖,用镜头记录了我的北漂生活。来北京的最大原因是我想去看天安门,这是我最想来的地方。
由于自己对北京的街道不熟悉,即使有导航也经常找不到商家,常常因为送餐超时被扣钱。尽管我每天都很努力,一个月下来只赚了3000块钱左右,连基本的生活费都不够。
(每份职业,都值得尊敬)
最难忘的是,有次在中关村送餐,附近有很多写字楼。当时,我手里拿着好几份外卖,但有份外卖我送错了地址,又恰逢电梯高峰期,我只能爬到17楼把餐取回来。
结果,爬到17楼时发现自己又走错了楼,等我找到餐时,顾客已经重新订了外卖。后来,顾客还要求我赔偿,为了不被投诉罚款,我只好赔了20钱。
谁知,解决完这位客人的事,手里的其他订单都超时了,依然没能避免被投诉。
虽然,我是为了拍摄视频才去尝试各行各业,但每份工作我都在认真地去做。这次送外卖的失败对我打击不小,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正巧当时内蒙古有两个明长城的炮楼需要修复,工期一个月。我想着这可以让更多人看到普通人的生活现状,又重新回到了工地上。
毕竟,工地也是我奋斗了很多年的地方,这里能更真实的体现出普通人的不易和艰辛。
(我在内蒙古修炮楼)
然而,我并有没料到工地太偏了,离最近的县城都有70公里,工地上一点信号都没有,每次上传视频我都要爬好几个山头。
即便,每次翻山越岭我都累得吐血,却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周国平曾说:“一个人只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找到最适合于自己的生活,一切外界的诱惑与热闹对于他就的确成了无关之物,其实,最后能让我们坚持的全部出于热爱。”
我似乎找到了生命中的热爱,它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变好,32岁时,它还迎来了幸福的敲门声。
2019年11月,有个东北女孩联系我,她说自己经常看我的视频,特别喜欢我,希望能和我见一面。
(第一次和女粉丝见面,没想到成了我妻子)
那时,我以为她是骗子,但想着自己一穷二白,也没什么可被骗的,便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和她见面吃了顿饭。
通过短暂的相处,得知她比我小4岁,老家是东北的,家庭条件很好,人又漂亮还是独生女。我还想着那么好的女孩,怎么可能看上我呢?
那曾想,2020年春节她说要来我们家过节,感受一下这边的气氛,我不好意思拒绝就同意了。
没想到碰上疫情,村子里封了两个多月。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我的偏爱,在近距离的相处下,我才发现这女孩特别能干,一点也不像独生女。
在我家,无论是劈柴做饭她都不在话下。而且,厨艺特别棒,对我父母也很好,做事从不矫情,我俩渐渐地就像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
(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疫情一解封,我们就直接上了民政局。
尽管我并不富裕,但我也不想委屈她。所以,我带着她去了西藏,权当蜜月行。
在路过理塘时,我严重高反,吐得十分厉害。她也有轻微的反应,却强忍着不适去给我买药。
我特别感动,长这么大除了我妈,还没谁对我这么好过。从那时起,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对她好!
起初,我们都是瞒着双方父母领的证,也担心遭到长辈的反对。不曾想,双方父母知道我们在一起后都很开心。
妻子家的经济条件比我家好,岳父岳母都主动说不要彩礼,只要我俩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但由于疫情,我们原定的婚期一改再改,直到现在孩子一岁多了也没来得及办。
(蜜月行,路过葫芦岛)
如今,疫情结束。35岁的我为了给孩子和妻子一个美好的未来,选择沪飘重新当上了外卖小哥。
在上海,我认识了一位老乡,他不厌其烦的带着我一起接单。告诉我要去哪里等单,哪里的商家多,哪个小区好送不用爬楼,要对顾客和商家有礼貌,一旦出错要多说对不起和抱歉,这样就会避免差评和投诉。
有了老乡的悉心指导,我对这份职业也有了新的认知,工作也越做越是得心应手。
有时,我一天能跑400块钱左右,第一天送外卖我就挣了378块钱,从早上7点到次日凌晨1点,整整18个小时。慢慢地,我给自己定了目标,每天送到400块就下班。
(2020年,我们自驾川藏线)
妻子说,等咱攒够了钱,就回她老家开个属于自己的小饭馆。这是她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们都在为了生活而努力着。
《平凡的世界》里有这样一段话:“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个世界,即使最平凡的人也要为他生活的那个世界而奋斗。”
回首过去,我总以为生活有捷径。现在看来,人生并没有捷径可走,前行的路上也没有谁比谁更容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辛酸。
(我不再年轻,不知是岁月让我变了样,还是生活让变得沧桑)
纵然,世人皆苦,但谁不是一边咬着牙前行,一边满怀期待奋力向前。
我早已在跌跌撞撞的生活中学会了强大,也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相信我一定会用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财富和未来。
加油吧!打工人!
【口述:王乐园】
【编辑: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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