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幻境》(116、117、118)

《龙城幻境》(116、117、118)

首页角色扮演炼狱龙城更新时间:2024-07-10

内容概要

本章共收录三回:一一六、惊雷涅槃比翼鸟,人间再无迷魂香。一一七、生死情仇一轮月,雾笼荷塘十里烟。一一八、善恶相生皆因果,风云激荡时代潮。主要讲述:小说中几个人物的最后结局。

一一六、惊雷涅槃比翼鸟,人间再无迷魂香

上回说到,毛三陨命胜梅桥,结束了平淡而又曲折离奇的一生。

毛三死的时候,杨家滩上空,突然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水如瓢泼般狂泻,那些惊愕的人群四散奔逃,现场一片混乱。

雨水尽情的倾泻,先是洗干净了毛三身上的血渍,接着又把胜梅桥上的血污冲洗的干干净净。

老石拱桥被雨水浇透,折射着一种翡翠的光亮,缠在桥体上的青藤,被雨水冲净了尘土,闪着翠生生的光亮,拔节有声的葳蕤生长。

“屠夫”被惊雷吓到,扔下手中的长枪,转身逃走,不知去向。刺刀贯穿胸膛的毛三,依然像雕塑般,跪在桥中的石龟上,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距离上次被打倒跪在瓦匠沟的阵地,刚刚过去约五年半。

电闪雷鸣之中,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四散而逃,很快走了个干净,剩下维护秩序的士兵还保持着队形,坚守在雨中。

支队长举着手枪,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愣在台上。

青影一步一步的,无比艰难的走向毛三,脸上的泪水与雨水混杂在一起。

龙二娘带着两个孩子呆立在雨水中。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刮起一阵旋风,紧接着响起一声炸雷,一团鲜亮的火球不徐不疾的冲着桥面飘过来,火光中,一袭雪白衣衫的青霭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牵着一匹通体玄黑的黑马,从灿烂的火球中跃出。

白衣青霭轻盈的翻身下马,右手一挥,插在胸膛上的长枪,应声飞去,越过桥边的石护栏,跌落桥底,消失在招摇的水草之间,不见踪影。

青霭拉起毛三,给他披上黑色的披风,轻柔而清晰的说,夫君,随我回家!

电闪雷鸣中,一身雪白的青霭骑着通体雪白的白马,披着黑色披风的毛三骑着通体乌黑的黑马,跃入火球,凌空而去,消失在云层之中。

整个天空就在他俩消失的那一刻,雨歇云散风止,天空恢复通透的碧蓝。古镇上空,漫天飞舞着白色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槐花香味,这股香味,穿透了古镇的每个角落,绕梁三月,经久不散,让整个古镇陷入一种迷茫而激荡的情绪之中……

这些花瓣,也让古镇居民大惑不解,因为湖南并不盛产槐花。

就在这一刻,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味的青影身上的味道,不可名状的转化为一种浓烈的桂花香味。这股香味所经之处,就像那石拱桥上的青藤一样,会把人紧紧缠住,让你心绪迷离。

那个雪峰山游击队支队长出身的工作组组长,从惊异中惊醒过来,提枪冲到桥中央,那石拱桥被刚才的大雨冲洗过,又被炽热的阳光一烤,就像被精心打扫过一样,干干净净,仿佛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毛三的尸体也不翼而飞了。

接受过新式教育、信仰唯物主义的工作组组长,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转过身来找“屠夫”,那屠夫早已逃掉无影无踪了。

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让组长无比震惊,也对这个古镇充满了憎恶和仇恨。

接下来的事,让工作组措手不及,极其被动。毛三的死,让整个龙山周边百里的乡亲躁动起来。

其实,对于这样一个结局,袁亮(此时已正式更名)在毛三被抓时,就意识到了。

得到毛三被抓的消息时,袁亮正随部队南进,打“衡宝”战役。袁亮特意电告工作组长,简要的介绍了毛三的情况,坚定表示,毛三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能等同于普通土匪,要区别对待。必要时,会找有关部门协调。

因为与袁亮没有上下级关系,而且,彼此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成见,这个组长并没有搭理。

衡宝战役中,袁亮负伤,退出战斗。战役胜利后,就地养伤的袁亮,主动请求到娄底地方政府工作。在还没有得到组织批准时,就带着警卫员,星夜兼程,骑马赶回杨家滩,在行刑前的一个晚上,见到了毛三。

毛三关在赵公祠的厢房里,赵公祠被工作组征用,加固了门窗,改造成了监狱。同时关着的,还有一些周边山头的匪首。因为,毛三身份比较特殊,那个组长给了他一些特殊待遇,包括单独的监室。

身着解放军军装的袁亮,在荷枪实弹的警卫员的陪同下,走进了这间潮湿闷热、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监狱。

卫兵哗拉拉的解开沉重的锁链,打开监狱的门,袁亮见到了躺倒在稻草堆里的毛三,戴着沉重的脚镣手铐,衣衫褴褛,臭气熏天。

那天晚上,皓月当空。穿窗而过的明月的光柱里,翻腾着尘埃与蚊虫。毛三在恍惚中清醒过来,睁眼看着站立在眼前,身着解放军军服的威猛高大的袁亮,有些意外,说,是你,袁团副,你投了共产党。

旁边的警卫说,这是我们的参谋长,不是什么团副,已经是军级干部了。

毛三说,哦,都这么大官了,是中将了吧。

袁亮说,解放军没有军衔。

毛三说,大官。

监狱里的气味令人窒息,袁亮命令卫兵卸了刑具,找一处干净地方。

卫兵为难的说,这些镣铐是钉死的,一时半会打不开。见袁亮有些怒气冲天的意思,赶紧说,马上找铁匠想办法。说完,就与袁亮的警卫搀扶着毛三,到祠堂堂屋,拉出中堂里的八仙桌和椅子,扶着毛三坐下。

警卫把堂屋的木扇门一一打开,夜晚的凉风拂面来来,堂屋前的天井里,月色如潮水般涌入。毛三贪婪的吸了口新鲜空气,慢慢地缓过来。

袁亮让卫兵去准备饭菜,让警卫清退院闲杂人员。

这才细细打量落魄的毛三,袁亮见过各种背影底下各式各样的毛三,有追求青霭时的懵懂模样,有偕青霭比翼双飞时幸福满足的模样,有冲锋陷阵时英勇无敌的模样。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毛三当下的这付惨状。

缓过神来的毛三,倒是多了份淡定,说,有些日子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

袁亮说,是谁把你搞成这样子的。

毛三说,这都是命,也怪不得别人。说罢,就讲起,那个英俊青年支队长进驻杨家滩。

袁亮说,他叫吴新,口天吴,新旧的新。

毛三应了一声,说,哦。那个吴新,率工作组进驻杨家滩,接管地方政府筹建工作。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设了个鸿门宴,把我们这些山大王请下山,喝得昏天黑地的,然后,全部抓起来。

毛三说,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一无血债,二无兵丁,以前有些兵,但都打鬼子打光了,自然与那些土匪不同。刚开始的时候,吴新也没对我怎样,单独给我设了间囚室,也没有上锁扣。可是,我过惯了自由的日子。哪能呆得住,白天还在牢记里呆着,一到晚上,就施展自己的三脚猫功夫,翻出去四处游走,天亮的时候再回来。

毛三接着说,说是去游走,其实只是去看看青影。

袁亮问,青影怎么样了?在干什么?

毛三说,在洋学堂教书呢。

毛三接着说,可是,因为天断黑了,才敢出去,黑灯瞎火的,也见不到青影,只能隔窗闻闻她身上的那股味道。有一天,实在憋不住了,就大白天的,出去了一次,不巧被查房的吴组长发现了,大怒,就给我上了枷锁。后来,又把这些脚镣手铐给钉死了,可是,这些东西怎么可能锁得住我呢,我可是会缩骨功的。

毛三说,我这三番两次的破坏规矩,那吴组长恼的不行。但也没有办法。后来,还是那个屠夫,把我给害了。屠夫直接把我的脚筋手筋给挑断了。这一招真狠。我纵有天大的本领,手脚不得力,也就没办法了。

袁亮问,哪个屠夫。

毛三说,就是那个老婆跟了洋教官,盛怒之下*了洋教官的那个屠夫。其实我还是帮了他的。当时,教会和领事馆不干了,威胁地方政府拿人,我还网开一面,特意使了个破绽,放了他。这屠夫倒也机灵,溜了个没影。官府悬偿通缉了一段时间,后来,战事吃紧,天下大乱,也就不了了之了。

袁亮说,如此说来,他应该感激你才对,压根儿不应该恨你啊。

毛三想了想说,按理说,也不应该恨我。可是,工作组来了之后,这家伙受到吴组长的器重,就飞扬跋扈起来。挑断我的手筋脚筋之前,屠夫洋洋得意的跟我说,要一点点的把我折磨致死,好解他心头之恨。

毛三说,我听了也很吃惊,问他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说的。

袁亮说,他应该是把对洋教官的仇恨转移到你身上了,是迁怒于你了。

毛三说,也对吧。那屠夫说,逃离龙山之后,家里的一堆孩子就无人照料了,沦落成了乞丐。活活饿死了几个。自己破了相,潜回杨家滩,半乞讨半打杂,才养活了剩下的两个。

毛三说,按照那屠夫的说法是,他们家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他老婆去给青霭接生而开始的,所以,我们一家,包括青影,和其他一干人,都是他要用一生来报复的罪魁祸首。

袁亮说,他连青影都恨上了?其他人还包括谁?

毛三说,对呀。他不仅恨青影,还恨上了所有的头头脑脑。

袁亮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在这时,卫兵端过来酒菜,早已饥肠辘辘的毛三,也顾上斯文,用手抓过碗里的肉块,就着水酒,大吃特吃起来。

袁亮说,你慢一点,吃这么多肉会撑死的。

毛三说,撑死也好过砍头。

袁亮没听明白,有些不解的说,现在早就不允许这种野蛮的刑法了。

毛三说,这是屠夫亲口说的,这狗日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偏偏吴组长还特别信任他。

毛三吃饱喝足,打着饱嗝说,终于不用当饿死鬼了。说完,盯着袁亮的眼睛说,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你一定要告诉我……

一一七、生死情仇一轮月,雾笼荷塘十里烟

上回说到,袁亮在行刑前一晚上,赶去见毛三,毛三酒足饭饱之后,问出几个一直埋藏在他心中的疑问。

毛三问,我们发兵衡阳,到底是奉上峰的命令,还是你自作主张。

袁亮答,这个,我他娘的就有些说不清楚了。当时,我在司令部时,专门跟方先觉军长建议的那几个方案,方军长也高度认可。可是,当时,十军并没有多少这样的人才,我这才建议请你们出山的,他当时也是很高兴的同意了的。

毛三问,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们到达的时候,他们表现出那么冷漠。

袁亮答,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琢磨。现在看来,这也许是方先觉的驭人之道吧。

袁亮分析道,方军长对我的战法应该是非常满意的,事实上,在后来的实战中,也得到了应验。但,作为上峰,不能表现出对下属的言听计从,否则就不好驾驭了。而且,他这么一弄,整个功劳就名正言顺的归他了。

袁亮说,当然,我这也许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毛三叹了口气,官场厚黑,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接着又问,那么,那龙山会战呢?

袁亮说,这个如果造假,那一定就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当时,我不仅带了委任状,而且,事后,重庆方面也大张旗鼓的进行了表彰。

毛三说,可是,当时,除了我们和周边的土匪兄弟们投入了作战外,正规军并没有投入战斗。

袁亮说,这个,后来在芷江保卫战的时候,我还问过国民党的四方面军司令王耀武,他也有些语焉不详,但是底下的参谋说了实话,说是日军一直想打掉芷江机场,制定了《芷江攻略战》计划,重庆方面准备不足,就准备牺牲龙山的兵力,牵制日军驻湘潭与宝庆(邵阳)的兵力,扰乱整个战局。

袁亮欲言又止的说,那个参谋说,重庆统率部,感觉日本投降在即,就早早的把视线转移到了与共产党争天下的布局上来,况且,据有关情报,你们的这些力量,也是共产党争夺的资源。让你们打,胜了,达成了战略目标,败了于国民党政府无损。

毛三说,芷江机场驻扎着美军的空军,当时,我们的战斗打得那么激烈,为什么不派空军来支援。如果,当时空军援助一下,那帮鬼子就跑不了了。

袁亮愤怒的说,这就是国民党无耻的地方。重庆方面,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借日本鬼子的手,消灭你们,包括湘西的这帮悍匪。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他们下山摘桃子的时候,就不要跟你们分果子了,而且还省去了很多剿匪的成本。这可是一箭多雕,一本万利的买卖。

毛三说,说来说去,我们原来只是任他人摆布的棋子。我们那么多人牺牲了,到底值不值?

袁亮说,只要有利于国家和民族,无论谁,也不论以何种方式,所以的牺牲,都是值得的,都将永远载入史册。

毛三沉吟了一会,说,最后一个问题,我究竟是国民党军官呢,还是土匪头目呢,还是其他什么的?

袁亮反问道,那你看我是谁,从名字上讲,我曾经叫袁亮弗,袁亮佛,现在叫袁亮。那我究竟应该叫什么?我曾经在国民党的军队服役几十年,现在又成了解放军。那你说,我究竟是谁,应该是谁?

毛三说,你是袁亮,解放军的高官。

袁亮盯着毛三说,我只是我,而你就是你。毛三。我永远的兄弟!

袁亮的警卫员很机警,特意请来了理发匠,替毛三修剪发须。

那个卫兵过来不无歉意的说,找不到铁匠,而且即使找到了铁匠,一时半会,这镣铐也未必打的开。

袁亮对卫兵虚与委蛇的应付自然心知肚明,正要发作,毛三笑了笑,说,老袁,你也别废心了,他们虽然挑了我的筋,但未必能完全废了我的功夫,我是锁不住的。

说完,身形一缩,那付沉重的镣铐哐啷一声,撒落一地。

袁亮一见,好一身缩骨功。回头吩咐警卫带毛三去洗澡,自己去找吴新。

出堂屋门的时候,袁亮特意回头叮嘱毛三,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知道,你有一身子的横练功夫,刀是砍不死你的。

吴新住在镇上河边街48号的那栋楼里,这里被征作他的办公场所。找到吴新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从好梦中惊醒的吴组长,口吐芬芳、骂骂咧咧的掌灯从卧房中出来,见到身着军装的袁亮,倒也不吃惊,戏谑的说,袁长官,别来无恙,大半夜的打门,有什么要紧事吗?

袁亮说,吴组长好大威风,究竟有什么仇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置毛三于死地吗?

吴组长一听,马上炸了,袁长官,别以为你在部队上有多了不起,地方的事,你少管。要肃清反革命敌对份子,建立共产党的政权,并不比打仗简单。现在,整个地区遍布国民党的特务,土匪横行,不使点霹雳手段,是镇不住的。

袁亮说,再霹雳的手段,也不一定要牺牲毛三吧。

吴组长说,毛三是方圆百里的土匪和旧势力的标杆,占山为王,里通外国,卖身求荣,欺压百姓,是典型的黑恶势力。他不死,革命的旗杆就立不起来。

接着,吴组长语调提高八度,尖厉的说,他,里通外国,是为卖国。不接受共产党游击队的收编,投靠国民党,担任少将师长,还接受蒋介石的勋章和短剑,卖身求荣,是为辱党。这样的人,不*,何以平民愤。不虐*,何以显示我们强大的威力。

袁亮说,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样做是出于私心吧,也不怕辱没了我党的英名。

吴组长缓了缓语气,说,我们共产党人,心怀天下,哪有什么私心。马上又反唇相讥,揶揄说,哪像某些国民党的残余。

袁亮一听,火了,大声说,他妈的,你这小崽子,老子在前线流血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吧。革命不分早晚,老子已经是共产党人了。

袁亮问清楚 了地委的位置,得知时任地委*,就是自己曾经的手下,那个通讯兵时,说,我现在就去找你地委申诉,在这之前,你不能动毛三,而且,要保证毛三的待遇,一是单独囚室,二是不戴脚镣手铐,三是不得虐待。

吴新说,尽管你无权过问地方的事,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保证毛三的待遇,其他的就不敢保证了。

袁亮跑回赵公祠,跟毛三打了个照面,刻意回避了与吴新交涉的结果,只是说,要连夜去找地委。

洗漱干净的毛三,焕然一新,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毛三微笑着说,你已经尽力了。我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其实我应该在五年前,青霭走的那天就跟着去的。

毛三微笑着补充说,与其苟且的活,不如痛快的死。

毛三这么一说,袁亮竟然无法接话,只好扭身,带着警卫员转身就走。

毛三盯着袁亮的背影说,让我死的像个真正的战士,这是我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袁亮得到地委批复,马不停蹄的跑回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吴新,无视地委刀下留人的电报,按计划*了毛三。

电闪雷鸣中,毛三与青霭跃马御风乘云而去......

而就在这时,袁亮骑马跑到河边街,那场突如其来的“太阳雨”的边缘。马蹄敲击着厚重油滑而且闪亮着包桨般润泽的光芒的青石板,发出清晰而绝望的声响。

毛三的死,在杨家滩周边激起了不小的风波。

杨家滩的士绅名士,率众围住了河边街48号,吴新的临时行署。递上万人请愿状,要求恢复毛三荣誉。

周边的百姓,开始抵制工作组发起的系列运动,尤其是土改和肃反。

隔天,袁亮来到行署楼上办公室,跟吴新激烈对峙。冲突的焦点,从为何不执行地委暂缓执行死刑的命令,转移到了为什么执意要*毛三上来。

对前一个问题,吴新的解释简单而无可辩驳,电报来迟了。尽管,真实情况是,吴新刻意拖到行刑后才阅看的电报。

而且,吴新强调,现在是两种政权交替,必须重拳出击,来不得半点儿女情长。

吴新不无哲理的说,一将成名万骨枯,胜利是英雄的生命堆积起来的。同样,红色政权,也是鲜血染红的。

吴新不无得意的补充道,湖南和平解放,避免了集中的大规模的流血,但有些血是必须流的。而且,一滴也不能少。

说着,叉腰站在窗前,指着街上乌丫乌丫的人群说,你看看这些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满嘴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这些人,只是封建腐朽旧势力的残余,蒋家王朝的狗腿子,迟早要被无产阶级大革命的滚滚洪流彻底辗碎。

吴新恶狠狠的说,就应该像秦始皇焚书坑儒一样,把这批牛鬼蛇神烧死在历史的垃圾堆里。

袁亮刚要解释秦始皇焚书坑儒的历史真像时,看着侧光里的吴新狂热到铮狞的面孔,不禁打了个寒战,也就欲言又止了。

街里的人越聚越多,乌压压的一片,再不处理,就会闹成民变。

袁亮有些担心,问,当下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处理?

吴新还沉浸在自己的语境中,自顾自的说,这些年,我投笔从戎,投身雪峰山游击队,在山旮旯里东躲西藏,过着衣食无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吴新白了袁亮一眼,接着说,收编龙山失败之后,我被迫辗转到白区,每天在生死边缘徘徊。经历过了太多的人情险恶,世态炎凉,习惯了这种惊心动魄的斗争。这样的情况,我知道怎么处理。

说完,转过身来,对袁亮说,马上,就让他们,尝尝,专政的,铁拳!

等到人聚集的差不多的时候,吴新悄然领着袁亮,从后门撤到赵公祠,并以赵公祠为中心,集合武装力量,按作战标准,布置火力。

等到一切部署停当之后,已经是临近黄昏。

吴新派人传出口讯,说是军代表袁亮参谋长,工作组吴新组长,在赵公祠设宴,宴请杨家滩的士绅,请他们派六名各届代表,前去赴宴,席间将商定后续事宜。

聚集在临时行署的士绅豪强一听,陷入一阵迷茫,都不知道是福是祸,推让半天,眼看天色已晚,只好举荐几名代表,前去赴宴。没有点名的士绅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一些不愿散去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族拥着这六名代表往赵公祠去。

两边的荷叶,田田碧绿连天;参差期间的荷花,鲜红如跳跃的火,纵情肆意怒放。穿过荷塘中间的一条狭长的青石板通道,那股乌压压的人流,在如血的夕阳里,如蚁涌般汇集到赵公祠前的半月形石台上。

祠堂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一名斜挎短枪的军官,引导六名代表,鱼贯而入。紧接着,大门又支呀的一声关上。

随着太阳一点点的西沉,赵公祠也一点一点的陷入无边的沉寂之中,剩下的是无边的暑热与无垠的蛙鸣相互震荡。人群安静的等着。这种安静的底层咆哮着焦虑的火山。

完全断黑的时候,响起了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祠堂屋角的电灯闪亮,闪耀着一种动荡的光芒。

空气着隐隐约约的飘过来酒肉饭菜的香味,这种香味凌驾在清远的荷花香气之上,让十里荷塘黯然失色。在饥饿的人群眼里,食物的味道,才是天底下最美味的味道。

饥肠辘辘的看瓜群众,腹鼓如蛙鸣。那是一个缺食少衣的年代,受不了饥俄的平头百姓,三三两两的渐次离去。一些有头脸的人物,还在坚持。

突然,祠内传出一阵沉闷的枪声,拍拍拍,拍拍拍,有节奏一共响了六枪,人群炸了锅似的*乱起来,紧接着,祠堂前的的探照灯射出刺目的光芒,训练有素的军人,荷枪实弹、刺刀森森,出现在各个角落,埋伏在屋顶的机枪手,压着众人的头皮,打出了一排齐射,现场的*乱迅速冻结成冰......

弹压住底下的士绅头领,大门洞开,一排士兵用担架抬着裹着白布的尸体,依次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台下,一共六具。吴新拉着提着手机的袁亮走到台阶上。

吴新扫了一眼众人,眼神犀利的指着台下的六具尸体,说,各位父老乡亲,老少爷们,这些恶霸豪强,已经被政府镇压。他们的死,标准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我们正在拥抱明天,拥抱一个崭新的时代!

说完,拉着错愕的袁亮,在众目睽睽中,骑马离开。

被突与其来的惊恐按下暂停健的那群士绅豪强,这才舒缓过来,爆裂出此起彼伏的哀嚎诅咒。这些历史的沉渣,被新时代的浪潮迅速吞灭.......

一一八、善恶相生皆因果,风云激荡时代潮

上回说到,杨家难的士绅豪族派代表参加吴新设计的鸿门宴。黄昏的时候,进去六人。断黑的时候,抬出来六具尸体。

这一切,就象有预谋且经过多次反复演练一样,发生得行云流水般的迅疾丝滑而又如海潮般的跌宕起伏。

其实,就在那扇厚重的木门关下的那一刹那,一股不祥的焦虑让袁亮坐立不安。

那六个代表依次走进堂屋,袁亮刚要起身迎接,被吴新一把按住。

吴新冷冷的打量眼前这群须发斑斑的士绅豪门代表:打头的是当地的地主代表朱族长,商界代表王坊主,宗教界代表郭半仙,绅士代表于进士,豪强代表刘袍哥,最后是一个怯怯生生的年轻人,前镇长朱流日。

朱族长赶紧介绍,说,这是犬子,朱家长子,现任镇长。

年轻人赶紧接话,说,我叫朱流日,公派留日生,抗战前回国,一直赋闲在家。去年镇长出缺,被当地士绅推举为镇长,上任不足一年。

吴新冷冷的更正了年轻人的说法,说,伪镇长,你是伪镇长。

那顿饭吃得无比诡异,吴新既不敬酒,也不讲话,一上菜,就自顾自的吃开了,全程一声不吭。

这里头,有些人,比如,朱族长,郭半仙,等,袁亮不仅见过,而且还比较熟悉。正要续续旧,被郭半仙通透的眼神制止了,郭半仙朝袁亮使了个眼神,轻声说,劫数已到,无需多言。

吴新吃的差不多了,见桌上大多数人并未动筷,端起酒杯喝了,说,吃饱喝足。

其他人还是不动筷子,袁亮见气氛尴尬,端起杯子敬了酒,说,大家吃。郭半仙端起酒杯,干了一杯,紧接着夹菜吃饭,其他人也只好跟着,勉强胡乱的吃了一些。

不等大家吃完,吴新说,大家都吃饱喝足了吧。也不等大家回答,又作了个手势,前厅说话。

六人走到堂前天井,就听到六声枪响,一一倒在淡淡的月色与黯淡的灯光交织的光影里。旁边士兵,用早已准备好的白布包裹尸体,抬上担架......

快出大门的时候,袁新把冒着黑烟的驳壳枪塞到袁亮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袁亮无比错愕,又惊恐无状。因为,人群中闪耀着许多怨毒的眼神,其中一双犀利无比,像毒蛇一样牢牢的咬住了他,人们自然而然的把他当成了凶手。这,也注定了八年之后,袁亮必将惨死在龙山的一炉铜水之中的宿命。

吴新领着袁亮,连夜骑马赶到杨梅堂。

杨梅堂的土改受阻:分配到的土地,农民不敢耕种;分配的家私农具,农民连夜送还;分配的房屋,农民连夜搬出。

土改受阻,革命迟滞,这是吴新无法接受的。

吴新与袁亮,人困马乏的跑到杨梅堂,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湖南的这些大宅子,虽然规模不同,形态各异,但建造形制,倒是有几分惊人的相似之处,背山面水,往往是前有半圆形月台,台下是一口荷塘。

而杨梅堂的特色在于,后山漫山遍野的杨梅林。

这里记载着袁亮青春狂乱的往事,一草一木,对于袁亮而言,曾经是多么的熟悉,现在却是那么的陌生。

还在杨梅堂焕然一新的时候,外太婆就无法忍受大院里的那股腐朽的气息,当时袁亮很不理解。现在,两易其主的杨梅堂呈现无可挽救的颓势,袁亮也被那股无形的腐朽的味道纠缠,变得无法忍受。

走进杨梅堂大堂的时候,“屠夫”已经带着两个儿子在那恭候多时了。见吴新和袁亮进来,立马收拾起那种放荡不羁,卑微谄媚的上前打招呼,但眉宇之间,丝毫掩饰不了那股深沉的猥琐和暴戾。

“屠夫”问吴新,说,组长,您老人家辛苦了。大老远的赶过来,让我干什么?

吴新走到中堂坐下,说,让你负责杨梅堂的土改。

“屠夫”问,土改是什么意思?

吴新说,土改的政策,会有人给你慢慢讲。你的任务是,迅速改变局面,完成土改任务。

“屠夫”问,土改是不是就是打土豪分田地?

吴新笑着说,这这个屠夫,看着是个粗人,却鬼点子一大堆,能干成事。只是这工作组下来时间不短了,这土改就是改不下去。

“屠夫”问,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吗?

吴新说,在特殊时期,针对敌特分子和一切反动派,革命可以不择手段,但是速度要快,否则敌人就会反扑,红色政权就会遭殃。

“屠夫”说,明白。

吴新问,你可以多久完成土改任务?

“屠夫”说,很快!

吴新问,有多快?

“屠夫”答,比您想像的快!

吴新说,那你还等什么?

“屠夫”说,我还有个条件,要给我的两个儿子封个官。一个当保安队长,一个搜查队长。

吴新说了一下“屠夫”的具体想法,说,就不要叫保安队长了,那是旧时代的东西,就叫民兵连长吧,但是政府不能给你们配枪。

“屠夫眉开眼笑的说,好好,还是组长有文化。一个连长,一个队长。我家儿子有出息了。

“屠夫”果然不负吴新的厚望,祭出三板斧,在极短的时间里,彻底改变了土改的局面。

屠夫祭出的第一招,腾笼换鸟。把地主迁出,暂时到祠堂安置,把农民搬进杨梅堂,把贫农的茅草屋一把火烧了。这一招果然奏效,这些农民无家可归,就回不去了。

“屠夫”祭出的第二招,釜底抽薪。让搜查队,搜集地主土豪的财物,贵重的上交工作组,其他,交错易地分给百姓。也就是把这个村的地主家的财物分给另外一个村的百姓。

“屠夫”祭出的第三招,赶尽*绝。在地方土豪的浮财收尽之后,开始刑讯逼供,又挖出很多埋在地上,或隐藏在隔间的财物。同样易地开展对这些恶霸地主的批斗。

这三招果然厉害,失去了血缘与宗族观念的的束拘,人性的贪婪和邪恶,就像洪水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仅仅十天,土改任务彻底完成。也仅仅十天,让杨梅堂几乎沦为人间炼狱。

老一点的大小地主几乎都被折磨致死,地主家的女人们,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被“屠夫”和他的两个儿子,纠集一帮地痞流氓,变着花样玩弄。

把猫放进女人的胸衣,把黄鐥放进妇女的裤裆,让女人骑木驴......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只要能想像到的,就无所不用其极,其手段简直无法描述。

这些,残存在杨梅堂群体记忆中的一些痕迹,今天拾起,仍然让人不寒而粟。

“屠夫”把对妻子背叛的仇恨,演变成了疯狂报复的行动。先是疯狂奸淫了地主和有污点的家庭的妇女,接着又把罪恶的手伸向了普通百姓,与两个儿子,过起了匪夷所思的“土皇帝”的生活。

杨梅堂在风雨飘摇中,腐烂成一滩恶臭恶心的粪汤。

不久,“屠夫”和两个儿子,草菅人命、抢劫贪污、流氓奸淫、为害百姓等等罄竹难书的罪行,激起民愤,东窗事发,被就地镇压。

这也成了吴新的革命生涯中,无法抹去的污点。

半年后,袁亮回娄底行署工作,见到了免职待用的吴新。

吴新并不后悔,字斟句酌的说,革命需要代价,无论如何,土改的缺口,是从杨梅堂突破的!

吴新信誓旦旦的说,正是这次突破,才让整个地区的土改,迅速演变成星火燎原之势。

吴新调回杨家滩镇公所,担任公职,与青影的接触的机会就多起来,就开始了对青影的持久的疯狂追求。刚开始的时候,青影对吴新并无好感,接触多了,虽然不那么排斥了,但也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向。这段单相思式的恋情,一直持续了八年多,也就是在袁亮死后的第二年,被确诊有间歇性精神病的青霭,找到吴新说,我现在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还会要我吗?

已经是镇长的吴新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头,与青影领了结婚证。

就在他们洞房花烛的当天夜里,吴新被下属从婚房里叫了起来,杨家滩发生了一起奇案,“屠夫”的大儿媳妇,一个被强迫嫁过来的地主家的女人,用铡刀,把屠夫的唯一的孙子,像切猪食似的,细细的切成了碴子。除了一地的血浆外,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肢体。

这件事在当时反响很大,甚至惊动了省领导,连夜派省厅公安成立专案组,经过反复侦查,一无所获,只好把人关进精神病院,不了了之。

这个事件之外,吴新带着青影到外地工作,消失在大众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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